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马逊探险-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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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小海牛肥美的尾巴,馋涎欲滴,立刻张开大口咬住这尾巴,开始把海牛往
口里拽。
大森蚺一旦开始吃东西,它就什么也不顾了,直到它把东西吃光为止。
哈尔慢慢地放松笼门上的绳子,笼门一点点地打开,等那只海象似的哺乳动
物的身体随着大森蚺的吞咽整个儿进了笼子,它的半边身子已经被那大爬虫
拽到肚子里了。哈尔关上笼门,上好锁。
“好啦,”他满意地说,“消化那玩意儿,至少可以使你规矩几个礼拜。”
这样一头古怪的哺乳动物,在动物园里想必会引起轰动,看着它就这么
样消失在一条巨蚺的喉咙里,哈尔不免有几分遗憾。但是,他知道,离开了
热带地区,任何水族馆都只能让海牛存活几个月。也许,还没等他把它运到
家,它就活不了啦。
安顿好大森蚺,哈尔又去为其它动物找吃的。光是喂养这么一大群动物
就得一个专门的人。没有了罗杰这个好帮手,他得单枪匹马地把他的水上动
物园运到下游去,想到这儿,他感到压在肩上的担子非常沉重。
他不必再担心“鳄鱼头”匪帮了——这总算是不幸之中的一点儿慰藉。
不过,他真的不必担心了吗?他们全都死了吗?他从来就没有弄清过“鳄鱼
头”匪帮的确切人数。比洛估计他们大约有八到十个人。那条船上有九个无
头人——那应该就是整帮匪徒了吧。然而,他仍然忐忑不安,也许,“鳄鱼
头”还活着。恐怖感像噩梦似的,即使在白天也不断困扰着他。他想对此付
之一笑,但是,他笑不出来:伙计们全走了,留下孤零零的兄弟俩;幽暗的
林莽充满凶险。据说,在这黑魆魆的森林里,在可怕的孤寂中,人甚至会精
神失常。
所以,当他看见“鳄鱼头”从树林的阴翳中东倒西歪地向他走来时,他
真宁愿相信自己是疯了。一点儿没错,是他——除了魑蝙外,只有他才会有
那么丑陋的一张脸。这样说,还辱没了魑蝙呢。那家伙的衬衣和裤子撕得破
破烂烂,沾满血污。他的头发乱蓬蓬的,因为恐惧和缺少睡眠而显得憔悴不
堪的脸,被矮灌木划满道道伤痕。
他停下脚步,盯着哈尔,接着,向他扑过去。哈尔举起枪,但当他看见
“鳄鱼头”没带武器,就把枪放下了。“鳄鱼头”扑倒在他脚下。
“兄弟,见到你真高兴啊!”他像狗似地哀告。“别让他们,兄弟,别
让他们把我抓走。”他张开臂膀抱住哈尔的腿抽泣着。“他们会杀了我,好
兄弟。他们一定会那么干的。他们要杀我。”
“他们干得好,”哈尔说着,一脚把那家伙踢开。“你来求我帮忙,不
觉得有点儿可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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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好兄弟,听我说,”“鳄鱼头”嚎哭着,“我们都是白人,对
吧?白人应该向着白人。你不会让那些红鬼把我抓走的,对吗?”
“是你们放火烧毁了那个村庄,对吧?”
“噢,那——那只是一场误会。”
“你杀过印第安人吗?”
“杀得不多,杀几个印第安人算得了什么?”他慢慢站起身来朝身后望,
浑身仍然筛糠似地发抖。“他们在追我。好兄弟,你们的营地在哪儿?”
哈尔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半天。这个臭名昭著的坏蛋!他枉披了一张人
皮,让子弹穿透这张臭皮囊,哈尔心里才痛快呢!他真该朝这狗杂种狠踢一
脚,把他踢进林莽,让他死在那儿,或者落入印第安人手中。
他转身把他带回营地。“鳄鱼头”又大又笨,像只大食蚁兽似地拖着脚
跟在他身旁。“为了这,上帝会保佑你,好兄弟,”他用沙哑的嗓子阴郁地
说,“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把一个白人丢弃在野兽出没的林莽里。你和我会成
为朋友的,不对吗,小兄弟?最好的朋友。一切都忘掉,一切都饶恕,我说
得对吗?这是我们时代的精神。”
一走进营地,他就停下了脚步。
“你的人呢?”
