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作死路上狂奔的朕-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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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同舒的感情是那样的纯粹,热烈,那种感情在卢景弥听来,甚至都有把他灼伤的危险。
他曾经也想为国捐躯。
他曾经也想为国效命。
可如今,他只能祈求自己能带着军功活下去!
但这不妨碍他欣赏辛同舒。
那夜之后,辛同舒或许是觉得跟他交了心,闲时,他时常会说起自己那两个异性兄弟。
大哥其貌不扬,却是人中智者。
二哥……二哥是他心里最好的君王。
辛同舒并不在意卢景弥是二皇子麾下出身的人。
他甚至毫不避讳的说:“若是你见过我二哥,你就不会想继续给二皇子卖命了。”
十二皇子季长芳在辛同舒的嘴里,是一个风清月雅,极具智慧,又不失有趣的一个妙人。
后来听多了卢景弥就发现,辛同舒是完全在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好词句全往十二皇子身上砸。
对待自己喜欢的人,总会盲目的。
日子久了,不为所动的卢景弥为了能尽快让辛同舒闭嘴,还会敷衍两句配合他。
“你的二哥天下第一好。”
他们二人私下关系好,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他们在战场上却如同对家般常有吵闹。
这是由于他们的目标和性格不同。
辛同舒求快,对自己又极度自信,一上战场就巴不得把罗哉敌军全部杀个干净——所以他才能做出因为追一队人,打了三座城的事。
而卢景弥求稳,更多的讲究对策,他会因为把胜利结果提升到最大化而三天不出兵。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能忍得了对方?
最后,也是最严重的一次争执,是在处理那三千降军的事上。
那次,辛同舒为主将,卢景弥为前锋,整场战役大获全胜,卢景弥当时都写好书信,让斥候往后方速递捷报了,却听到有人来报辛同舒令人挖战坑的消息。
他当时只觉得不好。
他急急忙忙赶到现场,看到辛同舒坐在一处土堆上,握着插进泥里的枪杆,脸色阴郁。
三千伏兵就在他脚下哭喊着。
罗哉话卢景弥听不懂,可他大概可以猜到是在求饶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正在由百来个人共同执手的深坑,忍着心里的不赞同走到辛同舒身边,“少将军……”
辛同舒抬手,示意他闭嘴,“废话少说,今日这群人,我是埋定了。”
卢景弥深深地吸了口气,叹息道:“可是少将军,这是活生生的,三千条人命啊!”
辛同舒抬眼看他,眼神咄咄逼人,“你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到现在,三千人都没杀够吗?”
“敌军和降军怎能一样?”卢景弥试图说服他,“若今日此时传出去,别说朝廷会对少将军降下处罚,天下人也会觉得少将军杀心过剩,觉得赵国人残暴的。”
“罗哉在本将军眼里不是人,是畜生!”辛同舒突然站起来,汹汹气势裹着杀意,冲得卢景弥后退一步,“本将军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发过誓,今生不踏平罗哉,誓不为人!今日埋他三千人,那还是清的!等本将军冲进他罗哉国都,还要屠尽全城,杀得这群贼子灭族灭种!”
“少将军!”卢景弥大喝一声,可是等辛同舒把眼睛转过来,他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不明白,辛同舒为何会对罗哉有这么深的恨意呢?
“你们都给我听着!”辛同舒上前几步,对着四周的将士大声喊话:“罗哉人,只要还有一个活着,那就代表着咱们会有三个赵国子民在受他们的孽!这个国家的人,虚假,肮脏,冥顽不灵,顽固不化。明明有手有脚,却只知道哄抢,掠夺,觊觎我赵国子民用自己的劳动创造出来的富饶。这等贼子,不杀之祭天,人神共愤!”
三千个人被同时活埋是怎样的惨状?
那一双双往上伸出求救的手,仿佛是从地底最黑暗的深处伸出。
卢景弥完全不能接受。
在拔营回城的路上,他时不时会被想起的这一幕惊出冷汗。
这是一个才十六年纪的少年做出来的事啊!
