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深宫嫡女-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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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王妃心中突的一跳,知道是逃不过了。上次皇后与媛贵嫔提起的时候,并没有点名道姓要给哪个皇子添人,这次当众说出来,那么选秀时不管有没有合适的女子,永安王府都毕竟要进个新人了。
心中虽是五味杂陈,宋王妃面上倒还保持了得体的笑容,站起身来垂首回禀道:“一切但凭母后做主,您选的人一定不会错,儿臣多谢母后帮衬。”
皇后点点头,似是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抬手让她坐了,“穆氏那孩子性子跳脱得很,常常生些古怪事情出来,虽则看着有趣,但若府里再添一个这样的,伽柔你该吃不消了。这次咱们就挑一个性子沉稳的,正好与你作伴。”
皇后半开玩笑的说起穆嫣然,宋王妃抿嘴笑着,心中却把要说的话压下去了,知道皇后这么一说,穆嫣然邀请妾室姐妹进府玩耍的事情便再不能提起。
妃嫔们跟着附和打趣,连才承宠不久的云美人都凑趣提起了穆侧妃的逸事,皇后更是将小时候永安王和穆嫣然在宫里玩耍的两小无猜说了起来。屋子里笑语声声,地龙和火笼将满室烤得热腾腾,宋王妃偏身陪坐在下首,额角渐渐渗出汗来。
过了好久静妃才起身告辞,说要去给十皇子准备午饭,宋王妃借机站起来,朝皇后道:“儿臣也想去看看媛母妃,正好与静母妃同路。”
皇后和蔼笑道:“去吧,早该打发你去了,你小小的人儿也跟我们说不到一处,坐在这里拘了半日。”
宋王妃连称“不拘束”,郑重行礼告辞,跟着静妃一起出了殿门。到得外头被雪光一照,吸了几口清冷空气,这才感到渐渐透过气来。静妃笑吟吟看她一眼,扶了宫女的手慢慢走在前头,出了凤音宫的朱雕大门,眼见着长巷里前后无人,似是自言自语的轻轻说了一句。
“皇后娘娘近来总把家中两个侄女挂在嘴边上,直夸她们性子沉稳。”
说罢,也不看宋王妃,坐上锦貂铺设的步辇,由小内侍抬着一路朝前去了。只留下宋王妃停了脚步怔在当地,扶着丫鬟胳膊的手渐渐用力收紧,将丫鬟握得脸色发白。
“性子沉稳”,静妃的用词和方才皇后一模一样,难道……皇后有将侄女嫁给皇子的打算,所以静妃才提醒了这一句……
一个穆嫣然已经让她力不从心,若是家里再来一个皇后侄女,身份比她尊贵了那么多,永安王府还会有她这正室王妃的容身之处么?何况皇后仅剩两个待嫁侄女,若是来了沉静的张六还好说,要是那个跋扈的张七……
宋王妃不敢再往下想,扶着丫鬟的手,匆匆朝着婆婆媛贵嫔的宫中快步而去。
媛贵嫔这两日有些受了凉,连去凤音宫的晨昏定省都免了,只在自己殿里养病。宋王妃进得外间的时候,入目便是满架子的书册典籍,琴台上一张火烈焦桐静静陈放着,无人弹拨。博山炉轻烟袅袅,广玉香安详而恬静,宋王妃只吸了两口,起伏不定的心绪已经似有缓和。
“脚步这样急,可是有事?”
