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剑天澜录-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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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起了一个高台,高台之上,又有九级台阶,上面才是金光灿灿的龙椅。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小太监从殿后绕出来,高声叫道:“皇上驾到——”众官员闻声,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口颂万岁。
往年里都是大太监费公公担任这一职务,这次他因事下狱,才给了这小太监一个出头的机会。过了一小阵子,一个身着龙袍的年轻人在四个黄衣的带刀人环卫之下从殿后步出,那四人中,赫然便有一个司熠辰。
那小皇上虽未亲政,但也过了二十岁,行过了加冠礼,还差点有了个龙子,看上去也不是很稚嫩。他一边落座一边道:“众位臣工不必多礼,快快平身吧!”语气冷淡漠然。司熠辰四人手按刀柄站在皇帝身前,那小太监侍立于测。
小皇上道:“请各位挨次把去年的各项事务报上来罢。”陆鼎是丞相,掌管天下大事,自然不用汇报具体事务。户部尚书卓籍英从袖里拿出一份奏章,率先上前道:“臣户部尚书卓籍英禀,去年一年中,我朝全国总收入为白银一千一百零十四万两八十六钱九分六厘,总支出为八百三十六万五千五百七十九两五钱三厘。其中京城……”他照着奏章上一点一点念下去,有条不紊,清楚明白。待他奏完,冯六阳也上前奏道:“臣吏部尚书冯六阳禀,去年一年中,我朝全国有数在案的官员变动总数是三千三百五十二人,升职重用的有一千五百九十三人,降职调用的有一千七百五十九人。其中……”接着又奏明了重要的人事升迁,又按地区分别阐述了升迁人数和升降级数。接着古轩道:“臣兵部尚书古轩禀,去年一年中,北方夷狄共来犯五十九次,无一例外均被我圣朝大军击退……”又细细说明了来犯地点、斩敌首级数、俘虏敌人数、我军伤亡数,各项数字有条有理,一丝不苟。王正奇、车捷和傅致尧又上前禀报了自己去年的工作成绩,姜朔听得暗暗心惊,对他们的认真仔细大为咋舌,暗道:“即使是结党营私之徒,也没忘每日的工作,看来我朝果然是底蕴深厚,不容小觑。”甚是满意。
除了路途遥远,或是服丧守制的官员,今日来朝的人也有七八十个,挨个奏报下来,也花了两个多时辰,陆鼎听得仔细认真,不时指出个中错误。而那小皇上耳中听着这些数字,目光却只是呆呆盯在一处地面,明显是跑神了,连众人奏报什么时候结束的都没发觉。陆鼎轻轻咳了几声,他才猛地清醒过来,面上仍带有一丝茫然。
吏部尚书傅致尧上前道:“启禀皇上,今年春节后十天,天下古刹少林寺的后山里现出宝物,前来献宝的少林寺僧众就在殿外相候。”小皇上听到宝物,好似稍微高兴了一点,道:“宣他们进来罢!”
傅致尧走到殿口,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红旗,向外招了几招,又回到队列中。不多时,殿外响起钟磬之声,殿口现出一群鲜衣俊美少年僧人,一边吟哦颂念,一边按着预定的步伐缓缓走上前来。众官员有序地退到两侧,那群少年僧人在当先的延空率领下向左前进四步,又向右后退三步,向右前进四步,又向左后退三步,身体却一直正对着前方的龙椅。就这样按着“左四右三、前四后三;右四左三、前四后三”的节奏到了龙椅三丈之外,延空长颂一声佛号,手捧一方红木盒子,五体着地跪了下来。那小太监走下两重九级玉阶,从他手中接过木盒,打了开来,正要拿回给小皇上看,小皇上挥手道:“拿出来给大家伙都瞧瞧!”
