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客 by 嫣子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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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你招呼朋友来住,可不要怠慢了。”
我一下子站在那里作不得声。
老者对我暧昧地笑了笑,我忘了反应,只觉十分委屈。如果我知道对方是这么得了的人物,打死也不敢这样失礼。不过如今一切已经发生,说来何用。
“小帆。”老者沉吟地念着我的名字:“你似乎对花有过敏,以后得小心了。”
“过敏?!”只是过敏?又来一个打击。
姚老先生看出我的担忧,他说:“小帆,放心,刚才的茶对人体有益无害,你是曦难得带回家的朋友,所以才拿来招呼客人的。”
我象是被人彻底耍了一场,无处可得申诉。
小帆,希望你会玩得开心。姚老先生说。
回到姚家大厅时已是华灯初上,日落西山。
夕阳落在窗上,透过玻璃望过去,整个世界都是金色的。
姚曦伏在窗前,我也伏在窗前。
“再过半小时天便全黑了。”姚曦说。
“我知道。”我说。
“天黑了之后便可以做很多事情。”
“我知道。”
“人总是喜欢在夜里向神告解,因为夜晚使人失去抵抗的能力,会变得脆弱。”
“我知道。”
姚曦转过头来,看着我:“贝文帆,属于你的夜晚已经来临,你有什么秘密,快点说出来,我不会说出去的。”
“秘密?”我认真地想了起来,说:“太多了,先说哪个才好?”
姚曦笑了,他说:“哪个都好,请说得精彩一点。”
精彩的秘密,我会有什么精彩的秘密?
那一晚,我想着很多事情。姚曦离开之后,一切显得平淡。
夜凉如水,我坐在窗沿上,了无睡意。
微风之中传来隐约的花香味。我浅浅地呼吸,神志迷失。
今晚的月亮十分清朗,而且耀目。我低下头去,便看见那个与早上截然不同的庭院。神秘的花园。
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令我无法抗拒。我站起来,象是受到召唤。
庭院之中依然摆放着那张精致的圆桌,还有那套雕花的椅子。月色稍嫌清淡,但花园的周围却模糊地笼罩着一种晕眩的光线。
我清楚地闻到花的香味,还有,茶的香味。不用说,我自然知道坐在那里的人是谁。
桌子上面摆着两套杯子,我在对面坐下来。轻松地与坐在那里的人打了声招呼:
“嗨,你好。”我说:“我的名字叫贝文帆。”
姚曦笑了笑,并不惊讶。他好象知道我会来,早有预备。
“你好,我是姚曦。”他说。
我们相视而笑,从今晚开始,我们重新认识,以前的所有都无需记起。
“曦,你是否已得姚老先生真传,会配天下不同的茶?”我问。
“或者。”姚曦说:“你愿意试?喝了这里的茶,小心就此被取走了灵魂。”
“这样简单?”我抱怨:“起码要加几句有魔法之类的咒语才好。”
“你信得过我?”
“请你告诉我,我应不应该相信你?”
姚曦不语,一直看进我的眼睛里面:“小帆,你今天有点不同。”
“是,此人早已被取走了灵魂,”我与他开玩笑:“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根本不是贝文帆本人,因为曾在天上听闻这凡间有一座神秘的花园,用里面的花可作出一种神奇的香茶,于是我决定借用此人的肉体皮形,慕名而来,籍此机会见识一番。”
姚曦笑了:“原来客人自天外来。有失远迎,请不必拘谨,尽量随意。”
“自然自然。”我也不客气:“公子也请随意。”
我看着姚曦提手撤下花蕊,散落花瓣,把碎片化入水中。月色之下,少年的每一个动作都有一种吸引力,我无法移开视线。
“小帆,这茶是由傲天棠的花做成,这花的蕊味道比较清,要用花瓣和叶子的汁液带出其原始的香味。”姚曦一边优雅地把茶泡开,一边细心地解说。
我悠闲地看他在忙,反正有专家在主持大局,我乐得坐享其成。
“傲天棠,似一个女子的名字。”我说。
姚曦抬起头来,他说:“这是天外一位花仙的名字。”
我惊奇:“原来是真的?这其中可有动人的故事?”
