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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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刘敫,你说说,谁冤枉你了?”
她这话说得和善。刘敫一听,又燃起希望,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静亭:“殿下恕罪!在下从小是孤儿,如今听说了父母的消息,请求殿下放我回乡!”
74 走水
公主府的男宠,大多都是走投无路,他们常常为世人所不能容。于是投靠到这里,只求一容身之所。
有人请求离开,这还是头一回。
其实,这倒不是一件坏事。这些人终是要各自有个归宿,总比在公主府混吃等死到老要强些。但是此时的主要问题在于——府上的每个人在户曹都是有记录的,突然少掉一个,她不是很好交代。
所以她需要另想一个办法。
这天清晨,京城的天刚蒙蒙亮起来。北巷的商铺已经都开了门脸,这条繁华的街道,此时偶尔有几个客人走过,生意还没有开始。
一家珠宝行的门匾上,写着金光灿灿的“施记”两个字。门前,满身珠光宝气的老板正倚着门框,同对面酒铺的老板搭话。两人同在一条街上做生意,久而久之,关系颇熟。
“老王,你听说没?最近珍珠的价格可越涨越高了。这两天总有人拿大笔钱来我这里淘珍珠,想着狠狠赚一笔哪!”
那酒铺的老板嗤笑道:“是他们狠狠赚一笔,还是你狠狠赚一笔?”
“哈哈……”施记珠宝的老板兀自笑了几声。突然在空气中嗅到一丝呛人的气味,他摸了摸鼻子,“老王,你闻到什么没?”
酒铺老板也皱了皱眉头,四顾一番,最后指着远处:“那里!”
黑烟团团升起,两个老板面面相觑。品评一番:“瞧那街,不是大官们住的地方么?莫非是烧起来了?”施记老板咋舌道:“这种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就在这时,却见巷子里钻出一个人来。这人背着一个大包,跑得却是常人不能理解的快,粗喘着气,迅速消失在这条街上。
这人正是从浓烟冒出的方向跑来的,两个老板对望一眼,都将“话不要乱说的好”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各自回到铺子里,开始了一天的生意。
“圣上。”
敬宣换过一件衣裳,正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领口。眼睛斜了斜看到镜中跪在自己身后的小太监,他“嗯”了一声。那小太监见状,便也一点不着急地道:“启禀圣上,公主府走水了。”
敬宣又“嗯”了一声,等了一下,他放在领口上的手突然顿住了。白着脸回过头:“你再说一遍!”
那小太监忙在心中瑟缩了一下,低头道:“圣上,公主府走、走水了!”
敬宣道:“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快带四十个人,去公主府救火!”那小太监像是被烧到了,直挺挺地跳起来,应了一声慌忙向外跑去。
敬宣站在空荡荡宫殿内,独自喘息片刻。飞快地掀掉刚换好的衣服,套上另外一件,推开宫门走出去。
与此同时,公主府的混乱程度,却比想象中要小很多。
静亭坐在自己屋内,听着外面的动静。有模糊的、火焰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传来,还有偶尔几个丫鬟的惊呼。这样等了一会儿,左青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公主,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房子呢?塌了没?”
“塌了!”左青有点得意,“多亏了我们昨天倒上去的焦油,这才一个时辰,那里就差不多全烧没了!”
“那就好。”静亭松了一口气,“人呢?”
“已经从后门走了!”
昨天晚上,静亭给了刘敫一些盘缠,嘱咐他今天一早,就离开自己的院子。左青和他回合后,送他从后门出府。与此同时,会有扫地的丫鬟“不小心”碰翻了灯烛。
火这么大,足够让别人相信一个人被困在里面烧得尸骨都不剩了。
“辛苦你了。”静亭对左青说道,端起桌上的茶壶正要倒茶。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一阵不正常的喧哗传来,很快绿衣就匆忙跑进屋:“公主,不好了!圣上带人来了!”
今天早上去刘敫院子里“扫地”的就是绿衣,所以她当然知道是怎么个“不好了”。静亭也怔了一怔,随后道:“你俩先带人去救火。记着,务必救得乱一点!”
左青和绿衣心领神会,出去了。
她则将那两个枕头拿来,确认绑好了才出门。她走到刘敫院子的时候,敬宣还没有过来。只有左青和绿衣指挥着一群家丁咋呼,大呼小叫着杯水车薪。
“你搬个水桶等什么呢?倒啊!喂你不会站远点倒,别烧着了,回来,回来!”左青叫道,“还有你们几个,别站着啊!拿点东西来救火!”
