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作死路上狂奔的朕-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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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一杳眯起眼睛问:“徒儿以为呢?”
“不过是为了收买人心的糖衣炮弹罢了。”秋静淞说:“他这么捧秋家,分明是做给天下读书人看的!若是真有诚心,何必等年后?”
皇帝下了这两道诏书后,京中的明白人又何止一二?
钟一杳看着秋静淞脸上皆是不忿,便抑制住自己的性子轻声问:“那你认为这样有效果吗?”
秋静淞抬头,楞楞地看着他。
钟一杳说:“为师告诉你这件事,不是让你站在秋家人的角度考虑,而是想让你站在皇帝这边。我知道你厌恶皇帝,或许是因为同情,或许又有别的原因才会让你一听到这件事就主动维护秋家。暂且不说你这种心态如何,现在我们直接抛开这些,把这件事当作为师出给你的一道题目好了。若你为君,站在你个人的角度,遇到这样的事能如何处理呢?”
“我吗?”秋静淞皱眉,静坐半晌后摇了摇头,“除了……敲山震虎,我大概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钟一杳点头,刚准备说什么,就又听见她继续说:“不过,我绝对不会等事情发生这么久之后再表态。”秋静淞握紧双拳,眼神很平静,似乎真的就是把这件事当作一个案例了,“要只是为了压制卢尚书一人,除了谋逆之外,什么罪名不能安?办事不利,瞒上欺下,疏忽职守……一个君王厌恶臣子想把他赶走,这还不容易吗?此事若能徐徐图之,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若是有很多人说一个人的坏话,就算他是什么显赫世家的家主,如此一来,名节和清誉也会毁于口口相传之间。”
赵国上至贵族下至平民,全国都是一群把名节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人。每年被人污蔑辩解不了直接一头撞死已证清白的人,不计其数。
钟一杳忍不住笑了,“你这招,可够狠的。”
秋静淞的表情有些勉强,“只是嘴上说说,当然容易。”
“不。”钟一杳摇头,说:“只要你有这个想法就够了。”
若是真的被形势逼得没办法,大祸临头,为了自救,哪里还有做不出来的事?
秋静淞当然也听出来了这句言外之意,她把自己代入其间想想,突然觉得有些害怕。
钟一杳这时才反应过来,她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伸手摸了摸她莫名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轻声说了一句“莫怕”,钟一杳回身,从枕边取出一卷布帛,“上次拿上山的书都看完了吗?”
秋静淞捧着茶盏喝了一口,打起精神来说:“有些东西学生尚未琢磨透彻,还不着急读别的。”
钟一杳又说:“那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倒还真有一个。”秋静淞也不客气,直接问:“若是想在赵国内实行均田制,您觉得有可能吗?”
如今赵国的田地全部都掌握在士族手中,其中商家的冯氏就算大头。
钟一杳觉得好笑,“冯昭年节还给你送来了礼物,他要是知道你这么惦记他,绝对会难过的。”
秋静淞的表情很坦然,“我只是细思恐极,觉得在某些方面,士族的权利居然还大过了君王。”
钟一杳问:“你知道赵国是如何发家的吗?”
“是。”秋静淞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细细说来:“如今的赵国国土,在前朝末年其实被分为了四块,由裹挟皇室子弟的四位王叔占据,因政权不稳,所以年年战事不断。先祖秋无,原为一介书生,因服役被召入营,便从此投笔从戎,成了驻守西南的将领之一。当时西南因为战乱频发,回朝无望的将士们便在边境娶妻生子建房盖屋生活了下来。短短二十年内,有进无出,居然形成了一座大城。”
钟一杳搭腔道:“此城原名钊县,后来被称为【将军城】。”
将军城里住着的不只有将军,还有百战不死的老兵。
秋静淞凝神继续说:“后来,有王野心勃发,忍受不了现状决定起兵造反,却被敌国趁虚而入,四王先后被细作刺杀,失去了首领,天下大乱。钊县的将士们便趁此机揭竿而起,不到半年时间便赶走外敌,一举攻入都城。”
战乱之时,有兵就有权,驻守边境二十于年的将军们带着手下将士反了,那么多力量拧成一股,失去领头羊的四王手下,又有谁能挡得住?
