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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部分

三剑天澜录-第94部分

小说: 三剑天澜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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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神仙看了失魂落魄的张潇一会儿,忽然笑了出来。张潇道:“老神仙为何发笑?”老神仙道:“我猜啊,你是败在了他手下,对不对?不妨事,你的资质胜他十倍,何必拘于一时成败?”张潇只是苦笑。他只知道司熠辰做了官,具体什么事务却是一无所知,大概是司熠辰刻意瞒了过去。

  老神仙回到房中继续熬制丹药,张潇继续呆呆坐着。一连几日他醉心于这世外桃源,刚才说起了司熠辰,才想起张随、赵巨炎等人。自己万险逃脱了追杀,两个师兄和朋友们可还好吗?几位兄长虽然遮挡住了他的自由,可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张潇还是止不住地牵肠挂肚。

  忐忑不安地推门进屋,老神仙眼角余光一扫便知张潇心中所想,只是不说话,等着张潇主动发言。张潇嚅嗫道:“前辈,我……”老神仙喝道:“什么我?谁是我?”张潇心中一跳,顺口接道:“我是我!”老神仙疾声道:“我是谁?”张潇坚定道:“我是我!”老神仙又高声道:“我是谁?”张潇嘴唇打颤,汗出如浆,伏地不能作答。

  老神仙哈哈笑道:“你说你是你,我却说我是你呢!去!去!”冲张潇挥挥手,盘腿坐在炉前,似已入定。张潇屏声静气,悄悄从架子上拿起锈古剑,掩好门小步走向谷口。边走边想:“老神仙看出我有离开之意,是以临行前一通棒喝呈露禅机,助我打通玄关。这天和地也曾混统一体,世人何苦要明辨你我?庄周于蝶也能混沌一气,还有什么对立不能分解呢?这俗世中人,当真可笑的紧。”

  不知不觉出了谷去,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张潇仔细一想,自己出身不低,基础扎实,出生入死之后又得高人指点,武功大进,眼看着就要走上历史上无数绝代名侠的道路,心中一阵欢喜,举起锈古剑凭空一刺!

  他此时内力大有增益,那混实厚重的铁剑如同拈花拂叶一般运转随意,颇有几分高手的意境。张潇当然也看出了自己这一剑之中的妙处,又惊又喜,哈哈大笑了几声,阔步向前走去。自从他第一眼见到这柄古剑,便有了一种很异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隐隐约约感觉到这把剑跟自己早已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走了几步,张潇脚下一绊,向前趔趄了几步,脑袋猛地清醒过来:“不对,我差点被他骗了!老神仙说的尽是玄理,一万种人便有一万种理解方式,俱是一孔之见。男儿立世,怎可被旁人同化?当然要卓然不群,有独立的意识和能力才对!”

  出了那个奇异的山谷,张潇脑中不知为何忽然对老神仙的遁世隐逸的观点怀疑起来,忍不住往回奔去,要和他说个明白。说来此刻他距离谷口不过半里之遥,可他再度回到山谷中去的时候,景象却是大变:入目之处,满地都是败花衰草,阴冷的无根之风来回摇荡。张潇惊讶万分,一步步往里走去,哪里还有片刻之前的繁花如锦、绿草如绵、树荫如水、白发如仙?

  这时张潇不知为何又不觉得奇怪了,只是莫名地阵阵失落,仿佛失去了一个要好的伙伴,再也见不到面了似的。前几日的奇幻生活如同一场梦一般历历在目——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可丹田里的充沛、剑招里的神妙又是如此真实。

  三剑天澜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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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一、
更新时间:2010…2…23 21:17:06 字数:4673


  张潇不知此时京城中形势如何,不敢贸然进入,于是在路边挥剑砍了几根比较粗大的老树干,边砍斫边喃喃道:“剑啊,莫怪我大材小用。龙之一物,可大可小,伊吕二老,历遍穷通;天地万物,剥极而复,士值坎檩,文章后工。”祷祝之间,脚边早积了一堆柴禾。他将锈古剑插在其中一根里面,那剑削铁如泥,切割朽木便如钢刀切豆腐一般,轻轻松松地连柄隐入树干中,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张潇顺手撕了几条树皮,将树干捆好背在背后,他此时衣着破烂脏污,乍一看跟个青年樵夫一般无二。
  一路逶迤到了北京城中,张潇并未直接去宝日楼,而是先在城里兜了几个圈子,从城北绕到城西,又从城西绕到城南。绕了好大一会儿,确定身后无人跟踪,才稍稍放下心来。这时已经到了中午,张潇在春日阳光的照耀下出了一身细汗,靠在路边的树上舒了口气。

