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复仇-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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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父偃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表情没有什么异样,垂了眼帘喝酒,只是桑弘羊毕竟敏锐极了,他又看了前面宁成一眼。
宁成这是在向刘彻献上自己的女儿么?
其实宁成这次回来,的确是因为刘彻需要宁成,但并不代表刘彻对宁成有什么好感,若是宁成以往没有什么过错,或者刘彻很重视他,便不会有下大狱的经历了。
只不过,宁成那件案子,到底还是有些奇怪的。
这边桑弘羊细细分析起来,那边殿外廊上,陈阿娇也看到了出来的张汤,她想起了那一天到张汤府上拜访,推开门,便瞧见张汤一身素服,撩起了袖子,在庭院当中摆了一张长方浅底盆,身旁堆着很多长了青苔的石头,张汤便将这些石头放进长方盆里面去,一块块地堆起来,不过他们到的时候,似乎才码了浅浅的一层。
乍见到陈阿娇与刘彻进来,张汤似乎是愣了一下,才立刻将袖子放下来,俯身行礼。
不知道张汤那一盆石头,堆得怎么样了?
陈阿娇看向张汤,此人官越做越大,官威却不怎么大,反倒是更加沉稳内敛,初见的时候这人还老是一身的煞气,眼神凌厉,现在任由你刀穿剑入,他也永远是巍然不动了,以往的破绽,似乎都没有了。
“张大人也出来了。”
这算是打了招呼。
张汤双手又交握到了一起,永远这样严谨严苛,“殿下是刻意避开宁成的。”
陈述句。
她没有想到张汤的观察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回头看了一眼殿中那出现的宁月,陈阿娇心中平静,只注意到这女人满身清纯的味道,含羞带怯看刘彻,刘彻接过了她端的酒,却随手就放在了漆案上,继续与宁成说话,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变了,他似乎对宁成又有几分成见了。
“陛下想要重新启用宁成,大约是因为他想要办一些很棘手的事情,所以需要酷吏,但凡宁成要去做的事情,你都不要去插手,明哲保身。”陈阿娇身边的宫人们已经退远了,她随意伸手一抚栏杆,白皙的手指在那深红色的墙柱上,格外显眼,她没有去看张汤的表情,而是继续道,“你举荐宁成,便是因为刘彻的需要,是我之前没有看清——你张汤自私自利,也看重自己的利益,怎么可能会容忍凝成的存在?我之前以为你是完全因为他的旧恩,只是方才才想起来,你曾言,救了宁月甚至隐瞒了宁成的消息,便已经还完了,是我此前忘记了。所以你举荐宁成,并非因私,如若如此,接下来——”
尽管陈阿娇的有些话不是很好听,但是张汤扪心自问,的确是如此,他当真称不上是大公无私的,私情——也就是如此了。
陈阿娇的话没有说完,也不必说完。
“殿下就没有什么打算吗?”
他原以为陈阿娇不喜欢宁月,肯定会对宁成下手的。
“宁成是肯定要除掉的,只要你张汤不插手,捏死一个宁成是易如反掌,只是陛下想在要用他,且容他先活几日,时机成熟了,借刀杀人,也许更好。”宁成是活不久的,这一次,便是他最后的日子了,最后的辉煌么?
陈阿娇想来觉得好笑,却不知道为什么笑不出来,她看向张汤,那目光落在张汤的脸上,张汤垂着头许久,才抬起来,直视陈阿娇。
这一次的张汤是坦然的,然而也是隐藏的,他一脸的平静与默然,谈论得不过是别人的生死,但陈阿娇似乎想到了其他的。
最后的辉煌,又仅仅是宁成吗?
