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因缘-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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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锦如也忙出了包厢,沿路走到一楼,大门口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人们都争先恐后地向外推搡,反而大大放缓了出门的速度!
砰砰——
不知何处凌空又是两声枪响!
人山人海更是惊恐骚动,此时反而如同险恶泥淖,比外围更加凶险,前面有人摔倒,后面的人却仍一拥而上,并不止步,也不知踩死几个!
第一卷顾盼相随 第四十三章 危险
方锦如跑到一楼,见到此等慌乱人群,知道自己不能去凑这个热闹,若是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被人推倒,众人踩踏而一命呜呼。
她细细一想,记得以前去后台找珠玉的时候,见到后台好像有个后门,此时人们都拥堵在门口,倒是没人往舞台上去。
她忙调转方向,上了舞台,穿过台帘,进了后台,后台的演员此时正通过后门井井有条地疏散,方锦如很容易找到了人流,刚想随着几个人一起踏出门去,脚步却一滞。
咬了咬牙,转身又向后台的小屋而去。
去看看顾盼宇跑走了没有,就这么一眼,也耽误不了什么。
她这么想着,小跑到了小屋,打开门低声喊着:“顾盼宇,顾盼宇!”
屋内灯光还亮着,却已无人,方锦如进门时,却见窗子前的落地绿幔帘子倏地一动。
这顾盼宇,不是吓得躲到帘子后面了吧?
方锦如心内慌乱无奈,几步走过去,霍地掀开帘子,并喊道:“盼宇,是我啊。”
刹那间,却感到腰间抵上了什么硬物。
方锦如感到脑中嗡地一声。
是一柄手枪!
错愕仓惶之间抬头,却对上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脸孔!
“是你?”两人异口同声。
方锦如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能见到当时轻薄她的“流氓”,而且此时,他的眼神似隐隐充血,额上也布满细汗,那样子竟像是陷入困境中的野兽,正在等待绝地反击。
还未等方锦如反应过来,他未持枪的手却一沉,倏地将轻飘飘的方锦如拽进怀里,一张大手顺势蒙住了她的嘴,让她再发不出任何声响。
她挣扎支吾,他却又将枪头抵在她的太阳穴旁,附耳低声道:“别动。”
加厚的绿幔落地帘子落下,遮住了两人的身影。
模糊视线里,方锦如只觉流光透过布帘只残余极其稀薄的光亮,本就慌乱的呼吸因他的手掐住,更加喘不上气来,在这般几近窒息之中,反而涌上一股恐怖的血腥味。
像是变成了茧中的蛹,方锦如一动不能动,一动不敢动。
布帘之外,突然响起了杂乱的革履脚步声。
一个公鸭嗓子低声说道:“这里也没有,跑哪去了?是不是跟着人群跑了?”
另一个年轻一点的声音道:“你当‘夺命书生’是吃干饭的?若是从正门、后门跑了,早就一枪毙了!肯定还在这园子里!再搜!”
方锦如只觉蒙住她的手紧了一紧,而抵在她太阳穴上的枪,也变换了角度,向着帘外。
方锦如心道,看来报上说的没错,近来租界因为帮派斗争闹得乱哄哄的,现在困住自己的这个流氓想必也是什么帮派斗争的一个棋子,外面的人,想必是找他的。
那脚步声在屋内只停留了没多久,就又渐渐远走。
方锦如心里舒了一口气。
然而,突然,唰地一声。
帘子竟被拉开!
帘外,站着一个鹰鼻鹞眼的人,刚刚张嘴喊了一声:“在……”
枪声乍响。
砰地一声,那人已经倒地。
方锦如只觉全身吓得瘫软,此时方觉嘴上蒙着的手不知何时已然脱离,可是她却骇得一声也喊不出。
她身后的男子已不再给她束缚,她像只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倚着墙滑落下去,心有余悸地坐在地板上。
“二少!”
门口却突然传来呼喊,几个黑衣年轻人进了门,对着方才挟持方锦如的男子说:“二少,你没事吧?清场了,让他给跑了……你受伤了?”
