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纱劫-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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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凌猛地转身,握紧拳,严肃而愠怒地看着我,厉声道:“秦某不否认,护你,是出自私心,但许姑娘换个角度想,你见他一次,他害你一次,扼杀你的孩子,你怎能断言自己此番去见他,定会相安无事?”
“实不相瞒,我赌的就是他对我的感情。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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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显卑劣,但这是我唯一的筹码。”我傲然地抬起头。“我必须要和他做一个了结。”
“你赌的是万中之一的可能性,但若非是这样?你待如何?”他越加目光如炬,气势逼人,沉静外表中的不怒而威此刻尽显无遗,“腹中孩子若是有一个万一,就算不曾想过自己,你,想过嵇先生吗?”
我一怔,继而微愠地硬撑面子瞪着他,却是早已没了先前的怒气。脑海中取那股全无理智的“冲动想法”而代之的,是嵇康清亮明静的眼。手一顿,抚上微微隆起的腹部,感受着虽然轻微,却坚定地在我身体里努力生存的儿子。
我来之不易的儿子……心下顿时一片柔软。
就算有些恼怒,我心里也仍旧是通透的:他,说的是理。而不管他是出于哪一方面,追根究底都是好意,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怒颜相向。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心情,望着眼前清淡疏离却又显光彩逼人的秦凌,有微微的恍惚。他现下的表情与之前相比虽然不够亲切,虽极力隐藏,眉宇间却是真真切切的担忧。
我无奈地叹息道:“大当家,别对我这样好,我承受不了,也无法回报。欠什么都好说,就是欠人情最麻烦。”
他知道我说这句话的背后含义便是妥协,当即神色便缓和了下来。“你大可不必如此,秦某说得冠冕堂皇,却到底也是耽于私情,心存恻隐。”
“你的私情和恻隐,倒都是为我在考虑。今日,是我失礼。”我向他欠了欠身,道歉的话是出于真心的。“虽然如此很不近人情,但是,许影自认有必要点醒大当家,尽早断了对许影的念。或许如此之于你,才是最好的。”
“本该是心悦影兮影不知。”他似是喃喃地一念,然后道:“本该是如此最好啊,可……心心念念于你,何时不曾清醒过?即使你已为人母,即使你深爱嵇先生。那都于秦某无关。在秦某的眼中,许影便是许影,不是长乐亭公主,不是嵇夫人。你只是秦某眼中的女子。”
我看着他。为他话而感动,却无心动。他看我是许影,是真真切切的许影。
一直以来,当了八年的曹璺,有时候恍惚间,竟是多时不曾记起过许影这个名字。虽然和秦凌见面很少,当每当他唤我许姑娘时,便会让我心情愉悦。
是啊,多久了呢?
八年的时间,久到我都快以为自己是曹璺了。
美丽的晚霞向天空蔓延开来,映遍大地。红色的光芒自林间的树叶缝隙间透了进来,无端地令人泛起一丝感伤。
一阵秋风,满地惆怅。
原来我刚来时,一瞬间察觉到他的落寞,并非错觉……
我敛眉,避开他的话,低声道:“我尽量不出户直到安全生下孩子为止。但之后,请你一定要让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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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
“……届时,秦某尽力。”他仰头望着天边的残阳,嗓音十分轻柔,风过即逝。
我再一次对他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我知道,他一直站在原地不动,不看我,也不说话。却比之前每一次道别,都要让我寂寞。
唯一了解真实的我就只有他,现下我竟要因为他错生不该有的感情而疏远他,这怎能叫我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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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四卷 。。。
近几个月我的表现让嵇康很满意,足不出户,乖乖在家当个称职的产妇。
而且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易管教,无需多余的担忧。
到了第二年初,孩子已经有近十月大了,行动非常不便,非常容易全身酸痛,嵇康在年初就已经停止给乡亲们供应农具,悉心陪伴患有严重“产前忧郁”的我。
所谓“产前忧郁”,意指有孕妇人因身体的变化和孩子即将出世的不安导致情绪低落、食欲不振、极度缺乏安全感。
以上的解释说得真是对极了。
这就是我现在的状况。
生悦悦的之前,不知天高地厚,心情始终很愉悦,直到发现是难产后,当下痛得我天昏地暗。有了前车之鉴后,我这一次不只食欲不振,连带情绪低落,神经兮兮。
情绪化到我自己都吃惊,照着铜镜细细地看,里面这个大腹便便的妇人是谁?这么任性,她叫曹璺,不是许影。许影是理智而沉静的,不是眼前的这个。做完自我催眠后,我心情方平静一些,转个身又对嵇康撒娇去了。“叔夜。”
他放下书本,起身朝我走过来,落座在我身边,伸出双臂拥住我,温暖的气息将我包裹住,耳边向着轻淡的嗓音:“可是冷了?”
