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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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段少侠。”到了主帐内,符央、珷王都在,桌上放着京城的城区图。静亭指着小五介绍,随后就看到顾训和珷王的脸上,都浮现出一种微妙的神色来。这位定北大将军和视财如命的异姓王首次有了一个共识:公主果然是到哪里,都不忘了收男宠……
“京城粮水充足,我等认为围城并非上策。”符央指着桌上的地图,“我们在城南屯兵,进攻开阳和平城两座城门,主力在平城门处。”平城门是都城南面的中门,从这里打进去,可以直取皇宫。
敬宣走到那地图前,沉吟片刻:“乱党已经占据皇宫?”
“尚不清楚。”不论是蒋毓还是皇后,最近都没有任何消息递出城来。他们打得也很迷茫,不知道城里境况如何。
敬宣便先写了诏书,将少帝废除,归复帝位。然后令人将这份诏书连夜抄印,分发至军中各营,一时士气大振。
第二天一早,敬宣又令一百将士在城门下喊话,将诏书内容念诵了三遍。随后传令,午时攻城。
“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攻城之前,军中一片肃杀,符央却叫上静亭,两人来到帐外,“公主可知,城中谋反的是何人?”
“难道不是太尉?”
“似乎另有其人。”符央摇了摇头,“据我们从城上虏获的少数俘兵说,是丞相府的人。”
丞相府?
她皱了皱眉头:“我去找段少侠,你现在去将这件事告诉陛下。”符央点头去了,静亭在一间营帐中找到了小五。两人赶回主帐附近的时候,数声鼓响,马蹄动地,攻城已经开始。
敬宣坐在一座临时搭起的步辇上,离平城门还有一段距离。静亭有点狼狈地从军士中穿过,途中被顾训的副将叫住说了几句话,随后才来到步辇前:“陛下请向后撤些,稍后顾将军会诱敌军出城对阵,此地危险。”
“皇姐先去。”敬宣脸色微微有些阴沉,“朕要会会楚江陵,朕倒是想问问他,朕亏待过他楚家什么!”
其实,她也很诧异,楚江陵在她的印象里,一直是一个极少逾矩的人。况且相位迟早是他的,轻而易举地位极人臣,和冒天下之大不韪去争龙椅相比,她认为楚江陵必定会更倾向于前者。“或许传言有误,是乱党之计呢?还是请陛下先后撤。”
敬宣却冷哼一声,直接拒绝了。
静亭无奈,只好也爬上步辇坐在他身边。小五立在一旁,他耳目较常人都敏锐些,不时说一些城门前的状况,“……顾将军的人在城下骂阵,城头上出来了几个穿官服的,好像在观望。”
静亭突然心中一动:“小五,你若潜在城墙之下,能不能在城门打开的时候冲进去?”
“可以一试。”小五目测了一下城门的位置,提起一口气,飞快地越过了正在向前冲的大军,转眼就消失了踪迹。
城门终于缓缓地打开,一支城防军杀了出来。顾训等人诱敌成功,正迎上前拼杀之际,小五却已经闪电一般地从城墙下窜出,灵巧地从城防军的空隙间翻越而过,闯入了城门。他手起剑落,片刻便斩断了城门的吊索,闭合起一个角度的城门轰然洞开。
三声战鼓擂响,喊声震天。
“入城!”
顾训带头向城门冲去,那城防军本就是皇城人马,无心杀敌,被士气大胜的勤王军瞬间冲散,弃甲投降者不计其数。敬宣的步辇紧随其后,在十数大军的护送之下,顺利入城。
京城内景象熟悉依旧,只是大街小巷内,四处张贴着雪片似的昭告。静亭叫人拿了一份来,只见上面这样写:
——列祖幸蒙圣德,微陋之身,谨拜庙堂。恩传于世代,铭记于心。特乃先严受隆甚眷,官至相国,天恩之厚未曾敢忘!