一个家丁苦着脸道:“公子,没有水桶了。”
左青道:“你不会拿别的?随便拿点什么来,快去!”
那些人应声而去。
静亭觉得这里让左青弄得挺像样,便不说话,向后退了些。片刻,一大群人从另一边涌了了过来:“让开让开!救火了!”
这些人是宫中来的,动作麻利。他们四十桶水一泼,火焰也压低了一些。
但是很快,那些被左青指挥去抄家伙的人回来了。他们有的拿着面盆,有的拿着碗碟,有的拿着棒子……和这些宫里的人搅和到了一起。一时乱叫四起,火场又乱了起来。左青见状,又开始上阵乱指挥。
“拿棒子的那个,你、你快砸啊!你不砸火怎么灭!”
静亭忍笑叫住了他:“左青,救火吧。”烧到这个时候,也差不多了。
“是。”
这时,敬宣大步向这边走了过来。静亭一瞧见他,蓦地一怔——他什么时候走路不是前呼后拥,哪有像此时这样,有点冷清、有点可怜地像是被甩在了人后。
一时间她也愣住了,不意被浓烟呛住,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敬宣面色一沉,越发加快脚步走了过来:“皇姐!”他没料到这里这么待不住人,一开口说话,也咳嗽起来。但他仍是寒着脸走到静亭面前:“皇姐怎么在这里?你不要命了?”
静亭道:“我来叫他们救火……”正说到这里,她看见远处湛如和符央一前一后地走过来,正松了一口气。这时敬宣突然又咳嗽起来,面色很是痛苦。
“陛下不舒服么?”
敬宣摇了摇头,像是在仔细嗅着什么,片刻,眉头皱成一团,低头盯住静亭。
她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时候焦油的味道已经很淡了,至少她闻不出来。可是她记得敬宣从小鼻子就很灵。
不会吧……
敬宣没有说话,而是俯身打了个横将她抱起来,离开了这个地方。
“圣上,让臣来吧。”
湛如走过来挡了一下。敬宣并不拒绝,至少淡淡扫了他一眼,将静亭交给他。湛如低头看了看她:“公主还好么?”
“没事。”
她的体重相匹配于她的身高而言,实在是轻了些。何况她现在是孕妇,应该是很重的。
刚才敬宣抱了她一下。那会儿他的表情似乎没有明显的变化,不知是否看出了什么。
火场哔哔剥剥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与此同时显得更明显的,是敬宣一声接一声的咳嗽。他似乎不太受得烟气,咳了半晌,回过头冷冷望了静亭一眼。
“陛下……”
敬宣没有理她,居然就这么独自转身走了。
火渐渐熄灭,满地的断壁残垣还冒着呛人的烟气,整间房子焦黑一片。
左青按照之前安排好的说:“公主,刘敫在他屋里,已经死了。”静亭到地上自己站好:“将他好生安葬了罢。”
宫里的人离开之后,静亭打发人去看看周围的地方有没有被误烧到的。边上就是符央从前住的院子,他还有些东西留在那里没有拿走,幸而房子没有被殃及。
可是不一会儿,有人来回她:“公主,符大人的屋里少了一个瓷花瓶、一副白玉镇纸,还有墙上的两幅字。”
她怔了怔,问符央:“你挂的什么字,很贵重么?”
符央想了一下:“不贵重,我随便写的。”如果贵重的话,他搬走的时候就带着了。静亭一笑:“符大人,别这么谦虚。这已经够贵重的了。”
符央让她说得哭笑不得:“这个刘敫……他愿意拿,就让他拿好了。”
刘敫是这样的人,他并不觉得稀奇。就凭两人住对门一年多,刘敫愣是半点恩惠、甚至顺水的人情也没给过他,就可知,刘敫为人是有多极品了。
谆容殿的正中,是一个中满芭蕉的方形小院子。一扇雕花窗栏正对这间院子而开,有微风时,屋内会吹进阵阵蕉叶的清香。
敬宣坐在这扇窗下。
宫女在他放下茶杯的间隙,将杯子倒满。敬宣却没有再喝,而是似笑非笑地睨着面前跪着的人:“哦?这样说来,你还是个忠义孝悌之人了?”
那人忙道:“圣上、圣上过誉!孝悌人之根本,草民十岁之前,父母就全都身染恶疾,草民没有厌弃他们,而是一直照顾他们到过世!”
