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里人-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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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开价,咱们给他投钱吗?怎么还成咱们开价了?”
第39章 行有行规(3)()
“菲儿啊,你是真不懂啊,还是假不懂啊?别跟我装啊。”杜总做了个摇扇的手势,可惜没带扇子。杜总故弄玄虚地停顿了一下。
“真不懂啊。”我一脸茫然。
“这么说吧,融资成本你明白吗?”杜总盯着我,一对绿豆眼炯炯有神。
“明白吧,就是跟银行借钱要付利息嘛。”
“对,银行的利息很低,这个大家都知道,所以谁都想跟银行借钱。但银行有自己的审批制度,会派人去调查,看企业有没有偿还资金的能力。等调查结果都出来,才能决定给不给这个企业放贷。这个调查的过程和咱们尽调大同小异,只不过关注的侧重点不太一样。”
“这些我懂。”我心说杜总,您也把我看得太低了吧。
“懂咱们就往下说。市场上很多企业都不错,都能达到银行借钱的标准。但银行的钱也是有限的,不可能每个企业都借钱,对吧。这时候,给谁钱,不给谁钱是谁决定的呢?就像咱们调查企业,咱们认为好,就会说服耿总和股东,让公司投钱,所以决定权在咱们手里,明白了吗?”
“您的意思是企业应该贿赂我们?”我终于恍然大悟。
“也不算贿赂,这就是行规吧。”杜总轻描淡写地说,“你跟老季混了那么久,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那行规是多少钱啊?”我从来没想过跟小陶要钱,我也坚信小陶不会给的,想不到杜总已经算计上了。
“听说过‘八归十三还’吗?”杜总的语气让我想起了那句“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想不到昨天还和我研究佛法,今天就改头换面再世为人了。
“没有,什么意思?”我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八归十三还”,感到了一股浓浓的江湖气。
“说白了就是你跟银行借100块钱,最终给到你手里的钱是80,而到期你得还130,里面除了10块钱作为利息还给银行,其他多付出的40全部是打点中间人的钱。明白了吗?这就是资金成本。”杜总半眯着眼睛看着我,这千言万语不过一个钱字啊。
“就是说我才拿到了80,最后要还130,这么高的利息我还不如去借高利贷呢。”我对“八归十三还”的说法充满了质疑。
“高利贷利息更高。而且企业跟银行借钱有一个好处,今年借了,明年还上之后还可以继续跟银行借,反正关系已经建立了,信用额度也调高了,明年说不定还可以多借点。你用明年借的钱还了今年的债就好了。不靠这些,银行的人都是怎么发的啊。银行员工的基本工资可一点儿都不高,但你看看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杜总煞有介事地说,“银行可比咱们黑多了。”
“按您这个算法,用不了几年这个企业可就资不抵债了。万一企业宣布破产了,那这笔烂账谁来还啊?以如此高的资金成本使用资金,除非卖毒品,其他生意都还不上啊。”我还在扳着手指算账。
“银行的坏账是最多的,越大的银行坏账率越高。逼得急了,行长跳个楼了事。企业能不能还上,你也不用操心,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银行心黑企业都明白,所以企业融资还需要其他途径。像咱们这种做股权投资的公司,就能帮上那些抱不到银行大腿的公司。咱们以股权的方式投资企业,很久才收回,有的可能就收不回来了。最后企业只要宣布破产,这笔钱就一了百了了,谁也不用担责任。投资有风险嘛,一开始就说明了。所以,企业给我们的应该比给银行的更多,因为他连还都不用。”
“那这个数到底是多少啊?”
“我是比较正派的,一般就要3%到5%的财务顾问费就可以了。有的愿意多给我也不拦着,有给20%的。但这是你朋友的企业,咱们也不用要太多,免得你难做人。”
“那我打个电话问问我朋友吧,看看他们给不给?我用不用也给他讲一遍‘八归十三还’?”我当着杜总的面打电话给小陶。我一定要告诉杜总,他就是在白日做梦。
“不要着急,你还是等我回避了再打吧,这样不好。”杜总憨厚地笑着。
看着杜总那一脸的道貌岸然,我心里一阵恶心。我坚持给小陶打了电话,自己兄弟还客气什么。
“小陶,你们那副总是什么意思啊,还融资吗?”
