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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部分

在作死路上狂奔的朕-第91部分

小说: 在作死路上狂奔的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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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子最近精神头一日比一日不好,秋静淞和离巧都知道是因为什么。

    其实说起来,钟一杳也算高寿。

    饭桌上,钟老爷子差点没睡着,等秋静淞扶他去歇息的时候,他又突然有了精神。

    他躺在床上,等秋静淞给他把被子盖好后说:“我其实也不累,看你好像也没事儿。咱们爷俩今天就来好好的说两句话。”

    秋静淞点头,换了个姿势坐下认真的看着他,“您说。”

    钟一杳看着她逐渐脱离稚气的脸,半晌张嘴却是一声叹息,“一恍,你就十六岁了,时间过得真快。”

    秋静淞说:“说来,徒儿还没回报师父这些年的孜孜教导呢。”

    “哪里用得着你回报什么?”钟一杳不舒服地翻了下,侧身歪头看着他说:“你这孩子啊,自己有主意,可我怕你太聪明了伤到自己,想着有规矩才成方圆,之前就一直在给你讲法度。可这世上哪有那么些说一是一,说二就是二的道理可寻呢?法度是人定的,人有亲朋好友,所以我任由谢薄金他们去教你为【仁】。”

    有些事情,钟一杳心里其实门儿清的。

    “如今你已将法儒两家经典学了个十七八jiu,心中可有顿悟?”

    秋静淞思考片刻便说:“徒儿认为,为人当以仁,可为君却不能仁。为人亦可当以法,可为君立法之时也少不得仁心。”

    钟一杳笑眯眯地,脸上有自豪之色,“你心里能明白就好。”

    他拉着秋静淞的手,掰着她的手指头数着,突然笑:“老头子我啊,你也知道,我这辈子踏入俗世的日子屈指可数,也不知道赵国的等级观念有多严重,所以带着你去田埂上识五谷,还让你去跟老伯交谈——你那时有觉得自己被亵渎吗?”

    “没有。”秋静淞握紧钟一杳的手说:“师父,我不是在意等级门阀的人,之前就算知道我与大哥三弟结拜会不容于世俗,可我还是提了。师父,我很感谢您,您不仅教了我如何鉴赏阳春白雪,也让我体会到了下里巴人的乐趣。”

    钟一杳笑了笑,他用另外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胃,吐了口气后又继续说:“你被你爹赶到这里,虽然有舅家照看,可他们上心的不过是你的安全,这点你应该明白。你们皇室中的那些不可说,我也懒得去想。但是我看不惯他们把你当猪养。”

    有他这么一个老师真的就够了吗?若他是个酒囊饭袋该怎么办?这年头,书本贵,买又不能全买齐,所以秋静淞后来读的书都是钟一杳自己一笔一划写来下来。他日里操心,夜里记挂,只觉得自己徒儿是天下第一可怜人。

    “以后还得每天练字看书。”钟一杳握紧了她的手,“你既然想防身,那早晚也得各练半个时辰的剑。还有,要好好照顾自己,别磕到碰到哪儿了……”

    他此时突然呼吸急促,秋静淞慌了神,没忍住回头朝门外喊:“巧姐,巧姐——”

    “喊什么?我还想再跟你说两句话呢。”胃部传来一阵阵抽搐痉挛,钟一杳却仍旧紧紧抓着秋静淞的手,不知道是疼的还是难过,他此时满脸皆是泪水:“徒儿啊,是师父对不起你,师父认识你太晚了,师父太老了,师父还没有把毕生所学全部教授给你呢。”

    离巧冲进来,看到钟一杳这个样子吓得脸都白了。

    “师父你不要说了。”秋静淞回头看了一眼,又连忙搂着他,强忍着啜泣的声音笑道:“只要身体好了,你想教我什么都可以的,你看现在巧姐都来了。”

    离巧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先给他找止疼药。”

    “没,没用了。我知道我怕是活不过今日了。”钟一杳哭了一声,忍不住嘶了好几口气才说:“我,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长了一张短命鬼的相,现在还是一样……”

    秋静淞含泪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是短命的相吗?可是他们都说我很好看啊。”

    “红颜薄命呗。”钟一杳咬着牙继续苦中作乐,“我曾经,曾经试图给你逆天改命,可是我做不到,是我没用……”

