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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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亭微微一怔,随后轻叹一声。
又过了一阵,草原开始进入夏季。蚊虫渐多,夜里如果将帐帘撩起,就会有些飞虫扑进来。
静亭的膳食发生了些变化,偶尔也会有些干巴巴的蔬果送来。她吃着这些,去打水的次数就渐渐少了。这塞外的天气冷的时候呵气成冰,热的时候,却像个火炉。
这天她正在屋里待着,突然来了个人,说澹台律找她。
她有点诧异,向澹台律那间大帐去了。一进门就看见桌上熟悉的一封卷轴,是朝廷常用的统一装帧。她在契丹这么久,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个东西,立刻走到桌边来。
澹台律将卷轴推给她:“你们皇帝要派个使者来,大概这月末就能到,父王叫我帮你准备一下。”
其实这卷轴是先送到契丹王那里的,澹台律被叫到王帐里,还被训斥了一顿。契丹王表示,如果不是你不小心让中原公主死了,找了个冒牌货,现在也没这么多麻烦。所以你自己去想点办法,务必把那个冒牌的,弄得看起来栩栩如生一些。
静亭心想,她刚来契丹不久,朝廷就派御史来了,这未免有些太快。按理说,敬宣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她仔细瞧了瞧那卷轴,上面字迹工整,必定是大鸿胪(管少数民族机构,九卿之一)那边主笔写的。符央在大鸿胪有没有人,她也不清楚。
如果来的是符央的人,那就太好了。
符央性子稳重,倘若他派人来,就应该是有能让她回中原的办法。
她忍着有些激动的心情,将卷轴放回到桌上。
90 黄雀在后
“安定山一脉西侧有定北军支持,但依我看,东侧则是亏空。如果我们绕路从山外包抄,擒顾训而南下,可直取你们的都城。”澹台律桌上有一份地图,上面勾勾画画。他指着地图问静亭,“你们都城军士加起来不到五万,可是这样?”
静亭哼了一声:“既然你都知道是我们的都城,我又怎么会告诉你。”
澹台律从墙上摘下一条鞭子来,在手中甩了甩,笑道:“我不过是问问,公主殿下嘴太硬了可不好。”
静亭冷笑道:“汉使正在来的路上,你打伤了我,这么快可好不了。”
澹台律睨着她:“那你就等汉使来了,脱了衣裳给他看罢。”
静亭让他气得不想说话,澹台律将鞭子一折,跨过桌子抬起她的下巴:“就说一说,嗯?你们汉人太狡诈,我也不一定贸然走安定山。”
她只得没好气道:“京城兵力何止五万,皇宫可随时从毗邻郡县调兵。一天之内,五个五万都有了。契丹一共才多少人。”
澹台律挑了一下眉,就在这时,帐帘却蓦地一掀,一阵环佩响传来。林旗公主清脆的声音叫道:“律哥哥!今天我爹爹派人送了……”她说着已经走进帐来,一抬眸便看见澹台律和静亭这样一幕,不由得愣住了。
她手中抱着两匹红绸,脸上的喜色僵在那里。澹台律也是尴尬地一咳,站直身子将鞭子放在一边。林旗公主将目光挪到静亭身上,随后望着澹台律,有点委屈地道:“她怎么在这里?”
静亭道:“我……”林旗公主立刻瞪过来:“你闭嘴!”
澹台律叹了口气,对静亭道:“你且先回去。”
静亭忙站起来向外走,直到出了帐,还听到林旗公主的责问和澹台律无力的解释。她向自己住的地方走去,心中暗想,接下来的几天,最好都和自己那个会武的侍女待在一起。
可出乎意料的,林旗公主这次并没有来找她麻烦。
又过了两三天,静亭这边依旧什么事也没有。直到一天下午侍女匆匆忙忙进来告诉她:“汉人使者来了,王上叫你快出去迎接!”
