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摁住她-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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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星洲:“”
许星洲颤抖着将手机放回了床头柜。
邓奶奶:“小姑娘,咋了?怎么有股怪味儿?”
许星洲说:“手机自爆了。”
邓奶奶大惑不解:“又不是三星,苹果也会爆的么?”
许星洲:“真的是自爆,不是我动的手。”
今年到底还要背上多少债务
为什么认识秦渡之后总在赔他钱话说他应该不会让赔的吧,毕竟都是他家星洲了——但是许星洲想起秦渡的坏蛋模样,又觉得以秦渡的恶趣味来说,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才能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大二少女好一点啊!
呜呜泡汤的实习
许星洲埋在被子里,闷声哀嚎。
说起来那个短信,秦渡当时,到底说了什么呢
许星洲抱着熊望着窗外的明媚的阳光,只觉得这些短信,和秦渡承诺好的回应可能都已经坠进了忘川。
坠进去就坠进去好了,许星洲想。
——至少他现在还是我的。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他忘了就忘了吧。
…
这消费主义的世界上,奢侈品实在是太多了。
许星洲知道花晓老师背来上课的鸵鸟皮铂金包就是二十五万,berkin,几乎是许星洲毕业后的理想年薪的两倍——同样她也知道秦渡的那辆跑车是一个天文数字,这几乎是世间对奢侈品的所有定义。
拥有二十五万的包很奢侈,拥有一辆那样的超跑也是,有人认为买房困难,所以房子也是奢侈品,有人觉得追星很贵,黄牛票和让人操心的官方,有人觉得吃煎饼果子加个鸡蛋都算奢侈——总之,这世上昂贵的东西无数。
那些东西都是有明码标价的。
许星洲认为,这世上最奢侈的,还是拥有一个“人”。
其实人们大多无法意识到这一点。
因为大多数人从出生的瞬间就拥有‘父母’这种连死了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存在,他们长大后就算无法拥有自己的配偶,也会拥有自己的孩子——他们身上的亲情是如此紧密,以至于他们一生都无法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这世上最奢侈的物件。
下午四点,鸡姐姐坐在许星洲床上,两个人百无聊赖地用ipad看电视剧。
鸡姐姐突然问道:“妹妹,快出院了是吧?”
许星洲一怔,点了点头。
她的确是快出院了。
——许星洲的病情已经好转了不少,自杀倾向已近乎缓解,而他们医院的床位本来就相当紧张。像许星洲这种病情的患者乐天得近乎躁狂,前几天来有别科研究生来探班,看到许星洲在大楼外抱着吉他路演,进来就夸:‘你们的躁狂症患者社交能力很好啊!怎么干预的?’
一片沉默后,他们科的护士尴尬地道:“那个十二号床啊?她是抑郁症进来的。”
所以于医生最近正在准备把许星洲打包丢出去。
只不过出院不代表病情缓解,只代表病情已经得到了最基本的控制,许星洲回去还是要继续坚持吃药才行。
病室里一片安静,只有落在床单上的昏黄夕阳和ipad上叽叽喳喳的电视剧声,邓奶奶被抓出去谈话了,许星洲看了看表,秦渡还得过好几个小时才能回来。
鸡姐姐问:“电视剧看不下去?”
许星洲点了点头,说:“我在想事情。”
“你说说看。”鸡姐姐将ipad扣了:“兴许说出来就有答案了呢。”
许星洲沉默了一会儿。
“你说”许星洲小声道:“鸡娘娘,人想要拥有另外一个人,是不是挺困难的?”
鸡姐姐拧起眉毛:“你说的是什么样的拥有?”
许星洲闻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那种不离不弃的,足以相伴一生的,互相需要而又无法分离的,坚固而认真的。
仿佛存在于童话故事里的。
“没”许星洲叹了口气道:“没什么。”
鸡姐姐沉默了下去,许星洲难受地捏了捏自己的病号服下摆。
许星洲小声地说:“鸡姐姐,出院了之后,我应该会挺想你的。”
鸡姐姐也笑了笑道:“姐姐会也想你,姐姐喜欢你这样的孩子。”
许星洲嗯了一声,又想起鸡姐姐和她讲过的自己,只觉得就要落下泪来。
——鸡姐姐是出不了院的。
他既往有药物依赖史,加上他的躁狂症是器质性的,他昨天白天还和她一起玩了一下午,两个人像两个小学生一样玩过家家,到了晚上,他就被捆了起来,起因甚至只是一小包,护士送来让他吃的药。
我不想吃药,昨晚的鸡姐姐嘶吼道,我只是情绪高涨,情绪高涨都有错吗?你们为什么不信我呢?
我父母不喜欢我是同性恋,鸡姐姐绝望吼道,可是这有错吗?