    “师父,跟您没关系。”秋静淞感觉不到钟一杳现在到底有多疼,只能抱住他,“我能活多久是我自己的事情,跟老天爷没关系的。我要是擅长养生,每日清粥白菜,或许就能活到九十九呢。”

    “我给你,取字叫笑青……”钟一杳一笑,但很快他就随着身体的痉挛而变得面色扭曲,“笑青啊,你得笑,你不本来就是个花骨朵儿嘛……”

    听着这句话,秋静淞也不知道是该惊讶好还是继续难过好,“师父……”

    “我知你有满腔宏图抱负,希望你能长命百岁,所以给你取字叫笑青;我知你粗布薄衣下裹的是一身傲骨,希望你能独领风骚,所以给你取字笑青。我知世人都欺你弱小无权,希望你日后能大鹏展翅振臂高飞,所以给你取字叫笑青!”一番话说完,钟一杳咳了两声,又笑道:“谁知道你爹还给你赐名叫长芳。万古长芳!”

    冥冥之中似有天定,她的名和字居然就这么联系在了一起。

    离巧这次也终于找来了止疼药,她颤着手拿过来,却被钟一杳挡回去,“没用了,吃再多也不管用了。”

    离巧欲言又止,最后实在委屈地蹲到了地上。

    她轻声抽噎着。

    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就不能晚些吗?

    钟一杳却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巧姐儿,你真心待我,我也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女儿,骗到你的眼泪,老爷子这一趟够本。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过两日就回去吧。”

    离巧吸了一大口气抑制住还想哭的冲动,抬头说:“我不回去,我要陪在笑青身边。”

    钟一杳瞪她,“她又不能娶你做媳妇儿,你不回去干嘛?”

    离巧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我不管,我得照顾她。”

    钟一杳磨牙,然后突然老老实实地躺到床上去了,“随你们吧。”

    秋静淞看了眼离巧,坐到床边给钟一杳盖被子。

    他突然说:“巧姐儿你出去一下。”

    离巧抬头看了秋静淞一眼。

    秋静淞朝她点头。

    钟一杳眼睛闭上,等听到离巧出去了又睁开说:“柜子里的药是我留给你的,不多,不到救命时刻省着点用。平常头疼发热咳嗽什么的要吃哪些药,我也把药方都写下了了,你到时候自己根据症状去抓药就行。还有,里面有一颗红色的药丸,就个头最大的那个,那是假死药。如果你觉得差不多了,你就服下它知不知道?”

    最后一句话,几乎用尽了钟一杳毕生地力气。

    秋静淞拿着袖子把眼泪擦干净,又强拉着整张脸笑着问:“师父,您怎么不吃呢?”

    钟一杳坦然地拍了拍肚子,“我肚子烂了个洞,吃了也没用。”

    秋静淞勉强地笑了一声,回头时却还是忍不住抽噎起来,“师,师父,虽然见面的时候不是很愉快,我对您的第一印象一点儿也不好,可我还是谢谢您,谢谢你能做我的师父。”

    “咱们这叫天生的师徒缘。”钟一杳看着她的背,看着她耸动着的肩膀,也觉得难受:“去休息会儿吧,下午不是还得见人吗?”

    秋静淞回头看了一眼,又立马转回去,“那徒儿走了?”

    “去吧。”钟一杳说完,看着她起身,一步一步,又十分地不舍,“笑青啊。”

    秋静淞回头,她那双被赵萦着墨众多的金丝双凤眼红彤彤地,“师父?”

    钟一杳看着她,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志气,最好的孩子。”

    秋静淞实在忍不住,抬手咬住了袖子,发出一声轻嘤。

    钟一杳问他:“父母都没了吗?”

    秋静淞点头,又摇头,“还有一个哥哥。”

    可估计能相认的几率也不大。

    “你这孩子,命苦,可你也不要觉得长辈的离世是因为你。你的两个结义兄弟都是很好的孩子,以后你就把他们当作最亲的人吧。”

    秋静淞一听,转头愣着看了钟一杳良久,才转身带上门出去。

    “笑青——拜别师父。”秋静淞很大声地感谢,她跪在门口,朝着里面的钟一杳行大礼。

    久久没有起身。

    下午离巧传来消息,钟一杳去了。

    离巧说:“他给你留了张字条,让你不用给他守孝,多吃点肉。”