静亭一惊,此时离月末还有十天呢。外面一阵喧嚣传来,许多脚步声向着部族门前跑去,她也只得换了衣服、侍女迅速给她梳过头之后,她便走出了帐子。
只见一群护卫的簇拥之下,汉使带着随从走进营来。这汉使生得脸宽须长,步履生风。静亭微微一怔,随即有些失望,这个人的脸,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可以肯定不是个符党。
她站在一排迎接的契丹王室宗亲之后。汉使走来先同澹台律见礼,随后便走了过来。静亭忙换上得体的笑,没想到,他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走过去,惹得静亭一愣。
心想,敬宣派的这是什么脑残的使者。
接见过后,使者入契丹王帐晋谒,迎接的人群散去。静亭觉得颇无趣,见人们都匆忙去准备提前的晚宴,她便回到自己帐内。
夜幕降下,契丹本部内点起荧荧篝火。
王帐前的空地上,摆下盛宴迎接汉使。契丹王身体状况不佳,没有出席。澹台律请着汉使到席上坐了,菜肴酒卮流水一样端上来。几名年轻的契丹女子围着篝火歌舞,虽然没有金碧辉煌的宫殿和精致的饭食,但是胜在风情。
静亭被安排在一个很靠前的位置。如此,汉使才上前来与她敬酒,笑道:“下午见公主精神甚好,较从前美貌更甚,所以未敢相认。公主恕罪、恕罪!”
静亭心道这汉使莫非真的不会说人话,何况我从来也没有貌美过。只得尴尬地一笑,把话题转开:“大人带来的羽林军安置在何处?不如也请他们过来。”那汉使微微一怔,静亭解释道,“不瞒大人,本宫和羽林军周将军相识,不知他这次有没有来?”
“周将军还有其他要务在身。”那汉使脸色颇有一点古怪,“我将羽林军留在关内,恐怕不便前来。”
静亭只得点了点头。
宴席散后,下人们将残羹剩饭撤下去,又摆了新酒上来。几个歌姬拿了乐器来试弦。宾客去了一半,静亭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坐在她旁边的六公主提醒道:“稍后大家要陪着使者看歌舞、饮酒游乐至深夜。”
那至少还要两、三个时辰,静亭用过契丹的饭食,口干得要命。六公主便又笑着对她说:“这里没有水的,你现在可以去河边,反正还要过一会儿才开始。”静亭有意回自己帐内,六公主道,“你那里只怕没人的,侍女们今天统一被调到厨房去帮手。”
她谢过六公主,只得自己向河边去了。
星月当空,一天的燥热也渐渐散去。河水微凉,静亭先捧了一把泼在脸上,顿觉清爽许多。方在用帕子擦脸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身后轻微的一声响,一件冰凉而坚硬的东西贴在了她后颈上。
她一僵,稍微动一下,那利刃便又紧贴她的肌肤几分。
只听林旗公主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不要动,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静亭一听是她,就知道那绝对不是闹着玩的。让自己尽量保持不动,心想着这时候宴席刚过,应该不止她一个人来打水。又想到方才六公主眼中含笑的贴心提醒,不由得暗叹一声。
“婶婶说你们汉人的女子,天生喜欢勾引男人,我看果然不假。”林旗公主说道,“你勾引了十九哥哥还不够,还要勾引律哥哥!用你那些下贱的手段!”
静亭听她这话,立刻想说要是天生喜欢勾引男人,那勾引一个当然不够,肯定是多多益善。但是她现在自然还是要命的,只低声道:“公主你看到的并非想的那样,不如把刀放下。你不想知道王储是怎样说你的么?”
林旗公主一怔:“他怎样说我?”
静亭信口胡诌道:“他说他认识的三十多位公主中,你最美丽的一个。但是你总是最让他头疼,因为你做什么事情之前,并不问问他的意见。”趁对方还愣着,静亭又道,“就像今天公主你在这里杀了我,便不想想会让契丹怎么对汉使交代?你做这样的事情之前,为何不先替王储考虑一下?”
这话说完,静亭便明显感觉到,后颈上的刀刃挪开了一些。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只听林旗公主颤声问道:“他……真是这样说的?倘若叫我发现你骗我——”
她突然没有声音了。
静亭皱了皱眉,不敢轻易回头,试探问道:“公主?”林旗没有说话,反倒是一个男人冷冷的声音传来:“林旗公主,请把您手中的刀拿好了,不要动。两位都是公主,我一个失手伤了你们金贵的身子可不好!”
是那汉使的声音!
林旗公主的刀微微颤抖:“你……你们汉人公主在此,你好大胆子。你要做什么?”那汉使冷笑一声:“汉人?那些牲畜又怎么能和我契丹的勇士相比!”
“你不是汉朝使者!”
