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为期-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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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一家很出名的运动品牌店时;萧菀青突然拉了拉林羡的手;示意她停一停:“羡羡;我们进去看看吧?”
林羡不明所以,看了看自己另一只手提着的装着短裙的袋子,委婉提醒萧菀青道:“萧阿姨;里面,应该都是运动外套吧?”
萧菀青猜出她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与林羡交握着的那双手大拇指轻轻地点了点林羡的手背;莞尔一笑解释道:“我们不在里面看外套。我记得;你有两双运动鞋都是这个牌子的,我们进去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当季新品。”
林羡微微一愣;望着萧菀青莹亮的水眸;回忆起方才她带自己走过的品牌门店;突然福至心灵;恍然大悟;霎时间就有暖意流过心扉。这个立于她面前;盈然而笑的温柔女人,总是这样细心体贴,关怀备至。她默默记下了自己的所有好恶习惯;她不喜欢吃的食物;一次过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喜欢的饮料酸奶,总能及时地出现在冰箱里。她用完了牙膏,换下了牙刷,补上的都是她习惯的喜欢的牌子与品种
所有的所有,她从来都没有说过,可萧菀青却全部都懂,并且,悉心记在了心上。
现在,甚至她的鞋服喜欢的品牌,原来,她都记着了
萧菀青唇角噙笑,依旧在鼓动林羡:“我们先挑一双运动鞋,然后,一会再去前面的l店看个能搭你小裙子的靴子好不好?”
林羡眼神放软,勾起唇角,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了拒绝。
萧菀青的眼底有疑惑一闪而过,温声打探道:“羡羡,你已经不喜欢这个品牌了吗?是最近在你们年轻人里,这个品牌已经过时了吗?没事,是我思虑不周了,那我们一会直接去前面看靴子吧。”
林羡却盯着她,还是摇头:“萧阿姨,我不要你给我买鞋。”
萧菀青温润的眼眸满是不解,她蹙了蹙眉,轻轻晃了晃林羡的手,带着安抚性地轻声问林羡:“羡羡怎么啦?”语气,温柔地想在哄小孩。她以为林羡是在客气。
林羡敛了敛眸,语调沉着地解释:“萧阿姨,我以前看电视剧,里面女主给男朋友送生日礼物时,她朋友和她说,不能送鞋子的。”她顿了顿,见萧菀青在认真倾听的模样,浅浅一笑,继续道:“送鞋子的寓意,是分手。送鞋子,人会走的。”
萧菀青微微怔然,她无意识地轻轻摇了一下头,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说法,更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林羡抬眸,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字地认真道:“萧阿姨,我不想走,我不想和你分开。”女孩的语气,是异乎寻常的坚毅认真。
她一语双关,萧菀青没有听懂。但她看出来了,女孩的神色间,仿若在等待着她的回答,又像是,还有什么未说完的话外之音。
萧菀青在她异样灼热的目光下,心头,莫名微微一动。
羡羡,在说什么?
林羡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她握着衣物袋子拎绳的手轻轻地攥紧,而后,她靠近了一步萧菀青,咬唇定定地望着她,声线温柔,语调却是坚定道:“萧阿姨,我不想走,我想留下来陪你过年。”她的眼底,是全然的真挚和柔软的温情。
萧菀青的心,随着她轻柔又诚挚的话语落下,怦然一动。
林羡说,她想留下来陪自己
多少年了,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除夕夜里,从最初地对影自酌,一醉天明,到最后的,小粥配药,一睡天明。
从她拉着行李,毅然决然地迈出父母家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再无阖家欢乐之时了。
可惜那时候,她太年轻了。
她离开深爱着她的父母离开得太决绝了,半点都不肯放软姿态。就因为,她笃定着他们爱她。
她迈向她喜欢的人的步伐迈得太坚定了,半点都不曾犹豫迟疑。就因为,她笃定着颜佳爱她。
而后,那一年跨年夜,颜佳独自回家了。她说父母在家等她,一年就这么一天,她不能不回去。
只有她,一个人,无家可归,看着颜佳为她留下的满桌盛筵,顾影自怜,对影自酌。暗夜里,电视机开到天明。
再后来,颜佳离开了。她状态很不好,温桐,私下里一直帮她联系着父母,做着和事佬。父母,终究还是心疼她。第二年的大年三十前几天,母亲主动打电话给她,说她和她爸爸要来北区探望同事,方便顺道去她家坐坐吗?
