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纱劫-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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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九十七卷 。。。
样的事,便是毁了夫妻之情。事后再来谈什么爱恋……真真是愚蠢至极。”
就如破镜,无法重圆。
嵇康无声无息。
“对了,叔夜。”
“嗯?”他微微侧身。
我直视他,“吕巽……是钟会的人罢?”
他默默地垂下眼眸,掩住那点漆黑瞳中的犀利如剑,“是。”
“没什么,我随口问问。”
如我所料,那之后几天我没再见过徐氏,虽不知道她去了哪,但也不好过问。
吕安一直低气压,几天沉着脸不说话。
只有嵇康说话他会听几句。
据说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了,吕安当下就解雇了那些知情不报的仆人。
“闹成了这样。想压下也不容易了。”
嵇康皱眉。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想必现在外面也传得沸沸扬扬了。
“我欲告兄休妻。叔夜你看如何?”吕安疲惫地爬了爬脸。
“不妥。”没有经过深思,嵇康就扔出了这么两句。
吕安没有想到嵇康竟然会反对,立时就想横眉竖眼,但是思及嵇康每每说话都是极有道理,便压抑下一直烦躁着的心,低声问:“为何?!”
“若你仍想在这世上立足,这状告不得。”
“理由。”
“告兄,休妻,兄长与妻子不伦,这等惊骇世俗的事情,定会令你身败名裂。”嵇康为自己温了一杯烈酒,面不改色地浅酌慢饮。“即使受害的人是你。”
吕安脸色更白,忍不住低咒一声。
还没等他说什么,嵇康又道:“在我看来,为了那种人而毁了你一世名誉,不值。”
这话一出,倒是引起吕安的深思。
但他仍有些不甘。
“仲悌,若是你要问我的看法。我只有四个字,息事宁人。外界的流传再甚也只是流传,无人敢真正定论,但从此以后,再也不要与他们有任何瓜葛。”
“……”
望着吕安略有些迷茫的双眼,慢条斯理地道:“若你不嫌弃,我随时等着你与我们同住。”
再三的斟酌过后,吕安勉强同意嵇康的说法。
至于吕巽那边,嵇康承诺替吕安出面。
我心里直犯嘀咕,我对吕巽一向没有好感。嵇康会这样说,搞不好是担心吕安一见到吕巽就会拿刀劈了他。
自己吐槽是这么一回事,但我再笨也还是知晓他心里的为难之处,两人都是他多年交心的朋友。而且吕氏兄弟俩自小兄友弟恭,感情十分要好,就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嵇康也不忍见他们就此破裂。
极力劝说和安抚,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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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微微有些寒意,嵇康为我盖上他的墨色外衫,并没有对我坚持跟着他一起去见吕巽的举动加以阻止。
原因只有一个,他认为我只有在他身边才是最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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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的。
虽然有些昏昏欲睡,但是我仍然是迎着轻风,和嵇康站在吕家附近的山林里赏景。
并肩看着这一刻的红霞喷薄,夕影昏眩,映照着两人一坐一站,却合二为一的身影。
“延祖不知道有没有又哭着喊娘亲。我很想念我们的一双儿女啊。”
“等这件事尘埃落定之后,我便带你回去。况且……延祖他长大了。兴许会和阮虞反过来照顾他迷糊的姐姐。”
“自然。”我得意地一笑,“我懂事的儿子,还有我可爱的女儿。”
嵇康瞥了我一眼,淡淡愉悦地道:“也是我的孩子。”
一股童心顿起,我忍不住和他抬杠:“我生的。”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强调说:“我怀胎十月生的。”