“回上游去了。”
“那稣基督!印第安人就这德行。绝不能相信他们。你的那些动物呢?
也丢了吗?”
“没有。它们在大船上,就在河湾那边。”
“好哇!”“鳄鱼头”热心地说,“小兄弟,你真走运。你的伙计刚走,
我就来了。放心吧,我帮你把船驶下去,我起码能做到这一点。有吃的吗,
小兄弟?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哈尔喂饱了那家伙。
“你弟弟呢?”“鳄鱼头”问,“带着枪打猎玩儿去了?”
“不。在后面的吊床上。发烧呢。”
“真糟糕,不是吗?你不折不扣地只剩一个人了,对吗?”
哈尔严厉地瞥了他一眼,“对,只剩一个人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
乘机施诡计,你也只剩一个人了。昨天晚上,我已经看见你的朋友们漂过去
了。你是怎么脱身的?我敢打赌,他们和印第安人搏斗时,你准在树丛里躲
起来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然,雇他们干什么用?好啦,别争了,咱们
讲和吧。我所经历的坎坷足以使人幡然悔悟。在密林里,我已经痛下决心,
只要仁慈的主让我活着走出密林,我决不再动任何人的一根毫毛了。我要变
得像羊羔一样温顺。我就是那样叮嘱自己的——温顺得像小羊羔一样。我绝
不再伤害任何人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说到做到。听我说,当你到
了随时都会完蛋的地步,你对许多事情的看法都会改变。当我一眼看见了你
——啊,即使见到了亲兄弟,我也不会那么高兴。”他又吃了一大块干肉,
“是的,先生,这正是我想说的,我们要像亲兄弟一样。”
①
“像亚伯和该隐一样吗?”
但“鳄鱼头”听不懂哈尔说他的话。
① 根据圣经,该隐是亚当和夏娃的长子,亚伯是次子。该隐后来杀害了弟弟亚伯。——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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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亲兄弟一样,”他又说。他往外张望亚马孙河对岸。哈尔顺着他
的目光望去,河水比头一天涨高了,流过岬角的水流更加湍急。一棵连根拔
起的树漂在水上。亚马孙河上总能看见的浮岛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它们是一
年一度的洪水的先兆。
“上游肯定下过大雨,”“鳄鱼头”说,“从现在起,一星期以内,我
们此刻坐着的这块土地将会被水淹没。上游漂来的土块,宽敞得够起一幢房
子。那些漂流的大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船只撞散。不过,别担心,我们
一定能抢在洪水来到之前,使你的船平安抵达玛瑙斯。幸亏我来了。包在我
身上啦,兄弟。”他站起来,勇敢地拍着胸膛,咧着嘴,笑得很难看。
一支箭嗖地飞过他身边,射在一棵树上。一眨眼功夫,“鳄鱼头”就躲
进了树丛,哈尔听见他在矮灌木丛里奔跑的重重的脚步声。
罗杰在吊床上虚弱地喊着哈尔,“什么事?”
“躺下,”哈尔警告说,“印第安人。”
他朝箭飞来的方向走去,“我们是朋友!”他用印第安普通话大喊。
回答他的是又一支飞箭,这箭差点儿射中他的肩膀。
他想起那九具无头尸,想到躺在吊床上的罗杰。要保护罗杰,最好的办
法是把印第安人引开,引进树林里去。他端着枪往前跑,子弹已经推上枪膛。
既然他们不肯接受友谊,那就只好让他们吃子弹了。
他冲进林莽,又一支箭呼啸着从他身边擦过。他觉得奇怪,这箭怎么老
是一支一支地射过来呢?
