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煮白蛇_-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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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你差点没把我捏死!”小黄虚弱的吼道,紧闭多日的鸡眼终于缓缓睁开。
我默默将小黄一把塞进袖子,顺道捏住它的鸡嘴,微笑着对温莆道:“师父晚安,徒儿告退。”
转身之际,背后忽然人影一晃,噗通一声,温莆无声无息地躺倒在地上。
我慌忙扶起他,温莆面色潮红,握住他的手竟是滚烫骇人,莫不是被我看了两眼就害羞得气血上涌背过去了吧。我紧张问道:“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温莆还留有一些意识,皱着眉仿佛忍受着极大痛苦,嘴角咬出几个字:“老柳树,山洞。”说罢身子一沉,昏死过去。
谷中只有我同他两人,我一咬牙,将温莆背起,冲出门外。夜色已浓,山谷中起了劲风,吹着草木黑影幢幢,四周却了无声息,仿佛所有生命都在此时隐匿了踪迹。我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无依无靠的悲凉之感,背上温莆不知是生是死,我也不知他近日闭关究竟如何修习以至于此。向来在我心中温莆都是支柱一般的存在,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倒下,而我却丝毫找不到办法将他扶起,我这个徒弟委实做的差劲,得不了半分用处,若是学来温莆的三分医术,现在也不至于手足无措。我真是白白占了温莆这几千年的便宜,又想起往日温莆对我种种照顾,眼角抑制不住地泛起酸涩之气。眼下只能寄希望能寻到温莆所提的山谷,或许能有所转机。
越急越乱,我背着温莆在偌大的山谷中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闯。我素来视力不佳,尤其到了夜间,没有灯光更是难以视物,温莆曾为我诊断说是夜盲症,逼我多吃胡萝卜,我总是趁他不在意时偷偷将胡萝卜塞到小黄的嘴里,现在真是吃到了苦头,脚下的路都快要贴近地面才能瞧得见,而这谷中绿化也实在太好,各种植物让我磕磕碰碰地更加焦躁。但凡瞧见前面有黑黢黢的树影我便奔上前仔细摸索下是否柳树,当我摸到第二十八棵树的时候,终于摸到了形似柳树的叶子。
我将不醒人事的温莆往背上抬了抬,掀起重重叠叠的柳树蔓枝,探手过去,没碰到实物,想必就是此处了。
一手扶住温莆,一手往前探路,一步一跟地往前挪,心中涨着一股下一刻便极可能踏进深渊的恐惧,就在快要被这股恐惧逼至爆发的边缘时,终于从洞内深处透出一丝亮光来。我深深松了一口气,双手扶住温莆往光亮处奔去。
至此才知真是别有洞天,山洞中有石桌石凳,角落里是一张一人宽的石床,石桌上一个青铜的灯台里托着一颗又圆又大的夜明珠,幽幽白光将洞中照得恍如白昼。山洞中央嵌着一泓冷泉,即便隔得远,透过空气也能感到泉水透出的丝丝凉气,令我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
我不大明白的却是冷泉中竖着一物,瞧过去像是一株被烧焦了的植物,通体透黑,但却毫无颓败之像,反而横生出几条枝叶,只不过那枝叶竟也是墨色,煞是奇异。整株植物静静立在散发迷蒙寒雾的泉水中,泛出片片青紫暗光,仿佛最上等的墨锭,让人不自主地停了视线。
我回过神,又仔仔细细打量这山洞,一眼便可望穿,只是救温莆的法子在哪里呢,总不至将他放在石床上便可无恙。温莆左右已经叫不醒,我略一思量,摸摸背后他越来越灼热的皮肤,略微迟疑地将他扔进冷泉之中。
仿佛感受到冷泉的寒气,温莆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一些。还没等我擦一把满头的汗,温莆身子慢慢下滑,转眼沉入了泉水之中。我来不及思索紧跟着“噗通”跳了进去,周身顿时泛起迫人寒意,泉水无孔不入地钻进衣服内每个角落,如同千万枚冰雪做成的寒针刺进身体的每一寸血肉,甚至再多搅拌几下让好让寒气更深入骨髓。潜入水中,我发现这泉竟比我想象中要深得多,起初以为刚刚能没过胸口,现在看来约莫有齐耳深。我觑着眼模模糊糊看见温莆的人影,沉下去拖住他的胳膊拉他浮起来靠在泉边。