“若没有我,你如何能生?”他云淡风轻地驳回一句。
我一窒。“你,不知羞。”
他倒是似笑非笑了,“更‘羞’的事情我们都经历过了,现下说这话未免太迟。”
我皱皱鼻子,一副很不想理他的模样,却将他的衣角牵得紧紧的。
嵇康低笑,推着我,慢慢地一路走着。
无论我千般思虑万般设想,一直以为没事,却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那个人。
就是在那样平凡的一个转角处。
一个美丽的母亲牵着她漂亮的儿子,挎着一个竹篮,带着些拜祭用的简单物品。
撞面时本该是不经意的,但错就错在那一瞬间,我和那美丽妇人对上了眼……
皆是看见了对方眼中惊惧的自己。
一模一样的脸。
曹璺。
98
98、第九十八卷 。。。
两旁的绿柳垂杨。
轻柔的风吹来,却微微刺痛了我的脸颊。
原本温馨飒暖的空气,突然变得那么僵硬,凝滞,融着说不出的忐忑不安。
嵇康本是低笑着,却在此时滞了声。
他难得错愕地看着那美丽的妇人。满是惊诧。
我更是喉咙炙热,一时间干渴得有些发疼。
捏着嵇康衣角的指尖微微泛白。
曹璺一惊,月牙形的眉眼边有些细细的眉纹,可以看出这些年的操劳。相比十几年前见的那一面,她更显得婉约,温柔如水。
不敢置信地望着我,还有我身下的轮椅。向我靠近了几步,本能地想要张口询问,却在对上嵇康惊诧注视的那一瞬间,连忙垂下头。
牵紧她的儿子,匆匆从我们身边走过。
“娘,刚刚那夫人和你长得好像啊!”
“……咫儿,莫胡说。”
“没有喔娘,真的好像啊!咫儿吓了一跳呢,还以为有两个娘。”
“快些走吧。你爹该等急了。”
“是。”漂亮清秀的男孩温顺地应声。
言行举止的恭敬看得出是曹璺的教导有方。
嵇康仍是有些怔怔的,目光忍不住追着曹璺的背影。
一会儿之后才俯首看着我:“璺。你们认识?”
我镇定地摇首,“不。”
“简直如同一个人。”嵇康有些唏嘘,半晌才说了句:“可她看你的眼神,似乎另有玄机。”
我抿唇,静了片刻,一句话如雨丝一样,轻柔地道:“有人说,在这世上,总会有那么两个人和自己生得一模一样呢。若是在这茫茫人海中遇上了,也说明比较有缘而已罢?”
语调端的是平淡无痕,可我两边的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
嵇康似乎也有些在意,眼角望见曹璺匆匆离去的背影。
“叔夜。我累了……”
我轻唤道。“你推我回去,好吗?”
嵇康犹豫了一会儿,幽深地双瞳凝我半晌,颔首。“我会尽快回来。”
我微笑,“仲悌的事情拖不得,我知道的。你尽管放心地去吧。在我醒来之前都不会有任何事情。”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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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得……是这个方向吧。
我吃力地滑动着轮椅,一双眼睛不停地左右张望。
行行停停,终于在一个古树后的石亭里看到曹璺和她的儿子。
她如十几年前那般,梳着简单的农家妇女发式,没有带任何发簪,干净简单,虽然憔悴了许多,但依旧是那个清雅丽质的女人。
望着她跪在一处坟上,伸手温柔地触摸着简陋的木质碑位。
何安之墓。
我眼眉一凝,有些怔愣。
她的丈夫何安……已经死了吗?
曹璺拍了拍她那清秀漂亮的儿子的肩膀,低声嘱咐着什么。
那男孩温顺地应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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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走到坟墓前,庄重地行了三次礼。然后开始背诵着诗经。
看样子或许是何安生前喜欢的。
曹璺抿着淡笑站在一旁,温文婉约。
蓦地,她像是察觉到我的视线,清亮的眼望了过来。
如水如莲。
只见她谨慎地朝我的身后四周看了看,然后才向我走过来。
我轻轻颔首代礼,“何夫人,许久不见了。”
“嵇夫人。”
我们俩十几年了只有一面之缘,现在见了面倒也不算是叙旧。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折返来找她……
“你在这里是……?”我小心翼翼地问。
“……”她的笑容有些淡淡的哀伤,“何安去了。我时常带着儿子来看他。”
“去……了?”