    秋静淞看着那张字条一笑,眼泪就这么流下来了。

    赵萦握着画笔的手一顿。

    她心想,这画大概是成了。

86。大哥林说() 
秋静淞当天下午把钟一杳背上山埋在了她给父母立的衣冠冢的旁边。

    坟坑是辛同舒和离巧一起挖的; 秋静淞趁那个时候,回小屋取了工具削了块木头做了墓碑。

    上书:恩师钟一杳之墓。

    一切都很简陋粗糙; 辛同舒看了全程; 心里也不是很好受。他跪在秋静淞身边说:“二哥,等将来咱们发迹了; 有本事了再回来给师父修新坟。”

    离巧也点头; “到时候再给钟老头重新找个漂亮的地方。”

    “不用了; 这里就很好。”秋静淞摇头; 把一坛她第一年酿的新酒倒在地上。她曾说酿酒给钟一杳喝,可他自来了清河胃就不好; 也没机会尝过; 现在倒好,终于可以无所顾忌了。

    秋静淞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端着碗一饮而尽后说:“这里远离俗世; 又是你我生活过的地方; 我知道; 你肯定会喜欢这里。”

    离巧低了低头; 有些不解; “可是; 这里是边关啊,如果敌国攻进来……”

    “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旁边还有她给父母立的衣冠冢呢!秋静淞举手朝天; “师父信道教; 那我便对三清起誓:我季长芳会用自己毕生岁月; 彻底扼杀这种可能!秦灭六国只用了十年; 难道我灭三国,还能用二十年不成?”

    这话实在有些狂妄,辛同舒却听得热血沸腾,“赵国可没孬种,我看到时候十年都用不上。”

    “没错!”

    秋静淞又倒了一杯,她把杯子给辛同舒,自己端着坛子,碰了杯后举起来就往嘴里灌。

    喝了两口,酒坛被离巧夺了去。她看着秋静淞,眼神有些复杂地说:“那也算我一个。”

    秋静淞没再哭,她看着离巧这样反而还笑了。

    烧完了那些临时买来的纸钱,秋静淞跟辛同舒并排走着一起下山。

    前两日除了赵萦,所有来参加她青礼的人都走了。庄老王爷估计是担心天子疑心,留了一夜后也走了。他趁着那晚上把秋静淞和程婧喊去房里问了话。他问这几年的衣食住行,也顺便问了秋静淞结义之事的真假。

    秋静淞答真,庄老王爷便叹了一声说:“人分三六九等,也并非我一朝所有。我今日听得一段话倒觉得很有道理:你若欣赏他们二人,授予官职爵位便是,何必自贬身价?”

    秋静淞回答:“叔公说笑了。我现如今,有什么立场能给人授予官职爵位呢?除了性命之外,有的不过是一颗真心。”

    庄老王爷顿了一下,有些难以接受:“你这辈子就决定这样子过下去了?”

    秋静淞看着他,一边心里揣度着他的意思一边回答:“那要看父皇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庄王爷这下彻底没了言语。过了会儿他又说:“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修书给我。”

    秋静淞答应了。

    临走时,他悄悄对她说的一句话倒有些意思:“你不要怪你父皇,这些年他被士族权贵掣肘,过得并不容易。”

    秋静淞当时听了只觉得:那她的父母又有什么错呢?

    想起父母,秋静淞对皇帝更加恼恨。

    辛同舒见她一路不言,眼神却从平静转到怒气腾腾,担心她一个人闷在心里乱想,便说起别的事,“二哥,你不知道,你行完青礼那天我回去后,被我爹抓着好一番痛打。”

    秋静淞回神看着他勉强地笑了一下,“谁让你故意调皮了?”

    “可我兄长行青礼,我为什么不能看?”辛同舒说完,又皱起了眉,“呀,说起来这几天都没怎么见到大哥。”

    秋静淞步子一停,问:“上次他来,你可有问他没来的原因?”

    辛同舒刚埋了一个人,一想脸色也不好看了,“他说他亚父生病了,还说请了大夫,应该能好。”

    “没说是什么病吗?”

    “说是风寒,一直高烧不退来着。”

    算起来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哪有发烧那么多天还不退的?只怕是人都要傻了。秋静淞有些不放心,她觉得在这事儿上于情于理都得去看看。虽说这里离林说家有一段路程,但每日林说来找她都走得,现如今她怎么就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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