内殿里传出媛贵嫔和缓的声音,殿宇空旷,这声音显得有些渺远。宋王妃连忙定了定神,整理衣饰之后放慢了脚步,轻轻走进去朝着四合如意架子床上靠坐的人行礼。
媛贵嫔不到四十岁,但眼角的细纹已经很深了,只是自来气度从容,总是含笑,看上去倒还不算老。屋里温暖,她只穿了家常绸衣,略有银丝的头发简单挽在脑后,靠在烟绿色四方迎枕上,静静朝宋王妃望过来。
宋王妃垂了头,近前低声询问婆婆的身体状况,媛贵嫔拉着她在床边坐了,微笑说道:“我没事,冬日犯懒不想出去走动,也懒得看那些人的嘴脸,装病在床上赖几日罢了。”
不等宋王妃再说,媛贵嫔已经直接点出了她的不安:“你神思不属,可是为着选秀的事情?方才去皇后那里,想必是她又跟你说了什么。”
“儿臣……”
“不用解释了,夫君身边要添人,谁都会不自在,我年轻时候也犯过你这样的糊涂。现在年纪大了,早已想开了。”媛贵嫔看着儿媳,叹息道,“可惜你这孩子心眼直,不知什么岁数才能想开,在没想开之前也只能自己难受了。虽然劝解未必有用,但母妃还是要和你说,稷合毕竟是皇子,底下平头百姓若有有些身家的还要娶上几房小妾,何况是皇家。皇子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两个侧妃的位置早晚都要填满,早些添了,你也能早些想开,免得心里受罪。”
推心置腹的一番话,说得宋王妃差点落下泪来。这样的话,就算是她娘亲也不会说出来。家中父母只告诉她要贤良恭谨,以夫为天,这样闺蜜似的贴心的劝解,除了身边乳母,也只有媛贵嫔肯和她说了。
“母妃,儿臣……明白。”宋王妃暗暗咬着嘴唇,垂首看着架子床托繁复精致的花纹,低声道,“只是似乎皇后娘娘她……”
媛贵嫔接口道,“这个我们没办法。她要在稷合身边安自己的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穆氏进府是她的主意,但对她来说那到底是外人,眼看着家中侄女长成,她岂能不换上自己的血亲?她要安人,就让她安,只是你放心,有我在一天,你这正妃的位置便不会被别人拿了去。”
媛贵嫔的声音一直和缓,却有斩钉截铁的意思。宋王妃一颗惶惑的心略略有了一些安定,她方才乍听静妃言语,一瞬间心中升起的最骇怕的念头,便是皇后的侄女会取代了她的位置。如今听了婆婆的保证,她便算是有了些许依靠。
当年选她为六皇子的正妻,是媛贵嫔一手主导坚持的,这些年来她虽然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媛贵嫔也并没有怨怪她,只一如既往的支持着。她明白婆婆的性子,虽然看着柔弱些,但只要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底。媛贵嫔说出这样的话,那么,即便皇后娘娘的侄女进了王府,她也不惶恐了。
心中稍微一定,宋王妃就想起了另外一事,“母妃,皇后要安侄女进王府的事情,是静妃方才暗示儿臣的,您说她到底是何意呢……”
媛贵嫔微微思忖一下,笑道:“静妃的孩子才几岁,无论她何意现下也成不了气候,且不必管她。或许她是想挑拨咱们和皇后的关系,但是你要记住,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得在皇后跟前恭谨侍奉着,不得有半点不敬。知道么?”
“儿臣明白,自会谨记母妃教诲。”
媛贵嫔母家原只是一方县令,在满宫嫔妃里身份低微,这些年全靠着皇后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不管以后如何,起码在今时今日,连宋王妃也是明白不能与皇后决裂的。张家的侄女要进王府做侧妃就做好了,有什么大不了!宋王妃暗暗平复心境。
“母妃,张家小姐两个待嫁,若必有一个要进永安王府,您看能否让张六小姐过来?那个张七……”
媛贵嫔微微摇头:“你不懂,我们正该要张七。那孩子跋扈嚣张一些,言语刻薄,行事莽撞,最没有富贵之象。”
宋王妃骤然明白,暗自感佩婆婆的心思。“那么张六?”
“太子那边有庆贵妃挡着,皇后插不进手去,张六么……”媛贵嫔想了想,继而道,“大概要去长平府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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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尚书致仕
如瑾到得延寿堂的时候,本要传见她的蓝老太太却没醒着,正盖着厚被沉沉昏睡。实在是如瑾磨蹭得太久,老太太精神又不济,根本撑不住那么多时候等人。蓝泽歪靠在外间临窗的圆角镶螺钿罗汉床上,也因等候而烦躁昏沉。
一见如瑾终于姗姗而来,蓝泽立时皱了眉,“祖母和父亲双双传你,竟还要三催四请才能得见,你越发不知道规矩了。”
如瑾朝里面低垂的帘栊瞟了一眼,径自走去椅边坐了,身后碧桃忙忙地给她垫靠背软枕,又给手炉添炭。忙了一会如瑾方才安顿好,见那边蓝泽脸色越来越沉,这才笑道,“您说话声音太大了,吵醒了祖母可不好。”
蓝泽闻言果然忍着没再高声,板着脸咳了两声,盘坐在罗汉床上,端正了身子摆出威严架势,“且不与你计较这个,只是昨日回来既然遇见了刘家侄女,你怎地不将她带回家来,忒不知礼数。而且你刘家姐姐跟你说了什么,怎地昨夜不知道禀告我?”
