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夜红楼-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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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于夜色的长安街,感觉自己的心神并着魂魄都跟着彻底的放了空!就如此糊里糊涂的走着、梦着、醉着、醒着,目染着旁人的浮世清欢、耳聆着旁人的欢喜泠淙,他觉的自己是那唯一一个,被这个世界遗弃的可怜人!
一倏然又恍如隔世,隔过这一片花雾迷蒙的梦幻之城,记忆的洪流随之漫溯,开始倒退着回归到最初的时刻,那年少稚嫩时也曾有过的、无邪的时日……
不知道自己这身这心混混沌沌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只是凭着感觉、下意识的走了多久,隆基恍然间回了回神,觉的自己这身子有些乏了。下意识抬头一看,那双目却陡然定住……自己,居然就这么摇摇醒醒、走走停停的到了太平公主府!
幽远的夜风拂过了远方灯火阑珊的别样繁华,唤醒了这座鼎盛无边的存于梦寐的城。
就这时,隐在夜色里、蒙了一层暗灰的府门倏然一下洞开,旋即一席水红色鸾裙的太平黯黯然走出来。
顷刻间,那些浮华与繁花全部都被抛撇到了身后,倏然间一个极自然的抬目,二人四目相对。
太平愣了一愣。
隆基那心亦一起落。
他们之间好似有一根看不见的细线牵着,无论是再混沌的时局与再无端的机缘,他们总也能够就这般冥冥之中造化、宿命一样的一次次倏然聚首,聚首在猝不及防的浮世流转间。
隆基抬步,迎着月华,向着太平走过去。
暗影里,太平亦走过来,一步一步。
二人一明一暗,不缓不急,终于相会在光影的明暗交汇处。
他看着她,见她这一身大镶大滚的奢华却掩不住眼角眉梢的枯槁。她亦看着他,看他素衣玉袍也再做不得曾经的风中年少、潇洒翩翩。
恍惚间那隐匿在胸腔腹肺里的心甫地一动,双双的。又几乎在这同时,隆基抬手一把抱住了太平!
太平顺势倾身,又似乎就是在他主动拥抱她的同时,她亦起了不经意的动容,主动将柔曼的身子禁不住的往他怀心里靠。二人这般心系灵犀、不约而同。
夜色中、冷月下,两个当今世上最高贵的人、至为纯洁的性灵相逢在盛世浮华的明暗处。他们什么话也没有说,相拥相抱,在凄凄夜风里站了好久好久。
倏然间,这温暖的怀抱驱散了曼身的微凉,却加重了心口的繁复:“杀了我。”太平呢喃,凤兮的眸子浮涌了迷离的雾,“杀了我……你的痛苦就结束了,我的痛苦也就结束了。”声音轻轻的,恰如永夜一阵徐徐的风。
隆基心念沉淀,没有半点挣扎,是极顺势,这一瞬间他看清了真切的自己,蓦然发现原来这个答复居然是经久以来一早便镌刻在心底里的、血脉并着灵魂里的:“你给我听好。”他一字一句,至极的坚定之中带着利、发着狠,“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杀了你……绝对不会杀了你,你休想!”尾音骤落,定定的,磐石一般的赌咒,恰似镶嵌进她纤柔的灵魂里,作为来世彼此相见的印记。
太平的双眸被雾泽遮迷,红缯小口徐徐呓呓:“那如果,今天你死在这里呢?”
隆基牙关紧咬,四个字没有半分犹豫,带着遒劲:“甘之如饴!”
恍然一下声息波及,心头那已经融化成水之后、最后半点儿固守的坚持也随之跟着消泯,身心与灵魂都在这一刻做了最彻底的沦陷!
倏然间,太平哭了,那肆意的眼泪不加收束,合着风儿一颗颗滴落在他开阔的肩头,顺着凤眸徐徐而下时带了几分胭脂气,湿了红阑干、也湿了他的衣,还有他的心。
旷远的风拂去了尘和沙,在彼一刻,应证了心头血刺穿之后最直白的隽永,还有那自初见时一路走到今日的这一段何其不易、何其值得珍惜也至为珍贵的娑婆世界一段情痴,这寸寸燃成灰烬也不得休的情念,清晰嗜骨照年华!
夜静谧,风过树,不远处的长安街正人流攒动、车水马龙,是一片可感可触似乎可以随时溶入、相隔咫尺的幸福人间。对于他们,偏生那又是一处这一辈子都够不着、摸不到、走不近、更溶入不进去的渺渺然杳远天边!
