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王妃-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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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睿眼中闪过不知名的笑意,对司马裒道:“你说要做君子,那么何谓君子?”
司马裒沉思一阵,回答道:“孔圣人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孔圣人又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儿臣认为这些都是在讲人的德行,君子的标准有很多,但虞娘娘常告诫儿臣的只有一句,君子上达,小人下达。所以儿臣以为能够”下学而上达“,方为君子。”
“你虞娘娘说的在理,”他不由得笑了笑,又接着对他道:“孔子生于礼崩乐坏的春秋时期,因不得卫灵公之用,曾说卫灵公无道。但当鲁哀公问他”当今之君,孰为最贤“时,孔子又说”丘未之见也,抑有卫灵公乎?“,后人多闻卫灵公乃一代昏君,不良于行,本王倒想听听你的见解?”
司马裒望了望孟央,见她亦是含笑望着自己,想了想,鼓起勇气道:“世人皆称卫灵公是一代昏君,儿臣觉得未免偏见,卫灵公好猜忌,生性残忍,但其在位四十余载,国泰民安,他的功德并不逊于齐桓公楚庄王等霸主,功盖于过,不失为一代枭雄。”
“哦?你觉得他功在何处?”
“汉高祖刘邦曾说,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张良;镇守国家,安抚百姓,吾不如萧何;率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位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儿臣认为卫灵公正是如此,识人且善用,正是他最大的功德。”
娓娓说完,司马睿禁不住赞许道:“不愧为我琅邪国的王子,像你哥哥那般天资聪颖固然很好,但像你这样知学善用更为重要。”
正说着,就见河苑同司马毗等人走上前来,为比赛而来谢恩,司马绍正在其中。孟央不知他是否听到司马睿刚刚的话,心里正暗暗担忧着,突然就听梁嘉末柔声笑道:“王爷所言极是,二王子由王妃娘娘抚养教导,颇有王爷年少时的风范呢,二王子如此博学多才,将来必是我琅邪国之福。”
司马绍站在众人之中,一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孟央清楚的看到他骤然紧握的双手,莫名的打了个寒颤,目光下意识的望向梁嘉末,却见她冲自己悄然一笑,寒意顿生。
河苑随着众人恭敬的行过礼,笑语嫣然的跑了过来:“姐姐姐姐,你刚刚看到了吗?我差点就赢了。”
裒儿笑道:“可是姑姑还是输了呀。”
河苑假装气恼的望着他,突然伸出手去掐他的小脸,咬牙切齿道:“裒儿,你这样一点也不可爱,姑姑不喜欢你了。”
裒儿被她狠狠揉捏了一番,连声求饶:“好痛,姑姑放手,大庭广众之下,姑姑怎么欺负人呢。”
“你又不是别人,我当然能欺负你了。”
吵吵闹闹之中,孟央只得无奈的训斥着她:“河苑,放开他,像什么样子。”
解脱魔爪的司马裒揉了揉脸,慌忙躲开:“姑姑好可怕,我不要跟你坐在一起。”
一旁的司马毗望着河苑,面上带着点点笑意,道:“五哥五嫂,你们可记住了刚刚是我赢了。”
孟央含笑点了点头。
【077】河苑的婚事
司马睿起身对众人道:“场上有十方靶心,你们谁能骑马绕靶心两圈,最后每个靶心都射中者,本王便将乌恒进贡的古炎长弓赏赐给他。”
说罢,他击了两下掌,随即就见场下侍卫抬出高架,揭去遮盖的红布,赫然显露一把威慑凌人的弓箭,铜色的弓身在阳光下泛着摄人心悬的光芒,一看便知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引得在场的年轻公子纷纷兴奋起来。
“各位大人,各位公子,古炎长弓就在这里,”场下侍卫一声高喊:“王爷如此慷慨,接下来就各凭本事了,骑射比赛正式开始,可有人敢第一个上场!”
众人微微的迟疑,就见一身着铠甲的少将率先上前,对司马睿道:“王爷,小臣先来!”