那小太监迟疑了一下,将木盒放回依然匍匐在地的延空手中,然后从中拿出一块石板,高举过顶,朝着四方转了一周。姜朔身在前列,看得明明白白上面是“天地变,异姓王”四个歪歪扭扭的青色古篆。
众官员中升起一阵疏疏淡淡的惊呼和唏嘘,陆鼎不动声色,低头看着两尺前一方大理石砖地面,不作任何表态。卓籍英上前两步道:“皇上,这六字是秦朝时候的大篆,并非今人伪造,看来早在秦时,上天已有注定了。”冯六阳也上前和卓籍英并排道:“皇上,卓尚书所言有理。如今能有资格封王的异性人,只有陆国师一位。那年前之事,请皇上顺应天意,给个定夺。”他二人一开了这个头,车捷、傅致尧、古轩、程鳌等人纷纷随之上奏,一时间喧哗异常。皇上高高地坐在龙椅上,向后一靠,看着他脚下嘈杂的朝堂,嘴角似乎浮出一丝冷笑。
程鳌出列奏请之时,将姜朔撞了一个趔趄。姜朔稳了稳身子,偷偷看了王正奇一眼。王正奇屹立如山,面如刀刻,冷峻异常,直盯着脚下一方石砖,任身边官员进进退退,石头人般动也不动。姜朔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心道:“等他们闹剧一过,我便站出来罢!我便率先同国师、丞相、太子太傅、天机院主事,权倾天下、一手遮天的陆鼎陆大人唱反调了!”想到不久后的场景,热血上涌,太阳穴一阵阵地发烫,脚下的砖缝似乎也扭曲振荡起来。他的心脏跳得极快,几乎没有间歇,且在他听来声音极大、分量极重,仿佛要将堂上百官的百舌之语都盖了过去,又仿佛下一次搏动就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一般。早上明明没吃什么东西,可他一想到马上就要当着天下的面在这金殿之上痛斥甚嚣尘上的拥王派,便有一种强烈的呕吐欲望——要知道陆鼎权势极大,此刻堂上几乎全都是他的拥护者,姜朔一旦站出来,那便意味着和整个朝野对敌!那么自己的前程、家庭、性命……全都成了未知之数,想到这一点,又觉不小的恐惧。
就在这难以忍受的极度紧张之中,少林寺众僧人倒退着退了下去,拥王派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分,声音逐渐小了下去,等待皇上发话。姜朔心道:“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你们终于闭口了么?”一低头,冲出队伍,越过站在前面的陆鼎,高声道:“皇上,臣姜朔以为此举不妥!”
这近百人的殿堂之上忽然变得极为安静,连呼吸之声都听不到,只有姜朔的回声在柱子、墙壁、地板、拱顶之间如同一只不羁的跳蚤般肆意地来回乱撞。在这四处冲荡的回声之中,姜朔扭头扫视他身后的人群,又和坐在对面的陆鼎对视,心中忽然不再紧张了,反倒有一丝破坏的快感:“你率领百官朝政之时,也是这般非凡的感觉么?可是你再怎么非凡,现在依然站在规规矩矩的队列里,我却能站到这“规矩”之外!天下人皆服你,我偏偏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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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舌战
更新时间:2009…12…2 19:00:21 字数:3562
姜朔刚开始站出来的时候还有所畏惧,后来正面天下文武官员,又不禁豪气陡增,站直了身子,毫无顾忌地同陆鼎对视。陆鼎神色从容,面上甚至还有淡淡的微笑,并不回避他的眼光。不过几个呼吸,姜朔就失却了自信,想起他近十年来的德政,倒是觉得自己成了争名夺利、诬陷忠良的小人一般。陆鼎虽然面上带笑,可在姜朔眼里,他的目光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当头压了过来,只得咬牙苦撑着继续和陆鼎对视,不敢失了气势。
小皇上问道:“他是什么人?”司熠辰回头答道:“禀皇上,他是丰庆侯的第三个儿子。”小皇上“哦”了一声道:“丰庆侯不是还有两个儿子么?”姜望走出队列,姜晦也不得已跟出。皇上道:“你们兄弟三个,就在这里阐述一下此举不妥的道理。若是说的好,朕有赏!”姜望当即道:“臣领命!”
姜晦嘴角溢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原来廷议之前,卓籍英早已给他打过招呼请他到时支援,说是个招呼,其实就是来自陆鼎的敕令,他怎能不答应?可他要为陆鼎说话,就难免隔阂了自家兄弟。姜晦当然知道这是国师党离间兄弟的毒计,正在苦思对策之时,皇上忽然说了这句话,真是求之不得,这样自己只须点点头、拜拜礼、不出声即可,两边都可不得罪。
姜朔深深呼吸一口,看了王正奇一眼,道:“卓大人适才说秦朝大篆非今人伪造,实在不知是何道理,难道今人就不会写古体字了么?如此说来,这块石板的真实性也有待勘察。”卓籍英冷笑一声,道:“那你不如说少林寺也是伪造的罢了!这名满天下的千年古刹,能伪造么?”姜朔面带嘲讽道:“卓大人莫要扯开话题,我们要讨论的,是陆国师封王的事。”卓籍英见自己心思被看穿,脸上不由一红。冯六阳这时道:“那么请姜大人说说你的个人看法罢!”