他又看到陈阿娇眼底那种奇怪的怜悯了,只是少见地,有那么几分挣扎与苦痛。
她已经入局,便再也不得出,这里的每个人,都与陈阿娇息息相关。
“我今日在席上,也未见你与宁成如何亲厚,他倚老卖老,仗着自己入朝早,便不把别人当人看,我自问还算了解你几分,设身处地地一想,即便是能忍一时,大约也是忍不了一世的,你张汤,肯定会对宁成下手,只是早晚。”
“殿下所言俱是。”他不再否认,也不给自己忠孝仁义的名头,他是君子,但也是个小人,好好坏坏从不分明,他一直都是一身的邪气,只是别人看不见。
陈阿娇一下笑出声来,手就搭在那廊柱上,敲了一下,看着远处阑珊的灯火,“陛下要行盐铁与推恩令之事,找宁成来应当是为了推恩,而盐铁之事,你少插手——那个给桑弘羊。宁成在地方上乃是一方豪强,先行推恩,后治盐铁,盐铁之事损害的乃是豪强的利益,宁成在此事上若有半分不满,便可以借题发挥……”
手指指甲落在木料上面的声音,很是清晰。
有的时候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张汤始终不明白陈阿娇不让自己插手盐铁之事的道理,这一天,他终究还是问了出来:“殿下对我插手盐铁一事似乎有忌讳。”
“不止是盐铁,现在盯着你的人,有减宣,朱买臣,甚至还有你的朋友……”她想起赵婉画对自己说的减宣曾在刘彻面前说张汤一事,“这些人你多注意着一些,别着了他们的道儿,我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陈阿娇虽然也在注意这些事情,但毕竟是在宫内的,不是时时刻刻能够顾及到,后宫不议政,陈阿娇也不敢在刘彻面前过多地偏向张汤,即便刘彻已经知道他是自己的心腹了。
帝王的疑心,那才是最可怕的,他那一日说吃醋什么的,就已经让陈阿娇吃惊了。
“谢殿下提点,张汤记住了。”他低头,将心中的悸动压住了,然后锁死,让整颗心都像是牢狱,他一生治律事,如今竟然也囚禁自己。
“差不多了,我回去了。”她的酒,也的确醒得差不多了,便撤了手,要往回走,却不想脚下不稳,跌了一下,张汤在她身边,便伸手扶了一下。
陈阿娇搭着张汤的手,只觉得他手心是温热的,粗糙的手掌,前些天还在摆弄那些漂亮而长了青苔的石头,那应该是放进盆栽或者叠成假山的石头。
她的手指颤了一下,然后离开了,那略带着冰冷的木香,便也离开了张汤。
张汤的手掌僵硬了一下,然后收回,“殿下小心。”
“无妨。”她摆了摆手,旦白上来扶着她走。
张汤站在廊下,表情隐没在阴影中,看不清晰。
☆、第九十八章 刀削面
陈阿娇回到宴席上;一步步走来;正好被宁月看见;这陈阿娇昔日的侍女,看到她一身的装束,那皇后的仪容;忽然之间就让宁月觉得眼中刺痛,尤其是陈阿娇唇边那若有若无的讽笑,简直让宁月觉得自己心如火烤。
刘彻原本在与宁成说话;见陈阿娇回来了;便对宁成道:“宁大人先下去吧,这些事情一时也谈不完,来日方长。”
这“来日方长”便是刘彻给宁成吃的一颗定心丸,以后的时间还多;不急于这一时。
只是宁成到底是老臣,也估摸得出刘彻这句话有几分真,他看了看自己那受冷落的女儿宁月,月儿因为抄家受苦,所以张汤将人送回来之后,宁成就更加疼爱宁月,甚至已经到了溺爱的地步,然而如今自己的女儿向刘彻献殷勤,刘彻竟然装作不知,没有任何的反应,这不禁让宁成这个老臣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本来他宁成是荣耀归来,想着刘彻怎么也会给自己几分面子,不曾想自己带着宁月上来,竟然是活生生地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宁成这一口气憋在心里,脸色也不好看,听了刘彻这话也只好告辞下去了,而宁月跟在宁成的身边,满以为自己摆脱了低贱的奴籍,想着张汤当初肯救自己,现在又已经是御史大夫,还是自己父亲曾经的门生,也不知道自己回来,那乔姝该如何不高兴,可是现在却看到她眼含笑意地走近,而刘彻此等尊贵的帝王,那眼神一转,竟然直接落在了陈阿娇的身上,再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晃悠过。
宁月心中不甘,那眼睛里差点就射出了恶毒来,恰遇上陈阿娇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那凤眼含煞,有隐约有了几分蔑视,宁月顿时就想起以前的种种来,那重重的一巴掌,现在还让宁月记忆犹新,她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皇后?就算她是皇后又怎样?无依无靠,没有外戚支持,迟早会垮掉,而她宁月,迟早会成为更尊贵的女人。
刘彻没有看到自己身边汹涌的暗潮,只看到了款款走过来的陈阿娇,她裙摆曳地,落在台阶上面,很有几分华丽的感觉,他向着刚刚上了阶的陈阿娇伸出了自己的手,陈阿娇很自然地将自己的放到了刘彻的手指,被他牵着重新回了宴席,下面的歌舞已经换了一拨。
“酒醒了吗?”