“很久之前有着这样的传说。”姚曦说:“那位花仙爱上一位凡人,可是那人心有所属,无法接受。直到有一天,凡人的爱人死去,花仙再次出现,想与之再续前缘,成其好事,可惜凡人此志不渝,为了已逝的爱人贞忠不二。花仙十分感动,与冥王签下契约,为了换回凡人死去的情人,她实践了自己的诺言,在冥府的荒地上化为一片洁白的花海。”
“啊,伟大的爱情。”我说:“可惜我身在天外作客的这些日子,都不曾遇上象傲天棠这样的女子,我只听过任天堂。”
姚曦把茶递给我:“此女子遇冷愈冷,遇热愈热,正如这花。所以必定要用温水泡染,才会显出原有的芬芳。”
我接过茶来,这姚家里住着的都是奇人,我这一整晚无疑是在上茶艺课。如果学得一招半式,以后就不必害怕失业,我可以到景阳岗上去开茶寮。
“如何?”姚曦细心地看着我把茶喝下去。
就算我喝的是无味的白开水,此番景致也是迷人的。我对面前的人说:“这种体验今生只需遇上一次,已不枉此行。”
“请说直话。”姚曦说,看得出我在讨好他。
“有何理由让你觉得我说的是假话?”我问。
“我不知道。”姚曦说:“小帆,就算明知你说的话里面,十句之中必有一句是假的,但也因为你做得太过自然而让人无法分辨。”
“原来如此。”我说:“但是姚曦,你太小看我,我说的话里面起码有一半是假的,又岂止一句。”
“哦?”姚曦似开始有点兴趣:“让我来猜,如果你说的第一句话是真的,那么第二句也会是真的,后面的全部都有可疑。”
“为何会得出这种结论?”我问。
“因为聪明人总喜欢把真话说在前头,然后又用假话来圆谎。”
我大笑起来:“姚曦,你这是什么推理?”
姚曦又把第二杯茶递给我:“这次是灼兰花做出来的茶,味道偏浓。”
我接过,细细地品尝。
实在太好玩,我觉得自己真的处在九重天外,与出尘脱俗的仙子风花雪月。
时间无法再起作用,我停在这个似真似假的时空中,整个世界里面,我只看到这一片花,这一轮月,还有这一位少年。
我不会忘记这晚,直到凌晨,我都似睡在梦中,与梦中的人说话,与梦中的人谈笑。
然后,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房间的,我甚至忘记自己喝的只是茶,因为我总觉有醉意。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照常缩在被窝里。
忽然听见急促的敲门声,那人仿似要把我的房门拆下来般,不遗余力,敲得地动山摇。
我用棉被包裹过头,继续呼呼大睡,那人见我没有反应,干脆在原地扯开喉咙大声地叫喊:
“贝文帆,快起来!快起来!”
我用双手捂着耳朵,依然盖不过那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实在忍无可忍,我翻身跳下床去,赤着脚跑去开门。
拉开房门,只见来者衣冠楚楚,一派神朗气清。此人正是这姚家大少爷。
“找谁?”我黑着一双眼睛,拦着来者去路。
“贝文帆,人生短短数十年光阴,你用来睡觉?”
我抬起头来看着这个人,我到底是得罪了谁,他挑这种时候来跟我开这种玩笑。
这个人根本不是昨晚我所遇的少年,我十分怀疑,明明都是血肉之躯,耗尽一整晚的元气,为何只有他丝毫无损?
