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秦-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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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赵偃面前，把钗交给此时目无表情的他，盈盈拜倒，很认真地说：“这是殿下给我‘赢’回来了，我很珍惜，肯请您给我戴上。”我故意把这个“赢”字咬得很重，毕竟我是赵偃带来的，而且我不喜欢多嘴轻浮的男人。
我看到赵偃嘴唇向上翘了翘，他笑了。他理了理我的乱发，将它们简简单单拿钗绾好，抓起我的手，一带，我又重回他身边。
“我们走吧！”
待走回我们的位置，没有人再看到我们的动作时，我甩脱他的手，说你要是就这点小把戏就算了。
他也没有着恼，只是看着我说，节目还没有完！
此时已太阳西斜，场子里陆陆续续点起了灯火，我看不清他眼里的表情，只听他说：“你只需乖乖在这里坐着看就好了。”又起身离开。
他骑上那匹助他夺魁的马，已有人将弓箭递上来。他背上箭筒，在场地只是随性遛达了两圈，弯开弓箭，指向半空。
起初他还是一箭一箭的射，我正奇怪，射箭不就看个准头吗？他在黑暗中射箭，想做什么？正思忖间，“彭”的一声，一株灿烂的烟花绽放。所有人都扬起头。
我摒住了呼吸。
接下来是另一朵，又一朵，每一朵都有不同的姿态，极尽美丽。他的剑越射越快，更多的烟花此起彼伏地在空中炫舞，流光溢彩。而我，轻轻吐出一口气，叹道，“好美！”
空中一片绚丽斑斓，却也有一些东西在我心中亮堂，缓缓游走。
就在这一片绚烂中，只听他长啸一声，所有的注意像是镁光灯，又重回到他的身上。
只见他双目灼灼地盯着我，自信满满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双箭在手，搭在弓上，缓缓平举，将弓拉满，却是对准了我。我心里一惊，难道他要杀我？
众人齐齐惊呼！有一半的注意转移到了我身上。
下一刻，我也双目灼灼略带挑衅地反盯着他：如果我死了，他就输了。
我镇定自若。他不会伤到我的！
两支箭堪堪擦着我的发鬓呼啸而过。飕飕如风，在鬼门关走一圈，才明白：他要杀我，真的是举手之间的事情。
叮！只有一声，看来两支箭几乎一起射到。
这时，所有人都长长出了一口气，继而所有的人都欢呼起来，无比羡慕的看着我。我感到身旁的夜一瞬间中亮了起来，我转过身去。
只见一左一右两匹青黑色的布匹，用细小的夜明珠布成了四个字。我认得这左右四个字。
倾国
倾城
第八章 月出皎兮皎人僚
回去的路上，赵偃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我轻轻一笑，也没多说。就这样，我靠着赵偃沉沉睡去。不知是因为增加了对他的好感，还是对我们之间赌局的信任。我只是卸下了一些防备。那一晚，是我在战国的日子里，最明亮的夜晚。不管怎样，不管这一切处于真情又或是游戏，为了这份美丽，我都要感谢他。
第二天醒来已是半上午了。我起身，看了看镜子里自己，得意的笑笑，游戏还在进行中。李菀，你要加油！
我跳下床来，两个姐姐已经端着漱口水上来。我漱了口，简单的抹了把脸，就开始任她们摆布着给自己穿衣梳头。两位姐姐已经接受了我给她们取的名字，来自于我喜欢的一篇小说。稍大一点的，叫叶子，小一点的，叫海子。呵呵，文学点的也不是没有，就是觉得挺阳春白雪的，感觉酸溜溜的。
只听叶子说：“姑娘，昨天的事情府里上上下下都传遍了，都羡慕你呢！”
海子边给我绾头发边无比小女生幻想地说：“太子还给你赢了这么贵重的一个彩头。太子对你真好！”
我轻轻笑了笑，不置可否。
羡慕什么？好什么？如果你们知道，一切都只是两个人的赌局不知又会作何感想。如她们一般，只要肯听话，乖巧，就有安定的生活，何乐而不为？来到这个世界，先是被人抛弃，在是被人动粗（虽然未遂），现在还拿自己的未来做了赌注，和当时战国实力强大的赵国太子！恩？这就做值得羡慕吗？
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不是吗？
所以，我心如磐石，永不可转也！
