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驸马无情-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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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黄昏时分,凝香满载而归。我瞧着眼前两套明显未曾浆洗过还散发着汗臭的军装,眉毛皱了又皱。
“这如何穿得?”我问凝香。
“公主您这可就不知道了,如今战事吃紧,连将军都没时间洗澡睡觉,当兵的哪有时间去洗衣服?咱们要是穿着簇新军装出去,倒反引人眼目。”凝香苦着脸道,“公主,您是金枝玉叶,怎么可以穿这样的衣服。公主,还是算了吧。”
我咬了咬牙,捡起其中一件套在身上:“穿!你也穿……这衣服怎么穿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将军有问题,公主也有问题……
☆、何处是归途(二)
整个池州城已开始实行宵禁,夜色一黑,大家便吹烛灭蜡、早早上床睡觉。我与凝香换了装悄悄溜出来,街道上安静异常,果然一个百姓都无,只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小队池州军巡逻。
城里漆黑一片,连营房都寂静无声,想必因为大战在即,守军的作息十分严格,以确保将士们有充足的体力。唯有后勤、伤兵营尚有烛光,而城头上更是灯火通明,刀光剑影人头攒动。
凝香咽了口唾沫,呐呐地道:“公主,将军探营通常是在白天,现在夜色已晚,将军多半会在城中巡视,不如……我们回去吧,说不定在路上能碰到将军。”
我脸色微红:“谁要见他!这几日关在房中闷死了,出来透透气。李涛那厮,竟敢将本公主禁足,若不是看在他克忠职守,本公主早就想发作了。”
凝香朝天望了望,叹口气问道:“那公主可是想在城中走走,透透气?”
我不理她的揶揄,平静地说:“去城头。”
凝香脚下打了个踉跄,瞪大眼睛看着我。
“怎么,不行?连你这个大内第一高手都不行?这都不行,你如何去见你死去的父亲。”
凝香哭丧着脸道:“公主想见将军,让李涛传句话不就行了么。”
我竖起眉毛:“都说了谁要见他!去城头!”
凝香委屈得好似亲爹又死了一次般,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在前面。
池州城不大,远远不能与皇城想比。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城中街道小巷交错曲折,民居商铺酒肆层层叠叠,凝香再伶俐到底在池州只待了三日,而我基本足不出户,这一路摸黑走去不知拐进多少次死胡同、绕了多少冤枉路。
好在池州城小,一眼便能望见城门方向灯火通明,大体方向总是不错的。
第七次避开守军的巡逻队伍后,我们总算摸到池州城墙。凝香找了个相对较暗的角落,自怀中掏出两盘绳索。那绳索不知用的什么材质,细而轻,却极牢固,其中一盘绳索一头绑着一只小小的铁爪,在月光下泛着蓝光。
凝香先让我藏身在一片一人多高的芦草丛里,自己在城墙下找了个位置,也不知她怎样一挥,那只铁爪带着绳索直飞云霄,叮一声卡在城墙砖缝里,我猜想那铁爪上定是带着某种机簧。铁爪刚甩出去,她人已退到我身边,和我一样猫腰闪进芦草丛中。
“什么声音!”
城头上立刻有人喝问,几个带头盔的脑袋从城垣间钻出来,从墙根往上看,闪烁在城垣之间的刀光仿佛夜空里的鬼火。
几个守军查看了一阵不见异常,笑骂着离去。我与凝香又躲了一会儿,确定守军已去远,才自芦草丛里钻出来,找到先前挂绳索的位置。
凝香抓住绳索一头往下拽了拽,确认牢固后便朝我打了个手势,意识是说她先上,我在其后。我虽不似凝香这般身怀轻功高低窜跃毫不费劲,但爬绳什么的还是可以勉强为之的。当下朝凝香竖起大拇指,轻声道:“不想你竟有这番准备,厉害。”
凝香一愣,尴尬地笑了笑:“不瞒公主说,我曾祖爷爷曾是襄城附近一带有名的飞贼,直到我爷爷那时都是黑道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到我爹爹那辈才改邪归正的。”
我噗哧一笑,没想到我堂堂大周长公主的贴身丫头居然是飞贼的后代,而我这个长公主居然跟着这个飞贼丫头爬了一回大周的墙头。
上了城头才知道为什么凝香听说我要到这个地方来会这般紧张。城头上每隔几丈距离就有一个火盆,将附近照得雪亮。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自是不用说,还时不时有三至十人的巡逻队伍。