用力按压他依旧滚烫的胸口,温莆吐出几口水,紧闭的眼皮微微抬了抬,随即又阖上。现在这个尴尬情景,我只能泡在水中,稳稳托起温莆毫无气力的身体,让他全身浸在冷泉中,兴许能缓解他的内热之气。
我同温莆靠得极近,耳边凌乱的发丝浸了水同他的缠在一起,墨黑的是他,棕色的是我。鼻息间扑满他满身温软袅袅的药香,混在冷冽的泉水中,有种渗入骨髓的蛊惑味道。
默默运起心法,我努力催动内息以保持身体热度,怎奈这泉水的寒气太过霸道,不过片刻,身上聚起的一点热流便如雪地之星火,摇摇欲熄。前些日被冰魄兽染来的寒毒痛楚如梦魇般铺天盖涌来,压得心中徒添了万分惧意。
我紧紧托着温莆,他身上炙热的温度隔着浸透冰水的薄薄衣衫传了过来,那害人的热气此刻却像是数九寒天里的救命炭火,身体早已经快于大脑做出本能反应,规矩伦常瞬间被抛诸脑后,我双手不由自主地紧紧环住他,只怕贴得不能再近一些,微弱热气贴着心口隐隐渡过来,他如同我在这茫茫寒海之中唯一可以依靠的浮木,一旦放手,万劫不复。
时间越是久,我越是觉得思绪迷惘,犹如坠进一个迷雾重重的冰窖,四下找不到半分缺口,只余下“温莆”二字飘飘荡荡,是我逃离的唯一依托。一点,一点,再一提。我详细地描绘着这两个字的每一寸轮廓,一直一直看着它们便可再无畏惧,凄寒之感仿佛不再剧烈地拉扯我的身体,
眼前是模糊成一片的化不开的粘稠,我借着最后一点气力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温莆总是盈着暖意的眼角,却只捕捉到一点微黄的光团。
“温莆。”我在心中最后叹了一遍,头缓缓靠上他的肩,陷入永无尽头的冰天雪地。
☆、第 12 章
待我睁开双眼时,才真真觉得我前世也许是种了极大的善因,这一生才得了上天眷顾,三次身处险境,如今却依旧能安然无恙地见到下一次的太阳。
只是,三次清醒过来的姿势都让我极是无奈。
我小心翼翼地抬了下僵硬的脖子,颈骨发出恐怖的咔咔声,鼻子才脱离软绵的布料捕捉到几许清透的空气。触眼是轮廓分明的下颔,衬着暖玉般的肌肤,没有半点瑕疵。弯弯左手指,我不好意思地戳了□下岿然不动的人:“师父。”
温莆箍着我的姿势丝毫不变,若不是此刻我伏在他胸前听得他细微的呼吸声,真会以为他其实已经死去多时。
许久,耳畔传来温莆闷闷地声音:“你还活着么?”
我想温莆莫不是病糊涂了,下手便毫不留情狠狠掐了他一把。
头顶一阵闷哼,我心情舒畅地收了手。
温莆稍稍偏了偏头,几缕发丝顺势滑落在我脸上,搔得脸痒痒的难受。我被他这样搂在怀中,双手都紧紧地箍住,只能轻轻摆摆头避开他的发丝。这下,却又正好将脸埋在了他怀里。
温莆声音带了些暗哑,却丝毫没有松开我的打算:“你寒毒方愈,又陪我在泉中受寒,就不怕害死自己么?”
我心底瞬时窜上一股怒火,原来在他心中,我一直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虽则我是法力不高,情义二字我还是知道怎么写的。
我努力不让自己显得过于恼怒,冷冷道:“你莫要看轻了我,便是要陪着你死,我也从来没怕过。我此生的命早就是你的了,还怕受那些苦么。”
温莆半晌未语,空中又落得一腔沉寂。随着他胸膛细微的起伏,鼻间盈满淡淡药香,隔着衣物的体温恰到好处地传来,暖得我都快要再次陷入沉睡中,温莆才极轻极轻地喃喃道:“我却怕……”
一个声音突兀地将他打断:“蛇君来了。”
我顿时想起“捉奸在床”四个字,千万不能让夜七看到我和温莆这个样子,若是以为我勾引他情人,我今后的日子恐怕很是难过。
正当我权衡究竟是断了自己的双臂还是断了温莆双臂来摆脱现下这个有口说不清的即将被捉奸的姿势时,我身上的力道却陡然卸了下来。于是我还在努力纠结扭动的身躯不出意料地砸到了地上。
一个黄黄的东西跳到我面前毫不留情地啄了一下我的脸,凝神一看居然是小黄,我有些兴奋又有些恼怒地一把捏住他:“你啄我做什么?”
小黄不屑的瞟我:“让你清醒点,搂搂抱抱还没够,等着夜七来捉奸?”