十六岁的辛同舒比他自得多了,该吃吃,该喝喝,仿佛真的如他所言不过是杀了三千头牲畜。
一次,在卢景弥喝水时忍不住干呕出来时,辛同舒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老实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不是赵国人吗?你难道不恨罗哉吗?”
卢景弥只有一句反问:“罗哉真的那么可恶吗?”
辛同舒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扰我赵国边疆,害我赵国百姓,他们难道不该死吗?我会把他们全部杀光,这样我二哥才能睡一个好觉!”
这又跟十二殿下有什么干系?
卢景弥一晃身,还没起来,就又听到辛同舒在说:“你若是再此般小女儿作态,下次出征,我就不带你了。”
因为这一句话,卢景弥心里闷了三天。
他小女儿作态?
他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升了一堆火,然后靠着树木发呆。
秋家的灵仙南飞就是如此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卢景弥如今很迷茫,“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南飞一下一下的安抚他,就像是一个合格的长辈。
“辛同舒坑杀战俘,不会被上面惩罚吗?”
“会的。”
“你跟我说过,这个世界是有德报的。辛同舒造这么多无辜杀孽,不会受到报应吗?”
“会的。”
“就算罗哉人再该死,当场坑杀战俘,难道就是应该的吗?”
南飞看着卢景弥歇斯底里的模样,叹了口气。
“你们二人从小受到的教养与环境皆不一样,又何必在此事上分出对错呢?”
卢景弥因为这句话一下子愣住了。他突然伸手抓住南飞,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救赎,“你给我解释,这件事,我到底错没错?”
南飞摇头,轻声细语跟他说:“你从小习武,向往战场,可从你父亲那里学的都是儒家文化。儒家思想以【仁】为本,这种思想在你心头根深蒂固,就算上了战场,敌我之间,也不曾变化。你怀着仁心对待战俘,又哪里是真的【小女儿作态】呢?”
“而辛同舒,他是宫家的人,宫家人习的都是兵家教义,他辛氏又讲究【以战止战】——再加上,辛同舒少时处在清河,跟罗哉怕是有不少交锋,这些情况一叠加下来,他会下令坑杀战俘,理所应当。”
南飞拿掉卢景弥杂出来的一缕头发归好,“你二人皆没错,只是观念不同罢。”
卢景弥伸手捂住脸,好生吸了一口气。
南飞等他的心跳得没那么快后,开口问他:“你现在还迷茫吗?”
卢景弥摇头,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而且我会继续坚持我的观念。”
那是他父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南飞点头。这才说:“我要离开你一段时间。”
卢景弥眉头一动,“去奉阳?”
孺子可教。南飞笑了笑说:“你横生变故被调到这里,倒是让你姑姑麻烦。”
卢景弥却没有一点慌乱,“你会处理好的,对吗?”
南飞只是看着他笑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要保护好自己。”
卢景弥慎重的回答:“我会的。”
一直缠绕他的心魔已解,如今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第二日,南飞已然不在,卢景弥却比往常更有底气。
他迎着辛同舒探究的目光,毫不心虚地望过去。
他虽然是个将军,可他怀着仁心,这不冲突。
今次他没道理阻止辛同舒,下次就算是把他打晕甚至是其他办法,他也要阻止其乱来。
恨意在人的心里生根发芽,如今已经结出果子,或许是罗哉人罪有应得,可辛同舒也没必要陪着他们于地府共沉沦。
离了战场,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啊。
不知道自己在其眼里只是一个普通少年的辛同舒是真的感觉到卢景弥明白了,才没有把自己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他身上。
他现在心情很好。
就算知道回去了要挨打——
挨的不是他老爹的打,而是军棍。
这次出征,主帅其实是上头派来的,半路转道的范郊啊。
辛同舒是他的子侄,又是当朝皇子的结拜兄弟,人老爹辛戚还在旁边看着——三十军棍下去,听着辛同舒扯着嗓子把天都喊破了,范郊没好意思,愣是让执棍的副将停了手。
一看停了,唱着红脸的辛戚好不气愤的大声嚷嚷,“谁让停的?怎么就停了?继续打啊,这孽障不打死了,就是个祸害!”