“当时钊县里领导的将军一共有十一位。这十一位将军在战时亲密合作,入了王城后虽没有为皇位你争我夺,却也犯了难。他们是兄弟,是袍泽,几十年来互相结亲,早已密不可分。皇帝谁做都可以,可到底该是谁来做?后来有人提议,说是抽签让每家轮流做皇帝。可先祖秋无却言,临阵换将都为兵家大不忌,又何况是一国之君?将军们听从秋无的意见,商量后还是决定抽签,不过赏头变了:谁能抽到最长的签,便拥他为皇;若谁能抽到最短的签,便以他的姓氏立为国号。”
站在后人的角度,自然就是程家祖先抽中了最长的签,赵氏祖先抽中了最短的签。因为此时乃天命所定,建国后,拜王封侯的十一位将军便从此信上了天命。
【灵仙】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或许就是从此应运而生的吧。
可秋静淞看不到,她自小又对家国的发迹太清楚,也不信天,所以不管母亲如何说,她只当做是在讲故事。
“国家有兴亡,家族肯定也会有兴衰。建国时有十一大将军十一大家族,可不过百年,就有不成器的子弟带领着家族走向衰亡。可这些毕竟都是开国将领的子弟,跟其他尚存的家族间多多少少沾亲带故。不忍其落入泥土间,便其他家族以“氏”为其吞并。如今的商家苏氏,商家冯氏,宫家庄氏等就都是这样。后来经过百年,互相联姻,通婚,血脉之间建立起来密不可分的纽带让曾经的十一大家族合成了如今的五大士族。”
血缘太近,后来是有大批的残障短命幼儿出生才让士族们停止了这种无意义的通婚。
“我就说嘛。”钟一杳哼哼唧唧的,又想到了师父说的【如今天下三分,赵国的国情要比其他两国更要让人棘手,桃笑门子弟不得轻易入境】话来。有这种亲缘关系在其后,五大士族早已如高山那样根深蒂固在赵国的土地上。士族的家主因为官职所便,有罢免皇帝的权利,而皇帝却因为各种桎梏没有管其他家家事的能力。若是透露一点风向……
季祎为何要如此安抚秋家?还不是听到了很多士族决定放弃他的风声。
曾经抽到最长那根签令的程家先祖怕是也没想到,他推翻了一个傀儡王朝,自己的子孙却因为能力不足再次向着覆辙而去。
士族的力量再不削减,长此以往,前朝的【四王夺朝】怕又是会发生在百年之后。
“程家这几百年来,没出过几个聪明的皇帝。”钟一杳顿了一下,又补充,“唯有几个聪明的,可惜到了中年,还成了疯子。”
那可是一个君王最强盛的时期啊。
“士族是要削,可到底该如何削呢?”
秋静淞没吭声,自个儿端着杯子坐着。
钟一杳看着她,又笑了,“徒弟啊。”他等着秋静淞抬头看过来才说:“这段史事,是不是秋家人告诉你的?”
秋静淞心里一跳,面上没做其他,只是抓着碗盏的手用力了几分,“怎么了?”
“因为你刚才一口一个【先祖秋无】啊。”钟一杳脸上没有怀疑,倒是像在调笑,“虽说你们这几个士族祖上是有通婚,可认错祖宗可还是要不得的。”
“我知道了。”秋静淞在心里给自己敲了一个警钟,顺便不动声色地解释,“这段前事是卢尚书早年说的,他当时这么说,我便也这么记了。以前没有注意,现在知道了,我会改口的。”
钟一杳点点头,他看着拿在手里很久的布帛,刚准备递出去,离巧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还说:“小公主来了。”
钟一杳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东西也不急着给了,连忙催促她,“你出去跟她玩会儿吧。”
不知道程婧对钟一杳做了什么能让他这样。
秋静淞抿了抿嘴,有些忍俊不禁,心情这会儿才放松了。她起身,嘱咐了一声老头不要吃冷物后,裹着披风出去了。
刚下台阶,程婧整个人就扑了过来,“皇兄。”
秋静淞摸着她还沾着泪痕的脸看了两下,轻声问:“怎么哭了?”