一鸡惊醒梦中人。
我立刻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kanshuba。org)看书吧裙子,抄起小黄就往山洞外面冲。
边跑边同温莆喊:“小白先告退,撒花迎接蛇君大人!”
将将冲到屋前那棵大石榴树下,夜七的身影就从远处飘过来了。
我扶着树边喘气边向他露出一个真诚的欢迎笑容。夜七一身藏青衣衫四平八稳摇摇生姿地踱到我面前,弯腰盯着我从头看到脚,问:“你多久没梳洗了?”
我想了想若是那晚泡在冷泉中算作洗澡的话,大概,也许,也就三天吧。
我喘着气伸出三根手指。
夜七一步退后三尺远,掸了掸没有半点灰尘的袖子:“我蛇族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讲卫生的族类。”
我对于夜七这个洁癖很是鄙弃,故意恶心他一把:“我曾经冬眠的时候三个月不洗澡也是寻常事。”
夜七眉角隐隐跳了两下,转开话题:“你师父呢?”
我思忖着究竟该不该将温莆断臂重生的事情告诉他。我想两个男人相处总不比一男一女在一起,男女之间女人总是纤弱一些娇柔一些,喜爱落两滴泪让男人心疼一回,当然世间说不定也存在着女人喜(。。…提供下载)欢将男人踩在脚底看他留两滴泪心疼一下的特例。不过两个男人相处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就我对温莆这些年的研究表明,他虽然是下面那个,但是极其忌讳旁人将他看得同女子般软弱,时时刻刻都端出比夜七还要男人的架势来,这一点从他不论下界采药还是身处困境宁愿带着我这个没什么用的徒弟都从不主动告诉夜七可以明显看出。所以我不得不仔细衡量将温莆现下无比娇弱的状态暴露给夜七会不会导致温莆一怒将我逐出师门。
就在我天人交战满腹纠结之际,温莆的声音凉凉地从身后传来:“你不是说撒花欢迎蛇君么?”
我果然方才就该口不择言直截了当地告诉夜七你家温莆此时受伤正无力地躺在床上你快去抚慰他吧。
我无可奈何地施了个法,手心捏出一把梨花,整朵整朵地向夜七扔去。
我特意瞄了准头,夜七此刻发丝衣衫都挂满了白莹莹的梨花朵儿。我想若是此刻再应景降几滴雨下来,该是多么诱人的一副美人梨花带雨图啊。
他这次却没有与我多作计较,只是挥了挥手,满身梨花眨眼不见。夜七绕过我走向温莆,托起他手臂,一字一句满是关切:“你又遇着什么麻烦了,闹得动静这般大,还干脆躲了起来?”
温莆漫不经心地望着他:“你不是都知道了么?”
夜七蹙眉盯着温莆的肩头:“你从不爱同我说,还是将我当做旁人么?”
忽又莞尔一笑,只在眼角眉梢扯出几许极淡的落寞,像是春日里还未绽开的桃花朵儿,几乎都要融化在这个尽是暖意的笑容里:“我只是心甘情愿。”
温莆微微有些动容,伸手拉起夜七往他房中走去。我激动地揣测这两人莫不是久别重逢一时心中情意难耐吧。偷看还是不偷看,这一直都是个难题。不过温莆从来没让我对这个难题挣扎太久,他总是在同夜七情意绵绵的时候还能分出神来指使我。比如他拉着夜七的手急急走进屋里,却还是头也不回地吩咐我:“准备晚饭。”
我颇不情愿地支起那口谷中唯一的炊具大铁锅,把我能找到的从未尝试过的搭配材料一股脑扔进水里煮。
小黄难得乖巧地趴在掌心任我顺毛。谷中暮色四合,白日的鸟声蝶影似乎都被抹了干净,最后一丝暖红的光仿佛怎样使力都映不到眼底,我兀得觉出一丝冷意,心中没有来由地有些悲伤,只是寻不到缘由,所以也无从发泄,就好像若是旁人打了我一下,我觉得不痛快,便可打还回去,或者将他家族谱人名从头到尾骂上一遍,这样一来就可以泄了气。但是自己的伤怀却往往是最伤人的,想要挥出的那一拳落了空,反而憋的自己内伤加剧。
我心中不痛快,手下的劲儿不自觉就重了些,小黄不满地轻轻啄了我一口,敏感地问:“你怎么了?”
我想了想不知道如何说,便问他:“小黄,你说过段时间我寻个理由同温莆辞别去四处转转可好?”
小黄翻过身子,仰躺着不明意味地看我:“我以为你打算一辈子留在他身边的。”
我心中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手指攥紧绣着精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