姜朔朗声道:“天下在册的官员皆从陆国师麾下,我说的当然是‘个人’看法!单是这结党营私的一条,便有把持朝纲之嫌,是抹不去的污点!”
陆鼎大惊,双腿如同突然折断了一般立即跪下膝行几步道:“皇上,臣实在不敢有此念头哇!只是先帝爷错爱臣,臣这才得以进入天机院。这人哪,只要一得势,其他攀龙附凤的蚊蝇之辈全都一哄而来,那是驱之复来,挡也挡不掉啊!至于把持朝纲,臣确有此等嫌疑,可臣是天机院的主事,遇到大事还不是臣拿主意么!为了洗刷臣的嫌疑,请皇上赐臣告老还乡罢!”
小皇上微微皱了皱眉头,瞪了姜朔一眼,站起伸手虚扶道:“陆先生快快请起,朕实在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若是为了这点滴的污水您就要告老还乡,那您可真的辜负了父皇临终的遗命了。来人,给陆先生赐座!”当即有媵人端上一只锦榻,扶起陆鼎坐在一侧。小皇上看着陆鼎坐下,这才坐回龙椅。
冯六阳指着姜朔道:“皇上,姜大人此话确属无理。姜大人,你说国师结党营私,可有证据?他老人家在京城中只有先帝赐的一座宅子,家中也没有名贵值钱物事,何来营私之说?至于结党,更是子虚乌有。人活一世,哪能不和别人交际往来?难道进了天机院,就不能和朋友亲属见面了么?据我所知,前几日里姜大人和几个江湖中人来往甚密,我想,皇上应该很想知道你们都做了些什么罢!”
姜朔一时语塞。若是论这些勾心斗角的嘴皮子功夫,他确实略显稚嫩。姜望见弟弟言拙,跨前一步道:“冯大人所言在理,这人,离开集体确实是不成的,可我还想说一件事。皇上早就过了大婚,已然行了加冠之礼,按说也是个成年人了,本应亲自理政,可国师仍然迟迟不肯交权,难道是还把皇上当做几年前的小孩子么?”
陆鼎长叹一口气,面显痛苦之色,抬起一只手正准备说话,傅致尧一脸正气道:“前日里皇后娘娘凤体欠安,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今早城西的换鞍山又突然崩坍,响彻百里。种种天兆显示,此刻我朝龙脉颤动,一个疏忽便要动摇根基,若没有国师在这里压着大局,能镇得住那股邪气么?”
若是赵巨炎知道换鞍山之事反而成了傅致尧抵挡姜望的论据,估计杀了他他也不会同意黄家兄弟做这件事的。也怪姜望没有抢先说到这事。假若他开始便说“换鞍山山体崩坍,是上天发怒”事情或许会好得多。这种没有来由的休祲之事,便是和战后报功一样,先到者先赢。
姜望还想反驳,小皇上道:“傅尚书说的不错。现在一眼看去,我朝上下形势一片大好,可暗地里却甚是不安分,还请陆先生多多费心了。等过了这一阵子的混乱,皇后的身体也好了,我便尽量帮着先生处理一些政务,让您不是那么劳累。”
姜朔心里一沉,觉得事情不大对头:这个小皇帝怎么……自己兄弟拼了命维护他皇家权力,他却帮着陆鼎说话!难道是被陆鼎教傻了不成?
姜望眉头紧皱,脑中飞速运转,迭指道:“陆国师本人决策英明,下官是极为佩服的。可众人有目共睹,在重要的职位上,比如洛阳、边关这些地方,都安插了陆国师的门生、亲戚、故交,这堂上官员,几乎都和陆国师有扯不清的联系!长此以往还能得了么?”车捷撇嘴道:“年轻时大家意气飞扬,约定日后为国效忠;工作中众人相互协助,培养情谊;考场上登明选公,杂进巧拙。谁让国师不辞辛劳,为我朝效了这么久的力?”
这话前几句还像个样子,最后一句可露了不小的破绽。卓籍英看姜望张开口就要说话,连忙打断道:“姜大人,古羊道‘外举不避亲,内举不避仇’,陆国师举荐人才看的是才能而不是关系!古将军和程知府等人哪一个不是兢兢业业?他们在任上做的可有不妥么?”
姜望盯着卓籍英,牙关咬得紧紧的,朝上一片寂静。姜朔已经沉默良久,而姜望连接提出这么几点,都被陆鼎的党羽挡了回去,并且还击地颇为漂亮。人道“后来者居上”,并非空穴来风,两人辩论之时,先发言的那一方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