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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部分

肆夜红楼-第82部分

小说: 肆夜红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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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命的奥义永远都不是小小的俗世凡人能够参悟明白,而生命的美妙便在于这一场场猝不及防突忽而至的意料之外。世人总是抱怨娑婆世界里这样那样的无常,却不知道若是少了这不可掌控、脱离常理的无常那这个世界不是当真变成了一潭死水毫无新意?

    在彼时彼刻,已然历经了这样一幕一幕料想之里、料想之外的,有由处、无由处的事件,武皇那个一直明了在心的道理终于带着不容纹丝质疑的直白,明晃晃的昭著显露于了眼前!

    动辄不移的现实应和了她心里的思量,将那原本存于虚空的捕风捉影的倾向落成了可感可看的实质。武皇不得不承认,无论朝中贤臣文武、亦或民间平头百姓,支持李唐皇室袭承这好一座浩浩江山的,决计都是占据了大多数,是真正的民心所向、民意难拂啊!

    可即便这样,武皇却还是做不到快刀斩乱麻的横心决绝做下决断!她是一个果敢英毅手腕铁血的女天子,然而在立储之事上她却似乎将这一辈子所有的踌躇难安、犹疑不决演绎尽现的淋漓尽致!似乎用尽了这一生全部的迟钝与迷茫!

    即便清明的道理就摆在那里,越是随着时光的流逝便越是深刻如斯。有些时候武皇决定把这武周江山交于侄子之手、让这江山继续姓“武”,但一想到同她情深意切的挚爱的高宗、以及同她骨肉连心的一众子女,还有所向的民心、天下的大势,她的心便会那样疼、那样喘不过气来;那么便传位给儿子吧,但这个念头才堪堪一动,她便又是一阵头脑轰鸣、双目发黑,因为一旦这份基业终传于李姓的儿子,那便算是彻彻底底直直白白的使自己苦心建立、耗心经营的大周王朝一代而亡……

    无论怎样都令她情何以堪呢!无论怎样都令她无所适从、无法安置这心这身子!

    她接受不了啊。太难,太难了……

    但是,即便再怎样累身累心左右为难的决定,也终究会有彻底下定的那么一天!即便人自己拿捏不定,天也会帮着你拿捏定;若还是执意退避,那么兴许就会是旁人“帮助”你强行下定一个决议了。

    但武皇是幸运的,因为就在这立储之事已经趋近白恶化的时刻,尚未曾等到李唐亦或武氏任何一家按捺不住、以强硬的手段逼迫武皇下定决心,便在这民心与私心的角逐、血亲与同姓的择一愈演愈激万般繁杂无奈之时,终于又涌现出一个不该站出来的人!

    这个人有若苍天派遣而来的信徒,似乎他的出现、那一辈子的绽放亦或凋零都全然是为了武皇,只是为了武皇。如果武皇双肩所担天命便是成皇为君,那么这个人他的天命便是帮助武皇为皇为君、再好好儿的将这合该的天命履行好,一定是的!

    在这最后决计不能延迟片刻的关头里,这个人的出现、一个突忽的献计,终于使武皇闭紧双目横下心来使了一把向前踏出一步的力!

    这于着最后须臾的时刻向前猛推一把、终将这纠纠缠缠纷纷扰扰了多年的犄角问题彻底做了个了结的人,正是武皇那个满心满脑痴痴执执、因爱成了疯也发了狂的男宠,薛怀义。

    深深深几许的天光溶了如黛的泼墨屏风所渗出的些许微影,浅浅的勾勒出一种安然静好的慵懒氛围。

    颔首微低,将那狭长的凤眸敛了神彩,含着一抹玩味的神光,武皇凝眸去顾这咫尺间将身跪于地表、主动觐见的薛怀义。

    多日不见了,他将那身出了尘的如雪僧袍不动声色换了去,时今只着一身浅棕又嵌缎青纹络的宽袖长袍,周身秀美的风韵被这暗沉中又添活泼的颜色烘托的不板不结,愈扯了几分无端滋漫出的洒脱意味。

    如此不请自来,这倒令她实在觉的好笑,目光触及这昔时的床榻宠儿时,心口便是一柔、声息也就跟着强中带笑:“怎么,朕左宣右召的你就是不来觐见,时今倒是突然想明白了?”舒袖抬指,武皇缓伸了雪酥的小臂,将那纤指轻轻抚搭在略烫的太阳穴。这句贴着齿唇慢慢儿滑出来的幽幽句调,里边儿带着的是星星点点戏虞逗乐、还有游丝半点儿的略诮薄讪。

    那样明澈的浮光将薛怀义周身影像一掠,在底边投下一圈淡淡的影子。温风绵缠着冲他挺拔的跪姿一转转的扑过去,这幅情景忽然看的人心口莫名一紧、即而牵着一疼。

    怀义霍地抬头,那样一双清亮的睛眸里便浮了一层如是的讥诮味道,但却很奇怪的,让人对他这分明显出的薄凉的不恭,委实是怎么都生不起气来!似乎这个男人身上就是有着魔鬼一般魅惑的神力,便是连委身跪地、连屈膝让步都是这样的魅惑!