第40章 行有行规(4)()
小陶不好意思地说:“他嫌你们那个总监烦人,什么也不懂,一点儿诚意都没有,不想再跟他谈了。而且我们本来也不缺钱,你知道的。你看呢?”
“哈哈,这样啊,那最好了。等你们需要融资再给我打电话啊,你得请我吃饭啊,弥补我的精神损失,我这大老远地跑一趟。”
“没问题,想吃什么尽管说。”小陶答应得极为痛快。
我挂了电话,告诉杜总,企业那边不融资了。
“这样啊,可能他们有些问题怕咱们查出来。回公司可千万别跟人说我今天跟你讲的这些啊。这都是行业潜规则,uable的,不能拿到台面说的。”
我看着杜总脸红得十分不均匀,暗暗好笑,他还是继续做“八归十三还”的春秋大梦吧。
第二天到公司,我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佳音,她在各大银行从业十年,银行的事没有她不清楚的。
我把杜总说的“八归十三还”原原本本地告诉她,然后问道:“可有此事?”
佳音惊讶地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说:“小姐啊,姐姐在银行干了这么多年,从外地到北京,从支行做到总行,从来没听说过要这么多的。融资加三个点3%就是不得了了,你这是要一半还多啊。银行要是敢这么要,哪还有企业敢贷款啊。而且银行上面也是有监管机构的,这么胡来早就被查了。根本就不可能,你不要听杜总乱讲了。”
“你真没听说过?”
“绝对没有,你放心吧。咱们银行没有这么黑。”佳音再次保证,“送点礼,给点回扣都是有可能的,但哪家也不敢这么干啊。”
中午,戒哥和小侯开车到北四环,去吃一家门脸普通的驴肉火烧。
“开这么远,就吃个驴火啊?你们早说啊,咱们公司门口就有一家。”进了店我已饥肠辘辘,趁势发了个脾气。
“驴火和驴火能一样吗?咱公司门口那家,和大部分驴火店都一样,驴肉不是自己卤的,买真空包装的驴肉,热一热就夹饼里了。这种不好,吃不出驴肉的鲜味了。这家不一样,这家真是买驴肉自己煮,煮完了再卤,味道特好。你尝尝就知道了。”小侯边介绍边点菜,“两斤驴肉,一斤驴杂,你能吃几个火烧?”
“一个。”我听着这三斤肉已经被震住了。
“瞅你这点出息吧,那就一共九个饼,三碗汤,上菜快点。”
就着火烧,我把“八归十三还”的事讲了一遍。
“什么玩意?”戒哥喝着汤差点喷出来,“菲儿,你叫丫过来跟我说说,让我也长长见识。我给那么多企业做过审计,哪家敢给银行这么高的回扣。这不是作死嘛。这么多钱给出去,怎么做账啊?杜总就是个棒槌,什么都不懂还跟这儿穷搅和。”
“我给你讲讲这个杜总的事迹吧。”小侯吃了口驴肉,接过话茬,“我跟他一起来的公司,刚来都是分析师,平级。现在人家是总监了,我还是分析师。咱不是嫉妒人家啊,但这人办起事来心狠手辣。咱们公司的总监,论坏,老季根本就不是个儿。”
“你怎么混得这么差啊?”我不解地看着小侯,“我看你也不笨啊。”
“你知道他这总监是怎么当上的吗?他挤走了咱们公司两位总监。论出身、论能力、论智商,他和我都比不了,但他就是有本事抢项目。他投的那两个上市项目就是从那两总监手里抢来的。”小侯义愤填膺地说。
“项目怎么抢啊?谁投的不就是谁的嘛。”我疑惑地问,“而且人家是总监,他才是个分析师,他怎么能抢得到呢?”