她受宠若惊,自是应允。她梦想着,也许,今年除夕她又能有家了。
可最终,那一天,他们没能踏入她为此兴奋雀跃清扫打理多日、他们一天都未曾住过的他们女儿买的房子。
从前不曾,此后不能。
今生,都再不可能了。
那一年,她回到南区的父母家里,对着两张黑白遗照过的除夕。
此后,她再也不敢回到那里。
明明小时候,她许诺过他们,等她长大了以后,她要买一套大大的房子,她去哪儿,就带着父母去哪儿。
爸爸打趣她,等你长大嫁人了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她说,不会的,爸爸妈妈在哪儿家就永远在哪儿。
年少时,永远这两个字,总是很容易说出口。
那时候爸爸脸上显然是没有相信她童言的神色,但眉宇间,却是显然无疑的开怀。她当时还觉得委屈,明明她说得那样情真意切。
父母去后,她每每忆起往事,都觉,心如刀割。
不相信她是对的。
不相信她是对的啊。
为什么,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了她啊。
如果没有来找她,如果没有绕道去买她喜欢吃的,如果没有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她想,她是没有资格再踏入父母留给她的那个家了。
她怎么能再有资格回到那里,偷取曾经被她无情抛下的过往温情。
后来的每次逢年过节,很多同事朋友,甚至周沁林霑,和他们的父母,心疼她一个人,都邀请过她回家一起过节,她都一一委婉拒绝了。
那不是她的家,那是人家该阖家欢乐的时候啊,她一个外人,怎么能够前去打扰。
况且,孤家寡人,本就是她,罪有应得。
这是第一次有人,不是说,萧菀青,你和我回家过年吧。
而是说,萧菀青,我不想走,我想留下来陪你一起过年。
毕竟,人人都有自己的家,谁又能够为她,狠心抛下自己的家。
颜佳作为爱人时都做不到,温桐作为朋友,能够每年坚持不懈地邀请自己回家一起过年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萧菀青望着林羡坚定的眼神,看着她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向来明媚的面容是难得的一派坚毅执着。
明明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半大孩子,此刻,却给了萧菀青她像小山一样沉稳可以依靠的错觉。
林羡萧菀青在心底里,无声地,缱绻地默念着这个名字。鼻头微微一酸,眼眶,温热。
她轻轻地吸了一下鼻子,咬了咬牙,敛去眸中几欲漫上的湿意,靠近了面前与她相对而立的女孩,伸手,轻柔地为她把因走动而有些凌乱的细碎墨发挽至而后,状若自然地温声嗔她:“说什么傻话呢,你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在等你回家过年呢。”
她心底,有一瞬间的心痛难耐,让她,鼻头又泛起了酸意,鼻腔,渐渐无法自如呼吸。
那些年里,也曾有人这样,为她备满佳肴,翘首以待。她妈妈,总是在学校放假的好几天前就开始问询她,回来想要吃什么,告诉她,家里为她订好酸奶、牛奶,备好小糕点了。她爸爸,总在学校放假的第一时间,就早早开车了在校门外等她,明明,回家也不过才是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程。
她不在的那两年里,他们,过了怎样的年?
萧菀青温润的语调中渐渐染上了萧瑟的悲伤,因着鼻腔的不通气,而带了微微的鼻音:“羡羡,有人等你回家过年,是非常美好的事情,不要,让他们的等待落空,不要让他们失望。”她说:“就像你写过的心理剧想表达的道理一样,要珍惜啊。”
林羡薄唇抿地越发紧了,目色里,萧菀青无从分辨的沉郁复杂。她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只有手头上,握着萧菀青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得萧菀青隐隐作痛,隐约地泄露了一点她的情绪。
“可是,萧阿姨,你也是我想要珍惜的人啊。”女孩的声音不同于往日的清润悦耳,低低涩涩地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
萧菀青呼吸微微一窒,心跳在刹那间莫名变得有些紊乱,酸软非常。她下意识地去找寻林羡的双眼,找寻,那最容易泄露人真实情绪的窗口。
可林羡却是低着头,敛着眼睑,只留给萧菀青一个隐约可见的透着凌厉的紧抿唇线。
下一秒,林羡抬起了头,目光直直地撞进萧菀青的眼里。她的眼神里,雾霭沉沉,却依稀是熟悉的真诚与认真,就像,很久以前的那天晚上,她问她:“萧阿姨,以后你找对象,能不能先给我看看,我帮你把把关?”