他立刻就找到了原因——只有一个印第安人。看见一个带枪的白人追过
去,这印第安人转身就逃,哈尔追了将近半英里。印第安人跑得飞快,他迫
不上,不一会儿,印第安人就在被烧村庄的那个方向不见了。
毫无疑问,他是个探子。过一会儿,他就会和村里的大队人马一齐回来
的。哈尔奔回营地。不能再浪费时间了。罗杰、他,还有那个不受欢迎的客
人都必须立刻登上“方舟”启航。
他解下吊床,抱着吊床和沉重的半昏迷的罗杰,穿过矮灌木丛来到河湾
边。一路上,他没功夫想到“鳄鱼头”。到了河边,他想起了他。一想到走
出沙滩后,眼前将会出现的情景,他不由一阵心寒。
茂密的绿叶在河边织成一道屏障。他从屏障后一个箭步冲到沙滩的阳光
下,一下子愣住了。那么,这是真的了,“方舟”不再停靠在沙滩一带。堂
堂一个男子汉竟能自个儿把船开走,抛下两个孩子任由林莽和充满敌意的印
第安人摆布。
远远的河面上,张满风帆的“方舟”正借助强大的水势飞快地驶去。除
了掌舵,“鳄鱼头”什么也不用干。他站在船尾的舵台上,一手握着舵柄,
另一只手挥动着。他那粗哑的声音越过河面远远传来:
“再见啦,兄弟。见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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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浮 岛
哈尔举起枪,马上又泄气地放下了——距离太远。同时,他想起他只剩
下一颗子弹了。这颗子弹应该留给“鳄鱼头”。无论如何,他也要追上那人
面兽心的恶棍,让子弹穿透他那张臭皮囊。
冷静地想一想,他也知道,他是难得再有机会遇见“鳄鱼头”的。
他让罗杰躺在沙滩上,开始审度形势。他没有船,也没有工具造船。他
的猎刀还在,要是能有一个星期,他也能削成一只木筏。但他不可能有一个
星期,他只有几分钟,或者,项多个把钟头。那个印第安探子可能用不着回
到他的村庄,就能和自己人联系上。印第安人一直在追“鳄鱼头”,他们很
可能就在附近。
本来,他和罗杰可以躲在林莽里,但现在,他们什么生活必需品都没有
了。因为准备开船,他已经把东西全都堆在“方舟”上,连煮早饭时用过的
锅也放上去了。
他清点了一下随身的物品。他和罗杰共有两件衬衫,两条裤子,两双西
班牙式凉鞋,两张吊床,一把猎刀,还有一支只剩一颗子弹的枪——这颗子
弹还得留着。
林莽也不是久藏之地。在那儿躲避白人也许还行,躲印第安人却没门儿。
为了抓“鳄鱼头”,义愤填膺的印第安人正在林莽里四处搜索,哈尔兄弟迟
早会被搜出来。
而且,如果老躲在林莽里,他们就永远也别想追上“鳄鱼头”了,这对
他们十分不利。哈尔看着“方舟”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最后终于消失在天
边。看来,要想跟“鳄鱼头”算帐,夺回他的动物,没多大希望了。
失去那些动物——没什么能比这更糟糕的了,就意味着他父亲的事业一
败涂地,而骗子桑兹的阴谋却得逞了。不但如此,这还意味着,哈尔将失去
到南海去的机会。他父亲答应过,如果这次亚马孙探险成功,就让他到南海
去探险,作为奖赏。不过,哈尔还不打算放弃。
他环顾四周,忽然,看见一个浮岛漂过河湾口。这使他产生一个大胆的
想法。他不能停下来仔细考虑——没时间去权衡利弊了。他抱起罗杰,朝岬
角尖走去。
河水更黄、更浊,比往常更湍急。波涛翻滚着,汹涌着,擦着岬角奔腾
而去。安底斯山巅的源头那儿肯定暴发了大山洪。涨水的河面上漂浮着移动
的小岛。尽管都是洪水泛滥的产物,小岛却种类繁多。
一个浮岛漂过,离岬角很近。但哈尔觉得这个岛不可靠,那是一丛从一
片沼泽地里冲下来的凤眼兰,只有叶子和花露出水面。岛下,凤眼兰的鳞茎
紧密地缠在一起,织成一块垫子。这垫子肯走很结实,但整个垫子不到一英
尺厚,恐怕承受不了两个强壮的男孩的质量。即使它载得起他俩,河面上漂
着的那些大树,树枝转得像螺旋桨,把河水搅得直翻白沫;树根像章鱼的腕
足一样撑开着,一根树枝或树根就足以把这个小浮岛撞翻,毁掉整个岛以及
岛上的人。许多船只,包括大轮船都曾被这种疯狂地翻滚旋转着的大树撞毁。
又漂来几个灌木杂树缠绕成的岛。在激流里,一丛矮灌木卡在礁石上,
跟在后头的灌木丛、树枝子和原木一堆接一堆地卡在上面。这些东西结结实
实地纠缠在一块儿,最后,一股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