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冷尘香-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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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盛如冷冷道:“只怪你坏了我妖闭门的名头。”江逸云道:“妖闭门式微与晚辈何干,先生把这笔帐记在晚辈头上未免有些自欺欺人。”钟盛如勃然大怒,叱道:“找死!”
江逸云不动声色,淡淡道:“晚辈倒也确实活腻了,只可惜没这么荣幸,可以死在先生掌下。”钟盛如脸色发青,厉声道:“你说什么?”江逸云道:“晚辈是说,先生要杀晚辈,只怕力不从心。”钟盛如怒极反笑,道:“好狂妄的小子,看来你真是活腻了!”
江逸云淡淡道:“只怕未必。”他的口气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等到话音落定,他整个人忽然变得异常冷酷,异常笃定。他身上毫无杀气,眼神也并不暴戾,但其中却有一种比杀气更可怕的力量,这种力量无形无迹,莫测高深,却绝对存在,正如大自然那种奇特的威力,它不可见不可知,却无所不在,掌控着宇宙间的生死大权。
钟盛如现在正有这种可怖的感觉,江逸云手中仿佛当真操持着世间万物的生杀大权,于不动声色之间即可摧毁一切。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是他生平头一回发抖,他发现自己遇上了一个不可捉摸的对手——江逸云从来都不主动出击,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分量。钟盛如勉强控制住自己,他纵横海外二十余年,所向披靡,他就不信,一个小他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将他挫败!
第二十章 竹声新月似当年(一)
司虏尘望了一眼铜壶滴漏,诧异地皱了皱眉,道:“钟盛如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房尘睿道:“他说过今日要来么?”司虏尘淡淡道:“说过。”
突听一人接口道:“侯爷只怕要失望了,几个月内,钟盛如怕是来不了了。”
司虏尘诧道:“江公子!”
帘子微微一动,江逸云走了进来,身上穿着黑白相间的锦袍,给人一种异常凝重的感觉。他神色平静,仿佛一幅夷然不动的布幕,把落魄、懒散、疲倦、萧索、冷酷等情绪统统掩盖起来。他的眼睛显得出奇的明亮,咄咄逼人,让人永远无法透过他的眸子看穿他的心思。
房尘睿虽然不是头一回见到他,心里还是震动了一下——几天不见,江逸云似乎又改变了许多,而且这种变化让人在一时间很难断定是好是坏。
司虏尘也有同感,他探究地望了江逸云好大一会,道:“你见过钟盛如?”江逸云道:“见过。”司虏尘道:“他为什么来不了?”江逸云道:“因为他受了重伤,至少需要五个月才能完全恢复。”司虏尘和房尘睿均是大吃一惊,异口同声问道:“是谁打伤了他?”
江逸云静静道:“我。”司虏尘涵养虽好,此际也不免瞠目结舌,愕然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江逸云道:“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竟像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连司虏尘的惊愕之色也视若无睹。司虏尘道:“你可曾受伤?”江逸云道:“没有。”司虏尘倒抽了口冷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房尘睿忍不住问道:“钟盛如的内功修为难道远不如你?”江逸云淡淡道:“钟先生内力深厚,远胜于我。”房尘睿惊异地望了司虏尘一眼,脸上掠过一丝苦笑,感到不可思议。
江逸云冷淡而恭敬地欠了欠身,静静地退了出去。
司虏尘和房尘睿面面相觑,半晌无语。过了好一会,房尘睿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个江逸云,真叫人捉摸不透……”司虏尘缓缓道:“不过此子天韵标令,玄心独会,比起江君远有过之而无不及……”房尘睿道:“剑门多舛,但愿他不要像他的父亲那样……”司虏尘微微变色,沉默不语。
