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浮沉录-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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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主上说了,若是林小姐看不中意,就让璇玢楼再送些别的款式过来。”
璇玢楼是京师最好的银楼,主顾都是达官显贵,珠宝头面动辄白银数百上千,就凭自己的身份,平时根本受用不起,看来这位贵珰不但有些权势,家中还颇为殷足,是个实实在在的富贵人家。她粉脸低垂,喃喃道,“不必麻烦,我用不着这么好的东西。”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乔安抬手命侍女捧过数匹锦缎,笑眯眯道,“这是主上昨日特意命人从宫里送回来的,都是苏织局的新贡,林小姐觉得什么时候方便,小的让成衣人过来替林小姐制衣。”
林以妍听他说话,句句不离主上,不禁问道,“乔管事,不知主上姓甚名谁,在哪里当差?”
“这是苏宅,主上自然姓苏,至于差事,”乔安嘿嘿笑道,“小的只是个宅院管事,主上之事并不清楚,还望苏小姐见谅。”
“哪里,是妾身冒失了,”林以妍看他对这位主上讳莫如深,略显无奈,“不知主上何时过来?”
“若是主上回来,自会有人提早通禀,林小姐只管安心住着便是。”
林以妍见他守口如瓶,也明白他一个当下人的难处,便不再多问。既来之则安之,自己出身教坊司,自然不敢奢望妻妾的名分,也不会指望他有什么真情实意,只要能让自己平平淡淡度过此生,也算是自己的造化了。
俊草得知林以妍入住苏宅,恨不得立刻就出去见她,却又不知见了面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怯怯的爱意令他神思难定,只能整日埋首在庞冗的卷宗堆里,才能暂时忘记这位笑靥盈盈的林家小姐。
“印公,郑提督求见!”蓝钰入内回禀。
打从那日教坊司事发,距今已有一旬,郑吉一次也没来过,更加坐实他已投靠钱元。自己原本不想与他对质,此前种种,只当自己养了一头白眼狼,没想到他竟然还敢登门。也罢,自己暂且听听,他究竟要嚼些什么。俊草将手里的文移掷在案上,“传!”
“奴婢给督公请安,”郑吉以手撑地,跪地行礼。
“郑提督不在经厂应差,怎么有空来我这东厂衙门?”俊草淡淡诘问。
郑吉以为他在责怪自己近来疏于走动,低头解释,“奴婢早该来给督公磕头问安,可最近蒋太监吩咐了不少差事,令奴婢在一旬内交差,否则不得擅自离开经厂,奴婢怕给督公惹麻烦,所以才一直没敢过来,望督公恕罪。”
俊草不禁皱眉,“若是忙,以后就不必来了,省得耽误你办差!”
俊草的冷意让郑吉无所适从,他深深磕头道,“奴婢愚钝!若是奴婢做错了什么,请督公开恩明示,也好让奴婢有机会重新改过。”
他还真会装傻充愣,看来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俊草轻哼一声道,“我且问你,初十那晚你人在哪里?”
郑吉想起俊草曾经叮嘱,若是自己遇上任何麻烦,都要及时回禀于他,可自己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无用,事事都要他出面斡旋。没有想到,这事终究还是传到了他的耳里,难怪他要动怒。郑吉咽了口唾沫,如实回道,“那晚,奴婢被随堂蒋太监传去沐所训话,因为奴婢的差事没当好,被他责罚跪了一夜。”
他一夜未归,是在沐所罚跪?俊草眉头一紧,“此事何人可以证明?”
“蒋太监严令只许奴婢一人前去,”郑吉摇头道,“不过他的人前来传话,汤捷等人都是听到的。”
“立刻传汤捷过来,”俊草吩咐完,看着一头雾水的郑吉问道,“既然你整晚都在沐所,为何有人见你深夜出宫?”
郑吉听后大吃一惊,“这不可能!奴婢片刻未离金水河边,牙牌也未曾离身,怎么可能半夜出宫。其中必有什么误会,若是督公不信,尽可派人去查!”