那人只是冷笑,令林旗一手拿住刀,一手背到身后,他则用绳子将她捆起来。林旗虽然是契丹人,但是身手并不比静亭好到哪里去,她们两个落到此人手里,也只有任其宰割的份。静亭看出这人是想绑人,而不是想杀人,一时片刻也想不出逃走的办法,便顺从让他绑了。
那人一牵绳子:“走!”
而与此同时,营帐那边。
那些汉使的护卫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澹台律带着众人等了一会儿,渐渐觉得不对。便下令叫人去找一找那使者去了何处,顿了一下,他神色又微微一变,“再去找找林旗和静亭去了何处。”
就在这时,汉使的那个黑衣随从却突然走了过来,附耳对澹台律说了几句话。澹台律脸色大变,正要喊人,那随从又微微一笑:“您只可一个人前去,若让我们发现殿下带了帮手,只怕要香消玉殒了。”
那随从身形极快,说完这几句话,已经站到了人群外。只见他快速纵起,身影隐没在了暗中。
澹台律紧抿着唇,眼神阴鸷地望着那人消失的地方。半晌,才沉声吩咐道:“牵我的马来。”
山林中天光渐暗,静亭和林旗一起被牵着,跌跌撞撞地从林间穿过去。
走了这么久,静亭只觉得树林越来越密,而脚下的路一直是很陡峭的下坡。走到现在,只怕是已经在山间的凹地中。
终于,那人将她们向树下一扔,用一条长绳又束上两周,勒紧。便走开不管了。
这绳子不知道是什么质地,居然一点弹性都没有,两人被绑在一起,都有些喘不上气。林旗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很快就泪盈于睫,但是转头看到静亭面无表情,她又不服输地哼了一声忍住。
静亭看了看她,问道:“你来迫杀我,有没有留你的侍女在附近望风?”
林旗冷笑道:“你以为我会怕你么?这次回去之后,我照样会杀了你。”静亭沉默了一下,突然道:“那我现在就把那人喊来然后激怒他,让他杀了我们好了。”
林旗怒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既然早晚要死,拉着公主你垫背岂不是更有意义些。”
“你这个疯子!”林旗盯着她,但是眼中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些惧意。静亭轻轻一叹:“公主,你要是现在还想与我说这些,那我们就真的非死不可了。”
91 别枝惊鹊
林旗公主一怔。
半晌,她才低下头,说道:“我来的时候冬青不在附近,现在一定也不知道我和你被带到这里来。当时边上也没有人,只怕……是没人会知道了!”她面上露出绝望的神色。静亭想了想,摇头道:“不会,他们有所图谋,否则他绑我们作甚。”
顿了一下,她又道:“可能王储殿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却让林旗心里委屈万分:“你不要得意!他是来救我的!我和律哥哥从五岁起就认识,他……他早就说过要我当他的新娘,他说十二个部族的女子里没有一个跳舞比得上我。十五岁的时候父王给我们订婚,律哥哥送了我一对金环,你……”她回忆起这些,又有了一点底气,“他是绝不可能喜欢你的!”
静亭在心里叹了一声。“你既然喜欢他,就好好喜欢是了,你既然知道他不喜欢我,对付我做什么呢。”
林旗又是一怔。
她看着静亭半晌,像是意料不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声道:“你说……他、他对你好是不是为了气我的?”
静亭还没回答,就在这时,树林中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两个姑娘皆是眼睛一亮,但又止不住有些紧张。那绑她们的人也从树后走了过来,看着树林外的方向。不一会儿,澹台律策马的身影已经进入了视线。
林旗喜极而泣:“律哥哥!”
澹台律在还有几丈远处下马,见她们都安好,神色略微一松。抬眸看着那绑架者,“你是何人?敢假扮汉使!”
那人冷笑道:“我是十一部猛虎旗勇士,奉王命而来,讨回我们十一部被你们强占的土地!河东草场本是我们十一部祖祖辈辈的居住地,你们竟然说那是你主的。”他说着指了指静亭和林旗,“你们用草场来换这两人,否则我就杀了她们!”
“猛虎旗?”澹台律略一思索,突然微微一笑,“十一部本来只是和我父王不和,现在,你们却连七部族和汉人都得罪了。就算我把草场给你们,你们也得不偿失。”
那人脸色一沉:“你少说废话!换是不换?你再胡扯,我便先杀一人!”
林旗的脸立刻白了,“啊”地叫了一声,但是还算有出息,没有大喊让澹台律来用草场换她。澹台律瞧了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到那人身上:“草场给你们倒也没什么。只是你要先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