明知凡是跟钟盛如沾边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何况是在他打伤了钟盛如之后,何况请他前来的又是钟盛如的夫人,江逸云还是神色自若地走进钟盛如下榻之所,他那种与生俱来的从容与镇定,让那个面色阴沉,神态倨傲,大有其主之风的家丁登时收敛了几分嚣张气焰。
穿过甬道,他便看到了一个女人。
世上或许还有别的女人长得比她更标致,但她身上那种艳媚入骨的诱惑力,绝对没有第二个人比得上。她的眼波能让男人停止呼吸,也能让女人无法自持。她站在一丛海棠花后,一双眼睛发出摄魂夺魄的冷光。暖日当空,她身上却散发出一阵阵冷气,看上去妖异而又冷艳。看到江逸云,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冷冷道:“你果然不怕死,居然还真敢来!”冰冷尖锐的嗓音,却有惊心动魄之美,让人意志涣散,恨不得跪在地上舔她的鞋子。
江逸云欠了欠身,微笑道:“夫人召唤,在下岂敢不来。”
他的优雅是无可匹敌的,钟夫人眼中仿佛有冰雪在慢慢融化,那其中的神色委实令人难以捉摸,是惊艳,是憎恨,还是激赏?她轻轻拂开面前的花枝,慢慢道:“既然如此,你就应该知道你为什么非死不可了!”话声中,云鬓衣带,数尺飞动,斯须之间迫至眼前,出手疾若狂风骤雨,掌势弥天,茫茫一片,左盘右蹙,防不胜防。但江逸云蓦失踪影,她双手一合,手掌忽地自腋下穿过,声势不减,手掌去处,正是江逸云前胸要害。
江逸云回身闪过,将动未动之间,钟夫人的胳膊肘儿竟然往外一拐,横撞他左胁。江逸云不由一惊,手掌往外一托,托住对方手肘。钟夫人没想到他敢冒险用手托住这一掌,脚步不停,向江逸云下盘劈空出掌。江逸云拔身而起,这一掌便击在地面,顿时土崩石裂。他凌空转身,瞅准一座假山掠去。钟夫人手掌微微一扬,一道红光电射而出。
江逸云双脚才碰着假山顶,见势急忙又腾空跃起,一拔两丈。红光击在假山上,将山尖劈落,山石横飞,几乎击中江逸云。他暗暗心惊,四处游走,几招下来,他已试出钟夫人的武功深浅,对方武功深不可测,甚至还在钟盛如之上,这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这个女人少说也有一甲子的功力,可她看上去却是那样年轻,他根本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钟夫人原地出击,掌风纵横,遍及四面八方,江逸云经行之处,红光闪烁,石破天惊。二三十招过去,江逸云依旧安然无恙。钟夫人蛾眉微蹙,目中隐露杀机,突然冲天飞起。两人在空中遭遇,各各出掌,掌力均有补天之功,却风息全无。庭中寂若无人,隐约可以听见远处淙淙的流水声。
钟夫人久战不决,怒气顿生,袖中忽然飞出一蓬毒针,光彩夺目,不可逼视。江逸云面色微变,身形一闪再闪。钟夫人见毒针也奈何他不得,怒斥一声,飞身扑来。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惊天动地,掌影幢幢,风声尖锐,霎时间封死了江逸云左右退路。
江逸云不退反进,出手无形无迹,轻描淡写,却将对方来势汹汹的一掌化解。钟夫人一掌落空,脸色发青,忽然退了几步,身形冲天,一旋身,斜落在屋脊上,喝道:“放箭!”
数百枝花翎箭从四面八方射出,箭如飞蝗,纷纷扑向江逸云。
江逸云不慌不忙,衣袖流云般舒卷而出,激起一阵狂飙,数百枝箭宛如流云之遇狂风,霎时间被袍袖击落。他足尖点地,人已向屋脊上射出,等到第二蓬乱箭射出,他已在屋脊上落定,双手一翻,抓向钟夫人左肩。钟夫人猝不及防,被抓个正着。她脸色陡寒,右袖中寒光一闪,一柄匕首猛然刺向江逸云胸口。
江逸云吃了一惊,闪身让开,手上同时用劲,制住对方肩井穴。钟夫人半身麻痹,右手仍能连环出击,竟似丝毫不受影响,出手之快,认穴之准,实在令人咋舌。两人近身缠斗,钟夫人一柄匕首使得妙到毫巅,江逸云几度遇险,幸而他反应极快,每次都能堪堪闪过。钟夫人自恃有弓箭手护驾,肆无忌惮,步步进逼。江逸云委实难以想象一个人被制住半个身子,居然还能有这么大威力,惊讶欲绝,一时也无去意,存心要看看对方到底还有多少惊人之处。
钟夫人一刺十三式,招招直奔江逸云心口而去。江逸云忽然变了脸色,失声道:“你怎么会桃花剑法?”钟夫人一震,神情大变,骤然停顿,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冷冷道:“你眼睛瞎了!”
江逸云惊疑不定,摇头道:“我没有看错。你方才用的分明就是剑门的桃花剑法,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凝神注视着她艳若明霞的脸庞,只觉眉眼盈盈,似曾相识,不禁吃了一惊,“你到底是什么人?”
