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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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斯晔松开手,放松的躺到她身边,伸手漫不经心的玩着她一缕头发。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本来应该在哪里?”不待她猜测,他已主动回答:“大哥一家回来了,今晚本来是家宴。我装作不舒服向父亲告了假,提前离席了。”
“你……”
他懒散的笑着,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不为什么,你明天就要走了,想来陪陪你。”
他在隐瞒。
锦书敏感的体会到他的心情。轻描淡写的微笑,通常意味着他不愿说出远为黯淡的事实。能从他掩饰很好的眼底看见一丝倦怠,那么,之前的反常行为也有解释了。
“阿晔,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他沉默良久,挑了挑嘴角。“只是有那么一点……物是人非。我今天有点累,没心情去和稀泥。”
锦书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却也不好去细问,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愿宣之于口的秘密。微微思索了片刻,她支起身子柔声说:“这里有个料理台,我去做杯热饮给你好不好?”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拿这个来哄我。”沈斯晔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却也没有拒绝。
红茶泡开,牛奶煮沸,加入适量的咖啡粉、砂糖、可可和炼乳,所有以上原料搅拌均匀成为牛轧糖似的褐色饮料,倒入精美的茶壶,就是她自己改良过配方的鸳鸯奶茶。她端着茶盘走回起居室一侧,已经挪到了沙发上的沈斯晔正在若有所思地发呆,倒让锦书轻微地松了口气。
“这一杯是你的。”
将弧度柔和的瓷杯递给他,香气瞬间溢满斗室。锦书把装着小点心的碟子依次摆开,又调整了一下花瓶的角度,让将开未开的一盆水仙对着他。做完这些让她感到新鲜而温暖的一切,才从之前半跪在地毯上的姿势站起来,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
端起属于自己的一杯奶茶,锦书满足地轻轻逸出一声叹息。
这时候门铃响了,原来这次才是真正的送餐。鉴于皇储本尊在此,锦书没敢让侍者走进来,颇费了几分钟才把煲仔饭端到茶几上。盖子一揭,烧腊香气四溢,沈斯晔很有兴趣地凑近,而后自然而然拿筷子:“刚好我也饿了。”
“……你不是才吃过?”
沈斯晔哼了一声开始动筷:“那种场合怎么可能吃得饱。”
把锦书的晚饭悉数吃光,皇储殿下决定离开宾馆时已经是夜里八点。
“你的伤还没好,记得早点休息。”锦书送他到房间门口,很放心不下地嘱咐。“还有,别吃刺激性食物,别喝含酒精的饮料,最好不要熬夜。如果不舒服千万不要硬撑。”
“……我知道。”沈斯晔低头看着锦书的眼睛,有些无奈地笑笑。“明天我可能没时间来看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他亲亲锦书的额头。
“你本来就不应该到处乱跑,对伤口愈合不利。”不以为然地说着,锦书仰头为他整理一下衣领,并未意识到这个动作代表了多么亲密的关系。“如果是我受了伤,我才——”
她的话被一个吻压住了。仿佛是要在她这里寻求一点温暖和慰藉似的,这个吻很轻。静谧的夜里,好像只有雪花飘落的声音。
“本来我是想能借这个机会,带你去见见我母亲。没想到会这么忙,把我的全盘计划都搅乱了。”并未松开拥抱,沈斯晔用下颌抵着她的额头,在她耳畔低声说。“我妈妈连礼物都已经准备好,就等我哪天带你回去。可惜她这次又得失望一次。”
锦书在他怀里沉默着。沈斯晔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我不是没有能力护住你……小锦,相信我。”
“我想,不是相信与否的问题吧。”
静了静,锦书终于轻轻开口。她向后仰起头以便看进他的眼睛。“假如让你明天就去见我爸爸,你说你会不会紧张?”
沈斯晔发觉自己竟然无法立即做出否定的回答。
“这不就是了么。连你都会紧张,何况是我?”她推开他的拥抱,眼里带着一点忧虑和更多的微笑,温暖笃定的令人安心。“毕竟你家……我想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慢慢接受这些,好么?”
沈斯晔深深吸了口气,不情不愿地点点头。锦书此时却笑容一敛,淡淡诘问:“还有,为什么要私自更改我的行程,你能不能解释?”
