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英烈传-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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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顶五彩软轿的停放处,正对着骊山南麓的一个巨大洞口,洞口有一人多高六人多宽,黑黝黝的,黑不见底。
如此黑夜,这般所在,这顶五彩软轿停放在这儿干什么?忽然间,那漆黑的洞口里传出一阵异响。起先很轻微,像是什么东西敲在石头上一样。
轿旁一名华服少女妙目忽睁,道:“格格,出来了。”
只听轿中传出一个轻柔,无限甜美的话声:“我听见了,还早。”
轿中人的听觉敏锐,没听错,的确还早。这阵异响响了一阵,方始逐渐变大,隆隆响。
听清楚了,那是蹄声跟车轮声。
转眼工夫之后,那漆黑的巨大洞口之中.缓缓驰出了一辆马车,车篷上高坐着的,赫然是那位白衣客。四名绝色华服少女立即手抚剑柄,迎前一步。
马车一出洞,白衣客便看见了挡在洞前的这顶五彩轿,一怔,旋即朗笑说道:“躲过一枪,挨上一刀,螳螂捕蝉,另有黄雀在后,看来还是这一位高明。”话落,缰收马车一下停住。
这辆马车双套,车篷密遮着不知道车里头坐的是谁,装的是什么东西?
车停稳,白衣客把鞭往车辕旁一插.含笑拱手,冲那轿左头一名绝色华服少女道:“姑娘别来无恙,‘灞桥’桥头甫转别,不想今夜在这骊山北麓又相逢,这世界委实在是太小了。”
那绝色华服少女冷哼一声道:“我家主人在此,你下来说话吧。”
白衣客一笑说道:“小可遵命。”一跃落地,冲着软轿一拱手,道:“姑娘,小可有礼了。”
只听适才那轻柔,甜美的话声自轿中响起:“不敢当,你知道我是女儿身?”
白衣客笑笑说道:“听贵邦那位福贝子说,贵帮此次入关的人分为数拨,全听命于一位七格格,如果我没料错,姑娘该就是那位统率全局的尊贵七格格。”
轿中人道:“我在敝邦是七格格,进入关里之后,就是—个平凡的江湖女子。”
白衣客道:“我没料错,幸好也未曾失礼。”
轿中人道:“你已经知道我了,也让我知道你—点儿,行么?”
白衣客道:“自无不可,理当从命,区区,中原白衣客,”
轿中人道:“中原白衣客?”
白衣客道:“不错!”
轿中人道:“恐怕不是真名实姓吧?”
白衣客道:“不错,这三个字不是我的真名实姓。”
轿中人道:“能把你的真名实姓告诉我么?”
白衣客道:“有此必要么?姑娘。”
轿中人道:“我只是想知道一下,说不说还在你,我无法勉强。”
白衣客道:“姑娘只知道中原有个白衣客,又何必多问其他,这就跟我只知道姑娘是位尊贵的七格格一样,我并不知道姑娘姓什么,叫什么,我也不愿多问。”
轿中人道:“说的是,那我就不再问了……”话锋忽转,道:“听说你在‘灞桥’桥头,一个卖酒的棚子里杀了我两个人,有这回事么?”
白衣客道:“有这回事,这是不折不扣的实情,”
轿中人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两个,能告诉我么?”
白衣客道:“姑娘要是在场的话,一定知道我是出诸自卫,不得已,我若不自卫,一定会死在两个贵属手下。”
轿中人道:“是这样么?”
白衣客道:“话是我说的,信不信那在姑娘。”
轿中人道:“就凭你能在五个高手护车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劫走了福安,又戏弄他的五个卫士跟金家人于股掌之上这一点看,你的武学跟心智两般过人,我那两个人绝不是你的对手。凭这一点,我推测你不会先出手,所以你的话我相信……”
白衣客道:“我该谢谢姑娘。”
轿中人话锋忽转,道:“不过,以我的推测,一定是他们两个发觉你有侵犯他们两个的意图时,才会抢先出手的对不对?”
白衣客道:“姑娘的话让我无从否认。”
轿中人道:“那么他们两个抢先出手,也该叫自卫,对不?”
白衣客笑笑摇头说道:“姑娘,这话我就不敢苟同了。”
轿中人道:“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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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白衣客道:“先行出手的人是犯人,而不是自卫,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到哪儿都站得稳。”
轿中人道:“那就算他们两个是先行犯你,你也不能否认你有侵犯他们两个的意图,对不?”
