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宫-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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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人人称羡的高攀,只会迫不及待地把我嫁过去。
“祭司哥哥,要是那位少爷来提亲,你能让我回绝他吗?”
“曼赫普瑞少爷?”
听见兄长近于失笑的反问,她立刻后悔了。
“嗯,”她硬着头皮答,“因为他刚才在渡口栈桥上——亲了我一下……”
“是吗?”祭司含笑道,“他还说了什么?”
“只是……这样……他……”她吞吞吐吐地说,“他……说了些混账话……我就……我就把他给推到河里去了……”
奈巴蒙不觉笑出了声,“这样啊,”他微笑道,“不过,小七,那位大人应该不会再来为难你了。没因没果的一时亲近,就当那少爷是神智不清犯糊涂吧,也算是受过罚了。”
“唉,祭司哥哥,我真的很怕你会应下他呢!因为他是我们得罪不起的贵人啊!”
“你听我说,小七,”祭司斟酌道,“这位少爷和别的贵人又很不一样,他的家族曾受了主神的诅咒,虽不断有子嗣诞下,却依然是香火难继,在不得赦免的厄运底下,他是得以偷生的独子,他一人承担着延续整个家族荣耀的重负,这样一位贵人,是不可能由他自己决定婚事的。”
她更难为情了,翻来覆去绞着十指,找不到可说的话。
“小七,我不能知道那位少爷对于你的真意,但是我想,就像你早晨起来,看见药圃里沾着露水的百里香,总会贴近去闻那叶片上的清香——我这样讲或许不太合适——你再想三儿,他从不捉幼崽,更没耐性,但他不也被小瞪羚轻盈跳跃的样子迷住,千辛万苦地捉来,想要驯养吗?还有光,都知道她是怎样的姑娘,都能理解娘那样待她,但只要看见她的长发在拉的照耀下散出的黄金般的光,便觉得她也和那光芒一样,纯洁,灿烂,让人忘乎所以的美好,小七,你——”
这时院门被“啪”地一声推开,塔内尼一头冲进来,截断了祭司的话。
“哥!”他看都不看就大声问,“七在哪呢?”
七从祭司身边走上几步,“塔内尼哥哥,”她答应道,“我就在这啊!”
塔内尼闪身让开,后边又进来一人,看装扮是神庙中人,但并不是祭司。
“奈巴蒙祭司,”来人很是恭谨,先与祭司躬身见礼,“卑职是从至乘之地而来,到柽柳田庄传达神前第一祭司的口令。”
“是给我的口令吗?”奈巴蒙问,尾音处的一缕轻颤,差点毁掉了整句话里的镇静自若。
“是要转给府上七小姐的口令。”
“给我的?”七惊讶道,塔内尼忙朝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劳您连夜赶来,”祭司缓缓道,“虽不知这等不过夜的急令是吉是凶,但发下这急令的神前第一祭司,是森穆特大祭司,还是首辅哈普塞那布大人?”
来人清清嗓子,一字一句朗声宣告:“南北两地祭司总管!蒙受神宠的神前第一祭司!森穆特大人!准许柽柳田庄的七入选穆特神庙,择吉日上到祈愿堂,等候第二轮甄选开始!”
兄妹三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此时过去,已晚了月余,欢宴节甄选将近,森穆特大人叮嘱再三,务请奈巴蒙祭司即刻送七小姐起程,祈愿堂中,一切均已安排妥当!”
“可是——”奈巴蒙结结巴巴地道,“可是——我家七——我家小七——她怎么能——她不够资格选上去啊!”
“您说笑了,七小姐有贵人举荐,她的入选可是森穆特大人亲自过问的!”
“贵人举荐?”
奈巴蒙愈加疑惑,而一旁的七大惊之下冲口问
10、第十章 莲 会 。。。
道:“难道是那位曼赫普瑞少爷推荐的?”
塔内尼皱着眉头望她一眼,颇感费解。
来人只是摇头,笑道:“举荐七小姐的贵人,是图特神忠诚的追随者!王族健康的守卫!两陛下的御医总管!曼涅托大人!”