  这时他目光游移,不经意地看向路上行人,恰见一个青年男子走来,在不远处之外的一个露天酒摊上停下。这酒摊和后面的酒楼是同一家的生意,是京城中的商户们为了多做招揽顾客人群而设,这样一来,里面的雅间、暖茶、美侍、名菜对应一类顾客,外面的浑酒、白水、矮桌又对应一类顾客,便可同时赚两份钱。那青年男子,便停在了外面的酒摊上。

  这人虽然衣衫破落,可眉宇之中却有一股愉悦之色,在摊上找了一张空桌坐下道:“一碗黄酒,一碟卤豆腐,一个馒头。”小伙计旋风般端上,那年轻人也不惧面前走进走出的豪门权贵,神色泰然,一口口地细嚼慢咽,吃相斯文儒雅。

  这一片争权逐金的土地上,连树影里的清风中似乎都弥漫了难以洗净的烟尘之气。在权利、金钱、欲望、阴谋、争夺的漩涡之中,这名青年男子显得如此从容淡定而雍容华贵。

  张潇走上前去,放下身后的柴担,坐在那男子侧边,对看摊的小伙计道:“一碗黄酒,一叠卤豆腐,一个馒头。”那男子闻得张潇说话,抬头向他一笑,张潇也是一笑,问道:“请问仁兄如何称呼?”那青年男子道:“在下姓刘,名宗孟,浙江绍兴人。”张潇道:“在下张潇,河南洛阳人。”刘宗孟“嗯”了一声,张潇道:“你让我想起了一句话:人也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刘宗孟扑哧一笑道:“现在别跟我说《论语》,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吃饭。”不再说话,自己吃自己的。张潇自然不知他适才戏弄张随之事,心道:“你不让我说《论语》,你自己却说了起来。”原来“食不言寝不语”也是《论语》里面的。

  沉默了一会儿,张潇道:“刘兄,你看这路过的锦衣华服。”刘宗孟哂道:“凡夫俗子,污泥尘土,看他作甚?”张潇诧异地一扬眉毛,刘宗孟道:“酒家把这一道简陋桌椅、短褐穿结摆在朱门之前,无非是给那些能在里面吃饭的人看的,让他们生出心理上的优越感。你若是在神色上示弱,那么正中这些纨绔的下怀,我偏要在气势上压倒他们!”说话声越来越大,仿佛是故意要让从自己面前走过的富贵人听到似的。

  张潇听了这些话,心中暗叹一声,对刘宗孟略略失望。

  刘邦问韩信能将兵多少,韩信答多多益善,刘邦顿时肃然起敬。宗炳问少年宗悫的志向,少年宗悫道:“愿乘风破万里浪。”宗炳为之惊异。张所问岳飞能敌几人,岳飞道:“将在谋而不在勇。”张所暗暗吃惊,从此对岳飞青眼有加。

  可事实是,韩信、宗悫、岳飞等人正是因为后来做出了成就,才能和这些豪言壮语相得益彰,传为佳话。若是韩信等人一直默默无闻呢?自然只会被人取笑而已。

  人生世间,当有敬畏之心,才不致做出灭绝大义之事。富贵人家的子弟一定是纨绔?在张潇心里,至少姜朔这个侯门之子是极有胆魄的。刘宗孟年轻气盛,有一股狂傲之气,而且读书人爱面子,蔑视天下权贵。这么一来逞了口舌之快,可成事之前先为自己树敌,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这一份蔑视,甚至有可能来源于他自身从小的自卑心理。

  若在乱世群雄割据之际,狂徒当有大用。可在这太平盛世,当政的王爷、官员、宰辅能提拔这种人吗?看看李白就知道了。何况心中有了偏见,一碗水便端不平,若让狂徒成事,未必是天下之幸。

  张潇边吃边想,刘宗孟也不说话,这再一次证实了张潇的想法:外表泰然的刘宗孟,内心可能是十分胆小畏缩的。

  转眼箪瓢屡空,刘宗孟在怀里抠抠索索,摸出几个铜钱,也不管路人的眼光,在面前桌上一字排开,数了数,恰好十五枚,于是顺手拿起其中一枚最为老旧而轮廓完整的,在手指间转动着摩挲着,仿佛是在把玩一件心爱之物似的。

  这一顿饭的价钱就只是十四个铜钱,看来刘宗孟不是第一次来了。小伙计面色阴沉地走过来将另外十四枚铜钱收起,问:“还要其他什么吗?”刘宗孟看看小伙计的脸色,笑了笑,摇摇头,站起身准备走,张潇一摸身上,坏了——他这才发现自己身无分文!

