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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妾居一品-第44部分

小说: 妾居一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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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姑娘莫急,还好那两个孩子都救了出来,没有大碍,此时在前院歇息着呢,只是压坏了两只羊,虽然这不关咱们的事,可庄户人家,能有几个钱,所以我才来请示姑娘,看看这事要怎么办好?”
元媛不由有些糊涂,暗道苏以这是干什么啊?这种事也来请示我?平日比这个大多少去的事情你都是自己办理的。要都这样来请示我,我每天哪还有闲的时候啊……
苏以又向她使了个眼色,元媛忽然恍然大悟,明白这家伙是临时找了个烂借口,想让自己拖延一下,把江月枕他们留在这里。本来嘛,谁也没想到那个貌不惊人的青年竟有如此之高的身份,小王爷萧云轩想见他一面也不得,偏偏昨晚还是苏以提议不能留下他们三个的,日后小王爷要怪罪下来,他怕自己推到他的头上,那他势必被迁怒怪罪不可。因此才想尽办法要拖延一下以求转机。
原来那苏以本就忌讳这姐弟几个,恰巧一早赶过来时,听芳书说元媛送那姐弟两个走,他便远远缀在后面查看,心想这件事总不要闹出半点儿风波才好,谁想到事情竟然急转直下,风波是起了,却是由小王爷那边起的,东庭先生的名头如雷贯耳,莫说小王爷,皇上想见一面还不得呢,真要放走了这几个人,元媛到时只说是自己的主意,那自己岂不是要倒大霉吗?因此急中生智,方临时找了这么个烂借口站出来。
元媛抚了抚额角,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暗道喂,苏管家,你也太小人之心了吧?我怎会把罪名都推到你头上?不过想到这是事关对方前程的事情,他这样谨慎倒也应该。于是虽然心里觉得羞愧,也只好将就着道:“先生,既然如此,不如就请先生在舍下多盘桓一刻,我去瞧瞧那两个孩子的伤势就来。”一边说她心里一边就恼,暗道这什么烂借口啊,人家只要说一句“那你去忙,我们自便即可。”不照样可以抬脚就走人吗?

第五十章

刚想到这里,就听顾盼儿咳嗽了几声,然后顾雁南忧心忡忡道:“江大哥,既然姑娘有意款留,不如我们便逗留一时,姐姐的身体好像也感染了些风寒。何况你也有伤在身,万一这会儿出去,又遇到那些人,可怎么办呢?”
元媛感激的看了顾雁南一眼,心想哎哟喂,这可爱漂亮的小正太真是太善解人意了,难怪那些人不肯放过他,连我都恨不得抱过来亲两口,真是太太太可爱了啊。
小九儿也松了口气,对江月枕道:“先生,这位公子的顾虑有道理,请先生放心,凭他什么来头的人,想在这庄子上行凶抓人,也得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先生请吧。”
江月枕便知这庄子上必定不是普通人家了,沉吟了一下,看了顾盼儿一眼,见她怯弱不胜,眉宇间隐有疲态忧愁,他本是最厌恶和这些豪门权贵打交道的,只是如今情势如此,事非得已之下,也只得强忍了,叹口气道:“既如此,便任凭姑娘安排吧。”
元媛总算松了一口气,暗道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随便救个人而已,要不要这么大来头。妈的他留不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王府爱生气就生气呗,我干什么要听小九儿的,如今倒害的自己成了势利小人。
又想了一想:算了,不管怎么说,萧云轩这个人的品性还算是不错的。也许这个江月枕能帮上他什么忙,那也是天下百姓之福,自己虽然没有什么伟大高尚的情操情怀,但若能为那么多人谋福利,损失一点名声,倒也是不用在乎的。
当下众人就回了前厅,元媛仍让江月枕和顾盼儿顾雁南回到昨日的客房中休息。她自己则假装去前院“探望受伤的孩子和羊”,与苏以小九儿一起来到前面的花厅,把人都遣了下去,元媛方问道:“小九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江月枕又是谁?至于你杀鸡抹脖子的和我使眼色要留下他吗?”
小九儿和苏以同时惊呼了一声,小九儿便道:“哎哟我的好姑娘喂,要我怎么说您好呢?要说起来,你可真是我们王府的福星,随便发次善心,就有莫大的善果。上次的乌拉人是如此。这一次的江先生又是这样。姑娘,你竟不知道这江月枕是什么人?那可是连皇上都盼望能见一面却不得的人。”
元媛一口茶险些喷出来,抬起头惊疑道:“不是吧?这么大的架子?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这可也太离谱了,他就不怕惹恼了皇上,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砍了他的头吗?”