白衣客道:“姑娘词锋犀利,我不能不承认。”
轿中人道:“这就对了,那份名单你拿去了,对不?”
白衣客道:“姑娘怎不问那袋金子?”
轿中人道:“我不关心那袋金子,敝邦多得是金子,我只关心那份名单。”
白衣客道:“不错,那份名单确是我拿去了。”
轿中人道:“现在还在你身上么?”
白衣客笑笑说道:“说来姑娘也许不信,我原不知那是份名单,我只当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当我看清是份名单之后,不禁大失所望,随手就把它扔了。”
轿中人道:“怎么,你把它扔了?”
白衣客道:“是的,姑娘,区区一张写满了人名地名的纸,既不能吃,又不能穿,我要它何用?”
轿中人道:“你把它扔哪儿了?”
白衣客道:“就在‘灞桥’之下,那一带碧流之中,如今不知流到哪儿去了。”
轿中人道:“可惜呀,可惜!”
白衣客道:“姑娘可惜什么?”
轿中人道:“我好费心血,极不容易买来的一份名单,却被你当作废纸随手丢掉了,岂不可惜?”
白衣客道:“那份名单对姑娘很要紧么?”
轿中人道:“要是不要紧,我也不会费那么多心血,冒那么大风险,派人到‘长安’来买它了!”
白衣客道:“那不要紧,我这个人,别无所长,却能过目不忘,那份名单上所写的人名地名我都记得,姑娘如果还要的话,我可以再写一张还给姑娘。”
轿中人道:“你的好意让人感激!”
白衣客道:“不敢,我只是想消除一下对姑娘的歉疚而已。”
轿中人道:“各为其主,你不必为谁歉疚。”
白衣客微微一笑道:“恐怕姑娘误会了,我不是大明朝官家人。”
轿中人道:“是么?”
白衣客道:“生意人有好几种,我满身铜臭,唯利是图,是生意人中最下等的一种。”
轿中人道:“看你劫福安于前,卖福安于后,确像是个唯利是图的生意人,可是看你的人品、气度,又不像个生意人,实在说,我有过人的眼力,却无法一眼看透你究竟是个干什么的,能告诉我么,你究竟是个干什么的?”
白衣客道:“我自己知道,我是个十足的生意人。”
轿中人道:“就算你是个生意人吧,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你既然是个生意人,我就跟你谈笔生意。”
白衣客道:“一提起买卖,我就有精神,只不知姑娘是要买,还是要卖?”
轿中人道:“我要买。”
白衣客道:“姑娘要买什么,那份名单么?”
轿中人道:“那份名单我不要了,它对我已经没有用了。”
白衣客讶然说道:“怎么,它对姑娘又没用了?”
轿中人道:“你既然是个生意人,当然不会舍弃任何一样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把它又卖给故主了,既然它又回到故主的手里,对我便不发生作用了。”
白衣客笑道:“姑娘料事如神,我拿它卖了五千两金子。”
轿中人道:“卖不了那么多的,买东西的人不会不先看货,只一看货那东西也就一文不值了。”
白衣客两眼微微一睁,旋即笑道:“看来我这生意人碰到了对手了。”
轿中人道:“我要买一个人跟一条人命。”
白衣客一怔,道:“姑娘要买一个人跟一条人命?”
轿中人道:“不错,一个人跟一条命。”
白衣客遭:“姑娘买的是哪一个,又是哪一条人命?”
轿中人道:“我先说明,这两样之中我要一样……”
白衣客:“姑娘要买哪一样?”
轿中人道:“这就要看你了,你卖哪一样,我就买哪一样。”
白衣客突然笑了笑,摇头说道:“这倒是我自做生意以来,所遇到的头一桩稀罕事儿。
姑娘要买的那一个人,是……”
轿中人道:“福贝子福安。”
白衣客微微一愕,旋即说道:“那么,姑娘要买的那条人命,又是……”
轿中人道:“你阁下一条人命。”
白衣客微一皱眉,笑道:“原来如此,姑娘好重的煞气……”
轿中人道:“这两样你愿意卖哪一样都可以,可是你势必得卖一样……”
白衣客道:“姑娘,做生意要像周瑜打黄盖一样,必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就是说得一个愿买,一个愿卖,这是做生意的先决条件,有一方不愿买,或者是有一方不愿卖,这生意就做不成,也不成其为生意……”
轿中人道:“我知道,可是现在的情势则是我愿买,你必得卖。”
白衣客道:“姑娘做的是霸王生意。”
轿中人道:“可以这么说。”
白衣客道:“这么说,就由不得我了?”