当时刘雯距离如瑾很近,说话声音又低,跟前的碧桃吴竹春都不一定能听见两人言语,何况是跟车的那四个婆子,是以蓝泽只知道刘家小姐前来拦车说话,却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抓心挠肝的想要了解,偏生如瑾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让他着急。
如瑾自然知道父亲的焦急,因为碍着蓝老太太的面子,上京之后蓝泽并没有去刘家拜访走动,然而对于这样一门长居京城的亲戚,蓝泽私下里定是有结交之意的,如今听了表侄女和自家女儿亲近,怎能不窥探究竟,以图寻机。
但如瑾并不理会他的想法,延寿堂的丫鬟上了茶,如瑾还和那丫鬟含笑言语几句,拿起茶抿了一口,方才笑着看向蓝泽:“您真想知道刘姐姐说了什么?”
“别磨蹭了,快些说,你这丫头总是不知轻重缓急。”
“父亲还是冷静些吧,刘姐姐说的话您也未必愿意听。”如瑾不顾蓝泽铁青的脸色,慢悠悠道,“没想到奉旨闭门好些天了,您急于攀附的心思仍旧这么热络。”
“你……你这不孝之女!”蓝泽一激动脸色便涨得通红,顺手就要扔出矮几上的茶盏,猛然想起母亲在里头沉睡,这才住了手,瞪眼怒视女儿。
如瑾抱着手炉捂热肚腹,身上难受也没那么多精力兜圈子,见着父亲已经被磨尽了耐性,勾动了怒火,知道时候差不多了,便挥手遣退了屋中不相干的丫鬟,将刘雯的话说出来,“刘姐姐是替家里长辈跟您传话,告诫您威远伯府居心叵测,让您小心结交,京中各家您都不熟悉,刘家人提醒您要睁眼看清了,免得被人趁机利用。”
“什么?”蓝泽果然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刘家侄女跟你初次见面怎会说这种事,而且刘家人也不可能……这是你自己编出来的?”
如瑾懒得跟他解释,不过是借刘雯将威远伯提出来让他警惕罢了,为着增加可信度,还违背了刘雯的意思拉扯上刘家长辈。之所以耗光蓝泽的耐性才提起此事,也是如瑾早知他唯有情绪激动时才会认真琢磨事情。
她能做到的就是这些,至于信不信听不听那只看蓝泽造化了,希望经了闭门思过一事,这位热衷门楣光耀的父亲能多少清醒一点。
说话间里间微有响动,门扇启开,新晋升的一等丫鬟金鹦出来禀报说老太太醒了,蓝泽连忙下地,带着女儿进去看望老太太。
虽是白日小憩,但老太太如今睡相十分不好,一沾枕头就要流口水,因此每次睡醒都要重新净面漱口一番。两个大丫鬟金鹦银鹦带着两个小丫鬟服侍着,如瑾静静坐在一边观瞧,发现跪下端脸盆的竟是金鹦,站着拿巾帕的反而是二等丫鬟铃铛。这顺序完全颠倒了,以前吉祥如意在的时候,可从没被人这样僭越过。
金鹦银鹦以前是吉祥亲自带管的二等丫鬟,吉祥带人规矩严,管得两人服服帖帖,已经养成了沉默顺从的性子,因此近日升了大丫鬟之后也没改了以前的脾气,服侍主子倒是极其悉心妥贴,但在下面丫鬟跟前就没什么威严体面。
吉祥如意走后,金银二人按着资历升补上去,她们的空缺就由下头丫鬟填补。三等丫鬟人多,一群人暗暗争了许久,最后确定的两个人中一个是某位管事嬷嬷的侄女,另一个便是铃铛,都是老太太亲口定下的。
铃铛本不是家生子,府里也没有亲眷干娘扶持,能争上二等的位置自然不合情理,如瑾曾经留意过,知道她跟走了的如意有牵扯,老太太送了如意去跟蓝如璇,自然是将如意当做心腹了,铃铛受提拔的事情说不定有如意的意思在里头。
如意和铃铛怎样,如瑾并不管,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和盘算,她不能要求每个人都顺着她的心思行事,只要铃铛好好服侍老太太的就够了,至于吴竹春说过的铃铛背地里说她坏话的事,如瑾甚至都懒得搭理,因为此时的祖母已经没有了左右人生死的精力和能力。
然而铃铛此时对于一等丫鬟的蔑视和公然僭越,让如瑾心中不悦。钻营的奴才没什么,但一心钻营又张扬愚蠢的奴才就不能留了,这样的人最容易坏事。
此时老太太净面已毕,铃铛捧了柔软的巾帕递上去,轻声笑道:“老太太且试试这帕子,之前浸过香露了,擦脸的时候闻了那香气,可提神着呢。”
丫鬟在主子跟前开口,一是回禀,二是在主子们说笑时跟着凑趣,如今屋里静悄悄的只闻水声,蓝泽又一脸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