汤捷听到俊草传召,紧赶慢赶还是费了好一会功夫,郑吉的膝盖早就开始犯疼,但俊草的脸色却让他不敢挪动分毫。
听俊草沉声诘问,汤捷小心答道,“回督公的话,那晚蒋随堂的人来经厂传召郑提督,又吩咐不让其他人跟着。奴婢不放心在经厂守了一夜,直到次日寅时,郑提督才独自回转,但他的膝盖伤了,满是淤青,是奴婢替他上的药。”
俊草听后突然怒不可遏,“蒋春明不让跟,你就不跟了,难道你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督公息怒,奴婢该死,”汤捷很少见他如此作色,吓得脸色煞白,只是不停磕头。
郑吉似乎有些明白事情的始末,他膝行几步,战战兢兢道,“奴婢冤枉!奴婢虽不知道那夜究竟发生了何事,可出宫之人绝不是奴婢,恳请督公明查。”
虽然自己也想信他,可没人能够证明,究竟是他讹言谎语,还是钱元故意构陷。好似过了很久,俊草终于发话,“汤捷当差懈怠,重责四十。都退下吧!”
第106章 贵客()
郑吉一脸闷闷走到庭院门口,听见身后有人快步追了出来,原来是蓝钰。
“郑提督,这是督公赏下的伤药,每日外敷,舒筋活血,治疗淤青效果最好。”
“奴婢谢督公赏赐,”郑吉对着俊草的屋子行了个礼,又对蓝钰作揖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蓝掌班能否告知在下,出宫那人究竟做了什么,引得督公如此震怒?”
“你真的不知?”蓝钰满脸怀疑地打量着他,“那你刚才为何不问?”
郑吉哎了一声,叹气道,“督公今日大动肝火,我如何再敢火上添油,还望蓝掌班不吝赐教。”
蓝钰环顾四周无人,在他耳边快速说了几句。郑吉听完,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此话当真?”
“骗你干嘛,”蓝钰皱了皱鼻子,“督公的气还没消呢,我看你啊,最近还是少来为妙,免得惹他老人家不痛快。”
“是,多谢蓝掌班提点,在下告辞。”
蓝钰远远看着郑吉离开,立刻回值房向俊草禀告,“督公,郑提督果然向奴婢打听此事,但他听了实情之后满脸诧异,瞧着不像是装的。”
“知道了!”俊草轻轻点头。无论事实如何,今后对他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俗话说,日久见人心,要判断一个人忠心与否,又何必急在一时!
“汪直那里可有消息?”
“回督公的话,他说印公近来常在后宫替万岁爷赐药,其实都是贵妃娘娘的主意。”
“这还用得着他说,”俊草诽笑一声,“你告诉他,若是下回再敢用这些费话敷衍了事,我有的是法子让他生不如死!”
皇帝最近也不知哪来的兴致,连着三日都宠幸了同一位婕妤。如此一来,可忙坏了掌印钱元,除了送药,他还得去安慰那位有季常之癖的贵妃娘娘,这两样都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
钱元踱着步子,来到柳婕妤所住的永和宫。他从食盒中取出一只金边小盏,躬身道,“汤药还是热的,请娘娘尽快用了,奴婢也好回去交差。”
“钱太监,这真是万岁爷的意思?”柳婕妤秀眉轻皱,后宫女子谁不想怀有龙裔,连着侍寝三日是别人做梦也求不来的福气,若是喝下汤药,一切就都白费了。
“娘娘说笑,倘若不是万岁爷吩咐,奴婢哪有这样大的胆子?”钱元微微笑着。
柳婕妤看着深色的汤药,舌底不禁泛起一阵苦涩,“既然万岁爷不要子嗣,为何要连着翻本宫的牌子?”
“这话奴婢可回不了,不如哪日娘娘自个儿去问万岁爷?”钱元突然冷了语调。
“印公,”柳婕妤悄悄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这药实在苦得很,本宫已经连喝两日,今日能否免了?”
“娘娘这是作甚,”钱元瞧也未瞧,背手而立。
“印公,你就帮本宫这回吧,本宫是不会亏待你的,”柳婕妤低声求道。
钱元令宫人端起药盏,一脸似笑非笑,“奴婢只是听吩咐办差,娘娘还是别为难奴婢了。”
柳婕妤见自己好话说尽,钱元依旧无动于衷,索性将汤药打翻在地,“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这避子汤到底是谁的主意,本宫就是不喝,你能奈本宫何?”
“既然娘娘执意如此,奴婢就只好得罪了,”钱元淡淡一笑,又取出一盏汤药,指着几名宫人缓缓发话,“你们好生侍候娘娘用药,若是漏出一滴,全都拖出去打死!”
