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深宫嫡女-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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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就更容易受凉腹痛,如瑾想起这事也是烦恼,想了想,最终只得道:“这两次日子不是很准,早几日晚几日都有,到时再说罢。”
……
搬进了晋王旧宅之后,如瑾和凌慎之依然有接触往来。凌慎之离开了暂居的客栈,现下在东城赁了一户人家的厢房居住,平日里给街坊四邻诊病开药,聊以度日。
如瑾不方便总是出门,写了信着人带过去,嘱咐他若是有事要离京便可自去,不要因为蓝家的事情耽搁在这里。凌慎之笑言已经很久没有回京了,这次回来想多住一些时日,顺便给如瑾打探一些消息只是举手之劳,让她不必介怀。
这一日何刚又递了凌慎之的口信进来,说是次辅贝成泰受命查证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内务府首领太监孙英勾结商铺让襄国侯府背债,被问罪下狱,又牵扯出他平日里许多贪赃的罪状,卷宗递交给皇帝,当时便被判了死罪。
凌慎之的叔祖在宫里当差,涉及内务府的事情知道的多一些,说是孙英耐不住刑,呈供襄国侯一事是为了讨好首辅王韦录,然而王首辅那边并没有承认与之有关。拿不住可信服的证据,贝成泰大约是不愿与王韦录公开翻脸,就此草草结案。
口信传进来,如瑾默然思索了良久。首辅对蓝家不满她早就知道,也暗中推演过蓝泽上朝后王韦录会如何打压,然而却没想到事情的开始便有首辅涉足。原来让蓝家背上债务的不是皇帝,而是首辅么?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皇帝对蓝泽的恼怒应该会更轻一些,更加不会相信这是蓝泽在故意挑衅他。甚至在和首辅的角力之中,他也许早将蓝泽抛在一边了。此事之后,蓝家对皇帝来说大约依然是无关紧要的棋子,而首辅王韦录将会更加厌恶蓝泽。
想到这里,如瑾便给凌慎之又递了信过去,请他最近多多留意王韦录那边的动静。没想到第二日一早,凌慎之便打听出了新事。
这天正是十六,如瑾要去威远伯家赴会的日子。早起的时候如瑾感到身上有些酸痛,乏力得很,起床后什么都没做,先用热水泡了泡身子才觉舒爽一些。
火笼移到跟前,青苹拿着极细极软的棉布与如瑾擦拭头发,好让湿发干得快些。碧桃从何刚那里得了口信,站在一旁低声禀报。
“说是礼部的段尚书家中出了丑事,他儿子强占民女逼死了人家爹爹,那姑娘的娘亲被打瘸了一条腿,前日当街拦了都察院一位御史的轿子告状。现今满京城都在传扬这件事,沸沸扬扬的,许多读书人写文章讽刺痛斥。”
如瑾被火笼烤得有些发困,听了此事却清醒过来,问道:“除了读书人私下斥责,官面上可有动静么?”
“凌先生还没打听出来,现下只知道这些。”
如瑾点点头。刚发生一两天的事情,涉及了朝廷大员的阴私,官面上的动静即便有,也不是区区一位御医能探知的,她能知道这些已经是很难得。
碧桃回完话自己在那里议论,一脸厌恶,“奴婢虽然不知道什么,但也听过礼部尚书是最德高望重的人才能担任,这个尚书倒好,竟然纵容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可见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白白占着礼部尚书的位置,他也当得起么!”