凝香一上来就出手如风,悄无声息地点了两个哨兵的睡穴,然后与我装模作样地站到那个哨兵的位置上。我四下望去,凝香选的位置很好,我们站的地方在城墙的拐角处,折过来的墙角正好挡住了火光。
“公主,我们已经犯了军纪了,非常时期偷上城头是要被问斩的。”她苦着脸在我耳边悄声说,“城防太严,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公主你看,将军显是不在城头上,趁目前我们还未被发现,现在下去还来得及。”
我瞧着城头的刀光剑影,心里突突直跳,也有些打起退堂鼓来。凝香说得对,如果被守军发现,在这种非常时期我俩很有可能百口莫辩,而我和凝香的女儿身也是极易被察觉,到时候不知道这些粗鲁的守军士兵会如何反应。就算只是将我俩拿到李涛面前,长公主偷上城头这种事也足够让寻常百姓在茶余饭后笑谈好一段时日的了。
虽然想到此处有些后悔今晚的冲动,但就这样回去却也有些不甘。
“换岗!”随着一声轻喝,两名全副武装精神奕奕的士兵朝我们所站的位置走来。
“怕什么来什么。”凝香小声嘀咕了一句。
虽然出门前凝香已帮我易了容,我也很清楚这些守军怕是连我的画像都没见过,我仍是做贼心虚地压低了头盔,将脸深深地埋到阴影里。
那两名守军走到我们面前,其中一名立刻就诧异地问:“三喜和王强呢?换人了?”
“三喜生病,王强家中有事,具体不太清楚,我们也是临时被调过来的。”
我眨了几下眼,以前倒是小瞧凝香这小妮子了,现在这表现简直是临危不乱急中生智嘛。
这名守军狐疑地上下打量我们,又问:“两位好面生,新来的?”忽地并腿立正,高声喝问,“口令!”
“夜莺高歌。”凝香平静答道。
这下着实令我吃惊不小,看对方的表情,这口令居然没错,想必凝香在弄那两套军服的时候也顺便问到了今夜的口令。如果说急智是天生的,那么这份预见就有点不那么简单了。
“奇怪啊,晚饭后我明明瞧见三喜来上岗了,你怎么说他病了?王强就一个光棍,无父无母的,他家里能有什么事?”另一名守军踏上前一步,眼里明显流露出不信任和戒备。
先前那名守军也紧张起来,追问道:“你们哪个营队的,队长是谁?”
凝香笑呵呵的道:“老哥您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您都不记得了,我们是……”
我正在惊叹凝香连营队的情况都打探得清楚,她突然出手如电,接连点倒那两名守军。我的惊叹瞬时化为感叹,这点穴的功夫就是好啊,兵不血刃将对手解决。若是全体将士都能有这一手功夫,想必战场上的罪孽能减轻不少。
凝香快是极快,但后边那名守军到底已有所怀疑,凝香出手的一刹那他也拔出腰刀,可惜只喊出一声“好你个”就已经被点倒,倒下时还保持着腰刀高举过头的姿势。
但只这一声就已经惊动了附近的其他守军,纷纷抽出腰刀呼喝着“有刺客”,朝我们奔来。凝香二话不说,拉起我的手就跑。我脑子里一片迷糊,面对慕容安歌的死亡威胁我都可以保持冷静,但目前这种状况是,一群大周守军喊着追着他们敬爱的长公主,这种情形我实在是有点接受不了。
我们的处境很快恶化,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城头上喊声震天,守军越涌越多,简直是四面楚歌。如果不是凝香轻功高绝,拉着我上窜下跳,借着城头的地形边跑边躲,我们恐怕早就落入守军的恢恢天网。
几声弓弦震动的响声,数支羽箭尖叫着朝我们飞来。凝香双手挥动,刷刷几下将羽箭全抓在手里,身子跃起在空中一个旋转,双腿剪断两支羽箭,口中还衔到了一支,那样子好不威风。
我正想赞她几句,她呸呸吐了口中的箭,哭丧着脸道:“吓死我了啊。”
好吧,这位功夫再高,也还是我的侍女凝香,并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将军。
她后面那句话更让我哭笑不得:“公主,咱们兵分两路,各自逃命吧。”
“如何逃?”我故作镇定。
“就在那里!砍了他娘的!”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守军大声呼喝。
凝香来不及解释,拉着我迅速兜了几转,竟是再一次利用地形暂时转出了守军视线,而那些箭羽也失去了目标暂时不朝我们飞来。她抓住这短暂的空当,将铁爪锁固定在城垣上,又将绳索的另一端的环扣套到我手腕上。
“公主你只管跳下去,我去引开守军。公主不必为我担心,我自有脱身之法。”
我顿时生出一股壮士断腕的悲壮来。
“凝香,你……啊!凝香你这混蛋!”