我叫叶子姐姐给我找本书看。我可不想跑出去出风头，给人家指指点点。我宁愿在家里看看诗经啊，春秋啊什么的。其实那时很多字我都不识得。但还好中国字是象形字，再加上我大学选修课曾经选过修习小纂，我又有21世纪很好的语文功底，所以连蒙带猜，也看的不亦乐乎，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读书不求甚解，也懒得查字典，却乐得这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自在感觉。一下午，都抱着书简，陶醉于看懂故事的自我欣赏中。
大概傍晚时分，赵偃又来了，说有个中秋家宴。
原来这么快，就是中秋了……
爸爸，妈妈，你们好吗？
我，真的真的，很好。不再只会呼来喝去，四体不勤了。我在为我的生活奋斗，你们放心。真的。
“换衣服，一起去！”他看我发呆，就来拉我。我轻轻避开，绕过他，走到镜子旁，坐下。他就这么看着我上妆，梳头。换衣服时，我实在无可忍受，咳嗽一声：“太子殿下，我要换衣服，麻烦您在门外稍等，好不好？”叶子海子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盯着我，好似我闯了天大的祸。镜中看到赵偃，我微笑了一下，做了个请的姿势。他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只是什么也不说，离开。
不过，我很奇怪，家宴，既然是家宴，他带着我做什么？
我和他并肩走进宴会会场。确实是家宴。
高高在上的应该是赵王和王后，右边坐的，都是大概赵偃叔叔级别的，左边坐的，是赵偃同辈的。我随赵偃坐在左边的首座，不同的是，我只是坐在他身后。
其实整个这个家宴是非常无聊的。他们赵家自聊他们赵家的事，无非是身体啦，结婚啦之类虚以逶迤的事情。但是有一个现象值得我好好思考一下：我听到赵偃给我陆陆续续介绍了一下，我发现了一件事，除了我，整个在座的全部女性，都是她家男人的一把手，也就是，正妻。
那我算是怎么回事啊？我坐在他身后，难道也被默认了？
席间，赵偃突然站出来，恭恭敬敬给赵国王后叔伯请安后，竟然提出要唱歌！
我对他强烈的表现欲深感无语，一个家宴都要出风头……
只见他轻轻一拍手，就有人将一把琴（又或是瑟）端上，他端端正正坐于琴前，脸上还是那满不在乎的倨傲神色。他看似漫不经心地拨了两下弦，又向我这边颔首致意。双眼微垂，表演正式开始！
他唱的，是《诗经》里的《月出》。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这是我喜欢的《诗经》里的诗篇，从前喜欢它以“兮”为尾音，让人读着读着，忍不住要唱起来。赵偃的歌声低沉圆润，又带有微微的鼻音，唱到动情处，又是格外的清亮，浑厚中又把那种想念的勾人给唱了出来。
有个人，他对我唱出了这首歌。
哪怕只是别有用心。
可是，我还是满心欢喜。
他唱完后只是不动，静静地看着我，微微地笑着，好似从前脸上的倨傲，眼中的不屑，都随着歌声，飘散到空中，飞走了。只是还有一些东西，如蒲公英，不经意间，在我心中，驻入。
这时，全场的目光都停在我的身上，而我浑然不觉，我透过众人的暧昧目光，穿过雕窗门户，看到的，是今晚中秋皎洁的月光，都是为他而明亮。
第二天醒来，不知为何，觉得神清气爽，心情格外的好，对着镜子，看着看着，竟不自觉地嘴角微微上翘，心里还暗自忖道，不知道这个赵偃今天又有什么新花招。遂指了指那只凤钗，对海子姐姐说：“姐姐帮我把这个带上吧！”
只见海子抿嘴一笑，道：“真是上了心了！”
我不知道她在说谁，是赵偃，还是我？想来我这一举动，落在她们眼里，却是刻意了。只是没来由脸一红，低下头去。
我依旧是歪在榻上看书，等着赵偃来。
等到夕阳西下，月上柳梢，依旧只有我，叶子和海子。
“姑娘吃饭吧！”
我只是笑了笑说：“姐姐吃吧，我不饿。”遂又躺回榻上。语气中难掩失望的寂寥。
呵呵，我是怎么了？皱眉苦笑。
之后两天，都是如此。
心情由期盼，转为失望，又转为怨懑，五味杂陈。
可是，我终于释怀。
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不过是逢场作戏，一场博弈罢了。
我竟然入戏了。
忽然想起赵姬，遂将海子刚刚绾好的头发拆散，不顾海子的娇呼，只是拿起梳子，一下一下的梳。赵姬，别来无恙？你可能已经忘记了那个曾经对你说“你还有我”的衣衫落魄的小丫头了，在秦国好好做你的夫人了吧？可是我依然记得，你说，女孩子要爱自己。可是，如今的我，确实不自爱了。记得在以前，听到过一句话，不要到了该嫁的年龄，就急着要把自己嫁出去。同样，不要以为无依无靠了，就随便找个肩膀依靠……