她静静地站着,眸子里虽然还漾着爱情的光辉,冷静与理智的力量却已占到上风。秋后算账的时间到了。沈斯晔看得呆了一瞬才苦笑道:“之前是想带你见见家人,与你商量你又不同意……不过没机会了,就算了吧。对不起。”
“殿下,这种事情以后请不要瞒着我。”锦书退开一步,神色认真地微蹙着眉头。“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
沈斯晔直直盯着锦书,惊讶到一时无言以对。似是看出他的大惑不解,锦书微微抿起嘴角。“我最近在背《论语》。刚看到子路第十三,如果理解的不对——”
“……很正确。很正确。”
沈斯晔终于笑出声来,边笑边摘下眼镜擦了擦。“小锦,我忽然觉得不必再担心你了。”
柔弱只是表象而已,这样柔中有刚,才应该是真实的何锦书。身在条件恶劣的殖民地还能用无比认真的语气与他讨论限制生育问题,安然淡泊与认真诚挚的两种气质浑然天成,谁说她没有六宫之主的气质风度?
“怎么办呢,我实在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不顾锦书些微的反抗,沈斯晔伸手重新把她紧紧抱住,在她耳边低低地这样说。“到什么时候,我才能完全占有你的思想、你的身体?”
锦书的脸被迫埋在他胸口,然而低声但清晰地回答他:“这不可能。”
人,倒养出个捣蛋鬼来。”
“你以为你小时候就乖巧文静?”皇太后笑了,“文琦倒是个斯文孩子,可不知道你媳妇小时候多能折腾罢。从洛阳移来的姚黄牡丹,才打了苞她就生生摘了来做什么颜料,还捞了人家当国礼送的锦鲤喂猫。要是小远不折腾,那才是怪事一桩。”
柳文琦欠身称是,莞尔道:“她以为她不折腾,只是她自以为罢了。”气的华音轻打了他一下。
他们夫妻感情甚笃,一向是皇室第一模范夫妻。柳文琦虽然是平民出身,从容的诗书气度却胜过多少贵族男子,当年他们的结合一时传为佳话。如此想着,沈斯晔对柳文琦促狭笑道:“真是辛苦姐夫了。姐姐做的菜有没有把你吃进医院过?”
“没有。”柳文琦淡然地回答。“家里我做饭,我不想让孩子冒险。”
“阿晔六岁时吃他姐姐做的莲子羹吃出了急性肠炎,大半夜的上吐下泻,大概是留下了阴影。”难得团圆,皇太后今天心情颇好,在晚辈们面前一直带着慈和笑容。“后来不管小华怎么威逼利诱,他都不肯再吃,可把小华气得不轻,也真是难为你了。”
坐在一边吃干果的嘉音这时笑嘻嘻说:“紫气东来,祸水西引,姐夫善莫大焉。”
……笑闹了一番,沈华音倒在沙发里揉着肚子,笑叹道:“也就是在家才能这么热闹,在那边开窗子就是森林,有时候一整天都静悄悄的,要没有小远,闷也闷死了。”
“那以后就多回家。小远打生下来,到现在才见过两次。”皇太后怜爱地为怀孕的孙女理了理鬓角。“我老婆子是看不到小远娶媳妇了,阿晔娶媳妇总能看得见罢。”
沈斯晔陪坐在侧,不意话题忽然扯到了自己身上,一时微愕。
“去年年底我就对你说过,你该留意下合适的姑娘了。” 推了推老花镜,皇太后目光灼灼盯住沈斯晔。“过完这个年,你虚岁就二十七。成家的事,最好早点考虑。”
沈斯晔微微闭了下眼,很想苦笑。“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太后神情淡然地端起茶杯,让在座的人无法捕捉她眼底的情绪。“还是养姑娘安心。你们一个个的嘴上都说的好听,最后还不是一个赛一个的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再闹腾一次。”
客厅中已然安静下来。沈斯晔和姐姐飞快地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里看到叹息。
皇帝只是生气长子挑战他的权威,对儿媳本人意见反倒不大;皇太后却始终对长孙媳保持着沉默。祁令怡的出身看在太后眼里自然不佳,又挤走了最得太后心意的苏娴,再连上沈斯晔遇刺,素来最看重门庭闺训的皇太后要是能青眼有加才是怪事。华音刚刚回国还不清楚,沈斯晔却是知道的,昨晚的家宴皇太后称病压根就没有参加。
沈华音五年前出嫁,之后很快就随身为外交官的丈夫驻任欧洲,这次回来仍旧是住在未嫁时的住处玉渊阁。从长秋楼告辞出来,沈斯晔便陪着姐姐过去。泽远淘气不肯坐车,柳文琦便好脾气地牵着儿子慢慢在后面步行。好在车开的也不快。