众人哪敢违逆司礼监掌印,她们七手八脚将柳婕妤摁在太师椅上,满满一盏汤药都灌了下去。
钱元看着空空的汤盏,抖了抖眉梢,“奴婢早就说过,娘娘若是不喝,奴婢是不会走的。”
柳婕妤从宫人手中挣扎出来,可惜汤药已经下肚,吐也吐不出来。她又气又恨,猛地起身撞在门柱之上,当即就晕了过去。钱元立刻命太医前来诊治,确定柳婕妤无碍,才将此事禀报万贞儿。
到了昭德宫,他话还没说完,万贞儿就气得砸了杯盏。屋内之人个个屏息肃立,唯有一名六七岁的小内官,好似旁若无人。他收拾完地上的残盏,又沏了杯新茶,捧到万贞儿跟前,也不知悄悄说了什么,万贞儿的唇角竟然多了丝笑意,钱元打听之后,才知道他叫汪直,是万贞儿从苏俊草那里要来的。这孩子并无异常之处,模样也不算出挑,但看得出来,万贞儿对他十分宠爱。钱元心里暗暗盘算,司礼监中多得是这样的小内官,不如挑几个伶俐的送来,也省得汪直一个人占尽风头。
清晨,平静的苏宅被宫里的传信打破,乔安得知今日俊草要来,立即带着府内众人忙碌起来。林以妍听到院内似乎比平时热闹不少,正要找乔安过来打听,一名婢女喜滋滋地入内禀报,“乔管事说,主上晚些时候会过来,让奴婢们伺候小姐好好梳妆打扮,准备迎接主上。”
林以妍知道这日迟早要来,倒也没有太多挣扎,她在教坊司多年,早已不是完璧之身,如今有人愿意给她一个容身之所,她已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在婢女的精心侍候下,她沐浴更衣,换上新制的衫裙,静候这位素未谋面的主人。
俊草刚刚坐定,乔安便亲自奉上热茶,“主上赶了一路,累了吧?小的特地备了山参鸡汤,足足炖了两个时辰,一会主上可要多喝几碗。”
俊草低头饮茶没有搭话。
乔安似乎明白了什么,陪着笑脸补充道,“林小姐就在屋里候着,要不小的请她过来伺候?”
“伺候?”俊草挑了挑眉毛,“我何时说过,林小姐是来伺候我的?”
“主上息怒,”乔安见俊草脸色不善,跪地回道,“小的听从主上吩咐,一丝一毫也没敢怠慢林小姐,吃穿日用,通通都是京师里头最好的。”
俊草嗯了一声,眯眼说道,“林小姐是我的贵客,待她要像对我一样恭敬。”
“是,是,小的明白,”乔安连连点头。
用过晚膳,俊草独自闷在书房,眼看已过二更,他却还没有勇气去见林以妍。他的忐忑不安,是林以妍做梦也不会想到的,她以为俊草会是高高在上的主人,而在俊草心里,她却是最后那一抹美好的时光。
第107章 夫人()
随着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林以妍只觉得自己的心蹦到了嗓子眼,她随着婢女一起跪地行礼。
“林小姐免礼,”俊草伸手将她挽起,只见她云髻高耸,青丝如墨,金镶宝蝶挑心,嵌红镂金云朵掩鬓,杏面酡颜,笑靥似花。
林以妍起身看到俊草,不禁诧异道,“竟然是你!”
“林小姐还记得在下,”俊草轻轻抬手,婢女们立刻识趣地退了出去。
林以妍见屋内只剩他二人,愈加觉得紧张,“大人与妾身只一面之缘,为何费心替妾身落籍?”
“难道你愿意待在那种地方?”俊草淡淡笑着,“还是你在这里住得不顺心?”
“没有,”林以妍打量着富丽堂皇的内屋,轻声说道,“大人为妾身花了这么多心思,妾身已经很知足了,从今以后,妾身一定好好侍奉大人。”
“林小姐误会了,”俊草见她似乎有些勉强,忍不住出言探问,“我只是替你落籍,倘若你有其他打算,随时可以离开,没有人会拦你。”
林以妍微微吃惊,盯着俊草看了半响,“大人是说,妾身可以离开这里?”
俊草心里一沉,脸色却依旧淡淡,“当然。”
林以妍听俊草如此说,心里愈加没底,“大人若不想留着妾身,为何将妾身带离教坊司?”
“我只是觉得,一个御史家的小姐,不该待在那种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爹是御史,难道你认得我?”林以妍柳眉微蹙,“你到底是谁?”
“五岁的时候,我们见过一次,”俊草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