程婧打了个哭嗝,说:“我想上山找你过年,可是我上不去。”
“因为大雪把山路都给掩住了啊。”秋静淞推了推,让她站直了说:“而且山上除了清净之外,又有什么好的?”
她说着话,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刚才程婧站着的地方还站了一个人。等说完话,她在正眼看去,只见其面容姣好,目光慈善,头上戴有金钏,衣服由锦缎而制,显然是一位身份非常的夫人。
“这位是……”
程婧抬头,反应过来自己失礼了,连忙介绍,“这是易大人的夫人,名贤。”
王贤这才施施然朝秋静淞行礼,“见过殿下。”
她此行显然是跟着程婧过来的。想到之前自己拜托易希的话,秋静淞连忙感激地回了一礼,“有劳贤夫人了。”
这句话在别人听来可能有些莫名其妙。王贤却微微一笑,“没什么要紧的。”说完她转而看着程婧说:“公主今日是要跟殿下在一起了?”
程婧抱着秋静淞的胳膊,用力的点了两下头。
王贤注意到她这个过分亲密的举动,也没说什么。垂了垂眼睛,交代一声,便转身回去了。
这一面,倒是给秋静淞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她低头对程婧说:“贤夫人风姿卓越,举手投足之间有礼有节,是你值得学习的榜样。”
程婧却只是笑。她说:“皇兄,这里冷,我们去屋子里吧,冯昭和玉家给你送来的年礼我还要给你呢。”
秋静淞看着她快乐的样子,任由其拉着自己去了,“送来的东西你可看了?”
“我看了冯昭的。”
“他送了什么?”
“是他们冯氏的家谱抄本。”
55。七为人日()
婧儿; 新年好啊。
能够下山见见许久没见的妹妹,真的是一件好事。
阿季咧着嘴跟在秋静淞后面晃悠的时候; 突然感受到有一股强烈的视线注视着他。
按理来说;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自从上次去借书被人看到后; 他就很小心了,哪里再会让人看到自己呢?事实也正是如此,等他回头望去时; 来时走的那段路除了天地,屋瓦,回廊,残雪之外,什么都没有。
但是那股没有恶意的视线仍旧存在。阿季不知怎么了; 还从里面感受到了那人是想让他过去的意思。
难道清河还有第二个灵仙不成?
阿季转头看了已经见不到秋静淞和程婧的背影; 脚尖一点; 心随意动,还是决定去看看。
此时刚巧到了饭时; 清河县城中大大小小的房子上头,都升起炊烟。
凭着感觉,阿季仰着头,在雪尚未化完的田埂边看到了那人。
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灵仙南飞立于枯树枝头; 用一种十分慵懒的神态看着脚下在田埂间采摘野菜的农妇们。她手中握着一把今朝所有为过官的士族女子都会有的檀香小扇,比身还长的青丝轻挽; 穿着白玉色的秋家礼服站于阳光下; 飘飘然; 似谪仙遗世独立。
阿季在那时有点恍神,南飞的身影是如此神圣,让他不由得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所有的秋家人都是这样雅致脱俗,自有气度呢?
天太冷,为了化雪,有农者想在田间点了一堆火,可是还是因为天气太过恶劣,他几度尝试都失败了。南飞看着他有些丧气,摊手朝他的方向吹了口气。
听着那人欢喜的笑声,听着柴火灼烧时发出的噼啪声,阿季又听到她开口问:“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他一样是从离巧那里知道的,今日初七。
或许本就无需他回答,南飞自己继续说:“汉东方朔在《占书》有言:【岁后八日,一日鸡,二日犬,三日猪,四日羊,五日牛,六日马,七日人,八日谷。】今日既然初七,那便是人的生日。”
阿季偏头,扫了一眼田埂上跑来跑去忙碌的人们,突然笑了。
是吗?原来今天是人的生日啊。
“去岁七草羹,今年一人烹。人生在世,世事无常,沧海桑田,不过一瞬。”
南飞的声音,突然变得惋惜和惆怅。
灵仙都是以前士族的长辈所化。阿季不知道她在感叹什么,他只是想让她开心一点。他便抬头开口笑着问:“大人,您是秋家的灵仙,对吗?”
南飞把脸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