我抱着肚子缩在他怀里,“生悦悦的时候,我的肚子好像没有这么大吧?”一边用手在空中比划着:“这个一定是胖小子。对不对?”
嵇康闻言,挑眉一笑:“若是,倒也不错。”
“你觉得孩子会像我多一点呢?还是像你多一点?”
他微拧眉深思,静静地看着我,随即捧着我的脸,深沉的目光竟像是难移瞬时,“眉如翠山,目若含春,若是儿子像你,那未免太过女气。”
我听得眉毛都竖起来了:“什么?”
“儿子若像你,定也极其漂亮。”嵇某人改口改得很及时。
我顿时心花怒放,愉悦得不得了,还想说点什么,腹部却突然一个颤动,我不由得低呼出声。“他踢了我一下。”
嵇康轻笑出声勾起唇角,笑容如冰雪中的一抹暖阳。大掌极尽温柔地抚摸我的肚子,感受儿子不时的震动。过了一会儿,他没有说话,将我抱到镜前软椅,持起暖木梳,梳理我的一头黑发。
我赞赏地看着他,我丈夫的体格真是没话说,向来都是棒棒的,抱起一身两人来也不觉得费力。
镜中他的手绕过黑发,丝丝缠绕,在我手下叛逆无理的头发到了他那儿,却都变得温顺乖巧。他每日都为我梳发,手法纯熟精湛,胜了我不知几筹。
聆听着被关紧的窗挡在外头的寒风呼啸着,与室内的暖意截然不同,如此深夜,我却是全无睡意,在他为我梳发间,我百无聊赖,望着铜镜里的丈夫,软软地唤了声:“夫君、相公……”
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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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手中的木梳一顿,“又想听好话了?”
我眯起眼。
“据往日,你闲来无事想听好话时,便会这样叫我。”他放下木梳,替我褪去外衫。
我拉下他的衣襟,嵇康顺着我的动作俯下了身,我在镜中霸道地和他双颊相贴,“你方才也说我很漂亮的呀,那为什么夸我几句你都如此吝啬。”
“非吝啬。”眼带笑意地道:“而是嵇某才疏学浅。”
“嵇康先生,您消遣我呢?”
“夜深,该歇了。”嵇康将我抱起,移步到床边,轻轻地把我挪到膝上。“每回你晚睡,第二天便要闹头痛。”
“全无睡意,你要我如何?”我眨着眼,无辜又乖巧地看着他。
嵇康静了静,无言以对。
我又朝他抛了一眼去,意欲深邃。望见他幽深的目光徒然加深,淡淡的□氤氲了他的眼睛:“可以吗?”
这半年来,他呵护我至此,可人非圣人,今天总算是到了极限。我笑颜展开,“像我这么臃肿的大水桶,你也有胃口吃?”
嵇康淡哂,浅浅地啄吻了我的脸颊,随即伸手解下幔帐。
……
当我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近正午了。懒洋洋地待在床上,赖着温暖的被窝不想起身,脸颊贴着仍残留嵇康味道的棉被摩挲着。
纸窗微微敞开,透了些阳光进来,将大部分的寒气挡在了外头。
室内,两三暖炉将整室熏得温暖如春。若非如此,以我畏寒的体质,绝对不可能安安稳稳地睡到现在。
嗯……不想动弹。
昨夜极尽缠绵。虽然他没有累着我,可是那半年份一次性全补回来,床第间的旖旎程度可想而知,比平常还要命。
我窃笑,这可不是我故意为之,而是我眼光超佳,因为啊,嵇康失控的模样真是性感无比俊帅无比。
就像一块令人垂涎欲滴的肉。
正想着,那块令人垂涎的肉……不,丈夫,就从外头进来了,见我醒来,便关上窗,“要起身了么?”