想起赵姬，自然就会想起嬴政。是我太天真了。不过是君王一夕兴起，一时寂寞的消遣，只为几件木雕，只为一个“菀”字，我就将理智扔到了九霄云外。
自古君王多薄凉，嬴政赵偃都是以后的一国之主，其心所系，不过二字：天下。
自己亦是一时寂寞，就被人趁虚而入。
木雕也罢，《月出》也罢，不过玩物而已……
可是，女孩子总是容易被这样的事情感动……
尤其是这样的无所事事寂寞空庭，越是情不自禁。
我轻轻吐了口气。
有人在这里好好养着自己，不愁吃穿，不也是好事一桩？
虽有心愿未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静观其变好了。只是，要自爱自强。
第九章 意乱情迷错上错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流逝。我已可以基本通读诗经春秋，也可以照着竹简，磕磕绊绊的，在布帛上写一些简单的字。
这样的日子，这样基本好似被软禁了一般的每一天，一晃就是大半年。我习惯了从前不停尝试新的生活。如此，我都要发狂了。
虽然叶子海子寸步不离，但我也是可以出门走走，透透气，赏赏花，这样很好。曾经在21世纪，不也向往过没有压力随心而为的惬意的生活吗？如今易得，夫复何求？
虽然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自欺之语，可是，除了安之若素，我又能怎样呢？
夏季的夜晚，多多少少会让人透不过气来。我从榻上坐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棂。这一瞬间，我好似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赵偃。
看到我的一刹那，他唇角勾起一抹笑容，眼神倨傲让我笃定刚才窗下的一幕分明是幻觉。我打趣他：“太子偃在窗下看风景，你是窗上的人的风景。怎么？想我想得‘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所以来看看我？”明知是不可能，所以戏谑的口气益甚。
“你出来……”
“有事吗？”我本能向后一缩，狐疑地问。
“怎么，不敢下来吗？怕了？”
我是怕了，我觉得这么玩火，一定有自焚的一天。如果在无比忙碌无闲他顾的21世纪也罢，想我李菀风里来雨里去，潇潇洒洒不也过了二十多年。可是人一无聊起来，又在举目无亲的陌生环境，感情就会变得无比空虚和脆弱。前一段时间对他，还有我初来乍到时的嬴政，对我的打击，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我清楚地感到自己情感的不受控制。
如果他真心待我，在这无依无靠的战国纷争时期，有个可以庇护我的人，我也就心安地欣然接受了。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这是一场赌局。他输了，除了小小的自尊心受挫伤，什么也不会受到干扰。而如果我输了……
我不敢想。
可是，如果我停止了这个游戏，那么就是我怕了，基本等同于，他赢了。那么，我今后的生活还能如今日一般的闲适坦荡吗？
想到这里，我咬咬牙，一手撑在窗上，轻轻巧巧跳出窗来。他要来拉我的手，我回避了一下，说：“我跟在你身后走就是了！”
他也不强求，转身就走。
我跟在他身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这样，走到一座小楼前。
门无声地开了，我随着他进去，四周漆黑，给人一种诡异神秘的感觉，有点阴森森的。我的心不停地扑扑直跳，楼梯很窄，他走得那样快，我也只得快步跟上。突然很后悔跟他来这么鬼气森森的地方。
不知是走得快还是裙裾太长，一个不稳，我被绊倒，腿磕在了木质阶梯上，眼看就要滑下，却有一只手很快地托住了我。我抬头，对上了黑暗中赵偃越发幽深的眸子。
“谢谢，”我站稳，低下头去。
黑暗中，只见他莹白的手还是伸着，我亦不抬头，把手交给他，任他牵着我慢慢地向上走。
奇怪，他现在走的如是悠闲，刚才怎么就像赶着去投胎？！
很快到了顶楼，我感到了席席的夜风扑面而来，吹的人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他拉着我席地而坐，缓缓道：“这是邯郸城里我所能及的最高的地方。在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