  首阳派一应支出有财力雄厚的赵巨炎顶着,张潇自从出生便没缺过钱花。从那夜闯进皇城始,他便不曾带了银钱,只是一直没有用到的地方,却也从未想起,这下子猛地想起,说起来还是张潇第一次为银钱发愁。

  刘宗孟本来已经站起了身子,见小伙计两只眼睛紧盯张潇,而张潇局促地望向自己,眼光中有求助之意,心下当即明了。可他也不是宽裕之人,于是笑笑说道:“小二哥,他这顿饭钱包在我身上,明日中午还你。”小伙计冷笑一声,翻着白眼道:“总共就十四个铜钱,你们还要赊账?穷鬼,没钱就把衣服脱下来抵押!”刘宗孟道:“我每日都来你这里吃饭,哪有一回欠了饭钱?我这位新认识的朋友一时窘迫,还请你行个方便。”那小伙计嘴角几乎要撇到耳根上去,呲牙咧嘴道:“您老得了吧!就是我这伺候人的吃一回饭也不止十四文啊!看你样子还是个读书人,孔老夫子要是见了你这穷酸模样,还不定……”正说着,见刘宗孟面色阴沉下来,不敢多放厥词,道:“我倒想给你方便,可掌柜不允。你进去跟掌柜说罢。”

  刘宗孟拉起张潇道:“走,我们进去。”张潇忙挡住赔笑道:“刘兄,不要动气嘛,我这捆柴还能值几文,便给他们抵了饭钱罢。”小伙计插嘴道:“这主意不错。”刘宗孟瞪了他一眼,对张潇道:“你去抵你的饭钱,我要和掌柜说话。”绕过张潇走去。张潇无可奈何,恐锈古剑有失,忙提起柴捆跟了上去。

  刘宗孟阔步登堂,扫视整个大厅。那阅人无数的掌柜见他气度非凡,连忙迎上,刘宗孟伸指一点道:“我兄弟两个,要坐那张桌子。”掌柜顺他所指一看,原来是大厅里最大的一张圆桌,足可坐得二十余人,于是笑道:“相公,坐这张桌子,没几个菜多不好看呢。”刘宗孟微微一笑,道:“川扬粤闽鲁,苏浙湘徽蜀。各地的名菜,只管捡最贵的上来。酒,要最老最醇的!”掌柜的闻言一惊,刘宗孟伸手入怀,摸出一方亮闪闪的片金,足足有巴掌大,沉甸甸地甩到掌柜怀里,道:“爷们不会亏欠了你的银钱。”这话其实是说给对身后赶来的小伙计听的。趁着掌柜和伙计瞠目结舌的时候,刘宗孟拉着张潇去坐了首席。

  张潇却不吃惊,低声道:“多谢兄台仗义相助,他日定然十倍奉还。”刘宗孟摆摆手,看看张潇,却不见他有惊异神色,甚是奇怪。他哪里知道张潇自幼修炼正宗玄功,对心性的控制坚逾钢铁,纵有吃惊也不会形于表面。而且他出身名门大派,听了不少江湖掌故,游子临行之前,母亲为防万一,经常会在鞋底、衬里、内衣里缝入一些家中积攒多年的银票、金箔之类,供儿女救急时用。外貌贫穷的刘宗孟忽然拿出片金,大概也是为此。刘宗孟本来贫贱,今日出了这么大的本钱,却不见一丝懊悔心疼,颇有几分挥金如土的豪气,张潇不由暗赞。

  刘宗孟见面前这人平淡如水,才知他并非简单的樵夫。张潇十日不食人间烟火,那黄酒、馒头、豆腐又何曾济事?此刻才有机会大快朵颐,两人边吃喝边交谈,相得甚欢。厅中其他食客见这两个短褐穿结的小子大吃名菜,大喝老酒,均侧目而视,张刘视而不见。刘宗孟这时才是真正对名利不在乎了。

  一顿饭过后,刘宗孟面颊酡红,摇头晃脑道:“你……随我同去,我们连榻夜谈……”张潇身负皇命,不敢喝醉,扶住刘宗孟道:“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办,完成之后,立即去找你。”刘宗孟道:“好!我就在……城南卧龙居,恭候张兄大驾……”

  和刘宗孟分别后,张潇先去了几家宝日号附近游荡了几圈,待问明旁人,宝日号是自己停业,而非被官府查封,心知赵巨炎等人安然离开,这才微微安心。等到天色擦黑之后,他从一道小门进了丰庆侯府。

  姜朔摇摇头苦笑道:“什么丰庆侯府!现在世上已经没有丰庆侯了。”说着忽然剧烈咳了起来,捂在嘴巴上的手帕溅出了点点鲜红。张潇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扶住。

  原来姜朔那日被朱铁一通狂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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