说完飞奔上马而去,河苑看着其余人跟着下场,个个踌躇满志的样子,禁不住心里痒痒的,对孟央道:“姐姐,我也要去。”
孟央含笑拉住了她:“不急,你先坐下跟姐姐说会话。”
她应声坐在旁边,目不转睛的望着场上,一脸的雀跃欲试。
先上场的少将果真厉害,骏马飞奔向前,他却是不慌不忙的紧握的弓箭,一触即发,正中靶心。
“那人是都乡侯纪瞻大人之子纪景,年少有为,尚未婚娶,也算一表人才。”她望着那少将,含笑开了口。
河苑随口道:“我知道他,这家伙很讨厌,特别嚣张,总是一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孟央的目光又望向场上身着朱色箭袖的男子:“旁边那个是安东军司顾荣大人之子,顾长劭,青年才俊,很多闺阁小姐都仰慕他。”
“啊?那个娘娘腔,每次听他说话我都会起鸡皮疙瘩。”
“右边那个,彭城内史刘大人之子,刘佑安,跟你差不多年纪,胆识过人。”
“就那小子还胆识过人?他有口吃好不好。”
“胡说!”
“真的,他每次跟我说话都不敢看我,扭扭捏捏跟个大姑娘似的,上次我问他会不会用戟,他结结巴巴半天没回答我,不回答也就算了,脸都涨的通红,好像我在难为他似的。”
孟央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一下,突然就听到身边的司马睿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情甚好的对河苑道:“那你看东海世子司马毗如何?”
“司马毗?他啊,马马虎虎吧,就是总爱欺负人。”
“他如何欺负你了?”孟央笑道。
“他嘲笑我不会射箭,还说我是个假小子,没点名门淑女的样子,以后肯定没人敢要,这不是欺负人吗。”
她面上带着恼怒,气鼓鼓的望着场上的司马毗:“竟敢嘲笑我嫁不出去,他那么讨厌,肯定也没人愿意嫁他!”
“司马毗敢这样说你,他与你地位相当,堂堂的郡主岂是他可以欺负的,河苑你放心,本王定会为你做主。”
司马睿一本正经的皱起眉头,河苑被唬住,赶忙摆了摆手对他焦急道:“王爷哥哥,我知道他开玩笑的,我才不与他一般计较。”
“那可不行,他惹得你这样生气,本王就罚他不得娶妻,一辈子孤苦伶仃。”
“王爷哥哥,我真的开玩笑的……”
眼看她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孟央忍不住一笑,故意叹息一声:“王爷说出的话可是一言九鼎,这可如何是好?”
河苑更加着急,眼圈都要红了:“姐姐,你告诉王爷哥哥,司马毗没有欺负我,怎么办呀……”
见她急成这副模样,她只得含笑拉过她的手:“傻丫头,这还不简单,你害得他不得娶妻,干脆自己嫁他得了。”
她先是一愣,接着回过神来:“好啊,你们欺负我。”
说罢,佯装生气的起了身,她赶忙拉住她:“你去哪儿?”
“下场比赛啊,我也很喜欢那把弓箭。”
“河苑,我的话还没说完…。”
可是她刚一开口,她已经率先走了过去,司马睿笑道:“急什么,慢慢观赏比赛。”
先前上场的几人纷纷落败,她这才得知真正的玄机,看似处之泰然的十方靶心,实则是被牢固在木板之上,在绕第二圈的时候会有很多侍卫骑马拉动木板,不断移动的靶心令人眼花缭乱,根本难以下手,纪瞻大人之子亦是在第二圈落败。
骏马呼啸而来,骑在马背上出场的司马绍异常镇定,目光扫过靶心,缓缓拉起弓箭,仿佛演绎了无数遍,丝毫不费力气的射中,满座的大臣一阵叫好。
到了第二圈,靶心开始移动,他渐渐有些费力,最终落下数个靶心,但也使人刮目相看,十三岁的少年,能够坚持到第二圈足以令人惊叹。
琅邪国不乏骑射精湛之人,但这比赛的规矩太过苛刻,最后下来竟然无一人通过,司马毗落下三个靶心而与古炎长弓失之交臂,河苑更是输的惨烈。
如此严苛的条件,使孟央觉得根本无人可以完成,满座的大臣亦是一阵唏嘘,只听其中一人道:“这样格局的靶心,也只有王敦大人当年不费吹灰之力的全中过,真是令人惊叹啊。”
“是啊,恐怕现在无人有此精湛之术了。”随即有人附和道。
安东军司顾荣道:“刘大人此言差矣,当今世上,箭术精湛者还是有的。”
“哦?你知道何人有此能力?”
