武烈太后传-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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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相如望向西方,还笼罩在漆黑的夜中,再往西便是秦国的心脏——咸阳,那里是赵军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她缓缓地对褒成道:“撤军,回国。”以她现在的力量,不足以与白起的大军抗衡,虽然她心中极想将白起击败,但她清楚自己的实力,现在还不到时候。此次出征的目的已经达到,被她攻克焚毁的战略重城不下五座,小城池无数,秦人损失惨重,元气大伤,恐怕十年内都难以恢复,这也为赵国振兴国力、超越秦国赢得了时间。
再算算她入秦以来所有的花销,除去出兵时每人所带的为数不多的口粮,剩下的不过是武器装备和供养马匹的费用,粮草基本上是取用的秦人的粮食,真可谓是无本的生意。
一日后,赵军向北度过洛水,又两日过黄河,到达赵境的边城北屈。十日后,终于回到都城邯郸。
至此,武烈太后第一次西征秦国宣告结束。
在外人看来,赵军在秦国境内攻城拔寨、战无不克,而一向横扫千军、无坚不摧的秦人反而被打得晕头转向、无力还击,这也使得各国对秦赵两国实力有了新的研判。
尤其是魏楚两国,之前被秦国鲸吞了不少城池、土地,一直抬不起头来,眼下看别人吃豆腐自己牙齿快,以为秦国这堵厚墙快倒了,也忍不住想伸手推一推。
赵国自从西征之后,与秦国接壤的边境加强了戒备,同时全力推行新政,休养生息。对于魏楚两国想进犯秦国的想法,自然乐见其成,用车轮战的办法消耗秦国的实力,总比只有赵国一国之力强许多。。。
第二年秋,魏楚联军伐秦,只可惜他们实在不是秦军的对手,偷鸡不成反而为秦国所败,损兵五万。
而反观东北方,齐国已经将燕国一半的领土占为己有,燕国叛乱的成安君公孙操又被其他贵族杀死,秦女云雅成为燕太后,其子昌继位为王,追谥其父燕王乐资“昭襄”二字。云雅再次请求咸阳发兵,帮助燕国驱除侵略者。
而秦国已经自顾不暇,国内军队已不足八十万人,若是再抽调壮丁就要影响农耕生产,因此拒绝了燕太后的请求。而云雅也不过是个寻常的贵族女子,燕王又太小,军国大事都只能听从朝中重臣的意见,不过是个傀儡,做不得主。
赵媛诞下的公子变因为只是个没娘的孩子,加上有在燕国的特务营姜元等人的保护,因此没有在一系列的动荡中遇到危险,他不过也就是个刚满五岁的孩子,没人会把他放在眼里,也算是因祸得福。
而回到朝中的赵相如,除了对西征将士例行赏罚外,还在邯郸及周边各处视察新政效果,对范雎的做相邦以来的政绩进行检验。途中她的车驾遭遇了两次暗杀,虽然都失败了,但却让特务营如临大敌,一路上十分小心,赵相如这才知道她在国内有多招人恨,这些被伤及利益的贵族们豢养了一批所谓的“义士”,使得这批人对他们感恩戴德,自愿成为刺来行刺赵太后。赵相如自然不畏惧这种人,不过倒也让她意兴阑珊,提前结束行程回了宫。
赵相如回宫,赵王义恐怕是最开心的人了。长期的征战和操持国事,使他只有很少的机会能够看见自己每日心中所想的那人。相比起后宫佳丽的温婉可人,她多是一张布满冰霜的脸,尤其是自西征归来后,满身的煞气,总显得难以亲近。
赵义知道太后在秦国所做的一切,包括她屠城的事。彼时他听到密报,也禁不住眼皮一跳,看来自己看中的女人,确实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得了的。
赵义觉得自己最兴奋的便是每次走向太后寝宫的时候,想着就要见到日思夜想的人时,城府深如他,也按捺不住心底的雀跃。太后一回国,国内两种人立即安分了。一个是贵族,一个是后宫的女人们。
贵族们自不必说,虽然太后西征,但王阿龙仍在,胆小的贵族基本不敢冒头。但是见着太后不在,后宫的女人们却是不省心,差点算计到他头上来,他也略微透了些风给王阿龙和卫尉韩守,想来他们已经禀报给太后了。