一个人半蹲下,查看二少的腿部。
方锦如在慌乱中明白过来,原来刚才闻到的血腥味确有其事,是这个二少腿部受伤了,滚烫的鲜血正汩汩往外流着。
“没事。”二少嗓音低沉。
一个青年忽地转头,紧紧盯着缩在墙头角落里的方锦如,突然走了两步接近她,拔出佩枪,咔嚓一声子弹上膛,对准了她的头!
方锦如觉得周身像是瞬间堕入冰窖!
“别动她。”二少头也没回,只沉声下了指示。
举枪的青年这才松开扳机,垂下枪口,脸上似有不解,但还是转身回到二少的身边,向左右使个眼色,旁边的人搀扶着二少,向着门口而去。
到了门口时分,二少却微微回首,嘴角勾了勾,一字一顿道:“方锦如,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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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宅。夜半。
方锦如躺在床上,周身却依然极寒,像是在掩埋在冰雪之中,蓄不起一丝暖意。
顾盼宇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瞪着两只眼睛,道:“真是吓死了,估计明天就要登报了,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你在里面,也是什么都没有看到,看你的样子,也是吓着了吧?”
方锦如缓缓叹了口气,顾盼宇这话音,说起来更像是讨论报上的轶事,倒不像是关乎自己太太死活的危险,此时惊魂甫定,也懒得回话。
四下漆黑。
方锦如觉得记忆像是遁入一片迷蒙,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是怎样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后台的小屋,走到花圃的时候,迎头碰上一脸茫然的顾盼宇和珠玉,那时的脸色惨白得像是白纸一般。
纵是重生,纵是想为自己谋一个美好华年,命运之轮,也不必转得这般蹊跷吧?
那个被其他人称作“二少”的青年,到底是什么人?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这一切,像是冰冷黏腻的毒蛇,慢慢将周身裹紧缚住,她素来最畏惧后怕袭击的时分,仿佛跨过悬崖,回身望向那黑洞洞的万丈深渊。
生死一线。
她突然特别思念江云若。
她曾想也许今生可以和他再续前缘,一切可以慢慢来。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危险却让她感觉到,自她重生,几乎一切都变了。
依稀记起前世,与江云若最后一次亲吻,最后一次缠绵。他撕坏了她的衣裳,她裸呈于他眼前,皎洁身躯只由他狠狠袭夺!
而今,物是人非!
身边的人依旧来来去去,却早已不是彼此。
倘若今日抵在太阳穴的枪砰然响起,自己会不会像前世的覆灭一样,留下悔憾?
第一卷顾盼相随 第四十四章 阴雨
城西南大道的贫民窟里,窄巷中的土瓦房被淅淅沥沥的春雨冲刷一新。逼仄幽深的小巷深处,有个极其狭窄的黑色铁门。
两个青年各撑着一把黑伞立在铁门外,穿着短褂青坎肩,脚上踩着破鞋,全是泥泞。两人站得七扭八歪,抽着纸烟,聊着闲话。
远处快步走来了一个穿着黑西装的青年,到了近前,见到两人吊儿郎当的流氓德行,没好气地说:“开门!”
两人都忙不迭的掐了烟,点头哈腰地开了门。
那青年穿过铁门,又穿过一条长长的黑漆漆的甬道,到了一个小天井,南面有个院门,院内有几间矮屋,他并未逗留,径直走到一间门口,有规律地“咚咚”敲了几声。
片刻,有人开门,他闪身进了门。
屋内光线昏暗,唯一的一扇窗户被破木板严严实实地钉封了起来,屋顶正中央有个带着灯罩的圆灯泡,只在地上画了个圈似的照着灯下的一个椅子周遭,椅子上五花大绑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鼻孔嘴角都是正在缓慢干涸的鲜血,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
他的旁边立着几个黑衣青年,有人手持棍棒,有人默然冷观,在光线的映射下,勾勒出明暗分明的脸孔,倒是显得戾气更重。
刚进门的青年并未止步,又直接绕过这些人,走到屋子的最深处,那里光线并不能照到,只影影绰绰有个人影。他附耳冲着那人影耳语了几句,又恭敬立到一旁。
砰——
随着一声闷响,中间椅子上的男人肚子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他痛得呲牙咧嘴,呸地一声吐了一口血,骂道:“乌龟王八蛋,你跟个龟孙子似的缩着,就是他妈的你的本事?”
