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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琳琅-第56部分

小说: 琳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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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你的孩子,你也会这么做么?”
他脚步停了一下,转过身来。她正努力仰着头看着他,那个表情看上去有些绝望。他轻叹了一声。“如果是我和你的,就不会。”
静亭苦笑:“多谢。”
三天之后,公主府摆了个小小的家宴,给年音办喜三。
前面提到过,静亭的这个孩子对京城中大多数人来讲,是个秘密。许多权贵到现在都不知此事,于是这家宴办得也不是十分隆重。但是宫里头是知晓的,敬宣派了常公公来,赏了些东西。
静亭自然得客气客气,将常公公请到座上,也敬了一杯酒。
常公公也不推辞,笑道:“听秦御医说,这孩子是个腿脚强健的。依咱家看啊,少爷的面相逢凶化吉的福相,俊俏得很。和殿下像极,像极。”
静亭忍不住瞥了一眼年音那皱皱巴巴的小脸。
小孩子皮肤本就娇嫩,现在年音脖子下面围了一圈棉布。
常公公又道:“听说少爷肺气好,嗓音中气十足。圣上原本是差人给斟酌了几个名字的,听说殿下给取了单名一个音字,便将其他那几个名字都作废了。还夸您取的这个名字好,小少爷肯定是个有福的。”
静亭连忙称是。常公公又多喝了几杯,眉飞色舞地开始讲起别的事,却始终没有提敬宣是什么态度。静亭思忖着,敬宣如果要给这孩子封侯爵,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如果没有封,那么以后就也不会封了。
其实这孩子身无爵位最好。和宫廷、贵族扯上关系,多灾多难一辈子。
至少目前他是安全的。
之后的一段日子,绿衣挪到了静亭的外间来住,方便照看孩子。又提了一个叫结翠的小丫鬟到寝宫里来,两人轮换,日夜有人看管。
这个结翠原本是寝宫外面打扫的一个丫头,绿衣嫌她有些笨手笨脚的。但是经过之前兰静一事,她们实在是不再敢随便让外人入府。
后来兰静下场如何,静亭并不清楚。这事她本可以问一问湛如,但是她最近一想到他就心烦,干脆就不见面。
左青最近倒是来得勤了些。
“来,小子,笑一个。”左青趴在床前逗孩子。静亭坐在一边笑着瞧他们,两个丫头都在一旁鄙视他。左青依旧自得其乐,“叫哥哥,张嘴张嘴!”
孩子扁了扁嘴唇,哇地大哭出来。
左青束手无策:“公主,他……”一摊手就要交给静亭。静亭道:“我也哄不好他。”他只得自己哄着,就在这时,符央推门进来。左青松了一口气:“小子,找你爹去!”
符央微微一怔,脚步顿了顿,看向静亭。
静亭对他一笑:“大人回来了。”随即看符央有话要说的样子,她叫绿衣和左青他们都先出去。符央走到桌边坐下,说道:“今天陈诉请我去他府上。”
“哦?”静亭弯起眼睛瞧瞧他,符央已经很久没和她说朝政上的事了,今天提起这个肯定是有原因,“你去了么?”
符央点了点头。
其实陈诉开始对他示好,并不是刚刚开始的事。之前一段很久,他都对此人的态度突然转变感到疑惑,直到后来听到了静亭告诉他的小道消息,才不得不相信陈诉是真的倒戈来了。
他对陈诉此人甚不喜,但是也绝不会把对方往外推。
“可是今天陈诉……”他皱了皱眉头,“有些奇怪。他请我到他府上,没有谈及什么其他的,却问起公主的事。”静亭愣了一下:“我的事?”
符央点点头:“他问我公主近来身体如何,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便说好。他就悄声问我,听说公主府添了一位少爷,可是真的。”
静亭皱了皱眉:“……是有些奇怪。你怎样答他?”
