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深宫嫡女-第2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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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可牺牲名声让她去做永安王的侧妃,也不做他的正妃。这样的悬殊,他一点不自知?
张六娘越是思量,越是难受,眼泪也越流越多,一时停不下来。
琅环张口又要劝慰,香缕轻轻摇了摇头。琅环皱眉咬唇,终究还是作罢了,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半伏在床上给主子揉胳膊和肩膀。
直到外面响了三更鼓,本该出现在新房里的长平王也没有现身。张六娘哭着哭着,不知什么时候躺在床上睡着了。琅环和香缕轻手轻脚将她搭在脸上的手放下来,用温热的湿帕子给她擦净了脸,又拿了被子与她盖上,整个过程中她都没有被惊醒。
“王妃是累坏了。”琅环心疼的看着睡梦中仍然紧皱着眉毛的主子,低声叹气。
香缕说:“王妃平日性子和善,轻易不和人生气计较,今天是真的伤心了。”
“怎能不伤心不生气,这可是大婚啊!”琅环皱着脸看向烧得正旺的喜烛,“凭什么让咱们王妃被冷落在新房里,连盖头都不给挑,打小时候算起,王妃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别说是人,就是个泥胎也要生出三分火气来了,可怜咱们王妃脾气软,只会自己哭。”
“嘘,轻声。”香缕朝门外瞅了瞅。隔了两道门,外间还侍立着其他丫鬟。她们方才进来时,那些丫鬟就那么木木的站着,而且看起来已经站了许多时候,没有一个人肯走进来端茶递水。
琅环负气住了嘴,矮身坐在脚踏之上,喃喃的说:“过门第一天就受气,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呢,听说府里女人多得数不清,王爷的心未必就在王妃身上。”
“那些人没名没分的又算什么,等日子久了,王爷就会知道王妃的好了。”
琅环想了想,点头道:“正是,那些人不过是草木,不值得咱们放在心上。谁要是敢不长眼的惹咱们王妃,打一顿发卖出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王爷要是护着,还有皇后娘娘呢。”
香缕没做声。她到主子身边的时候短,有些话不方便说。希望主子别像琅环一样不清醒吧,若是事事都觉得有皇后撑腰而无所顾忌,这府里的日子恐怕就要难过了。王爷大半日不来新房落脚,谁知道是不是心里横着刺呢?
张六娘在床上睡得很沉,两个丫鬟也靠坐在床边歇着。这府里应该有不少的人,但屋内屋外和这个院子都十分安静,夜深了,星月偏移,再过不到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大婚的次日新婚的皇子皇妃要去宫里请安,早早就要起床,香缕就想,如果王爷一夜都不过来,明日去宫里可要怎么说呢?
若是被皇后知道了,第一反应不是去责怪长平王悖逆她的旨意,该是责怪六侄女没有本事吧?说不定还要迁怒于她这个陪嫁丫鬟。她是皇后赐给侄女的,有义不容辞的辅佐和提点的义务,张六娘在新婚之夜留不住丈夫,她也要负有责任。
皇后会降下惩罚吗?
香缕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得做点什么。
“你在这里照看王妃,我去想办法见见王爷。”她站起身,轻声嘱咐琅环。
“好。”琅环用力点头,十分赞成。要不是不放心主子,她也要去见见王爷,无论如何要将新郎官弄到新房里来才行。“一定要带王爷过来啊。”她叮嘱。
香缕转身出去,放轻了脚步朝外走。听说长平王歇在了紫竹泮,那地方似乎是书房?她对王府里的房舍还不熟悉,需要找人打听路途。外间依然立着几个侍女,见她出来也视若无睹,活像木桩子。
香缕走到一个侍女跟前,开口打听紫竹泮怎么走,“这位妹妹,请问……”
安静的院子里突然响起开门声。
然后便没有声息了。
香缕的视线被外间紧闭的门挡住,看不到院子里的情形,她住了口直直盯着房门,侧耳细听。什么动静都没有,院门响,该是有人进来才对吧?若是传话的也该有交谈声透进来,为什么一点声音都不再有了呢?