——而今家门无状,乃父之教疏,亦子之悖言。可致妇人乱行,败坏家风,祸殃国朝,愧对天恩万民。楚氏一门,此与相绝,今乃特告天下。
静亭将这文绉绉的东西看完,已经是一头冷汗,再扫到最下面的那个落款“因罪绝姓氏江陵谨上”,接着是一个日期,是两天前。
这昭告的意思是,两天前,楚江陵决定和楚氏决裂了。原因——是“妇人乱行,败坏家风,祸殃国朝”,他没有办法改变此事,只得从此都不再姓楚。
“丞相府是什么妇人敢拥兵乱政呢?”步辇行了一段,在前面与符央、顾训等人会合。小五也瞧见了这昭告,拿过来问静亭。敬宣看了这东西之后,像是突然气消了,此时面沉如水。静亭只得解释道:“应该是……他的姐姐楚安陵吧。”在她印象中,楚安陵并不是一个很安分的人,而实际上,楚安陵也确实有不安分的能力。至少君不在朝的这一段时日中,她的所作所为,楚江陵就没有压制住她。
“我听说,今天楚江陵要在相府门前,将自己从族谱上除名。圣上、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静亭迟疑地回头,敬宣沉声道:“摆驾相府。另外,先封锁朕已入京的消息。”
相府门前,挤满了闻讯而来的京城百姓。他们多数都不甚清楚最近皇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仅仅听说天子换了人,丞相府的动静,却是云里雾里。静亭他们赶到的时候,象征性的除名已经结束,远远地却看见楚江陵站在相府门前,一身素衣,脸色青白。
“众位见照,今日起我便与楚氏断绝!待为父亲守孝满期,回报养育之恩,从此我与楚氏,再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声音很高,但是细听却有些嘶哑中空。虽然还是那张青年才俊的脸,却没有了那种青年才俊的风采,看上去十分疲倦。他说完这几句话,似乎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走下台阶来。
就在这时,巷道的另一边却有一趟迤逦的车驾缓缓行来,车上珠翠锦绣,精致不凡。看见随车的整装十几名护卫,百姓的议论声低了下来,楚江陵的脸色越发难看。
“弟弟要走,我这做姐姐的,怎能不来送行一番?”
车帘挑起,一名华服的青年女子走了下来。她动作高贵优雅,笑容得体,正是楚安陵。她早不来、晚不来,偏要在楚江陵说完这一番话的时候出现。从容地走到楚江陵面前,福了福身,笑道:“以你之贤能,今后必能在朝廷上再谋官职,为国家肱骨。日后相见,还盼你莫忘当年姐弟一场。”
楚江陵不语。楚安陵挥了挥手,身后便有人呈上一个木匣来,她用双手捧起:“此为圣上今日封我为安华王之诏书,从今以后,奉入府内祠堂。”
此言一出,不仅是楚江陵,围观的百姓也纷纷变色。楚安陵静默半晌,面上隐约露出几分满意之色。蓦地眼角的笑意一收,凛声道:“当今圣上英明,今日入宫,君言‘从来天下,以男子主家国,女子虽有德,却空负其志’!因此重用本王,拜为都骑将军,以示天下从此女子也可一展宏图。你们谁质疑圣言,现在就请站出来!”
102 再笑倾人国
围观百姓鸦雀无声。天子的言论,又有谁敢说半个不字?那可是逆上的大罪。
静亭他们进城以后,为了低调行事,便换了马车。此时坐在车中,听到这一番言论,敬宣冷笑出声。静亭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其实,在场的无人不知,皇宫里那位至今连牙都没长齐。这番话不可能是天子说的,也不可能是皇后或者什么人说的,只能是楚安陵自己的话!
连这份封王的诏书,想必也是她强制要来的。皇宫已经全部落入她的控制,而她又将目光投向了京城中的势力。
“楚安陵……”敬宣一手挑着车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两年前她归京时,朕封她安华淑人,她推辞不受。原来是嫌朕给她封得小了!”静亭又见到他这种熟悉的怒容,不由得掌心有些冒冷汗:“陛下……”敬宣转过头来,看她略有不安的表情,先是一怔,随后慢慢收敛了怒气:“皇姐不必担心,你和她不一样,朕晓得。”
静亭感激一笑。
这时,楚安陵已经指挥着下人,在京城百姓面前换下相府的匾额,换了一块“御笔亲提”的安华王府匾额上去。静亭心道,若不是他们入城时特地封锁了消息,楚安陵不知原天子又回来了,他们也没有运气看到这样的一幕。
楚安陵的神情冷峭,嘴角却含着一抹笑意。她将四周惊愕又不敢多言的百姓淡淡扫了一眼,朗声说道:“今日圣上已经草拟将更年号为‘琼安’,示意今后朝廷,唯才是用。诸位的家中,不论是男子、女子,什么样的出身从事,一旦有才者,举荐朝廷,圣上将一视同仁。”
楚安陵竟将自己的名字加到年号里,从此后朝堂是何人天下,不得不令人深思。楚江陵脸色铁青,气得指着她道:“司马昭之心,妖言惑众!妖言惑众!”