我懒懒地看着他,“我要先吃。在这里吃。”
他毫不奇怪,迅速从外面端了碗热汤进来。顺道一说,嵇康的手艺在这几个月里突飞猛进,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闻到食物香,我顿时来了精神。
“慢些吃。”他嘱咐着,淡笑着提了一提:“娘在大哥的陪伴下,莫约再一会儿便到了。”
“这么快?”我咽下一口,好吃。
“嗯,此番她亲自带了三个产婆来。”
“三个?太多了吧?”我耸耸肩,“孕妇只有一个,带的人越多越是容易忙乎成一团。”
“娘是疼你。”
“我知道。”我笑眯眯地睨着他。“比起来,娘现在更疼我。不过,三个产婆……”我夸张地皱皱鼻子:“还是太多了。”下一秒,我突然顾不得手中端着的热汤,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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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碗掉落,瓷屑飞溅。
“怎么了璺?”
“不,三个一点也不多。而且,太少了。”我咬着牙,轻声说。
“……”他察觉我样子有异,脸色一变。
我抓住他的衣襟,“现在我身边一个产婆都没有,三个十个都行,只要现在随便来一个。”
“璺你……”
“对,没错,我要生了。”
嵇康白了脸,下一秒拔足而起飞向门外。
又一阵痛传来。逼得我全身是汗,于是连忙躺下,不做多余的喊叫来浪费气力,一边蓄养精力准备等会儿的硬仗,一边忍痛抚摸着肚子。“小东西啊,你好歹轻点。”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和焦急的谈话声,是娘的。而这其中竟还有如栗的声音。
我听见门外娘那虽然苍老的声音却仍然中气十足的声音,“你们快去准备,动作要快。我去看看我那乖巧的儿媳。叔夜,你不许进去。”说完之后,如栗也急急地道:“嵇老夫人,让我也一同进去。我是璺的好友,我想她是需要我的。”
“若不嫌弃的话。”
“怎会。”
短暂的对话结束,伴着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门被打开了。
银白发丝,拄着拐杖却努力将身板挺得老直的老夫人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苍老的面容却依旧神采奕奕。
她步履蹒跚,急急地朝我走来。
见了她,满脸的沧桑,却闪着坚韧神情的脸上溢满心疼和担忧后,我才敢痛叫出声,“娘……璺儿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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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五卷 。。。
意识模模糊糊,剧痛侵袭了我的四肢百骸。
隐约间有谁将我微微扶起来,让我被冷汗浸湿的身体靠在她馨软的胸口前。
“娘,璺儿好痛啊!不生了行不行!”
“忍着点。”娘握紧我的手,“这胎可能会是个男孩儿。辛苦你了!”
“嵇夫人啊,请您先省着力气,等会儿要生的时候,咱要你用力你再用力。”
“璺儿!我在这儿陪你呢!撑着点,你可以叫得再凄惨些!”
“什么……”我听得云里雾里,更问出了声,肚子里的小家伙又踢了一下。“啊——!”
宋如栗胸前被我的汗水浸透了,依然毫不在意地细语安慰着我,道:“你看,夫妻之事初夜痛的是女人,生孩子疼得死去活来的也是女人。你家夫君现在在外头定然是一身无事的优雅模样。你不痛叫几声让他也心急心急,怎么说得过去呢。你说是也不是?”
这话我喜欢!
但是我实在整(。。)理不出头绪来回她,只能不住地点头。
幔帐里,一个产婆俯在床尾察看胎儿动态,一个则按摩着我的小腹,竭力减缓我的疼痛。
“娘……”
“娘在,你说。”
“下辈子……我、来做男儿,让叔夜做女儿身,让他也尝尝这等痛……你说……这样可好……?”
“当然好,娘想要个女儿很久了,但这辈子还是得辛苦你了。”
“……嘻,只要他能……啊——!”
几乎是同时,外头响起了瓷器破碎的声音,我吃力地朝窗外望去一眼,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