“好极。”敬宣淡淡一笑,“那么你同静亭公主,又是怎么认识的?”
“公主出钱安葬了草民的父母,草民心生感激,从此誓死追随公主,忠心不贰!公主也赞草民之心可昭日月,对草民礼遇有加。”
“朕倒是没看出,你还是这样一个耿直忠信的人。刘敫,那么朕问你,今天皇卫在城门截住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一直喊冤?”
刘敫额上冒出冷汗:“圣上,草民……草民以为皇卫抓错人,圣上明鉴!”
“你不是对公主忠心不贰么,为什么走?”
刘敫脸色惨白,敬宣也不等他回答,又道:“而且,今天你走后不久,公主府里就走水了。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刘敫咬了咬牙,心道公主啊公主,现在我自身难保,只能把你推出去了。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我是被逼的,就对敬宣说道:“圣上恕罪,草民知情不报,今天公主府的大火,就是她一手策划!”
接着,他就将静亭怎样让人在屋子上倒焦油,怎样让丫鬟点火都说了出来。敬宣道:“这就奇了,她不是对你礼遇有加么,为什么要烧你的房子?”刘敫只得把谎说圆:“这……草民昨天同公主有些争执,许是公主一怒之下……”
敬宣哼了一声,也不戳破。
“还有么?”
刘敫踌躇半晌,心道,反正如今他已经把公主给得罪了,再多得罪一些也无妨。若是讨圣上欢心,说不定还能混到个一官半职什么的。于是,他下定决心:
“启禀圣上,草民以为……公主怀孕之事,是假的!”
75 兰静
一辆华丽的轿辇沿街行来。
抬轿的几人脚步整齐,轿帘几乎纹丝不动。引得路人纷纷围观,却看不清那轿内的人是如何面貌。轿辇一直行到公主府门外才停下来,一只素白的手挑起轿帘,露出一张女子无比精致的面容来。
“这里……就是公主府吗?”
静亭这一会儿正坐在自家花园的亭子里,歪头看湛如和左青下棋。说是下棋,其实不如说是看左青被血虐,两人下了几局,左青终于不干了:“……你厉害,我不和你下了!”
静亭笑盈盈地把他又按回去:“别啊,本宫帮你,再来一局。”
湛如抿唇笑道:“小静,我不会让你的。”
“你也太小看我了,本宫可是棋中圣手。”小时候赢过圣上,叫圣手也不为过吧……
于是三人收拾棋子,又开了一局。
不得不承认湛如这棋下的确实很高妙,她方才旁观了几局,瞧出一点端倪来。此刻堪堪和他杀到不相上下,他们这里正热闹着,有一个家丁过来禀报:“殿下,有位姑娘求见,是宫里来的人。”
静亭眉头一皱。
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家丁把人请来。
很快,一个湖蓝色宫装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这女子长得颇美,尤其是一双明亮的眼睛,水剪秋霜。对着静亭恭敬地行了礼,随后道:“圣上担心公主身边没有人伺候,特让奴婢来侍奉公主起居。”
她这个怀孕,已经进行到第八个月了。身边还只有绿衣一个丫鬟,确实不太像话。所以瞧着这位美人,她虽然心里颇为抵触,但是也找不到理由轰人走。何况这还是敬宣派来的人……静亭在心里叹了口气,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不敢说。”
“叫你说你就说。”
“是。奴婢……名叫兰静,与公主犯讳。”
兰静。
好名字。
“犯讳?不要紧。”
兰静低了低头:“奴婢不敢。”
“那本宫重新给你取个名字。”静亭心道姑娘你真是自找苦吃,谁叫你那么多“不敢”。想了想,“我有个丫鬟叫绿衣,你比她晚来,就叫绿帽好了。”
兰静精致的面容兀地一僵,但是很快她就如常地垂首道:“谢公主赐名。”
静亭微微一笑,“左青,你带她去找绿衣,让绿衣给她腾个住处。”
等左青带着兰静走远后,湛如将棋子一枚枚地捡回了盒里。静亭此时也没什么心情,支着下巴在棋盘上看他收拾。
过了片刻,他突然道:“小静,你将刘敫放走的时候,有没有给他什么东西?”
这时候刘敫的事已经过去有一阵,静亭思索了一会儿,才答道:“给了一些钱,还有公主府的一枚令牌,要他拿着出城用的。”这令牌每年宫里给制新的,给出去了,也不是多大的事。湛如手却顿了一顿,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