“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我简单点说,本来是别人的项目,带着他一起做,就跟之前老季带你做鸣视那个项目一样。项目投成之后,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具体里面怎么回事我确实也不知道,总之他就能和企业串通一气,项目就变成是他推荐的了。这戏他演了两回,耿总居然都买账了。这里面的原因我也懒得跟你解释了,你自己领悟。那两位总监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受不了这气,就愤而辞职了。”小侯边说边给我夹了块驴肉,“来,单吃块肉尝尝,特别鲜。以后记住了,杜总的项目你别跟着掺和,卖了你,你还帮着数钱呢。你这项目做不成不是坏事,真要投成了最后说不定怎么着呢。”
“这个杜文熙,他是想钱想疯了吧,‘八归十三还’,编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戒哥一边说一边乐,“对,你回去问问你老丈人,有没有这事?”
“不用问,肯定没有。”小侯潇洒地一摆手。
“你老丈人是谁啊?”
“银行行长。”小侯轻描淡写地说。
“啊!”我张大了嘴巴。
第41章 卧虎藏龙(1)()
“就你这一天到晚不是驴火就是羊蝎子的主儿,能娶到行长女儿,她和她爹都瞎吧?快说,你怎么嫁入豪门的?”虽然我天天搭乘小侯的glk吃饭,但对他的显赫身世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别闹啊,什么嫁入豪门,我明媒正娶的好吗。”小侯吃完剩下的几片驴肉,一仰头,汤也喝干,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碗,哪儿有一点儿有钱人的做派。
“你家干吗的?门当户对吗?”我继续刨根问底。
“我家做房地产的。”小侯依旧轻描淡写。
“那也很有钱啊,又娶了行长的女儿,强强联手啊。你家这么有钱,你还上什么班啊?”我心里暗暗盘算着小侯的家当。
“我家有没有钱和我上不上班没关系好吗,你这什么逻辑啊?”小侯一脸的鄙夷。
“我的意思是,你家里条件这么好,你可以去接你爸的班,继续干房地产嘛,或者拿点钱出来创业,都好过在这儿上班吧。咱们这儿的工资够你养车的吗?”
“嗨,我刚回国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觉得五年内肯定能闯出一番事业,在北京这四九儿城内有我小侯爷这么一号儿人。后来连续上了几次当,被人坑了几回,才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做点事全得靠家里人的面子、父母的关系,没有谁瞧得起我。慢慢地,心态就平和下来了,还是应该多学点本事。我现在创业,别说我爹妈他们不放心,我自己都不放心。”
从小侯平和淡定的脸上,我看到了他的蹉跎岁月、他的过往败绩。以他的性格、他的刚愎自负、他那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劲头儿,没有可能不吃一堑,就长一智,估计当年没少吃亏。
“那你怎么不接你爸的班啊?”我继续问道,“子承父业也未必不好嘛。”
“接什么班啊,我爸退休都快十年了,早就不做了。我爸说了,你干什么都行,但就是不能做房地产。这行在我家是明令禁止的,碰都不能碰。我爸他们做的地产不像你想的那么高端,不是潘石屹、王石他们那种的,说难听点就是帮着大房产公司拆迁的,一个村儿一个村儿地赶人走。我爸那会儿也年轻,遇到难缠的钉子户,都是见一回打一回。你想想,这活儿多招人恨吧。”小侯叹了口气,“知道我当年为什么出国嘛,为了防追杀。”
我这是第一次听说房地产商也有自己的心酸。
“追杀?朗朗乾坤,光天化日,还有这种事?”在我看来那都是香港警匪片里的情节。
“当时和我爸一起干的另外两个朋友,一个是媳妇被人绑架了,一个是儿子被绑架了,他们都给了赎金,最后还是撕票了。后来公安局把绑匪抓到了,他们说就是为了报复,不是为了钱。我那会儿才上初中,我爸就让我出国躲着去了。这活儿是挣钱,让你干你干吗?你肯定不干。”
“嗯,我当然不干了,我也干不了啊。那后来你爸转行干吗了?”
“什么都不干,现在就坐吃山空呢,靠收房租维持生计了。”小侯继续淡然。戒哥在一旁认真地听着,看来小侯他爸的这段历史,戒哥也不知道。
“我看你天天看炒股的书,你是在炒股吗?”
“炒股,别提了,哥刚回来的时候跟家里借了200万炒股,没几天就赶上2008年那个暴跌,就剩下60万了。赔到现在还有20万在股市里晃荡着。这股市说不清的东西太多,想挣点钱太难了。”
连这猴精猴灵的主儿都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