他这一身多余的精力到底自何处来?我正睡得神志不清,头又痛得要命,哪里有心情与他嬉戏,一心只想尽快摆脱此人,速战速决。于是我爽快地对他点头说:
“多谢大人好意拜访,四海之内皆兄弟,三更过后,提防盗贼,小心火烛。”然后顺手把门关上。
把姚曦关在门外,我继续扑倒在床上醉生梦死,不省人事。
这一次没有人来骚扰我,我一直睡得沉稳。
梦里接着昨夜的情景,继续发展下去。我已经分不清哪一边比较接近真实。
第六章
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我只觉精神良好,走出大厅,看来看去都不见姚大少爷的人影。
经过迂回曲折的长廊,我不知不觉来到奇怪的外庭上。
如果想玩寻宝的游戏,姚家无疑是个好地方。
我可以在姚家后花园的某处放置心爱的物品,画下宝图,一代一代地传下去,然后在久远的多年之后,持图的人可以凭借我今日留下的标记寻得宝物,多么刺激。但是姚家这样辽阔,来人会不会寻错了别家的宝藏?
走过中庭的时候,我看见有人坐在凉亭里。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不想遇见的人,我装作没看见,低下身子想从那茂密的小树丛中闪过去。
“小子,过来。”姚老先生显然是看见了我,我暗叫不妙。
既然被发现,我也只好大方地直起身来,再扮作发现新大陆似的叫道:“原来姚老先生在此休养生息啊,真是失觉。”
姚老先生也不拆穿我的虚情假意,只微微一笑。
我走近,看见石桌上放着一副棋盘。我看了看四周,不见有其他的人,不知这老翁能与谁对弈,难道他喜欢自己用左手跟右手下棋?
“有没有兴趣来一盘?”姚老先生问。
“没有。”我答。这是实话,最讨厌玩这种浪费时间的东东。
“你不会下棋?”姚老先生又问。
“不会?我可是校际冠军。”我说,十分自负。不过那已经是小学时候的事情了。
“那么是你讨厌我这个老头子?”
“卑职不敢。”
“来下一盘。”老头说:“我让你三子。”
真会纠缠人,只怕一盘下去又有一盘,与老头子下棋永无了期。
“下次吧,”我说,一边已经走人:“下次我一定奉陪。”
“我输的话,给你一千元,”姚老生说:“输两盘的话,就给你两千元,如果连输三盘,就四千元,你要是有本事赢得了我,十盘八盘下来,你会有不少零用钱。”
咦?竟有这等好事,其中可有诈?
一盘一千,两盘两千,三盘四千,四盘八千,照这种平方的算法,我很快会变成第二个姚曦。
“我输了的话,又会怎样?”
“输了的话,就替我办一件事情。”姚老生说:“放心,绝对是你能力范围之内,不会是杀人放火,谋财害命。”
想想也没有任何损失,况且……我对姚老先生不诡地笑了笑,说:
“好啊,我们就在此奋战一百回合,且看鹿死谁手。”
选定位置,我拿起棋子布好棋局,姚老生让我三子,还把优先权给我。我毫不客气,一上来就发动攻势。
“小子,你心浮气燥,太过急攻近利。”姚老生施施然,举棋压住我的气焰。
“每人方式不同,未到最后,不知谁胜谁负。”我说,又一轮的攻势。
“小子,你与曦认识了多久?”
“并不多久。”我说。
“你们如何相识?”
我抬起头来,原来这老头子在套我的话。这也难怪,姚曦身份不比常人,他结交的是什么样的朋友,姚老先生也不可掉以轻心。这样的小心谨慎,莫非是他看得见贴在我额头上的那个奸字?
我很仔细地回忆了一会儿,说:
“那天风雨交加,方圆十里之外了无人烟,我与你家公子在断桥上相遇,一见钟情,不打不相识。”
老头知道我不打算坦白,没有再问下去,只专心地与我对奕。
我步步进逼,却被姚老先生一子一子地挡了下来,我无法占到上风,已经显得不耐烦。
姚老生笃定地看着我,一副吃定我的表情。我虽然不忿,但毫无办法。
“小子,不行了?”姚老先生调侃地说:“那就轮到我发动了。”
可恶的老头子把我逼到绝路。
“小子,你可认输?”姚老先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