她特别希望是长平王醒酒过来了,可一点都不像啊。
就在她想要出去看看的时候,外间的房门终于被人推开了。两列内侍提着硕大的羊角风灯,将门口台阶上的方寸地照得雪亮。一身墨色便服的男子走到门前,正抬脚朝屋里迈。
“王爷!”香缕又惊又喜的迎上去。
来者正是长平王,这个府宅的男主人。他神情平静,看不出有任何情绪,只淡淡看了一眼香缕,然后脚步不停顿的朝着里间去了。跟着他的内侍们全都停在门口,分列两边站得笔直。原本在外间侍立的婢女们则齐齐行了个礼,然后又不说不动的木桩子似的站着。
香缕一眼看见同来的内侍里有花盏,同是皇后赐到长平王府里的人,她和花盏在凤音宫时就认识了,只是不太熟络而已。能在陌生的地方见到熟面孔,怎么说也是一种安慰。香缕朝着花盏礼貌地点了点头,却没有时间叙话,赶忙追着长平王去了。
“王爷,王妃她睡着了,要么您且等一下,容奴婢进去唤醒她。”香缕快步赶到长平王身后,低声请示。
张六娘横躺在喜床上,拽盖头时碰散的发髻也没修整,姿态不算体统,总得起来整理修饰一番才好见人。
可长平王并不理会香缕的请求,三步两步就穿过次间走到了里间门口,正好碰到听见动静的琅环出来。
“王爷?”掀开帘子的琅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长平王身上还有残余的酒气,只用目示意她让开。琅环被长平王这一眼盯得寒了一下,不由自主就让开了路,还举手替他挑帘。
长平王不管两个丫鬟是何反应,自己径直走进了新房,来到喜床前,淡淡看着裹在大红绣被里沉睡的张六娘。
“王爷……王妃等了您好久,后来累坏了没熬住这才睡过去,并不是……”琅环终于反应过来,匆匆上前跪在长平王脚底下解释。
香缕则是赶紧走到床边轻推主子,将之摇醒。大婚之夜,洞房花烛,新郎进来了,新娘自己睡得死沉算是怎么回事。
长平王在一旁站着,并不阻止。于是张六娘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就是一个墨衣的男子站在床边。
她下意识的吃了一惊。
“王妃,王爷回来了。”香缕在旁边轻声提醒,督促她快点清醒。
张六娘渐渐回神,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她赶紧坐起来,掀开被子让丫鬟们扶着下了床。这一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暗暗咬了牙,因为身上到处都疼,僵坐了许久的疲惫并没有因为短暂的睡眠而消解。
“妾身见过王爷。”她忍着浑身酸痛,带领两个丫鬟福身行礼。
香缕和琅环都跪了下去,这应该算是她们首次面见男主人,两人双双磕了三个头。
“免。”和打发贺礼嬷嬷一样,长平王依旧是简短的一个字。
张六娘带着丫鬟们起身,看着面前将要共度一生的男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连喜袍都换掉了。
张六娘垂眸看看自己的嫁衣,衣服上有细细的褶皱,是躺在床上压出来的。她方才和衣而睡,连梦里都是穿着嫁衣等人挑盖头的情景。新婚夫妻彼此还没有单独见面,新郎就换掉了喜袍,这是对新娘的不尊重。
可有了没人揭盖头的前事,有了独坐大半天的尴尬,这点不尊重就很轻了。
“王爷,妾身还有四个近身婢女,两个乳母嬷嬷,让她们也来见过您吧?”张六娘的声音微哑,一天没进水米,她感觉说话时嗓子很疼。
不知道如何开始交谈,她看见香缕和琅环下跪行礼,就顺势想起了另外四个陪嫁的二等丫鬟,顺嘴说了出来。让夫君认识一下自己的身边人,原本是正常事,可是时机不对。话一出口她就发觉不妥,洞房之夜,她提丫鬟们做什么。
香缕是皇后赐的,其余四个二等也是皇后授意之下在安国公府里挑选的,个个姿容出众,美艳俏丽各有风姿,全是冲着长平王喜美女的爱好去的,专门用来辅佐她笼住丈夫的心,到头来她出嫁时身边只有琅环一个亲近人。就连那两个乳母也不是她自小的乳母,都是安国公府里积年的老人,顶着乳母名号陪嫁进来的,是长辈们给她挑选的膀臂。
张六娘低了头,为自己口不择言感到羞愧,也为自己的身不由己感到悲哀。
长平王突然笑了笑,说:“洞房花烛夜,让本王见你的婢女,还要见四个?”
张六娘脸颊腾的一下烧红。
可长平王仿佛不知道她的窘迫,接着说:“这里有两个,加上四个就是六个,本王受用不起啊。”
张六娘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早就听说七皇子向来言语无忌,可她从来没有真正领教过,听了这么混账的话,再好的涵养也都被打没了。他也知道是洞房夜?知道还要口口声声说受用婢女,将她这正经王妃置于何地?