    这一抬首时目光交错,周遭景深分明是这样明媚鲜活,但薛怀义却忽然一下有些恍惚看不真切。

    他心潮翻涌、哂笑在心。知道么?我挚爱至敬的女皇,这一条人生路何其漫漫,但在我年轻而并不很长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件事情,一件必定是时光的流逝、岁月的奔腾而让我对曾经深信不疑的那些关乎感情、关乎爱意的坚持有了不得不放弃信任分崩离析的无奈;另一件,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神都月下、太初宫里,那一天,我遇见你……

    但即便我曾经的坚持、那些深信不疑的爱最终都变成了可笑的天真,可对你的情我依旧还是不能完全当作没有来过,即便这情这爱已经随着明堂里的那一把火而最终消磨殆尽,可这一颗不屈的心却依旧在好笑的坚持着什么,那似乎便是残存于生魂里的一点执念吧!

    可是我不爱你了,我真的已经不爱你了,因为爱是两个人相互的事情,只有两个共同爱着对方的人,他们之间这样的情才能被称之为“爱”。时今你变了心,又或者兴许你从就没有上过心,或许从一开始你便只把我当成一件床榻的玩物与寂寞的排遣、或许真正对这段所谓的爱情顶礼膜拜处处较真儿的人就只有我一个……无论怎样,我对你的爱既然早已变成了一厢情愿、幻化成了自苦又滑稽的单相思,那么这样的爱便决计已经不算是爱了,它早已在你变心的那一刻起、你不曾上心随意玩味的那一刻起,便消耗殆尽、亦或者不曾构成了!

    可爱没有了,心却还在,却怎样竭力努力都也收不回来。我的天女,我曾那样深深爱着的人儿啊!时今我的这一颗心变得不再属于我自己,它已经完全被爱占据了、被爱俘虏了、被爱操控了,那么即便我口里不爱、心中自以为不再爱,却又如何能够真的……不爱你呢?

    万顷思绪冲头,怀义紧紧抿住了那瓣好看的浅唇,将喉咙里呼之欲出的堵塞感深深的逼压回去。他控制住了心底那泓难鸣百味的情绪潮袭,接连而来的音声便变得平平淡淡、甚至带着一丝丝的冷:“臣此番前来,是想对陛下言说一事的。”语尽一颔首,方觉岂止是冷,那是……毫不相识、毫不相干的,陌路人之间那样的寡味和冰漠!

    原来一个人在大痛大悲之后当真可以大彻大悟,变得就此没有情绪、没有语言、没有灵魂……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杀心终起() 
怀义的神色以及面上可见的一通变化,这一切被武皇毫无遗漏的看在眼里,即便怀义刻意压制,也依旧不能使这情态不显分毫。

    卷卷疏疏的浮云安可解的了人世聚散?究竟在这浮华人间、锦绣盛世,金玉成堆瑾瑜做弥里,有没有亘古恒长永不变却的真感情?武皇忽而迟疑,便是经年前高宗大帝在时,她与高宗之间的那份感情之所以真挚美好,那也全因建立在他们二人共同的立场、共有的坚持上,故而这世上没什么感情会比拥有一份共同的利益驱驰、立场作弄而更为磐石不移的了!而如果抛开那一切,她与高宗之间的那一段隔世感情又是否还会纯粹?

    这样想着,武皇沉淀的目光下意识又在怀义眉目间定了定,一瞬倏然有了这样一种错觉,似乎薛怀义这个床榻间身份卑微的男宠对自己的感情,才是纯粹的、才是真实的……这个想法实在令人心觉好笑的很!