青苹也道:“可怜那姑娘的爹爹。”
她们都是苦出身,听说权贵欺压平民的事情自都是忿然。襄国侯府里虽然乱糟糟,然而蓝泽蓝泯两人却没有做过这等事,乃至这几个丫鬟还都能保持公心。
如瑾道:“段骞不配当礼部尚书,试问朝里哪个大臣又完全无愧自己的地位?上头人欺压下头人,你们在府里不知道,其实天底下这样的事日日都在发生。”
她在宫里看过太多妃嫔们随意处置宫人的事情,基本上是不拿奴才当人看的,种种刑罚也让人闻之色变。而官吏们倚仗权柄欺压平民,历朝历代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要是说哪一代吏治清明到极点,那简直是天方夜谭的谎言,如瑾前世看过许多史书,对此颇有感触。
青苹拭发的动作慢了一忽,声音低低的,“这种事……奴婢知道一些,当年家里就受过乡绅和县衙官差的欺负,自从奴婢在府里当差了,乡里那些人才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碧桃接着道:“奴婢小时候跟着班主行走,这样的事情也见过。”
如瑾这才想起两个丫鬟的过往,醒悟她们更是切身体会过这些的,不由叹道:“你们以前受过苦,日后跟着我,有我做主便是,总不会让你们再过以往那样的日子。”
安抚了两个丫鬟几句,如瑾低头细细思索段骞这件事。苦主走投无路当街投状,这种事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事情传扬得太快了。前日投状,昨日京城里已经沸沸扬扬,还有读书人写文章鼓噪申斥,若说背后没有推手,如瑾是绝对不相信的。
但这推手是谁呢?赶在次辅贝成泰查蓝家背债一案的当口,朝着首辅王韦录阵营里的段骞发难……如瑾不在意段骞会落得如何结果,也不关心朝堂上的党派争斗,她只担心这事对蓝家会有影响。
然而单凭凌慎之那边的力量,要明晰此事实在困难,如瑾想了想没有头绪,便只能先将心中疑虑放下。
恰在此时听得楼下隐约有说话的声音,如瑾房里的丫鬟都是知道规矩的,碧桃在跟前回事的时候其余人从不打扰,此时传了说话声音上来,想是楼里来了外头的人。
碧桃出去看了看,回来说:“是延寿堂的竹春来送花瓶。”
如瑾心中一动,“叫她上来。”
细碎脚步声由远及近,吴竹春抱着一只细腰净瓷粉彩瓶子进门,朝如瑾恭谨行礼问安,将花瓶交到了碧桃手中。那是前日折梅给老太太送去的时候所用的器物,花谢了瓶子要归还,都是各房里小丫鬟跑腿。
如瑾侧了侧身子,将另一面半干的头发对了火笼方向,笑问道:“早晨怪冷的,又是你走这么远做这等杂事。”
吴竹春露出谦卑温婉的笑容,回说:“这些日子奴婢已经很少做杂事了,只是姑娘这边的差事奴婢很愿意做。”
她这话暗暗交待了自己在延寿堂地位上升,与如瑾听到的消息差不多,她在那边已经有了几个要好的同伴,脏活累活分得少了。如瑾点头道:“你来的正好,有事要问你。前次听你说略知外间事,那么礼部尚书在朝中有哪些政敌你知道么?”
吴竹春略想了想,言道:“段尚书和王首辅一体,没有什么人与他为敌,最起码明面上是没人敢公开与之作对的。”
“贝次辅呢?”
“贝阁老为人很谦和,大家都叫他老好人,他与谁都合得来,也没过分亲近谁。”
那便不是王段一派了。如瑾发现吴竹春能够提供许多有用的东西,比她自己坐在家中闭门苦思管用得多。凌慎之能打探出外头的新事,吴竹春却能帮她梳理脉络。
不过虽则如此,如瑾却也明白,光靠她们这几个人是不能洞悉朝中之事的,略略猜些皮毛罢了。看看时辰不早,她便将此事暂且放下,提起威远伯家的聚会。
吴竹春依然穿着下等丫鬟的蓝衣绫裙,头上是最简单的发髻,钗环很少,干净朴素。如瑾朝她笑道:“今日我要去威远伯家里做客,也许会有京中其他官宦人家的小姐,你跟着碧桃下去换身衣服,与我同去罢。”
吴竹春闻言并不意外,屈膝行了个礼,“奴婢些许知道一些官宦们之间的关系,或许可以帮上姑娘一二,能随了姑娘去是奴婢的福分。”
碧桃领着她去换衣服了,青苹已将如瑾头发擦了八九分干,一边与她散发梳理一边感叹:“这竹春倒能帮上姑娘不少,比奴婢们强了许多。只是奴婢虽然替姑娘高兴,也替她感到难过。她现在知道的这些事,都是在那种地方受苦学出来的,想起来真是可怜。”
如瑾深以为然,亦为吴竹春感到可惜。以她那样的相貌资质,若是生在富贵人家,该是有个极好的前程才对,现今却只窝在蓝府里做低等婢女,姣好相貌招人嫉妒排挤,还要想方设法才能改变处境,而她的聪明通慧,也只有这些用武之地罢了。
吴竹春的来历只有青苹碧桃知晓,内宅其他仆婢是不知道的,须臾她换了衣服上来,青苹便住了口。厚棉锦帘掀开的时候如瑾眼前一亮,细看了两眼,笑向与吴竹春一起进来的碧桃道:“被比下去了。”
碧桃抿嘴故作恼意:“奴婢总以为自己模样是一等一的好呢,不敢比姑娘,在丫头堆里总是出挑的吧?这下可好,她一来成了光彩鹦哥,奴婢成了丑鹌鹑了!”