小九儿笑道:“那是昏君才干的事儿,咱们皇上怎会行的出来。实话告诉你吧姑娘,皇上和太后仰慕这位江先生的才华,可都是很尊敬他呢。只可惜他行踪飘忽,武功又不弱,一般人也找不到见不着他。只有三年前,听说南北派文人要一试高下,共有十几位当今的大儒联名请了他做裁判,他才答应出席。那一次,多少权贵趋之若鹜啊,就连皇上和几位皇子亲王,都微服下了江南。才终于见到这人,然而他只在最后才出面,眨眼间做完一诗一词一篇策论,便飘然而去,愣是让皇上连堵他的时间都没有。那南北二派的争执,也被他一篇策论消弭于无形,从此恍然醒悟和睦相处,姑娘你说,这人可厉不厉害?”
元媛眨了眨眼,喃喃道:“何止是厉害?这……这简直也太厉害了吧?都快赶得上神仙了。难怪你能认出他来,你也是那一次跟着小王爷,见了他一面吧?”
小九儿点点头,一边道:“可不是嘛,姑娘不知道,我刚刚看见他的时候,要不是跟着主子这些年闯荡,也练出了点儿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定力,还不知要怎么失态呢。幸亏啊幸亏,虽然来得晚了,总算没有太迟,好歹将这位先生给留下了。”
苏以也道:“可不是嘛,总算没铸成大错,小王爷和王爷若知道江先生在这里,不知道要多么欣喜高兴哩。姑娘,昨晚上你怎么没告诉我他的名字?不然咱们一开始就留下他,也不至于这么尴尬了。”
元媛暗暗翻了个白眼,咳了一声道:“我哪里想到被人追杀成那样的人,会是这么个大人物呢。只是如今江先生的身份虽然确定了,可他身旁的那姐弟俩还不知道是谁啊,这……这也不知会不会有麻烦。”
小九儿道:“的确,那姐弟两个也实在太不俗了,但不知是叫什么名字,姑娘可知道吗?”
元媛道:“我只知姐姐叫顾盼儿,弟弟叫顾雁南,他们说自己辗转风尘,羞于提以前经历,所以来历实在不知。”
“顾盼儿,顾雁南?”小九儿和苏以同时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的叫道:“天啊,莫非那位姑娘就是天下第一名妓盼儿姑娘吗?”
元媛这次到底没憋住,把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得不停咳嗽。一旁的芳书已是听得呆了,自家姑娘咳嗽的差点儿背过气去,不停招手让她递绢子过去,她却如木雕泥胎一般,毫无反应。
最后元媛实在忍不住了,也等不得芳书递帕子,只好劈手夺过她手中的手帕,把嘴角擦了擦,幸亏众人此时都在极度惊愕之中,也没理会她这失态之举。
“怪不得,若真是那位盼儿姑娘和难言公子,则这一切都可解释的通了。必然是他们要赎身,想那春风楼如何肯放他们这两棵摇钱树?因此才派人追拿。江月枕心高气傲,自然不屑向权贵求助,然而他两袖清风身无长物,也拿不出足够的银两,所以才一路逃亡。”
“没错,定是这样。真是没想到啊,盼儿姑娘的盛名传遍天下,就连那位号称天下第一美人儿的雪嫣公主,据说也不过是因为身份高贵才夺了第一的名头,事实上是比不上盼儿姑娘的。她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可谓才貌双绝,对权贵豪族不屑一顾,真没想到最后她竟会对江先生倾心,这也算是郎才女貌的绝配了。”
“可不是,何止是她,只看她弟弟,便惊为天人了。难怪他不过是个小倌,却自号难言公子,落在那种地方,以他这份才貌,可不就是有苦难言了嘛。好在如今终于跳出火坑了。”
……
小九儿和苏以热烈的讨论着,完全把元媛这位当家主母给撂到一边去了,元媛也饶有兴趣的听着,总算将那姐弟俩的身世弄了个大概,她现在不明白的是为何江月枕能让皇上和太后那么尊敬,既然此人萍踪浪迹不惧权贵,也没发生什么权贵逼迫誓不低头的事情,他的名声是怎么传开来的。
把这疑问一问出来,小九儿就笑道:“姑娘不知道了吧?此人好写书,每次他的书只印五百套,多了不印。因此人人争购,只怕这庄子上没有,日后姑娘回了王府,可以让丫鬟往前边找小王爷,让他把收藏的那些书给你看。他的故事新颖有趣,吸引的人欲罢不能不说,往往里面都蕴含着很深刻的道理,加上此人天文地理医卜星相无所不精,所著书中对各方面的知识都涉猎广泛,因此人人敬他,都称他是天下第一才子呢。”
元媛这才明白,暗道原来说穿了,其实就是个作家啊。大概是因为太有才了,就如金圣叹对于康熙。只不过他不像金圣叹那么倒霉而已。因见小九儿和苏以又讨论起来,她连忙道:“好了,你们要说话,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你们先告诉我,把人留住了,是不是真的不怕春风楼的背后势力了?”