楚安陵冷笑道:“天下向来有德者居之,司马昭之心又如何!尔等男子,向来以‘妇德’二字将女子束缚家中,可是敢问‘妇德’是何人所定?还不是你们男子!以男子之身,约束女子之行,使有德之女子不得施展,你们有何立场指责于我!”
她如此嚣张,在场的,不仅是楚江陵,还有其他看客中几个读过书,有理据反驳她的,此时却都无法开口。因为他们都说男子,她说他们没有立场,再谈也不过是生为男子骄纵自大的表现而已!
敬宣向静亭使了个眼色。
静亭点点头,跳下马车。拨开人群向前走去:“他们没有立场,王爷可愿意听我说几句?”
她声音清脆,故意将“王爷”二字咬得很重。四周人听到便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她走到已经变作“安华王府”的相府门前,抬头对楚安陵一笑。
楚安陵脸色骤变:“你是……”楚江陵已经脱口喊道:“公主!”
这一句“公主”,让人群彻底沸腾了。静亭面色不变,对着楚安陵笑道:“幸而王爷还记得我,那么您便也该还记着,我有二十几名男宠的事。我这样的人,不算是有妇德吧?”
楚安陵脸色阵青阵白,既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自静亭一出现,楚安陵方寸便乱了,不是因为静亭,而是因为她的出现,或许意味着另一个本该消失的人也……
“既然我是个没有妇德之人,那便有资格同王爷说话了。”静亭说罢,在场的许多人都露出些忍俊不禁的神情。她在心里暗笑,又道,“人常言君子有德。想来在王爷眼里,并非以为妇人便应无德,而是您所认为的‘妇德’,与世人所言不同是么?”
楚安陵盯着她,半晌才冷着脸点点头。
静亭微微一笑:“那么敢问您在父母孝期间出仕朝堂、弄权迫协幼主、罔顾君父纲常,便是您所认为的‘妇德’么?”
这句话就像是在沸水中又泼下一桶滚油。楚安陵顿时大怒道:“一派胡言!此人冒充公主,拿下她!”十几名护卫犹豫片刻,就要上前,楚江陵面色一沉冲了上去。但是还没等他来到静亭面目,那几个冲在前面的侍卫便已被一条横枪扫中。那强去势如竹,收势如风。
“公主是冒充的,那么本将军如何?”顾训和其父顾擎驻守安定山已经三十余年,打过大小胜仗无数。民众敬畏顾家军,不少都将二人画像供奉家中,不可能不认得。
楚安陵见他都出面了,便知城门已有变数,咬了咬牙,指挥那胜于的护卫:“将这些妖言惑众之人及同党拿下,投入狱中请圣上亲审!”她话音还未落,敬宣便已走了出来:“朕已在此,你所说的圣上,不知是何人。”
“犯妇楚安陵祸乱朝纲,迫协太子,收监入狱。”人讲话都有“势”,便好比围棋中的“气”,多则自然而威,气势将尽时,人再多也无用。敬宣的出现,浇灭了楚安陵和她的随从护卫最后一点气焰。仅仅是几名顾训的亲兵,便将其团团围住。片刻之间,制服了数人。
一名护卫见大势已去,突然向一旁的府门内冲去。楚江陵跃起到他面前拦住他去路,那护卫额上青筋跳起,红着眼睛提剑向楚江陵刺去。这时,另一个护卫也趁乱冲了过来,从背后进攻楚江陵,前面那个手腕一转,剑势猛地一收,趁楚江陵闪躲之际,将剑横架在他颈上。
楚江陵再想到家门已被姐姐败坏,从此无颜面对天下人,此刻又被人挟持,竟有了求死之心。扬头便向剑上撞去。
“叮”!顾训飞快地抬枪,将那柄剑挑开。但楚江陵脖颈上已溅出一片血红,身子向后倒去,被旁边的家丁连忙扶住。
而看到这一幕,已经被绑住的楚安陵却没有半点忧色,冷笑一声,转开头去。
连同楚安陵在内的十几名乱党很快就被制服,收监下狱。围观的百姓被驱散,相府门前变得冷冷清清,只有那“安华王府”的匾额,看上去甚是可笑。
接下来,敬宣令勤王军大举入城,带着符央、顾训等人,去皇宫清除剩余乱党。
静亭则被留下来,暂时落脚在相府。楚壮士虽然做了一个类似自刎的举动,但是好在命大,这会儿还剩着一口气。静亭让小五去请来郎中,给包扎一下再开上几副药,给楚江陵先把命续着。
时至正午,静亭在相府吃了些东西,正等皇宫那边消息。此时突然有相府的家丁来报,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