“嗯。在我生下的咫儿的那一年。”
“那岂不是……”得到这个答案,我不能说不惊讶。
那时的曹璺,看起来……那么满足,那么幸福。
我是真的心里祝福着她。
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她为了她深爱的丈夫,义无反顾地抛家,义无反顾地丢弃长乐亭公主的皇家身份,义无反顾地为他做一切一切……
可是相爱的时光,竟然这么短暂?这个青瓷如水的女子付出了这么多,可上天仍然要剪断她生命的羁绊么?
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丈夫死去,那是苦涩得载不动的悲伤啊,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万般念想绕过心头。
曹璺请我入石亭,品茶一杯。
篮子里被拿出的空酒杯斟满,我和她举杯同是浅啜慢饮。
味道闻似平淡,却千变万化,让人参悟不透其中味。
“那么嵇夫人你呢?”
我苦笑地望着自己,轻描淡写:“只是病了一场。就这样了。”不想多提,我转移了话头。
三三两两地聊着这些年来的事情。
却在即将告别时,才知道,何安为了替病中的她采山草药,无意间误入了司马兵部重地,以为是奸细之流,没等他做解释便被乱刀砍死。
我轻轻地倒抽一口气。
听得她平淡无波的嗓音道:“我甚至没有找全他的尸身。”
音量不知为何是极轻极轻的。
眼波流转着的只有彻骨的平静。
我一瞬间知道了,她是极恨的!
虽然我从她宁静淡定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波动。但就是很笃定地相信,对上她幽深无波的眼瞳时,自己心中浮起的那一刹那的‘错觉’。
她恨得彻骨,恨得透彻,恨得想千刀万剐。
但她不行,她有儿子要照顾着,这是他何家唯一的单传,她做不得冲动的事情,做不得会惹祸上身的事情。
对于现在的她,没有什么比抚养和丈夫的子嗣更重要。
径自沉浸在自己的万般思绪里,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无意间把这些心里想的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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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脱口而出。
不仅我呆了,曹璺是惊惧皆疑的表情,就连不远处站着的何咫都停下了背诵得朗朗有声的诗经。
他瞪大眼看着我,又看着不知为何脸色有点泛青的曹璺。
温文清亮嗓音竟有些激动地响起:“娘,你不是说爹是病死的吗?为何这位夫人说的与你说的不同呢?!”
我一惊,这才知道自己坏了什么事情。
我坏了曹璺因苦心而编织的谎言,不由得懊恼异常。歉意地将目光移到她身上。
“何夫人,我……”
男孩睁着那双极其漂亮的眼睛,迫切地望着我,急促地道:“夫人,您知道些什么吗?”
“……我……”
“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见过我爹,只是听娘说爹俊美无涛,才华横溢,但因为身子不好所以才去得早……这便是我对我爹唯一的认知了。娘总也不肯说,只是掉泪。久了,便不再问。可你……方才听那一说,难道夫人你认识我爹吗?他究竟是如何死的?”
望着这双和悦悦一样清澈无染的眼瞳,我下不了心。
一样的年纪。悦悦就能够无忧无虑,享尽爹娘的疼爱。因为她爹是名震天下的嵇康嵇大师,所以上私塾的时候总是受到许多人的讨好,连夫子也对她照顾有佳。而何咫自小便失去了爹亲,不用多加猜想也能知道,在崇尚门风的魏晋,孤儿寡母的家世必定让他在私塾里吃尽了苦头。
所以,越发渴望。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伸出手轻柔地抚摸他的发顶,“你叫什么名字?”
“何咫。”男孩迫切地道,“夫人,你……”
“今年多大了?”我眼角瞥见曹璺剧烈起伏不定的胸膛,她的目光顿时焦虑起来。
“十五。”
我静然举眸,“很好。十五岁该懂事了。你娘不说,是在为你的考量下。待到你弱冠之年,相信你娘会给你一个真相。但是在这之前,你必须要好好学识,成为足够独当一面的男人。只有如此,知道了真相,才有意义。”
何咫很焦急,他迫切地想知道。可我不能轻易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