“我告诉他没有。”
静亭想了片刻,点了点头。
转头看见符央还是一脸踌躇,她便一笑:“陈诉这人好像总喜欢打听我的事。没什么的,不用担心。”说完,就看见他的表情越发古怪。
静亭不再理他,走到床前看着哭累了的年音。叹了口气:“只是小音的事,瞒不了多久。迟早会被所有人知道。”这个孩子,只怕注定多灾多难。
孩子抱住揉成一团的薄毯,双眼明亮地盯着她看。
京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是从夜里开始下的,很小,落在地上也没有任何声音。第二天清早,街道上覆着一层细细的雪末。朝阳初升时,雪便渐渐融化了。
因为这一场小雪,今天的京城看起来比往日鲜艳一些。
静亭走在街上。很是凑巧,在方才出府的时候,她迎面遇到了今天提早回来的湛如。两人有点尴尬地照面,也不好不说话,于是,他问了她要去做什么。她说出来走走,他便跟着了。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在街上走了半晌,还是静亭先咳了一声:“和你说个事。”
湛如点了点头。她说道:“我打算明年年初,让左青和绿衣成亲。昨天问了一下左青的意思,他说愿意。”
“这是好事。”他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又道,“只是他们成亲之后,左青就不能再是男宠了。住在你府里只怕不是很合适。”
“那就找个别的地方,叫他们搬出去。”她做这个决定的本意,也是不想让左青一辈子当男宠。何况现在有个结翠,绿衣的事也有人做。
湛如却摇了摇头:“那你身边岂不是没什么人用。倒不如去户曹,将左青改成奴籍,这样两个人都可以留下来。”
倒也是个办法。
反正她是公主,户曹不会和她过不去。什么时候左青要走,再改掉便是。
两人走到了一处人潮拥挤的地方,湛如将她推到身后,从喧闹的人群中穿过去。这时候,人群里却突然有个高个子的男子挤了过来,拍拍湛如的肩膀:“典吏大人,最近可好?”
湛如笑着点了点头:“承周将军问。”那人便又在他肩上重重一拍,随即拉住他的胳膊:“贤弟啊贤弟,你也来这种地方?哈哈,走,一起进去!”
静亭听着这话就不太对,一抬头,只见楼上匾额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风月椽。
那人还在大笑说着:“贤弟你可不知道,那黛琴小美人儿上次我远远见过一回,啧……”刚说到这里,他看到了站在后面的静亭,表情一下子僵住,“殿、殿下……”静亭有点不解,询问地瞥了湛如一眼,他走回到她身边,对那人笑着一揖:“在下今日陪公主出来,改日再同将军小聚。”
等那人走了,两人走出人群。
“他是什么将军?”静亭问道。
“羽林军。七夕那天找人,就是他帮的忙。”
静亭哦了一声,想一想,又道:“他请你去看美人,你怎么不去?”
“我若去了,只怕你要撕了我。”说到这里,他突然注意到静亭的表情。不由得一怔,哭笑不得,“莫非你想去?”
静亭十分端庄地,点了点头。
“那也来不及了。”他拉住她,指了指风月椽门前络绎不绝的客人,“今天是他说的那个美人请人,进门要有帖子。你这样不行的。”

79 此生此夜不长好

一刻钟后,静亭和湛如在风月椽侧门的巷子内拦住了一辆送酒的木车。送酒的两个伙计看起来非常匆忙,湛如和他们简单交涉了两句,甚至没有给钱,就将车接了过来。
“你们先去别处送,稍后过来取你们的车。”
他那张脸生得实在太难让人拒绝,那两人没怎么犹豫,便应声走了。湛如对静亭道:“走吧。”两人推着车上的几十坛酒,走向风月椽的侧门。静亭笑着睨他:“没想到,大人也会做这样的事?”
湛如不睬她。
静亭也知道要不是自己非要去看什么美人,他也不必做这样的事。但是之前几天一直和他别扭,她就偏想刁难他一下。两人到了侧门前,和守门的小厮交代几句,顺利地进了院子。
“新来的啊?送到那边,摆好就行了。”
两人依言走到一个摆着不少酒坛的小间内,守门人也不看着他们,转身走了。他们便将木车往地上一横,打算穿过院子,从欢馆的后门进去。结果还没走到院子中,就听一间房内凄厉的惨叫声传出。
几声重物击打的响动,随后,那叫声又低了下去,只剩虚弱的哭声。
“我叫你跑,叫你跑!还跑不跑了?看我不打折你的腿,你再跑!”
“ 妈妈,别打了……”那个声音小声哭道,“别打了,我错了。”
“还跑不跑了?”
这大概是个逃跑的姑娘。这时候,她如果说几句软话,承诺不跑了,这老鸨应该也不会再打她。可是那边却偏偏一个字都不说,很快,老鸨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你这小贱人,我今天就打死你!”