隆基的身与魂也被这至为温柔的缠情之泪缓缓浸湿,那朗朗的双目沁出斑驳的泪。
他亦哭了,不同于她不再压抑、不再掩饰的放肆且宣泄的哀吟,他的哭是无声的,一滴一滴、一颗一颗,顺着生红的眼眶徐徐然的滑下来,一下下的滴落,与她晶耀的泪水融合在一起,一寸寸的生生灼伤了他的心、他的魂、他的爱、他的情、他的恨、他的怨、他的一切!
还有……她的一切。
第二百五十二章 使出障眼法、公主夜惊梦()
温软的阳光灌溉进这恢宏的殿宇,在临着牡丹绣屏旁靠着窗子的地方,淡妆的王皇后亲自倒酒,那纤纤的腕子在阳光下被衬托的恍如透明一样。
在她面前溶溶的暖光濡染之下,坐着一个人。那人肤若凝脂、口如含丹、睛眸微挑且自有一段精气神抖擞在内,美的不是凡间所常见。
这个俊美的男子,正是辗转于多位主子之间屹立不倒、官路恒通,在韦后倒台之后这些年来又新巴结上太平公主、成为太平公主平素聊以解闷儿的头号男宠的,崔湜,崔大人!
那一盏酒已经倒满,王皇后亲自将酒盏递于了崔湜,转眸时刚好有一抹微阳隔过窗子筛洒进来,她便一莞尔、声波温款:“崔公子且看,时今这长安的景致委实是美,就如同公子早年所说那样,真个是‘春还上林苑,花满洛阳城’呢!”
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下,轻轻嗅着空气里飘曳幽幽的花香,这情这景显得何其闲适、又何其恣意。
崔湜颔首,勾了勾那俊美的嘴唇,神容如风、姿态恣意:“皇后娘娘如此客气,请臣下饮宴、共赏这美景。”一抬目,眼底积蓄着万种的别样风情,“这般抬举臣下,令臣下实在惶恐。”他笑容慢溢,恰如牡丹于唇畔开出了花。
崔湜嘴上说着这不迭的惶恐,可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委实看不出一点儿的惶恐!
皇后也不在意他这分明的口不对心,只将身徐徐然落座,又向他微颔首,启口时神色浅定:“本宫找你来,是真的有事情。”声息微默。
崔湜眼睑甫然抬起来。
王皇后这双眼睛亦是正色,那神容在这一刻变得极是肃穆,她颔首,声音定定的:“本宫知道崔大人你满腹才华。”又顿一顿,身子向他前探了一些,眸波生凛,“可是你要想清楚,皇上毕竟是皇上,你跟在太平公主身边帮扶,不如跟着皇上……更有前途呢!”落言时拉长了声息,似乎话里有话、又似乎是给崔湜留有一定的想像空间,即而一顿。
时至眼下,皇后亲邀的这一场赏宴为的是什么、真意又是什么,崔湜陡然便明白!其实自皇后邀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在忖度、思量这个问题,并依稀是明白的。时今看来,果然是不出自己所料,这是在拉拢自己!
果然是妇道人家,以自以为是的聪明想要帮着丈夫拉拢人心,居然都拉到了他这个跟太平公主关系绝对的人头上了!
同时也看得出当今皇帝的处境有多么被动、多么无力!崔湜免不得心生鄙夷,但他很是聪颖,面上微微定了一下之后,便对皇后说了句颇有回旋余地的话:“皇后娘娘的好意,臣下怎么能不心领?”唇畔笑意依旧温软,神容拿捏的恰到好处、客气又疏离,“请,容臣下回府之后想想可好?”于此便告退。
王皇后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含笑颔首、目视他离去。
待那崔湜已然走远、室内静谧时,隆基忽而从软黄色的帏幕后一步步走出来。
王皇后回身,迎着隆基行了几步过去,向他颔首、神色规整:“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这佞臣回去之后就该去向他那主子禀报,说陛下已经黔驴技穷,居然已经毫无办法到直接拉拢公主身边儿人的地步了!”勾唇一笑,带着微微的哂。
隆基向她点点头:“你做的很好。”
是,这一切都是皇帝与皇后酝酿好的一场心计!隆基让自己的皇后帮着自己演一出戏,假意拉拢太平首屈一指的男宠崔湜。当然他知道这崔湜是拉不过来的,所以这拉拢是假,他就是为了让这自作聪明的佞臣回去、向太平那边儿传个话,说是皇后帮着皇帝拉拢了他云云……
这样做的真正目的意在放一枚*,好让太平看扁了皇上,认为皇上当真已经被逼至角落、毫无办法,从而放松了戒备。而隆基之所以不自己上场,而是让妻子前去,是因太平心思玲珑,谁也知道崔湜拉拢不过来,如果隆基还是去拉拢,太平难免会看穿他这出戏背后的真正意图;而换做是皇后,太平则会认为这是一个妇道人家自作聪明的戏码。
王皇后抬眸,眼底浮动一抹缱绻:“臣妾只愿以一己之力,为陛下多做一些什么。”旋即微定,声色压低、尽显逼仄,“明天的计划,一定会非常顺利的。”
隆基心口甫动,旋即暗暗的握紧了拳心……成败,就在明天一举了!
