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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平安京夜话-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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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他那着手中那片为沈氏看舌苔的小木片去戳了戳那张人脸。

    原本平静的人面疮忽然开始蠕动。

    那张脸上的眼睛突然睁开,瞪着三人,黄御医吓得一弹,三人齐齐朝后跳了一步。

    这人面疮一一将他们看过,眼神森冷,然后在三人注视中,将那根小木片“嘎吱嘎吱”的咀嚼吃了下去。

    “嚯啊~~”黄御医躲到白法师身后,“该你上了!”

    白法师吃这一吓颇觉丢脸,恼羞成怒道:“何方鬼怪,敢吓你爷爷!”

    赵元泰也挤在他身后,连忙道:“冷静冷静啊,法师,你不是要说合吗?”

    白法师忍了忍火:“你到底是何方冤魂,报上姓名!缠在这妇人身上想要干什么?”

    那张小小的人脸轻声说道:“我要什么?我被这个女人骗了这么多年,一直拿她当母亲,她却这么恶毒毁了我,我要她偿命而已。”

    赵元泰探出半个头来,“鬼最会骗人了,谁信你!我女儿真珠现下在繁花院,官家又加封她升了郡主,逍遥自在。你是何方野鬼,冒充她是想骗祭祀还是法师超度啊?你实话实说,只要放过丽珠,我都会不吝钱财答应你的。”

    “哈哈哈哈!”人面疮忽然狂笑起来,越来越剧烈,笑声中有无限酸楚之意,双眼流出两行血泪,“我偏不放过她!她给我的痛苦,我要她在梦中一遍又一遍的偿还,永坠地府!”

    随着她的笑声,沈氏的表情在睡梦中扭曲起来,不住的颤动、挣扎,嘴里发出受刑一样凄厉的呼痛声。

    白法师是三名法师中性子最急躁的一位,摸出一张符咒道:“我觉得你现在很不冷静,还是先好好想想再说话罢。”持了符纸想朝人面疮头部贴去。

    那张人脸不知怎地一转,上下颠倒,符纸正好到了她嘴边,“嘎吱嘎吱”略嚼了嚼,又咽了下去。

    白法师恼怒万分,正欲抄家伙上前,赵元泰听到人面疮酸楚的笑声不知怎地很是心疼,在背后扯他衣袖道:“法师,说合,说合呀。”

    “合你马格吉!”白法师一挣衣袖,念动真言,双手互相搓揉蓄力,观想雷部诸神,手中立时隐隐电光闪动。

    “妖孽!看招!”白法师一指,一记五雷掌夹杂风雷之势就要劈到人面疮上。

    忽然金光一闪,那雷光被带得一歪,将那支床帐的柱子劈倒一个,那重重帷幕登时倒了下来,盖了他们满头满脸。

    人面疮中一道白影飘出,朝外逃去。

    赵元泰和白法师、黄御医手忙脚乱的从帷幕下翻出来,白法师“呸”了一口,“可恶,天道显灵,这鬼报仇有理,不准我伤她性命!”

    “那怎么办?”赵元泰问。

    “追!看她跑哪去!”

    两人跟着后面追了出去。

    人面疮失去那鬼的阴气支撑,不能再动,就是一团死肉。

    黄御医一个人留下,手持银针对着人面疮跃跃欲试。

    他不禁思索,将药从这疮的嘴里灌进去,离病灶更近,是不是效果会更好?

第22章 人面疮四() 
白法师和赵元泰追逐那白影。

    若遇墙,那白影穿墙而入,白法师则带着赵元泰一跃而起,轻轻跳过。

    引得府中诸人目瞪口呆。

    若非瞧见是自家郡王,早就乱起来了。

    那白影见摆脱不得,七拐八绕,又行了一阵,朝边上院墙一扑,又不见了。

    白法师依前行事,将赵元泰一拉,两人跳到墙上站立。

    “咦?”白法师瞧着院中格外不同,惊异的叫了一声。

    繁花似锦,绿意盎然。

    庭中亭亭立着一棵经年的樱桃树,果实累累,枝叶舒展。

    “好浓郁的灵气啊。”

    赵元泰说道:“这里是真珠所居的繁花院内院。”

    “难怪,”白法师赞叹了一声,随即与赵元泰狐疑的对视一眼,“那鬼自称是你女儿,生得与长平一个模样,此时又躲入这里来,莫非果然有什么牵扯不成?”