不等小九儿说话,苏以便笑起来,一边道:“姑娘今日也糊涂了,一个小小的春风楼,就算有些势力,终究也是个勾栏院而已,能拿他们和咱们王府相比吗?”
元媛想了想,也笑了,心想自己是真糊涂了。嘴上却要找回点面子,咳了一声道:“我以为那春风楼既然敢派出这么多人追拿天下第一才子,背后定然有很大的势力嘛,怕给王府添麻烦。”
小九儿笑道:“凭他多大的势力,他还能大的过皇上?东庭先生自己不肯向朝廷权贵求助,却不代表皇上不帮他,姑娘且放宽心吧,即便有了罪责,我担着,这点分寸我还是能拿捏得了的。”
元媛听他这么说,就彻底放下心来,站起身叹气道:“虽如此说,我也得去问问人家的意思,照你们所说,那东庭先生既然怪癖至此,还说不定人家肯不肯留下来呢,何况早上我都开口要让人家走了,此时又殷殷挽留,唉,这也实在不好意思。”
小九儿道:“姑娘尽力便是。也不须逼他定要和小王爷或者皇上皇子们见面谈论,只要把他留在咱们这里,哪怕白养着呢,真正到有了为难的时候,以姑娘的名义略问问他,请他出个主意,那也就十分的值了。”
小九儿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元媛也没话可说了。因让苏以安排他的住处,自己则和芳书芳草等丫鬟往后院来,也不入自己的屋子,直接便来到客房,只见顾盼儿倚在榻上,江月枕正在看着大夫开药方,顾雁南坐在一旁,不知道低头想着什么。
见她遮面进来,几个人都站起身,顾盼儿也要挣扎着坐起,元媛连忙上前几步,将她摁下去,微笑道:“你是病人,何须如此多礼。真是的,今早上你怎的也不告诉我你病了,这也是耽误得的吗?”
江月枕微微一笑,知道元媛话外的意思就是你若说出病了,我也不会这么快就让你们离开。他也不理论,只是收好了药方,将大夫送了出去。转回来听元媛问道:“如何?大夫怎么说?顾姑娘的病可要紧吗?”
江月枕笑了笑道:“大夫说只是受了惊吓风寒,将养几日便好了,姑娘不必挂怀。援手之恩,在下已经感激不尽。”
元媛便坐下道:“先生是个最聪明的人,我有话便直说了。我是个妇道人家,从小儿在家里便没什么地位,也看不到先生的书,如今虽然奉父母之命,嫁入了豪门,却因为一些原因而住进这庄子上,因此不知道先生的大名。适才府里的管家已经和我说了,说先生不好结交权贵,然而皇上却是十分尊敬先生的。落到如今地步,只是因为先生不肯向人求助。我也不瞒先生,我是敏亲王府小郡王的一个妾室,那春风楼势力再大,也不敢来找亲王府的麻烦。如今有意留先生在这里,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江月枕微微笑道:“姑娘美意,在下心领,只是在下向来就是这么个臭脾气。若真在这里住下,难免那些京中子弟会络绎而来,不但我不耐烦,姑娘庄子上也添困扰。更何况,若因为言语不和再得罪几位,可不是也给王府添麻烦吗?”
元媛笑道:“小王爷和王爷都敬先生的铮铮傲骨,他们不是那轻狂的人,岂会拿这件事到处宣扬炫耀?我们会替先生保密身份,更不会求先生做什么事见什么人。我这里正要建一个私塾,免费教一些穷孩子读书,先生大才,虽然这个职位委屈先生,然而可从此安定下来,不知先生能否答允?”
元媛终于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自己心中也是惴惴,暗道这江月枕有才高傲至此,怎会肯做你的私塾先生?可他性情那般高傲,只怕也不肯在你的庄子上白吃白喝啊,若不寻个由头,如何能把他留下,少不得只好用这个来试一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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