里面的哭声又高起来,静亭忍不住闭了一下眼。又转过头去皱着眉瞧瞧湛如,他轻叹一声,四下看了看,从车上拿下一个酒坛子来,远远地扔过房后。
屋里的打骂声很快就停了。
两人走到藏酒的小间里,将门掩上。对面的方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阵脚步声之后,门又被狠狠摔上。老鸨的声音在院子中,“没有一个安生的。”然后她又对屋里的人道,“你给我好生待着,待会儿登台给我笑着去!得罪了哪位大人,我打穿你的脚板!”说完,屋里依旧静悄悄的,老鸨穿过院子匆匆向前面去了。
静亭将门扇推开,擦了擦满手的灰。转头对湛如道:“那屋里那个,莫非就是……”还没有说完,对面的屋子啪啪几声,窗户打开来。
一个下巴尖瘦、皮肤白皙的男孩子双手支在窗前。
他双眼通红,看了看对面的两人,和他们身后装满酒坛的木车。哑声道:“是你们在帮我?”
他发出的声音很奇特,若非看到他的嘴在动,静亭几乎想不到是他在说话。他的声音,竟然完全是个柔媚的女声!
静亭惊讶道:“你是……黛琴?”
男孩子点了点头。
他不是卖身来这欢馆,而是强被人抢来的。因为他天生嗓音奇特,唱歌时声调婉转,足以以假乱真。其实唱得比他好的歌姬多的是,只是他偏偏是个男孩子,便引来了不少人注意。被人强带到欢馆,又倒卖了几次,才高价卖入了京城风月椽。
静亭思索了一下,在湛如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胡闹。”他说道。但是眼角含笑,并没有真的反驳她。黛琴有些呆呆地看着院子中的两人,只见静亭踮起脚亲了他一下,转身就要跑。湛如拉了一下她袖子:“小心一点。”
“嗯。”她点点头,推起送酒的木车,向前面去了。湛如将门闩从外面敲了几下,拆了下来,打开门放黛琴出来。黛琴这时候有些懵了,站着不动。湛如道:“你再不跑,他们又会回来了。”
黛琴这才如梦初醒,跪了下来:“公子和姑娘的大恩大德,小人一世……”正说到这里,就听见老鸨一路骂街回来。黛琴脸色一变,湛如带着他,一同躲到了藏酒小间的后面。等老鸨进了屋,开始大叫起来的时候,湛如便拍拍黛琴,送他从院子的后墙翻了出去。
静亭则将几十坛酒送到了欢馆中。
“这位客官,这坛酒是我家老板送的。”这会儿老鸨不在,她在每张桌子前都放了一坛酒,笑着解释道,“我家老板说了,待会儿黛琴公子登台,要是不能让您满意,就是您用这酒坛,砸了我家的场子都可以。”
她相貌本就不惹眼,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怀疑她就是个风月椽的打杂丫鬟。今天场内极满,一车酒最后只剩下两坛。在坐客人,许多本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突然被送了一坛酒,气氛登时热烈了很多。
静亭从后门出去时,正遇上老鸨满面愁容地进来。客人们见老鸨还是独自来,不由得哄起来。
静亭悄悄地退到门帘外。
老鸨并没有注意所有的桌上都多了一坛酒,哭丧着脸,说道:“对不住了,各位。今天黛琴染上风寒,嗓子不能唱了,请各位……”她没有说完。
楼上楼下的酒坛子已经噼里啪啦地砸过来。
静亭又回到后院里。
前面砸场子的声音在这里都能听见。她笑得喘不过气,湛如有点好笑地看着她:“美人也看了,酒也送了,还不走么?”静亭眨眨眼:“听他们说一封帖子三十两才能卖来,我们一文钱没有花,也把美人看到了。好像有些占他们便宜啊?”
湛如指着木车,笑道:“这不是还有两坛酒么?”
“甚是。”静亭拍了拍手,两人将车上的酒搬到小间内,“我们走吧。”
他们推着车光明正大地从侧门走了出去。
出了门,两个酒坊送酒的伙计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两人还了车,出了小巷,看到风月椽门前吵吵嚷嚷,之前潮水一样涌进去的客人此时又潮水一样涌出来,馆内一片狼藉。两人混在人群中离开了这条街,此时并不是很在意去哪里,这天很冷,静亭却一点都觉不到。她一路都在忍笑,和他牵着手一直跑到长桥上,四周开阔,她才停了下来。
“你知道我出来时候老鸨那个脸色啊,真是……”她靠在桥栏上大笑。湛如没有她这么张牙舞爪,但是也弯着眼睛,站在一旁望着她好久。突然拦腰把她拥到了怀里。
静亭抬起头看看他:“你不觉得很好笑么?你还说,给他们留下两坛酒……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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