顾荣但笑不语,倒是纪瞻笑了笑:“若论箭术精湛,王敦确实名副其实,但这天下还有一人定能做到,便是匈奴人刘曜。”
“刘曜?可是那汉主刘聪的兄弟?”
“正是此人,听闻那刘曜身材雄健,喜好涉猎,蒙上眼睛仍能射穿一寸厚的铁板,被人封为神射手。”顾荣道。
众人说笑中,又听王导轻笑两声:“刘曜此人我倒没有亲眼所见,若说箭术精湛,处仲若认第二,世上恐怕无人敢认第一。”
“那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听周访说,王敦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吧。”
……。
孟央的神色不由得怔怔的,出神间司马睿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回过神去才见他含笑望着自己,眼中有着转瞬即逝的阴霾:“想什么呢?比赛都结束了。”
她随即笑道:“比赛结束了,古炎长弓却还在,王爷打算自己留着吗?”
“那依王妃之见?”
“反正王爷很少用得到,不如……”
“如何?”
她不由得笑了笑,漆黑的眼眸透着点点狡黠,凑上前低声道:“不如,送给我吧。”
司马睿有些不解的望着她:“你想要这把弓箭?何用?”
“王爷舍不得?”她的声音透着微微的不悦。
“当然,本王不会送给你的,”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凑到她耳边,微微眯起眼眸:“你想要什么尽管拿去,本王的一切都是你的,但你,必须是我的。”
望向他的眼眸忍不住含笑:“司马景文,你真狡猾。”
骑射比赛无人获胜,但先前的蹴鞠司马毗可是赢了开头彩,司马睿有言在先,便将他叫上前来,开口道:“本王说过赢了蹴鞠比赛同样有赏,毗儿,除了那把古炎长弓,你想要什么赏赐?”
司马毗认真的想了想,有些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古炎长弓不能要?”
“哦?你当真想要那把长弓?就没别的东西可要了?”
司马毗眼中闪过笑意,突然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五哥,我并非想要那弓箭,我想要的远比它珍贵数百倍。”
“那古炎弓箭可是价值连城。”司马睿笑道。
“我想要的是无价之宝,还望五哥五嫂成全。”
众人迷惑之时,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河苑,开口道:“我想要的无价之宝正是琅邪河苑郡主,恳求五哥成全。”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感到始料未及,但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司马毗对河苑郡主的心思众人皆知。否则东海封地与琅邪国接壤,他也不会一直待在琅邪王府不回。
孟央并未多想,这本就在她意料之中,一切只等河苑点头,然后水到渠成。
可是她没有料到,河苑突然大叫一声“不可能!”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大概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河苑郡主丝毫不顾任何人的颜面,如同任性的孩子一般,想也不想的拒绝,然后丢下这混乱的场面,一个人溜走。
司马毗回过神来,二话不说追了过去,对河苑的担忧也使孟央顾不得太多,起了身,在绿秀的陪同下匆匆离开。
剩下的就都交给司马睿收场吧。
回去找河苑的时候,她已经将自己关在房中,任凭她与司马毗怎么劝也不肯开门,她只得起身离开,让她先自己冷静下来。
司马毗一脸的沮丧,开口对她道:“五嫂,我是真的喜欢河苑。”
她不由得笑了笑,安慰他道:“我知道,只是这事来得太突然,也怪我没有事先提醒她。”
“父王在朝堂失势,苟晞一路追讨至项城,很多人都说唯一能救他的人是五哥,但我明白朝政的复杂,父王曾经甚至对五哥起过杀心,我并未想过依靠五哥,父王如今病着,我只希望他颐养天年远离纷争,并不像常人想的那样借着河苑拉拢五哥五嫂。”
他急急的解释着,使得孟央心里一暖,但继而又不露声色道:“我与你五哥都知道你对河苑的心意,也有意成全你,但是你也知道河苑的性子,听闻东海王府有一位裴婴小姐,若河苑真的嫁去,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