第一声“凝香”时我差点掉下泪来,心里想的是,都是因为我的任性害了她。后一句“凝香”时已是咬牙切齿,还带着无边恐惧,因为那时凝香已不由分说将我扔下了城墙!
我虽练过几年拳脚,但那也只是略作防身之用,不象凝香这般轻功绝世,这时虽然有绳索在手,但这样将我扔下与没有绳索自城头跳下一般。这样的高度加上我身体的重量,非得弄得手腕关节脱臼不可。
冷风大口大口地灌入,我却没有象预料的那样坠下,身体反倒以均匀的速度下滑。原来那铁爪的底部装有一只特殊的滑轮,滑轮对绳索产生一定的拉力,不至于让抓住绳索之人毫无阻力地落下。
眼看就要安全落地,离地面丈许的时候绳索突然停住。我稍稍挣了几挣,确定那绳索已到尽头,往地面一看,颇有些欲哭无泪。与我们爬上来的那段城墙不同,这段城墙地基较低,地面上寸草不生,全是尖利的碎石子,倘若这样跳下去,轻者脚腕扭伤,重者伤经断骨。
估计凝香也没料到这种情况,她虽能将守军的注意力引开一阵子,但要不了多久对方便会意识到“刺客”少了一名,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我心中着急,试着伸手伸腿去寻找墙面上的凹陷处,看能不能扒住墙面向下爬一爬,以缩短与地面间的距离。
如果此时有人站在下边,一定会看到我象只蜘蛛般吊在城墙上,还不停地张牙舞爪寻找落脚点。
偏偏,真的有人在下面。
“公主好雅兴。公主这是在查看城墙是否牢固么?”声音充满戏谑,一听便知是自新婚日起便与我唇枪舌战斗志斗勇的镇国大将军骆明轩。
作者有话要说:
☆、何处是归途(三)
我简直不敢相信老天和我开了这样一个玩笑。他骆大将军不在城头巡查也就罢了,难道不应该待在营房与众将士秉烛夜谈么?或者象曾经那场著名的战役里那般,只身一人偷入敌军阵营盗敌将首级?他怎么会偏偏出现在这样一个只有要做见不得人之事时才会出现的地方?
此刻的我真想在墙上凿出一个洞来钻进去,心里这样想,戴着头盔的头便朝墙上撞了几下,发出咚咚的声音。
“如何?城墙坚固么?用头可撞得穿?”
这问题问得太过分,孰能忍孰不能忍,我立即停住撞墙的举动,气恼地道:“我头痛,你管得着么。”
头痛,我现在真的是很头痛。今天上城头的行动果真是错误的决策加上极坏的运气,直接导致惨痛的后果。
城墙下安静了片刻,某人似乎企图忍耐什么,最终忍耐失败,为了掩饰,一连干咳了几声。
我恼羞成怒,尽量挺身昂头,想要保持长公主所应具有的矜持,而抓着绳索保持这样的姿势……活像是在上吊。
我放弃了努力,没好气地问道:“骆将军怎会在此?”
“听报城头上发现刺客,末将恐刺客慌不择路跳墙逃脱,便到这城墙下查看。公主可曾见到刺客?可有被惊吓到?”
惊吓?你这个“末将”在下面就是最大的惊吓了。我悲愤地嘀咕了一句,感叹自己时运不济,先是认错人被慕容安歌打劫,然后爬个破墙头都能遇到在墙根守株待兔的镇国大将军。
因为身体的重量,套在手腕上的绳套越来越紧,仿佛要勒进肉里一般火辣辣地疼。我小心地换了一只手握住绳套,用力甩了一甩那只被勒疼的手。
下边传来一声无奈的轻叹,跟着一阵铠甲摩擦的声音,他朝我走近了两步。
“跳吧,莫要把手勒坏了。放心,我在下面接着,摔不着。”
我偷眼朝下方望去,见他一身轻甲,一手放在腰间剑柄上,另一手放在背后,双腿叉开随随便便地站着,一点不象他所说“在下面接着”的那意思。
“你连手都没伸出来,能接的到吗?本公主要是摔伤了怎么办。”
他怔了怔,又好笑又好气地反问道:“就因为我没伸出手,你便认为我接不到你?”
他似乎想到什么,渐渐沉下脸:“与慕容安歌交换人质时,是不是就因为我没有出声示意,你就认为我不会象慕容安歌保护项善音那样保护你?所以你就踌躇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