轿中人道:“事实如此。”
白衣客笑了笑,沉默了一下道:“我若是卖贝子福安,姑娘出我什么价钱?”
轿中人道:“你打算卖福安么?”
白衣客道:“不一定,我得先看看价钱才能决定。”
轿中人道:“我出两万两黄金!”
白衣客道:“我这条命又值几何?”
轿中人道:“我愿意出十万两黄金。”
白衣客怔了一怔道:“看来我比贝子福安还值得多。”
轿中人道:“事实如此,福安只是个养尊处忧,只懂享乐,一无所长的公子哥儿,而阁下却是人品盖世,所学、心智两称罕匹的江湖奇人物,他的身价无法跟你比。”
白衣客道:“我得谢谢姑娘。”
轿中人道:“那倒不必,你愿意卖哪一样?”
白衣客道:“前一样,姑娘出的价钱太低了。”
轿中人道:“要比起你卖给金家的价钱,不能算低。”
白衣客道:“我跟金家开价五万两。”
轿中人道:“实际上,你只得到一万两。”
白衣客道:“姑娘知道这宗交易?”
轿中人道:“那是当然。”
白衣客道:“姑娘既然知道这宗交易,就该知道我已经把贝子福安卖给了金家。”
轿中人道:“我知道,可是我要再向你买一个福安。”
白衣客道:“姑娘,世上有两个福安么?”
轿中人道:“别处没有,唯独你那儿有。”
白衣客道:“姑娘适才如果在骊山北麓,定可看见,我已经把贝子福安交给了金家的人。”
轿中人道:“我不必在那儿看,我知道你交给金家的,绝不是福安,福安是敝邦皇族,你绝不会轻易把他交给跟敝邦即将缔盟的金家,你一定是找了一个跟福安身材相仿佛的人,化装成福安……”
白衣客道:“那能化装么?姑娘。”
轿中人道:“中原有种奇妙的易容术,是我久仰的。”
白衣客眉锋微皱,笑了笑道:“姑娘似乎就在我的身侧。”
轿中人道:“我一向算无遗着,就拿我停轿这儿等你这件事来说吧,我知道秦始皇那陵寝中的墓道,当初是按河图、洛书排列的,你既然选在那儿做交易,就必通河图、洛书,留好了退身之路,那的出口就是在这骊山南麓……”
白衣客道:“姑娘令人叹服,这么说姑娘也通河图洛书?”
轿中人道:“我多少懂一点儿。”
白衣客道:“姑娘客气了,眼下‘长安城’中,各路豪雄毕集,八方风雨齐会,似乎只有姑娘是劲敌。”
轿中人道:“我是谁的劲敌?”
白衣客道:“生意人的劲敌,有姑娘这么一位人物在,对我这乘机做生意,想发国难财的人,大不利。”
轿中人道:“听你的口气,你似乎像根墙头草。”
“不错。”白衣客道:“我是两边倒,视当时的情势而定。”
轿中人道:“我不是个容易欺骗的人。”
白衣客道:“信与不信,还在姑娘。”
轿中人道:“我不妨告诉你,正如你所说,目下这‘长安’一地,各路豪雄毕集,八方风雨齐会,来的人并不只敝邦……”
白衣客“哦”地一声,只见轿帘微微飘动。
轿中人又接道:“你知道王森这个人?”
白衣客道:“姑娘是说‘白连教’的‘闻香教主’?”
轿中人道:“不错,就是他,你既然知道‘白莲教’,既然知道‘闻香教主’王森其人,就该知道他座下有‘四大门徒’……”
白衣客道:“徐鸿儒、哭和尚、笑道士、天香冰美人。”
轿中人道:“你居然对‘白连教’知之颇详。”
白衣客道:“没什么,都是听来的。”
轿中人道:“你可知道徐鸿儒已率领他座下‘四龙’、‘四凤’潜来陕西?”
白衣客道:“我听说来,不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