到最后,范郊还得反过来劝这位“气疯了”的老父亲,“兄弟啊,算了算了,你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根独苗,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后悔都来不及啊!”
被拦着的辛戚一幅怒气冲冠的模样,“后悔?我真后悔生了这么个东西乱我辛氏名声,继续打啊,打死才好!”
这装过头就没意思了啊。
范郊又劝了两句,好歹是把人劝下了。
他都出了一身汗。
打完辛同舒,就该打卢景弥了。
此事他虽然没有插手,可仍有对上劝谏不严之责。
卢景弥是老老实实挨了五十军棍。看着打到最后,人都没个正形,范郊也心疼啊,可他到底做不来辛戚那么不要脸。
只能委屈这孩子了。
唉声叹气,辛同舒当时晕在长凳上,晚上就醒来了。
辛戚正坐在他床边吹胡子瞪眼,“你小子,翅膀硬了!”
辛同舒傻呵呵的一笑,“爹,你真好。”
辛戚气得扬起巴掌,可还是心疼,半晌没落下。
他看着儿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得京中追究,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辛同舒对此无所谓得很:“他们总不能把我杀了吧?”
辛戚瞬间拔高嗓门,“老子看谁敢!”
“嘿嘿。”辛同舒笑着,耍无赖般抓住辛戚的手,“爹,你别急,别急嘛。”
辛戚咳了两声,才镇定下来。
他看着辛同舒,半晌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下次别犯这种混账了。我听说,你还扬言要把罗哉灭种,这种话……”
“爹,我是认真的。”
“你还说?你还要真去当那个人屠不成?”
“孩儿不为人屠。”辛同舒握紧辛戚的手,眼睛里的纯粹不曾有半分作假,“父亲还记不记得百里山庄?百里山庄为罗哉所屠,二哥那次回来后,时常有做噩梦,就算后来去了书院读书,这种梦魇也一直困着他。我只是想,把罗哉屠尽,或许二哥就能睡个好觉了……”
辛戚没忍住,赏了辛同舒一耳光,“你有毛病?”
181。局…右相()
杜沣看着背对着牢门; 披头散发坐在墙前的杜岩松,心里岂止只有十点酸楚?
他的老父,今年已过不惑之年,却因一时之差惹龙颜大怒,日日囚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中,只叫为人子的他彻夜难眠。
“父亲……”杜沣一开口,还没说出个囫囵话,一阵剧烈的咳嗽就牵扯着胸腔呛了出来。这些日子他日夜发愁,米水未尽,脸都瘦了一圈; 又因疲劳过度染上风寒; 可以说他的身体比杜岩松也好不到哪里去。
杜岩松本来用粉石在墙上画着什么,听得响动,赶忙转身扑过来; “怎么了,可又是着凉了?”
杜沣低头捂着嘴摇头; 待胸腔平复后,抬头一笑; “孩儿安坐于家中,得了病; 也是富贵病。”
他一边说着; 一边把手边的食盒打开; 拿出一碟碟还冒着热气的菜从最底下开出来的小口塞进去; “父亲; 这是我和二郎的一片孝心,尽是您常日爱吃的,您先趁热用两口吧,免得凉了。”
“好,好。”杜岩松把菜往旁边移了移,好得出更多空。他仔细看着杜沣发白的脸,一时紧张,不由得把发颤的手握在了牢门上,“沣儿,我的乖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管为父如何,你也不可再乱糟蹋自己,听清楚了吗?”
杜沣不答,只是把碗筷递给他,“父亲,用膳吧。”
杜岩松看得他这个样子,心里更急。
他中年丧妻,一生至此也就只有两个儿子。长子杜沣生来早慧,心思又重,从小与父母虽然感情亲厚,却从不开口说任何烦恼。这种郁结久积于心,导致他越大身子越弱。反之小儿杜沉虽睿智多谋,刚正不阿,却与大哥相反,是个有一说一的直肠子。也因此杜岩松对他极其放心,长久岁月中,只把一腔心思扑在了杜沣身上。
他对长子的莫名纵容,引得许多寒门不满。
杜沣对崔家大女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