青苹骂她:“满嘴里胡说,哪有将自己比成雀鸟的。”
府里略有体面的丫鬟都不穿蓝衣绫裙,尽可着好料子穿,只要不越过主子去,怎样打扮都可以。吴竹春此时除去了下等婢女的衣衫,穿的是碧桃日常的收腰滚边浅粉窄袖袄,下头是葱香色的素绣长裙,刺绣与镶边都是寒芳精巧的手艺,衬得她仿若春日里枝头初放的杏花。头上也略插了几枚细小花钿,同色的簪子与耳珠,活脱脱是个十分体面的大丫鬟了。
听了碧桃的打趣,吴竹春只是腼腆一笑,低头朝如瑾行礼:“多谢姑娘提携。”
几个丫鬟的玩笑让如瑾心情甚好,早间听闻段尚书一事的忧思尽去。一头青丝已然晾干了,被青苹梳理的光亮润泽,水一样流淌在肩上。
如瑾便起身坐到妆台边,叫寒芳进来梳了头。因要出门做客,如瑾比平日多带了几枚簪环,明玉珠钗垂下细细的银色流苏,晃悠悠打在脸上,似是风中雪花拂面。
吴竹春在一旁看了一会,笑道:“姑娘只会打趣奴婢,您才是姿容天成,平日里不装扮就像天上素月,打扮了,便似梨雪锦华。”
碧桃便咂舌:“连奉承话都比我们强太多,什么素月梨雪的我可说不出来。”
如瑾笑着看向几个丫鬟,碧桃明快,青苹温和,吴竹春聪慧,连小丫鬟寒芳和蔻儿也是机灵殷勤各有所长,身边有这样一群人,与她孤寂冷清的前世真是天差地别。那时候她跟前只有最终背弃的紫樱,而这一世的这些人,该会与她相伴到底罢。
到秦氏那边用了早饭,辞别母亲之后,如瑾穿了厚衣服坐车出门。先到外院蓝泽那里点卯,蓝泽才起不久,病症未曾见好,若不是今日要送女儿去威远伯家,他是不会让如瑾进屋见面的。
如瑾进门的时候,一个内外传话的婆子正在屋里回话:“……不肯梳妆更衣,一直在堂屋菩萨像前做早课呢。”
蓝泽靠在椅上呼呼喘气,猛烈咳嗽了几声,含混不清的骂了几句。如瑾知道这是在说蓝如琦,从第一次拒绝了去威远伯府做客的吩咐之后,连续几日来,蓝泽日日命人去劝她吓她骂她,蓝如琦都是不为所动,一直窝在自己房里修佛,比庙里真正的出家人还勤勉,早课晚课一概不落,每日抄经书。
她这样的做派让如瑾十分省心,现下蓝泽发火,如瑾知道是父亲临阵又去催她,却依然被拒绝了。如瑾上前几步,斗篷下碧青色的裙裾如水漫开,环佩轻响。她站在蓝泽跟前微微含了笑,说道:“既然四妹不肯去,何必强求她?她心里不愿意,即便捆着她过去了,若是在人家不管不顾的闹出什么不愉快来,反倒不美。”
这话正说进蓝泽心坎里,若依着他的脾气,真是想要用绳子捆了蓝如琦送进威远伯府中的,然而就是生怕这丫头执拗闹事,那还不如不让她去。眼见着如瑾打扮得体统妥贴站在跟前,蓝泽心里头的火气也消了大半,清了清嗓子,抿一口热茶,语重心长的开始叮嘱女儿要守礼要端方,莫给襄国侯家丢了脸面。
这种话连日来他已经念了许多次,不是叫人来传话,就是叫了如瑾过来亲自教导,事无巨细一一叮嘱,仿佛如瑾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连出门做客都不会似的。闺阁女儿家相互往来,要行教导之事的都是母亲,哪有父亲当面如此磨叽的,由此可见他对结交威远伯府一事有多上心。也难怪他如此,合是来京之后受了太久的冷遇,没人搭理他,如今被皇上申斥之后还能有人来结交,他也顾不得对方是什么人了。
他在那里不停的说,如瑾就静静站着听着,等他自己醒悟时辰不早住了口,如瑾这才微笑一礼,辞别了他登车出府。
蓝泽特意调了老太太常坐的青帷油车给如瑾,车里十分宽敞,碧桃和吴竹春一起坐进去也不嫌挤。除了车夫和跟车的仆役,另有四个较为得脸的婆子坐了另一辆小车随侍在后,是蓝泽派去给如瑾长脸的。崔吉领了几个护院在车边跟随,还有一些府外的护院不远不近吊在车后,护卫与服侍的人手都是妥当。
威远伯家也在城东,与晋王旧宅隔了两条街,马车行了一会便到了。为着体统不能开窗探看,听得外头仆役说到了之后,如瑾只感觉马车朝上行了一瞬,该是上了府门的台阶车道,进府之后又行了片刻,有陌生的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