他随口问了一句。
陈阿娇笑笑:“差不多了。”
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他在案下面牵住了她的手,宽大的袖袍遮挡了两个人的动作,倒带着几分隐秘的温馨来,满堂华彩,他虽然看着下面的歌舞,心却还系在陈阿娇的身上。
眼看着宴席到了尾声,他也该离席了,而陈阿娇也同众臣道别,跟刘彻一道走了。
出了殿,繁华就已经散尽了,宫人在前面引路,刘彻就挽着她的手,也不说话,一路往前面走着,一直走,一直走,似乎就要这样走到地老天荒。
又看到了椒房殿,灯火通明,现在的整个皇宫,都还在一片欢庆之中,宫人们没有说话,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旦白抱着小浮生,跟在后面,待到要进殿的时候,刘彻才将孩子抱过来,进了殿却问道:“郭舍人,什么时候了?”
“亥时末。”郭舍人报了一句。
于是刘彻咳嗽了一声,手握拳放到自己的唇边来,轻轻说了一句:“你抱着浮生,朕……去去就来。”
陈阿娇总觉得刘彻这表情有些古怪,然而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有古怪,只能猜测是刘彻想要做一些很奇怪的事情,她倒是将小浮生抱了过来,这小子根本不管这事自己母后的生辰,早已经胡天海地地睡了过去,大约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又在啃手指。
她狐疑地看了刘彻半天,可是刘彻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咳嗽着——没错,他还在咳嗽。
“陛下去吧。”
她倒要看看他又想出了什么法子。
大约是自己的生辰,他有什么惊喜的礼物给自己?不过她还真的不怎么期待。
看着刘彻扯着郭舍人走了,陈阿娇忽然笑起来,她也咳嗽了一声,自觉很是装模作样,“找个人去看看陛下去哪儿了,回头告诉我。”
她说着走向了寝殿,将浮生安置下来,又看了一眼刘彻专门给浮生做的糖人架,眉头又皱得老紧,吩咐馥郁道:“将那糖人架子上面的糖人减去几个,回头糖人师傅把糖人做小些。”
小浮生才开始长牙,这东西吃多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馥郁倒是知道这其中的玄机,陈阿娇已经与小浮生约定好了,每天只能吃两支糖人,糖人做小,浮生也就吃得少了。
馥郁偷笑了一下,领命道:“明日便告诉师傅去。”
陈阿娇看着熟睡的小浮生,拍着他的身子,给他掖好被角,然后走出去,前殿那边还燃着明亮的烛火,之前派出去探刘彻行踪的人已经回来了,在陈阿娇跟前儿禀报道:“陛下……在庖厨之中……”
陈阿娇差点没惊呆,“你说什么?”
“婢子看着陛下往庖厨的方向去了,已经进门……”
那宫人小心翼翼,只看着陈阿娇脸色已经变了。
她头疼地一按自己的额角,却道:“跟过去看看。”
周围的宫人们也跟陈阿娇一样惊呆了,这个时代讲究的乃是君子远庖厨,陈阿娇也不是不知道,庖厨之中的事情一向是为衣冠君子所不耻,刘彻竟然去这样的地方,这不是以后寻着给别人话柄吗?
他也没说退避了一些人再进去,自己的人都能够轻易探知刘彻的行踪,若是传扬出去,刘彻这皇帝的脸面要往哪里放?
她急急忙忙赶过去,却看到那厨房外面已经冒着烟气,这是着火了吗?
陈阿娇一进去,烟雾弥漫,呛人极了,在一片模糊的白烟之中,还能听到有人在说话。
“老郭你到底会不会烧火啊?这到底都是什么东西啊!”
“哎哟,陛下您这什么东西落到我脸上了?”
“什么东西?朕怎么知道!”
“哎哎,陛下您那面不是那样揉的……”
“朕还偏就这样揉了,你管得着么?”
……
陈阿娇忽然就站住了,不再往里面走,而是强作镇定地转头对身边表情各异的宫人们道:“你们出去吧,没有诏令不得入内。”
宫人们憋着笑退出去了,陈阿娇头都大了一圈。
她咬牙走进去,呛得直咳嗽。
“我说老郭,你刚才咳嗽了吗?”
“我以为是您在咳嗽呢,您刚刚在殿下面前不也一直咳嗽吗?”
“咚咚……”
“你在干什么呢?朕没咳嗽啊……咳咳……”
“陛下这不是您在咳嗽吗?”
“多嘴!”
……
陈阿娇终于在大片大片的呛人烟雾之中来到了厨房最东角,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