    两人轻轻跳入院内。

    仿佛与热闹的郡王府隔离为两个世界,偌大的院落里并无洒扫的杂役,也无服侍的丫头、仆妇来回奔走。

    安静无声。

    白法师一边护着赵元泰,一边警惕的不住四下打量。

    赵元泰扯着袖子道:“不会吧。要……要不然法师你一个人去问问,我就不拖累你了?”

    “不成!”白法师断然喝道,“男女有别,你若不在,我怎么好单独进你家女儿的内院,若传出去,我师傅还不得逼我娶你女儿!”

    “我呸!你这不知羞的小老儿,想得倒美!”

    两人小声争吵一番,那紧张的气氛倒好了些。

    踏上台阶,那厅内门帘轻轻被风吹起。

    花厅地板上相对而坐着两人闻声齐齐朝他们瞧来。

    死白的脸,乌黑长发直直垂下,散落身后大半席,额前两个大黑点也不知道是不是眉毛,血红的樱桃小口,一张开满口漆黑的牙。

    本来赵元泰就如惊弓之鸟,惨叫道:“鬼啊!鬼显形啦!”

    白法师也没好多少,从怀中掏符纸还掉了,连忙捡起,施法念咒,斥道:“疾!”

    那符纸如遇阴气,本会如磁石一般激射而去,他朝那两名“女鬼”一掷,符纸离了他手,却轻飘飘的坠落地面。

    白法师脑袋一嗡,符咒居然失灵?难道要用五雷咒?还是九龙净水咒?

    正在紧张万分,忽然其中一个女鬼“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赵元泰听着耳熟,仔细朝她看去。

    真珠以袖遮脸,上前施礼道:“惊扰了爹爹和白道长,是我的不是。”

    “你是……真珠?”赵元泰战战兢兢地借着扶她起来之机,摸了摸手,是暖的,有实体,这才安心下来,“大白天的,为何做如此打扮?”

    “爹爹和白道长稍坐,且容孩儿重新梳洗后再来叙话。”

    说罢和另一人退至帘后。

    稍后就有一名侍女上前奉茶,又上了个四干果、四鲜果攒的食盒。

    白法师乘室内无人,到处查看了一番,并无异样。

    又出门去其他房间一一探查,回来时对赵元泰轻轻摇头。

    半盏茶后,真珠和另外一个异族装扮的女子从里面出来。

    跟随在后面那名女子应是倭国打扮,身上所穿衣裳与古时“吴服”相似。

    披发,身后头发用一根橘色发带束起,白色素菱的衬衣,然后是件外紫绸面红里子底常服,外面穿着凌霄花图案的橘色薄纱罩袍,微低着头,曲着白皙柔软的脖颈,很是温婉的样子。

    真珠自当了女冠之后改做道装,头发只用一根白玉道簪全数系起,穿件青色道袍,干干净净。

    赵元泰长舒了口气,“这个样子清清爽爽多好看,方才为何做那桩鬼样子?”

    “女儿最近开始向这位小玉夫人学习倭国的语言。”

    小玉挪着小碎步上前,行了个伏礼,额头深触地面,“小女小玉,拜见大王。”

    说汉语的音调不是很准,但声音轻柔清丽,倒有种奇异的惹人怜惜的感觉。

    “她是何人?”

    “小玉是鸿胪寺张少卿的妾室,张少卿出使倭国时娶回来的,”真珠回答,“方才我们说到倭国如的风俗习气,一时兴起,便依样装扮了一番。”

    赵元泰一脸震惊,“你们倭国国的女子居然以此为美么?”

    小玉伏身未起,解释道:“本国贵族女子,很少出门,常年呆在昏暗灯光的室内,在微光之下,与情郎相见,敷粉白皙的脸会更加美丽。眉毛的画法是传至唐时的‘蚕眉’,身份愈高贵的人眉毛会画的愈高。染黑齿能预防龋齿,我国习俗以此为尊贵。不仅女子会如此装扮,就连我国王公贵族中男子也是如此妆容呢。”

    赵元泰想象了一下那画面,摇摇头,“不敢想,不敢想。”

    身旁的白法师见闲扯开了,急急切入主题,“方才我们追一鬼到了你院中,你可曾瞧见?”