钟夫人冷笑一声,冲开左肩穴道,紧抿双唇,又是一串抢攻。
江逸云纵身飞闪,屋顶上瓦片纷堕,数十招过去,屋顶便只剩下光溜溜的几根房梁。江逸云现在只能在房梁上移动,稍不留神就可能陷下去。他这一分心,身法变慢了半分。钟夫人乘机抢上来,嗤的一声,匕首刺穿了他的右臂,顿时鲜血淋漓。江逸云疼得全身一激灵,身形倒翻了出去,一掠三丈。四面又有急箭飞射,他臂上有伤,身法却丝毫未受影响,仍然急于闪电。
钟夫人看着他飞身离去,面无表情,并没有追上去,冷冷道:“住手吧,你们的箭根本赶不上他。”她并不是要放过江逸云,只是她知道,前面还有厉害角色等着他。
长街一侧停着辆马车。
江逸云目不斜视地沿着街道飞奔,臂上的伤口不停地流血,他一面奔走,一面撕下衣襟包扎伤口。马车突然爆裂,射出一人。他心神一凛,身形一折,掠出十丈开外,飞上左侧的一溜房顶。那个人脚步不停,猫着腰紧追不舍。江逸云一口气又掠出数十丈远,忽见前面屋脊上铁塔般站着一条大汉,手握钢刀,刀锋奇薄,刀身奇长,形状诡异。
他一晃身,闪到屋檐上,正想飞身跃下,哪知屋檐下响起一阵阴恻恻的冷笑,一个满身邪气的人从下面翻了上来,脸色青绿,活脱脱是个刚从坟墓里跳出来的僵尸,手上捏着根不足三尺的蛇形短鞭,一袭短袍仅及膝盖,脚上只裹了一块白布。从马车里射出的那个人也已追到,手上拿着一只乌铜打造的手掌,食中二指戴着三个奇形怪状的戒指。
江逸云淡淡道:“还差一个,否则真是四面楚歌了。”
话音未落,只听一阵狂笑,一条几乎赤身裸体的大汉从屋后掠上来,双臂套着许多银光闪闪的飞环,肩上斜搭着一个径达三尺的钢圈。
江逸云沉着应战,这四人身形如行云流水,一下子就变换了位置,目不错珠地盯住他。他气定神闲,眼光在四人身上徐徐打转。那持鞭人一声厉喝,身行急转,锐风骤响,手中拇指粗的蛇形短鞭盘空而起,鞭梢点处,瓦崩石裂,跟着反手一鞭抽向江逸云腰间。江逸云腾空跃起,目光一扫,忽然朝那持刀者当头扑下。那人一惊,振腕出击,刷地斜削江逸云肩头。
江逸云微微一笑,凌空掠起一丈多高,如惊鸿在天,又如流星曳空。他身形方自掠起,持鞭人鞭影已迫到持刀者面前,持刀者这一刀眼看就要把蛇形短鞭削成两段,急忙挫腕收势,斜飞数尺,霍的一刀削向江逸云双足,口中大骂不止。江逸云大笑着闪过,飘然落在房檐上,突见一片紫光激射过来,空中弥散出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他滑到房檐边缘,突然凌空倒射出去。只听轰然大震,屋前一株梧桐被劈得粉碎,树心焦黑,见风即碎,满树绿叶霎时间全部枯死。
持鞭人蛇鞭暴长,劲力如江流回旋,手腕疾翻,鞭势盘曲不定,骤然自涡心刺出,乌云般的鞭影底下,压着朵朵飞焰。江逸云不敢贸然接招,闪身避过,哪知那些火焰长了眼似的又回绕过来。他抽身欲退,眼角瞥见那持刀者紧握刀柄,蓄势以待,目中碧光灼灼。
他眉头微蹙,眼睛盯着那柄刀,耳朵听着另外两人的动静,同时提防着穿梭往来的火焰,身上每一根肌肉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真力充盈其中,随时可能从任何一个地方发出。
刀光如一滩血水,猩红、丑恶。
持刀者双手握刀,刀锋向外,刀尖斜挑。其余两人各自占据了一个绝佳的出手位置,虎视眈眈,封死江逸云的退路。鬼火般的飞焰倏来忽往,但无论如何也沾不上江逸云一片衣角。
他纹丝不动,紧盯着持刀者的眼睛,他似乎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这一双眼中,目光宛如横亘长空的紫电,犀利冷酷,几乎穿透了对方的内心。持刀者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江逸云目光湛然,笑容在脸上渐渐泛开,长袖突然舒卷而去,周身的火焰应风而息。
持刀者掌中的刀在江逸云袍袖飞出之际,亦急斩而出,但由于那一丝颤抖,威势锐减。
最后出现的大汉手挽银环,大有出手之意。
江逸云洞察入微,眉头微挑,居然迎着刀口飞了上去。持刀者不禁一怔,招式又为之一慢。他这一慢,江逸云就有了可乘之机,贴着刀锋堪堪掠过,他刚从刀锋上掠过,银环便已攻到。
七只银环,丁当作响,一起朝他当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