一路上华音都保持着沉默,望着车窗外的雕栏玉砌若有所思。直到听到幼弟“姐姐这次在家停留多久?”的询问时,才倦怠地笑笑:“公共假期结束就回去。”
四个月的身孕已经颇为显眼,沈斯晔要小心才能避免踩到姐姐宽松的衣角。他回头看了眼在雪中漫步的姐夫和外甥:“不用叫小远坐车?这么冷的天……”
“他玩雪玩惯了的,不用理他。”沈华音看着窗外缓缓后退的常绿灌木,疲惫地吁了口气。“阿晔,哥哥他们在哪?我想去看看他。”
“大哥暂住在东苑。”顿了顿,沈斯晔善意地建议道:“明天要拍照,姐姐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的好。”长途旅行本来就累,她还要照顾四岁的儿子,而且肚子里还有一个。想到这里,他对导致自家姐姐受累的姐夫几乎要怨念起来,不想想他自己其实也想对锦书做一模一样的事情,可谓律人则严。
“你小瞧我?”虽知道弟弟是好意,华音还是轻轻一哂,正要发话却一阵头晕。不得不倚在宽大的真皮靠背上休息片刻,她无力地恐吓道:“……将来你媳妇怀孕了可得对她好点,否则我饶不了你这小混蛋。”
沈斯晔在姐姐面前是习惯性的装乖,这时只是微笑。
从长秋楼到华音昔年的住处只有五分钟车程,即使步行也用不了十分钟。沈斯晔扶着姐姐小心地下了车、走上薄雪未融的汉白玉台阶,柳文琦牵着儿子也已到达。
“小舅舅!”
刚一转身,小男孩圆滚滚的身子就扑到了他腿上。
泽远睁着一双乌黑清圆的眼睛仰头看他,笑着伸出小手:“舅舅抱”一边开始手脚并用往他身上爬。沈斯晔去年探望姐姐一家,曾经举着外甥玩过类似飞人游戏,泽远牢牢记在了心里,充满期待地抱着舅舅的腿不肯撒手。
沈斯晔被逗笑了,刚要俯身把小外甥捞起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左臂如今不但使不上力,连抬起来都有问题。沈华音倚在丈夫肩上,夫妻俩都含笑看着这温馨一幕。在三双目光注视下,沈斯晔觉得自己的鼻尖似乎开始沁出了薄汗。低头看着孩子天真的乌眸,拒绝的话便不那么容易出口。
犹豫了一瞬,他苦笑着看向姐姐:“姐,我最近……呃,颈椎不太好……”
答应了失望的小外甥无数割地赔款的条约,他总算把这件事搪塞了过去。
关于皇储受伤一事直到现在还是机密,只要对殖民地政策一日不变,恐怕亦会如此继续。公布此事,对执政内阁没有半点好处。皇室里除了陪侍在侧的承华公主,只有皇帝、皇太后才得以知道其中隐情,并谨慎地按照内阁的要求三缄其口。
亦无意让姐姐担心,沈斯晔轻描淡写将之解释为案牍劳形所致。安顿下姐姐姐夫一家,嘱咐他们有任何要求只管随意提出,又郑重答应了小外甥给他带轮船模型过来,沈斯晔终于放心地告辞走了。
沈华音在窗前看着幼弟乘车离去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身后有熟悉的温暖靠近。不需回头,她倚到丈夫胸口,由他轻轻护住自己的小腹。
“三弟真是长大了。”沈华音伸手覆在柳文琦的手上,似悲似喜地轻声说。“小时候他圆乎乎的又聪明又乖,谁见了他都想捏一把,被我欺压的可惨。”
不意世事如烟,当年小尾巴一般粘着她的孩子,如今已是睿智从容的皇位继承人。
生母去世时,当时的华音不到三岁。从有记忆开始父亲便已续弦,继母是个出身大家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雅人,待他们算的是极好,而她那时养在祖母宫里,亦不必担心会有白雪公主恶毒后母的诅咒降临。直到三月的一天,祖母叫她和哥哥去宗宫。
华音记得那时祖母含蓄而微带担忧的笑容。她不懂发生了什么,只模糊觉得侍从们各个喜气洋洋,偶尔会投来一束异样目光。哥哥牵着她的手踏进宗宫三楼,礼貌地向皇后问安。继母穿着柔软的睡衣倚在枕中,乌发松松挽着,脸色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苍白。看见他们,面颊上才泛起一丝淡淡的温柔笑意。“阿煜,小华,来。”
继母挨个亲吻了两个孩子的额头,她的手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