11
11、第十一章 王 女 。。。
过午,烈日西倾,廊边檐下现出小半截阴凉,却无人落坐。哈托尔的乐师们黎明前就离开了神庙,赏花的闲人们也都跟着转移,少了人声,修葺一新的祈愿堂蛰伏在热浪里,鲜艳又落寞,像个被遗弃的宠儿,无可奈何地苦等着美人们归来。中庭里的莲池在正午肆无忌惮的曝晒之后,几近干涸,晨间的新绽被炙烤成残花,隐隐听得见它们焦渴的呻吟,曼赫普瑞不得不淌过温热的池水,拔掉那几片奄奄一息的莲,方才觉得耳根清净。四个小奴隶闻声钻出来,个个睡眼惺忪,手里捏着泼水勺,都想省点气力,叫他们到别处去提水过来,一溜烟地又都没影了,趁着无人管束,不知又藏到哪个角落歇晌去了。
热得冒烟的时候,倒是容易觉出清净无人的好处来,虽不得眼福,却另是一番自在,就地坐在柱廊的书龛下,翻翻此间收藏的文卷,好处是一过眼就犯困,就这么闭眼打个盹,也无人过问,若是能有一大盘凉透的甜瓜送到嘴边,这偶得的夏宫就算是完美了。
跟着他就看到了七。
初时真不敢认,目不转睛望着她从对面的柱廊下小跑经过,怕一眨眼她就会在某根方柱后消失不见。一时睡意全消,他施展出斥候的跟踪本事,追着她一径往东。跟过了两道门,复又向北折转,弯进连着另一座祭堂的侧廊,这侧廊因建在高高的砂岩台基上,从此隔空远眺,望得见至乘之地东塔门外的检阅场。
想不到她还会有这兴致!
曼赫普瑞大感意外,看七躲在柱影里,踮起脚伸长了脖子极力张望的模样,他就莫名来气,天时地利,“嘭”地心头火起,霎时烦躁得要命。给这股邪火一逼,他一声不响地靠近去,揪住她长长的发辫轻轻一扯,而她全没防备,一下惊得整个人直往后仰,连着趔趄几步,好容易稳住。
“唉呀,曼赫普瑞少爷!” 她一见是他,没好气道,“少爷您是不是走错了方向?她们今天都在南塔门外排练欧佩特节的巡游,您该往那儿去才对啊!”
“你偷偷摸摸躲在这看什么呢?”
她刚要脸红,马上又显出一股无所谓的神气。
“就是想瞧瞧法老呗!”她爽快地交代,“都说御前侍卫从北宫里出来列阵时法老也会在,好容易今天人都没在,就想过来瞧瞧,平常挤都挤不过来的!”
曼赫普瑞哼了声,单只嘟囔了句“有什么好看的!”,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冷嘲热讽的话来。
“您当然了!反正见得多了,我可是很好奇的!”她低头理了理辫梢,“我就想知道人间的荷露斯神究竟是什么模样。听见过的人说,法老可威风了!”
她的额上仍缚着头带,被他剃掉的眉毛大概还没齐整地长回来,望住他时,依旧是柽柳树下恬然的疏远,满月光中的一吻只是个无心的误会,留到今日今时,已然不值一提。
他反倒有些介意,觉得她的容貌起了变化,更留心端详她的脸,又想,会不会是她换了身装束的缘故呢?
“奈巴蒙祭司为了把你弄进来了,千辛万苦地求了很多人吧?”
“才没呢!他也是想得脑袋都疼,据说举荐我的那位贵人是御医总管,猜想是不是神前第一大祭司拿玩笑话当了真?但是娘却很高兴,这边又催得那么急,所以祭司哥哥也没功夫细想,糊里糊涂地我就这么进来了呗!”
听她这一说,他也觉得不可思议了。那天他也在场,森穆特大人再怎么想讨好曼涅托御医,也不会将那样轻描淡写的一句顽话放在心上啊?奈巴蒙祭司无足轻重,要想拉拢御医总管,有的是更得力的人选,这可不像是八面玲珑的森穆特大人做的事啊!
“你也高兴吧?”他笑着问。
“这个嘛;”她轻轻说,“是挺高兴的……”
她垂下眼,唇角微扬,双颊浮起悠远的笑意,谈不上高兴,空气里回漾着她不愿启口的言语,都是因她的浅笑而泛起的涟漪。
她自然是不会对他诉苦的。
不明不白地进来,又没根底,也不是天生的能歌善舞,从小学的都是怎么打理田庄,圣书体更是派不上用场,会受排挤是情理中事。
“你们村的那个阿蝉不也在吗?”他忍不住问,“你也就晚来了几天,她没教你吗?”
“她也很吃力,我不想拖累她,”她笑着摇头说道,“怪我自己太任性了,这时候才开始记韵律,真该听娘的话早点学的,别人都开始排演合奏了,我却连叉铃都还没会,想想第二道甄选,也觉得没意思。所以我想来看看法老,要是他真像传说里的那么帅,也许我就会为了进他的后宫而发奋努力吧?”