他不是不能处理后宫,而是总想把后宫的事丢给太后,让她来帮助自己解决。赵义边想边勾起嘴角:她不是总以“老妇”自,想当她的太后么,他偏要让她看不过去插手后宫之事,让她成为无冕之后。虽然她每次发作的原因并非吃醋,但只要能看她为自己而生气恼火的模样便有一种满足感。
赵义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充满了恶趣味,他兴味盎然地走进太后寝宫,小宦官常乐已经先一步到这里通传了。
当他一脚踏入正殿时,便觉一股冷风扑面而来。他知道今日怕是得不了好脸色,于是叹了口气,换上一副纯善的笑脸,对着坐在主席上的赵相如恭敬一礼道:“母后。”
赵相如早听了韩守的报告,说是她不在的时候后宫暗流涌动,几番差点算计到赵王头上,但是赵王宽厚,每每一笑了之,并不对当事人做任何追究,因此争宠的歪风日盛。赵相如怒极,本来西征时候没能打着白起心里就憋着一股邪火,回宫后发现个个都不省心,当初杖杀庄姬和韩姬想给她们些教训,现在看来竟是做了无用功。她也恨自己这便宜儿子也是个耳根子软的,指望他来整肃内宫怕是不太可能。这会儿一听说他来探望自己,赵相如便摆不出好脸来。
赵相如没吭声,赵义便一直躬着身子。过了半晌,赵相如才道:“起来坐吧。”
“多谢母后。”还没坐下,赵相如便冷声道:“你眼里倒也有我这个母后?”
赵义被这话刺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得又看着赵相如,用略带些撒娇的语气赔笑道:“母后……才刚回来就要数落寡人了吗?”
赵相如冷笑:“老妇哪里敢数落大王?要数落也得让那些妃嫔去做,如今大王年岁已不小,用事又这么些年了,该懂得的道理自然不用老妇教习。”说罢赵相如将脸偏向一边,再不看他。
赵义心道,这副表情倒是俊俏得紧,最难得的是,她肯为他费心。这也是他一再放纵后宫妃嫔的原因。
赵义见太后确实气得不轻,赶忙表示,自己今后会严加管束,绝不会再听任后宫放肆。赵相如白了他一眼,见他态度还算恭谦,这才沉声道:“今日来找老妇,是有何事?”
赵义笑道:“凡事都瞒不过母后。昨日燕国遣使来,想请我国出兵,帮助他们夺回被齐国侵占的城池。”
赵相如乍一听乐了:“老妇的耳朵没毛病吧?燕国来求我国出兵?邯郸之战犹在眼前,媛的大仇还未得报,他们竟然能忝着脸上门?!”赵相如仿佛听到世上最滑稽的事情,咯咯直笑,“也是,听说燕太后向母家求援,秦国元气大伤不想出兵,楚国和魏国又是新败,唯一能和田单较量的便只有赵国了。”
赵相如眼睛一眯道:“大王准了燕使吗?”
赵义立刻摆出乖觉的模样道:“这不正要请示母后,是否应允,只等母后一句话。”
赵相如颇为满意,点头道:“大王做得对。明日你上朝,即可回了燕使,就说我军新征,再无多余粮草,兵马也许休整,请他回去告诉燕太后与燕王,齐燕两国的事,赵国插不了手。”
赵王却有些迟疑道:“母后,此次来的燕使,除了替燕太后请援,还带来了燕国上卿邹衍的密信,信中说,现今燕太后与燕王无能,虽掌国事却不能救民于水火,解国之危难。只要我军肯帮助燕国复国,他便立即联系朝中文臣武将,推翻燕王昌,扶立媛的儿子变为燕王。老头子的意思是,如此燕赵两家便可捐弃前嫌,重修旧好。”
赵相如听完,面无表情道:“此时想到重修旧好,想起媛的孩子,之前做什么去了?不过是指望着公子变年纪小,不谙世事,又没有母后替他拿主意,比燕王昌更好操控,才在此刻推他出来当王,还能拉拢我国出兵?当老妇是傻子不成?哼。”
作者有话要说:我两年没摸魔兽,这次回去又沉迷了。。。。
太后会在国内待一阵子,然后再开始统一大业。不过之后的战争我最多只挑重要的写写,比如打白起。
179齐使
赵义听太后的意思;摆明了不想出兵帮助燕国;以为她还在记恨燕惠王残忍杀害燕后媛的事情,因此一边点头附和,一边小心翼翼地劝道:“母后;虽说邹衍心不良;但此时燕国势弱,正需强援;我军若是此时出兵,岂不正可施恩于燕;又可让公子变继位为王;对我国也多有好处。”