这次,她问她:“萧阿姨,你还相不相信,以后总会有一个人,会牵起你的手,走过风雨,与你共度每一个佳节良宵。”
萧菀青看着她,看着她身后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行人,看着玻璃橱窗里,一双双色泽各异的鞋子,莫名地失神。
这里,好像不适合谈论这个话题啊。
女孩却不依不饶,目光如炬,英气又带娇媚的双眉紧紧锁着,字字句句那样认真地祈求她:“萧阿姨,那个人只是来得迟了一点。她一定也很难过,让你等了这么久。以后,如果是她来了,要留下,你不要推开她好不好?”
商场透明穹顶外的午后暖阳,终于拨开了阴云,普照大地。光芒透过玻璃,打在林羡身上,为她渡上了一层朦胧的暖光。女孩的眼眸,乌黑深邃,鼻梁锐利挺直,光下,边缘羽化白皙得近乎剔透。
萧菀青早就笃定了,不会有人来了。
她早就,谁也不等了。
只有小孩子,才会再相信,总有一个命中注定之人,能够带你走出万丈深渊。
也只有小孩子,才会这样,天真地想要用自己的一颗,对世界充满了期待向往的心来暖化一个已经早已冰凉迟暮的心。
可林羡凝视着她,说得那样信誓旦旦,言之凿凿,让她,突然就说不出口那一句拒绝,说不出口那一句否认。
那天,她回答林羡:“等你长大了就知道。”
可她现在想,林羡长大了也不要知道。她就像现在这样就好了。永远年轻,永远热忱。
就算是骗她,让她安心也好吧。萧菀青告诉自己。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违背了自己以往的一切信念,答应女孩道:“好。”
于是她看到,林羡眉眼舒展,唇角轻弯,微微笑开了。
她澄澈明净的笑,暖地像三月的春风,过处,冰雪尽消。
第 56 章()
商场靠近通往二楼扶梯的某轻奢品牌店内;一个长身玉立容颜清丽的年轻女孩;静静地站在橱窗前;认真地打量着橱柜中款式不一的两条围巾;犹豫不决。
她插在米色长风衣外套的兜袋中的左手;纤长的五指;正不自觉地用力攥紧了一张薄薄硬硬的银行卡。银行卡方方正正;紧握之下,甚至硌得她手有些隐隐作痛。
有一瞬间,她耳里响起几日前时惊澜对她傲慢轻蔑的话语;清亮如星的双眸里,有黯然与痛苦一闪而过。
也许,时惊澜说的是对的
那是前几日;时惊澜难得在家休息的一天。夏之瑾年级也放假了;再过几天她就将如往年一般启程回老家与奶奶和妹妹一起过春节。
尽管先前时惊澜对她的居高临下、傲慢无礼的施舍与要求,让夏之瑾认清了时惊澜;看清了;时惊澜到底不是她多年来一直崇拜和敬爱的那种——平和善良的时阿姨。但这些年来;时惊澜对她与她家的恩惠与帮助;却是不可否认的。夏之瑾;终究是知道礼数的人。
因而;她想着再过几天等她回家之时,时惊澜可能又出差在外了。于是,她趁着那一日时惊澜休息在家;便先去与她打了辞行的招呼。
时家的祖宅一直由时惊澜的父亲即时满的外祖父居住着。时满与时惊澜住着的这栋别墅;是时惊澜进入时星集团工作后买下的。别墅坐落于难得的临近市区,却又依山傍海之地。周围,是一栋又一栋独立豪华的别墅,是岸江出名的富人区。时家的顶楼,是按照时惊澜的喜好,特意割辟出来的玻璃穹顶观景小花园,里面栽种满了时惊澜亲自挑选的花种花苗,甚至还有一片小草坪。偶尔休息在家之时,时惊澜便喜欢独自在顶楼,修剪花草,品茗观景。时满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