“是啊,王妃的位子还是很诱人的嘛!”他笑道,“虽然你希望不大,不过看上一眼的运气还是有的。终于等到了法老返回王都,谁不是千方百计想趴到他脚边亲近?美人们想入后宫,我也盼着能给选上御前侍卫,追随陛下的黄金战车征战四方——你盯着我想干吗?”
她笑,扑闪着眼,悄悄问:“其实你也没见过他,对不对?”
一时竟有些面红耳赤的狼狈,这不能算是他扯谎,可是被她一语点穿,又实在是很没面子,谁让他是贵人呢?
“那你就在这候着吧,等日头偏西,阅兵场上完全晒不着太阳,侍卫们就会出来列阵了!”
他掉头要走,忽又想起一事,转身快步走回她面前,却比刚才更靠近了些。
她想要退让,被他摁住。
“别动。”他说。
俯身凑近去,在她深潭似的眼里看见自己一本正经的脸,他凝视着她,眼里转着笑,偏不说话。
她愈感局促,涨红了脸,两排长长密密的眼睫毛连着扑闪了好几下,教他想起落入蛛网的蝴蝶,在末日来临之前拼命扇动那对华丽的翅膀。
“你不要喜http://。345wx。欢我啊!”
她突然说。
一股不顾一切的神气在这一此刻掩过了她眼底里徘徊难去的怯意,犹如鳞翅上骤然折出的刺目的光。
“我试试吧。”
他咧开嘴笑,连他自己都听得出的轻浮可气。
她的眼神却更焦虑了,黑黑的水水的眸子直直望过来,急着将他拒之千里,要是她的眉毛还在,肯定也会痛心疾首地蹙起眉尖,埋怨他为什么就不能不喜http://。345wx。欢她。
这——这真的是太荒谬了!
火气在噌噌上蹿,他憋着气质问她:“我哪里不好!”
“你没有不好,”她为难而又躲闪地,“是我还不想嫁人……这种事……想起来就会觉得很累……”
哼,就只差一声悠长缅邈的叹息来收尾了嘛!
他忍耐着从衣兜里摸出染眉膏,在她眼前晃了晃,嘲笑道:“我过来是要给你补上眉毛的,为什么你会以为我是来跟你求婚的?”
她更加窘迫了。
“因为——因为——只是——突然有点怕……”
心慌意乱中,她把答案先写在了脸上,满月光下的轻吻仍还在她心上作祟,他倒因此而释怀了。
“你多虑了!”他重重地落井下石,“我的心愿是娶王女为妻,要让子孙后代的身体里流淌着神明的血液,为源自蛮荒的家族正名,这是我长胡子以前就想好的了!”
她窘得都不敢看他,低垂着眼,摇着白旗。
真不想放过她,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烧红了脸蛋,无路可退地尴尬。
想起青莲初绽,红晕染透花冠。
他解开她额上缠的布条,蘸了蘸眉刷,顺着她的残眉描上两道墨迹,一缕纯粹而又捉摸不定的香气随之逸散,旋即在彼此的嗅觉里一层层沉淀,清新、辛辣、木叶芬芳,安定,深沉,精妙的麝香,每在呼吸间经过,都是一重新生的美好,错会了瓜熟蒂落的时节,尝到了萌芽月的青涩,流连难去的缱绻中,隐然几许渴盼,又是谁正心焦难耐?
“七,”他说,“喜http://。345wx。欢你会很辛苦的,你心里挤了那么多人,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又怎能给喜http://。345wx。欢你的人幸福?七,我没打算喜http://。345wx。欢你,我可不想被你心里的重负给带累了。”
她的眼睫又扑闪两下,他莫名有种错觉,觉得她密密的睫毛下就要渗出泪来,于是他也跟着她淡淡地感到难过。可是她唇角一牵,却笑了,再开口时,说起不相干的闲话。
“这是迦南树脂的香味啊,”她轻声赞叹,“染眉膏里调进这么贵重的香脂,一定是特制的。曼赫普瑞少爷,您是从谁家千金那里拿来的啊?”
“你留着用吧!”他将染眉膏塞进她手心,“我们两清了!”
再度转身离开她,莫名其妙地心虚,只觉得列柱上的神明都转过眼来瞪住了他,是因为她的目光在他背后追着他吗?
要是她刚才真给他说得哭了,他多半会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