    可似乎即便薛怀义不觐见,而只要武皇需要他、真正想起他而非一时兴起才想起他的时候,每每只消一个回眸交错,这个男人他便依然会在这里,他就在这里、他还在这里……眼睑略转,武皇微缓了一下染着几许促狭的眉头,对于心海中泛起的情潮忽然有些不置可否,吁了口气对他颔首,示意怀义起身说话。

    经了这不多不少一阵子的对视,得了示意在身,曾跟她那样亲密无间过的薛怀义并没有再怎般小心谨慎、受宠若惊。

    怀义左右手往着两袖间弹了一把褶皱碎尘,也不多话,便将身起了:“时今局势,陛下应立庐陵王李显为储!”不多不少,喉咙一动、启口时只是这一句话。

    不算拔高、更算不上逼仄,却因着太过直白显露的缘故,愈发趁的那字字之间吐的铿锵干脆,足令人浑身一震!

    香炉里的点点檀香似也随着这无形的一道震撼倏然一颤,溢出的香烟将这一殿景深染成朦胧的琉璃色。脑里心里极快的思潮转换,武皇兀地抬了凛冽的眼睑逼仄向眼前的薛怀义!

    不消细说,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委实百感交集而时而诧异、时而惊震、时而愠愤、时而只觉发笑!她实在没想到薛怀义居然会言出这样的话来。

    论起才华,这个皮囊魅惑的男人不算太俗太愚;但若论起政局掌控、前景分析,丝毫都无需质疑的是,他绝不会敏锐直白尖刻若斯!

    除非,这薛怀义他是真的拼着一切再无所顾忌,不想再要命了,并且疯了傻了开始病急乱投医的胡乱选定了一个阵营便不管火海寒川的径直跳进去了……

    武皇没有言语,一时殿内的氛围便重又沦陷于了冰封雪滞般了无生气、又肃杀凛冽的一种境地。但薛怀义丝毫不怀疑自己在说什么,他也十分清楚自己此刻正在做什么,更了然着武皇在听到他说出这一句不算逼仄、却分明最是逼仄的话句之后此刻心里在做何感想。

    是,有一点武皇应该猜度的没错,就是他薛怀义疯了,真的,早就疯了!疯到已经不要命了什么也都不怕了!自从当晚他一把火把那昔时那样引以为豪、深得圣心的骄傲明堂烧毁之后他似乎就隐隐的洞悉了自己此生该是个怎样的了结,他知道自己是逃不过的,所以那所谓生死便也早已置之了度外去!

    既然事情都已经是这样了,那么他行起事来便更加不管不顾,因为命都不管顾了,于他自身又还有什么好上心管顾的?自那之后他一次次的拒绝了武皇的召见,且对自身行为丝毫不假收束、行起事来傲慢无礼肆无忌惮,时今又胆敢在这样一个非常时期向武皇公然触着逆鳞的提出立庐陵王为储!

    这是干脆骋着性子一路破罐子破摔到底是么?呵呵……没办法,谁叫我薛怀义一不小心,心丢了呢!

    宿命的劫、盛世的梦,此时此刻他其实还在心有不甘的做着一场胜算寥寥的赌局,赌自己可以赢得了武皇的真挚感情,唤起她这样些年来被唐宫的水土与岁月的风霜、冰封在心底深处的那一点点残存的真挚。

    只是这个想法才一冒出来,怀义皱眉,便不禁要为他自己的这个想法而深深哂笑了!

    怎么可能呢,从一开始便没有站立在一个对等的平台,那么最终这一场镜花水月般的爱情的蛊中,一定不会有真正的赢者。事实上,每个人都是输家!只是失去的、输走的东西不同罢了;薛怀义输的是一世的真心真情以及全部的发狂的爱、甚至是一条命,而武皇输的却是关乎纯粹感情的相信、以及因跨不出那固守的执念而注定高处不胜寒的遗憾。

    一早就该明白的,那每一段缘份美好的直恨不能永远沉沦不前的浸泡在蜜罐子里的所谓开始,其实正是这场幻梦已然结束的倒计时罢了!

    薛怀义内里全部的心思,武皇并不能够了然全部,即便她可以将他面目神色感知的俱无遗漏,也注定不见得能够全然解析。因为她毕竟不是他,毕竟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人,相互牵连、又相互遗弃。

    诚然的,怀义感知到了武皇看向自己这边时,那倏然一下忽起的凛利、甚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错愕且惊骇的目光。

    如是,他凭着那下意识,只是将淡漠的面颊垂垂低下,不与她那灼热威严的、直探到底的利剑般的目光相迎相对。喉结一个上下滚动,复而定了神志,再启口时,语气依旧压的淡淡稳稳:“臣相信陛下是明白人,天下大势为何,陛下应当清楚。”于此一顿,但这垂低的面颊却依然没有扬起的势头,“然若立皇嗣李旦为储,难免朝中魏王之派不平、且魏王那派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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