    “难怪未曾听人通传,爹爹和白道长便进了来。”真珠笑笑,与小玉坐在客位上,“我方才与小玉一起只顾着说笑,没有瞧见什么异常。”

    “我方才也检查过这外面了,现在只有里面你的卧室未进过,少不得要打扰一番。”白法师急吼吼道。

    “白法师!你这样太失礼了。”赵元泰说。

    真珠含笑开口,“无妨。若是真有什么邪祟在里面,我道行低微对付不了,反而危险。反正我已入道,也不用太介意男女之别,劳烦白道长帮我仔细查探一下。”

    白法师拱拱手,径直往里去了。

    真珠在外间陪着赵元泰闲聊几句。稍时,白法师就出来,一无所获。

    两人便出了繁花院。

    “不知那只鬼躲去哪里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老黄一个人在那里,我不太放心。”白法师说罢,和赵元泰返回云居院。

    小玉结束了今天的课程,欢喜的捧着真珠赠送的两匹丝绸回去了。

    真珠一人独坐在花厅中。

    起身,朝角落的那面穿衣镜走去。

    镜面上映出真珠的影子。

    两个一模一样的真珠隔着镜面彼此相望。

    不,仔细观察的话,镜中的真珠姬面容更惨白一些,目光悲伤。

    镜外的真珠开口道:“你……到底想怎么做呢?”

    镜中的人影没有回答,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化作一团白雾,穿墙而出,消失不见。

    镜中的人影恢复正常。

第23章 人面疮五() 
或许是白法师一直守着的缘故,那逃出去的鬼一直没有回云居院。

    人面疮失去阴气后,就变成普通的疮面,不能再动,只是外形是一张人脸而已。

    黄御医叫来了带的两名学徒,帮忙煎药,做脉案记录。

    自己亲自动手,先给沈氏灌了一剂麻沸散,让她彻底失去知觉昏睡过去。

    让下人将遮挡门窗阳光的木板、帷幕之类都撤下,室内满是光明。

    将沈氏挪到阳光照射得到的地方。

    只见人面疮的患处仿佛被某种强酸腐蚀一样,遇到光就不断冒烟,缩水,变黑,还不断的朝外面渗出乌黑发臭的液体。

    用小刀将那些腐烂发黑的肉削去,一边用药水冲洗。

    即便是用了强力的麻沸散,沈氏也在昏睡中不断的惨呼。

    直到鲜红的血液流出,这才算将疮面清理干净,敷上厚厚一层去毒生肌的止血散,包扎好伤口。

    又在几个Xue位上施针,泄阴湿寒气。

    “我写的方子在大苦参散里加了几样扶正辛热的药材,怕你们不会熬药,我留个学徒在这里,若有什么变化,立刻派人叫我。”说罢,黄御医就要告辞。

    他在太医院还要当值,不能停留太久。

    赵元泰再次表示感谢,命人送他回府。

    白法师为防那鬼再来害人,则在云居院里住了下来。

    “可惜我不善先天数术,若我有章师兄的本领,掐指一算,便能算出那鬼的真面目了。”他叹息道。

    “真面目是谁,很重要么?不能就这么除了她?”

    “上次动手,天道有反应,我怎敢逆天行事。”白法师回答:“世间的因果就如同一条从山顶朝下流的小溪。”

    “小溪?”

    “当这个‘因’发生的时候,‘果’同时也被决定了。就是说这条小溪最终会流去的地方已经被天道写好了。”

    “不能改变吗?”

    “你要如何改变一条小溪的方向呢?在小溪中摆上一块巨大的石头,堵住它的流水?或许可以延迟一时,但流水会越聚越多,最终会冲开那块石头或者水漫过那块石头,小溪朝下的方向,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水流冲击的力量全部对着石头了,我可不敢做那块大石啊。”白法师说道。

    赵元泰问:“额,不能用铲子给小溪铲除一条水道,导向另一个方向吗?”

    白法师静静瞧了他片刻。

    跳起来用拂尘追打赵元泰,一边叫道:“我这是打比方!你懂不懂啊,蠢货!”

    两人闹了一阵,白法师不用法术的话,和赵元泰一样都是弱鸡。

    两个菜鸡互啄,幸好此时室内没有其他人在,才保住了一个人的仙风道骨和另一个人的王者威严。

    “鬼对郡王妃的怨气,就是这个因果的关键,若知道怨从何来,解决了这个根本,怨气才会消除。”白法师呼哧呼哧喘气,端着茶水喝了一大口。

    “可是我们现在根本找不到那只鬼啊。”

    “既然她不肯出现,我要设个局引她出来!”

    门帘掀开。

    赵元泰走到廊前,对外吩咐道:“快些整理夫人的行李,我要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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