“倘若出兵确实可以施恩于燕,但却得罪了齐国。且不论之后燕国是否还记得赵国的好处;我国现下最重要的;是休养生息,待他日与秦国决一雌雄,若是此时得罪齐国,好不容易得到的喘息机会便要失去,到时难免落入双线作战的境地。以目前的国力来看,难以支撑。”赵相如立刻出言否定了赵王的建议,赵义这才知道她此刻打的是这个主意,并非因为仇恨而使她放弃逐利,而是有更长远的打算。
“可怜媛的孩子一出生便没了娘,老妇虽至今没有见过,但终归是要事事照拂他。眼下燕国朝廷动荡,燕太后与他儿子在那个位置上如坐针毡,大臣没几个真心臣服的,如此内忧外患的境地,变做个闲散的公子也并非坏事。老妇听闻燕国臣民对齐人犯境多有不满,但更失望的是主上懦弱无能。变还小,此时推他当王,也免不了为权臣左右,此时先搁下,让燕太后头疼去吧。”
赵相如说着,将手中握着的凤形玉璜摊在掌心。这枚玉璜原是她的爱物,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凤凰古朴华贵,玉质触手温润,世间罕有。当年媛还未出嫁前,被她养在身边,每天一大早,媛便已经梳妆完毕站在她寝殿外等待向她问安。赵相如时不时睡个懒觉,她便一直守着,没有见过太后从不自行离去。
赵相如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一次宫中赏赐,便将这枚凤形玉璜联同其他散碎物件一并赏赐给了她,媛虽待人接物一向清浅,但到底也是豆蔻少女,看见玉璜时的眼睛也充满了欣喜。之后她一直将此物挂在腰间,闲时把玩。
出嫁前,她将此物放在妆奁中,并未带走。媛死后,赵相如便将其取出,一直带在身边。
媛的死和燕太后云雅不无关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报仇,只能暂且忍下。
赵义看着赵相如偶然露出的忧伤面容,脸上伪装出的笑容立刻淡去,知道她是想起赵媛,心中不禁一阵怜惜。
赵相如很是伤怀了一会儿,知道自己不得不因政治原因而放弃了公子变登基的机会。若是生在平常人家,这个孩子怕是要叫自己一声外祖母,只是可惜他命途多舛,此生注定不能像其他王公贵族一般安逸,要多吃些苦头,多受些罪。她虽觉得对媛有些愧疚,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大王,可还有事了?”赵相如等回过神来,见赵义目光胶着地看着自己,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赵义赶忙收敛了目光,对她笑道:“母后时常在外,儿子已是多日不见,正想与母后叙叙,也不知母后会不会嫌弃儿子。”赵义担心赵相如一见没事就要将他赶走,于是赶忙出言说想要叙话,又把礀态放得极低,赵相如见状,不好赶人,只得留他下来。
赵义这些年来也算是明白了,若是什么都不做就指望眼前的女子能爱上自己,那是痴人说梦,她太强势独立了,从不依赖任何人,尤其在她掌握军权的情况下,何况又是这样的身份摆在这,虽说毫无血缘关系,可谁会对自己名义上的儿子动心呢。
她在人情上甚是冷漠,极少有人能入她的心中,每每看到她冷漠的目光,赵义却总有一种鞭长莫及的无力感。若是自己再不主动些,恐怕这情分终是要生疏了。
赵义赖在太后的寝宫中,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最近朝政上的事,恭敬地请示太后的意见,赵相如拣了些要紧的与他说了下自己的意见,二人不觉时光过得飞快,一直到暮色降临,下人们将殿内点满烛火方才察觉。
赵义猛然醒悟自己谈的时间久了,忙跟太后告罪,赵相如摆手道:“罢了,既然谈的是国事,倒也无妨。不如大王就在此处用膳吧。”
赵义求之不得,一口应下,于是二人又谈了许久,方才各自休息。
第二日,赵义还没来得及回绝燕使,便听说齐国也派了密使来了。齐国使臣十分年轻,相貌也生得不错,一见到赵王便笑眯眯地躬身行礼道:“外臣鲁连,参见大王。”
赵王是在后殿秘密召见的他,齐使此行的目的,他多半也能猜到。
齐使行完礼,并奉上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