张六娘紧紧咬着牙,一时不知道该用何种言语去回应。她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来没和这样轻浮的人打过交道。
刚刚起身的琅环和香缕又都跪了下去,深深埋着头。主子们说话她们不能插嘴,而且这情形也容不得她们说话,说什么错什么。
长平王挥了挥手命她们起来:“服侍你们王妃盥洗吧,让她吃点东西。”
两个丫鬟齐齐松口气,这句还算是正常话。她们连忙起身,半扶半拽的将张六娘弄到了后头洗漱的隔间。
长平王坐到椅上,顺手拿过美人觚里的芍药放在手里扯,似乎很是百无聊赖,一下一下将好好的花瓣扯了一地。
张六娘深深的吸气呼气平复情绪,任由丫鬟给她净面换衣,然后又被扶出隔间,坐到妆台边打散了发髻重新梳理。这期间长平王就一直坐在旁边扯花瓣,扯完了花瓣扯叶子,将几枝红药全都扯成了光秃秃。
张六娘隔着铜镜,眼睁睁看着那些寓意情之所钟的花朵变成残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妃,好了,来用些饭食吧。”梳好了头发,琅环回身去桌子上打食盒。是特制的保温食盒,最底层盛着少量的炭火,到现在里头的饭菜还是温热的。琅环将盘盘碗碗全都端出来摆了一桌子,备好匙箸请主子坐过去。
“不必了,我不想吃。”张六娘拒绝。
饿了一天一夜怎么可能不想吃饭?琅环还记得那时候主子腹中的响动呢。她开口就要劝,旁边长平王却说:“不想吃便撤了吧,你们都下去。”
语气淡淡的,却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230 椅子新娘
张六娘抬眼。方才让丫鬟服侍她吃饭的人是他,现在让撤桌的人也是他,他让她用饭,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客套?
长平王看过来,两个人目光相对。
他笑了:“王妃不想吃便不吃,本王最喜随性,见不得人被礼仪规矩束缚,希望王妃以后在府里也能随心所欲的度日。”
然后又挑眉看向两个丫鬟:“怎么,本王说的话你们只当听不见?”
琅环和香缕连忙告罪说“不敢”,眼角却往张六娘那边瞟。
张六娘赶紧说:“王爷吩咐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随了我过来,以后你们就不是安国公府的人,要听王爷的。”
长平王暗指她的丫鬟不知礼,她当然得摆明态度,将方才的气闷暂时搁置一边。
琅环和香缕见主子点了头,连忙手脚麻利的收拾了食盒,将原本空荡荡的桌面又收拾得空荡荡,然后行个礼提着食盒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新郎和新娘。
张六娘穿着一身家常的短襦长裙,浅淡的鹅黄色将她端正的五官衬出几分娇媚。头发只松松挽了个髻披在身后,耳边两轮半月坠子被烛光映得莹润柔和,微微颤动着。
长平王坐在原处,将几枝扯秃了的芍药甩手扔在美人觚里,拿过湿帕子擦了擦手。他擦手的时候只看着手和帕子,完全没有要和人说话的意思。
屋子里一片静默。屋外也是一片静默。
张六娘不知道这院子里有多少人服侍着,可这深夜里的寂静让她感到自己置身荒野,孤立无援。
“王爷。”终于她忍不住,从妆台边的雕花锦凳上站了起来。
长平王擦完了左手擦右手,闻言只微微侧了头偏向妆台,示意她继续说话。
张六娘再一次感到自己是真的嫁给这个人了,再也不是以前的国公府孙小姐。以前,从来没有人以这种态度对她,即便是凤椅上尊贵的姑姑,听她说话时也会看着她,而不是居高临下的一侧头。
满屋子的红帐子红帘子红桌布,红成一片燃烧的火海,将她包在中间烤。
“……王爷,听说您吃多了酒,现在好些了么?”
她开始寻找话题打破令人窒息的静默。
得到的回应是一声“嗯”。
长平王擦完了手,扔掉帕子,终于肯抬头看她。
可是这看还不如不看,张六娘不知道新郎看新娘会用什么样的目光,可却知道一定不会是长平王这样。“妾身给您倒杯茶。”她被那双夜空似的眸子看得不自在,借口转开了身,拿起茶几上的浮雕鲤鱼壶。
壶是冷的。
她只得又将壶放下,回头解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