就在这一瞬间,何其无奈又何其作弄的!
这是多么相似的一种氛围、一种场景?忽然的,顺着氤氲生波、堆叠而至的记忆的洪流,他想起了曾经与太平联手发动唐隆政。变的前一晚,那天晚上,他与她两个人守着轩窗看那翩然而至的一场流星雨……
若是时光当真可以永远的停留在那一刻,又该有多好呢?
那一刻决计不是他与她这漫长一生交集里最美、最刻骨铭心的一刻,但却是何其记忆深刻的一刻。充斥着激动、悸动、喜悦、彷徨、笃定、担忧、勇往直前、还有一点点微微的怯……太多太多相悖的、且极端的东西。
可是要他们彼此陪伴在彼此的身边,那心头万千的芜杂与纷扰便倏然全都压制不见。
那一刻,流星划过天际,带起一片灿然,瞬间的璀璨使整个天地在那一刻都全部没了颜色。他微侧目,便看到那极致的灿光里映出她那一张桃色绝丽的脸,那一刻他忽然就想,他是真的那么想过,想若是永久的、永远都停留在这一刻,只这一刻,该多好呢!
隆基闭上了眼睛,内心盛落了万顷的繁华与无边的寥廓。
放眼当下,此情此景与那天那夜何其相似却又终究不是,故而这每一刻于他来说都是一种深深的、凌迟般的折磨!
同境,不同人。
惆怅此情难寄托……
。
太平倏然惊醒!
在这无边的长夜与幽冷的色调里,她惶然的睁大了一双如斯的媚眼,冷汗涔涔、气喘吁吁。
莫名其妙的陡一失惊,猝地于那不*稳的梦寐里就此醒来,却又无端的不知道自己方才是做了怎样的噩梦。她下意识抬手抚了抚额头,神绪纷杂、心口亏空。
就在这周遭流转着的稀薄的雾气与袅袅的安神香中,似乎隐匿着一场颠覆天地、一触即发的大秘密……总有种异样的不祥预感,隐隐的、徐徐然缓缓然拨动她此刻脆弱且敏感的心房。
总觉的,会发生什么与以往不同的事情……
第二百五十三章 剑拔弩张()
太阳升起来了,那艳丽的色彩并蒂着无边的璀丽倏然间晕染过天边。起初只是一道嫩色的红,即而那殷殷的边缘便被裹挟着起了一圈稀薄的金,即而那金丝便由少聚多、颜色也跟着由浅至浓,灼灼的光芒撒针一般无边扩散,璀璀然遮迷了周遭万物。顷刻,那如轮旭日便陡一下钻出了厚冗云峦,以其自身流转亘古的光和热包裹住这片清寂的河山。
暗夜里一切冷凝与肃杀全部都在这一刻退了去,只余下成阵的温暖与无边的壮丽,带着慰籍心底的感动与震撼,唤醒了那久睡的景致,使其恢复了往日的颜色,流转、呈现出无比的生动又无比的光鲜!
这一天,是先天二年七月三日,清晨。
皇上李隆基忽然急召手下,列阵于前、昂首睥睨间扬声稳健:“线人回禀,太平公主其心不轨,已准备于明日发动政。变。为了国祚安稳、社稷安定,今日朕便带领诸臣铲除奸邪、肃清门户!”
这场缜密酝酿的局并非如看起来这般的仓促,这林立的军兵也是一早便已打好了招呼。皇上这朗然的一声才一落下,便听众人附和与欢呼之声齐齐响起来。在这清晨日出大镶大滚的暖金与繁华之下,倏然震了云峦、响彻了九霄!
在这边儿点将之后,隆基带着士气鼓鼓的兵军坐镇武德殿,召见太平公主手下两位羽林将军。
待那二位浑不知情、也不敢推拒不见的将军才一入殿觐见,便是那寒光一闪、手起刀落,弹指间二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