砰——
又一棍子,朝着他的腮帮子而去,登时打掉了几颗牙齿。
“**的嘴放干净点!”持着棍子的青年恶狠狠地说道。
那椅子上的男人又吐了口残血,哈哈笑了起来,牙齿被鲜血染得猩红,在灯下更是怖人:“小子,你有种,忘了当年你在我屁股后面吃屎的时候了?那时候‘六哥六哥’汪汪叫的多欢啊!”
“你!”那打人的青年恼羞成怒,又抡起棒子,却听到房屋角落里一个沉沉的声音道:“老六……”
他只得住了手,凝神屏息地注意那边的声音。
那沉声接着淡淡道:“老六,你还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椅子上口吐鲜血的老六脸色一滞,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方才刚刚进门的青年走了几步,到了光影中,斜睨着老六,道:“六哥,二少早就知道了你的作为,却还是没有动你。这里面的情谊,你应该能明白!但是,你却恩将仇报,得寸进尺,事到如今,连我都忍不住想骂你,难道还想兄弟们对你多么恭敬?这可不是落井下石,六哥,你这样的小人,我们又何必跟你讲情面?”
“小人?”老六哈哈笑了两声,“当年在码头抢货的时候,是谁冲在前面?那时候你们他妈一个个的算个屁?现在来老子面前耀武扬威了?这个屋子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他妈给我提鞋都不配!”
那角落里又传出几声轻笑,缓缓道:“老六,黄四爷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可以这样背信弃义?”
“哼哼,二少!地方就这么大,有的生意你做了,别人就不能做,都是为了更好地活着,我有错吗?你所谓的义气?狗屁不如!”
叮——
一块手表忽地从那角落里飞出来,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又落到了地面上,正落在老六的脚下。
老六低头一望,脸上扭曲的残笑却忽地凝住了。
那角落里的身影站了起来,道:“老六,我记得这是当年控制了码头的时候,你买来送我的,那时候你的眼神,我永远也忘不了,因此虽然前些日子听说了你一些事,但是我都放过了你。却没想到,你最终,还要向我动手……”
黑暗中的那身影缓缓走到光下,霎时,有几分惨白的灯光照亮了他俊朗的脸庞,正是二少。
二少脸上似有不忍,却还是叹气道:“这表,还给你,带着上路吧。”
言毕,缓缓走出了门,刚才进门的男青年一直在他身边搀扶着他。两人走进漆黑的甬道之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凛冽的枪响。
二少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这雨下了有几日了?”
他身边的青年道:“连下了五天了,自从你受伤的第二日清晨开始下,至今都没个晴天。”
“待晴了天,也该出去走走了。”
二少的话似有深意,他身边的男青年闻言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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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宅之中,方锦如立在窗前观雨。
前几天在戏楼碰见的这件惊心动魄的事使她的心思一直无法沉稳下来,天气又是接连的阴沉,也影响心情,更使得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桌上放着报纸,只在一个角落里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戏楼里的事故,最终警察的结论却是社会小混混的擦枪走火,含糊其辞,无疾而终。
方锦如想着那日见到的男子,无论是架势还是排场,都和丁弭力那样的小混混有万般不同,这报纸许也是经过操控,只迫不得已地一笔带过吧。
方锦如揉了揉太阳穴,心道,这样的社会上的事,别花多余的精力去想了,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还没处理好,又何必操那份闲心。
正这么自嘲地想着,就听到门口有笑声,随着声音,江云若和顾盼宇踏进门来,顾盼宇把手中的伞收好,放在门口竖着滴着水,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接着笑着说道:“所以说啊,真是比那说书的还要惊险几分啊!”
江云若在房中立着,冲方锦如微微点了点头,取笑顾盼宇道:“你不是说你都没在现场么?倒是弟媳,估计是要吓着了。”
“哈哈!是啊!”顾盼宇像是在讲什么笑话,“你没见她当时那样子,可笑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