他高中时曾经被自己父母绑到江西,在一个戒网瘾治疗同性恋的机构里度过了三个月——他父母那时试图矫正他的性向,从许多人处打听了这么个宝贝地方。那里和被曝光的l市四医也没两样,甚至更为夸张。
鸡姐姐说,在那里要四点起床,背弟子规以正视听,背不对便是拳打脚踢。
他们鼓励互相揭发想逃跑的人,发生过极其恶劣的、针对性向的、羞辱性体罚,学生被逼着喝烟灰水。
那里体罚极为严重,鸡姐姐这种驴屎脾气、特立独行的人,在那里可没少挨揍。他说他被揍疯了,是应激性的,谁打他他就咬谁,后来不打他他也咬人,再后来发展到在那里半夜尖叫。而在那种机构里寻衅滋事便会被打个半死——鸡姐姐那时几乎被打死,他父母见到他时他脑筋都不正常了。
宁折不弯,鸡姐姐谈起那时候的事时,这样对许星洲说:当然不是说姐姐的性取向,姐姐的性取向都弯成九寨沟了。
昨天晚上,许星洲听着鸡姐姐近乎癫狂而偏执地重复:我是个同性恋,可是这有错吗?有错吗?
——可是他们不理解,他们将我遗弃在这世上。
被捆住的他,每个字都仿佛带着血。
…
夕阳落在许星洲的小黑熊上,在一片沉默之中,他又说:“姐姐给你弹个曲子吧。”
“姐姐大学还学的是音乐呢”鸡姐姐漫不经心地说:“只是没念完就退学了,念不下去,精神状态不行。”
许星洲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鸡姐姐又笑道:“怎么了?哭什么?”
他起身走了。
许星洲盘着腿坐在床上,抽了纸巾擦擦眼泪。片刻后鸡姐姐取了自己的吉他回来,在许星洲床上坐下了。
日薄西山,金红光芒镀在那人的漂染白发上。
鸡姐姐一拨琴弦,琴声犹如金水般流泻而出,那是正经科班出身的、有过天分的琴声,和许星洲这种半路出家的完全不同。
许星洲一听前奏就觉得极为熟悉。
这首歌叫thesedays,她在电台听过,调子青春热烈,可是他以木吉他一弹,居然有一种感伤的苦楚。
“ihopesomedaywewill”
“sitdowher,”那个人沙哑而颤抖唱道:“andlaughwitheachother,aboutthesedays,thesedays”
我希望我们有一天围炉就坐,
与彼此大笑谈起,我们这段过往的日子。
——过往的日子。
那个浑身伤痛的躁狂症患者,不被理解的男人,大学因为发病而退学的人,那个酒吧驻唱的民谣歌手。
那一刹那岁月流逝滚滚如洪流,人间沧海又桑田,他坐在许星洲床上,用生涩到近乎新手的指法,为她弹吉他。
他指法黏连而模糊,那是他吃的齐拉西酮的副作用:那双手犹如帕金森似的,不住发着抖。
其实唱的也不好听,毕竟昨天晚上刚刚嘶吼过,此时音色浑浊嘶哑,加上他本身偏阴柔的声线,实在是称不上享受,可是许星洲听得眼眶通红,几乎落下泪来。
“——哎,”鸡姐姐手指一收道:“我不想弹的,现在手抖,弹了丢脸。结果你都要走了等以后姐姐好了,再给你弹一次,别哭了啊。”
——等以后,我们好了。
许星洲用纸巾擦着眼泪,抽抽搭搭地说:“还、还姐姐呢?你明明对自己性别又没有认知障碍”
鸡姐姐将吉他往身后一背,妩媚笑道:“不想叫姐姐还能叫娘娘啊,鸡娘娘,皇后娘娘,选择还是很多的。”
许星洲也破涕为笑:“鸡姐姐,你这么妖,好歹给我们女孩子留点活路啊?”
鸡姐姐说:“这可不行。”
“姐姐我都这么多年了,”鸡姐姐说:“矫正也矫正不了,改不掉,打也不可能打得服帖,又香又硬,追求潮流,最喜欢的就是gucci,就这么坚持做一个美妆骚零。”
许星洲一边笑一边擦眼泪。
鸡姐姐骄傲地说:“——这就是老娘。”
他说着,在自己的吉他上点了点。
那吉他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贴纸,犹如他在过去的岁月中,没被磨灭甚至还张扬至妖娆的个性。
“觉得没活路,”鸡姐姐高傲又矜贵地道:“你就多努力一点,做个妖娆女孩啊?管我们美妆骚零啥事哦,姐姐可不会对你负责的。”
许星洲终于忍不住被逗得哈哈大笑。
——那个男人是用这种方式,宣告自己活着。
像是刮过灰烬的狂风,又如同荒山上燃起的烈焰,他叛逆又骄傲,不折不弯。
…
秦渡回来时,已经快六点了。
他进来时外面渔舟唱晚灯火黄昏,手里还拎着个白手提袋。许星洲注意到,是于主任送他送到了病房门口:两个人应该是已经谈过了话。
不知道谈话内容是什么。
许星洲心虚地瞄了瞄床旁桌上的他的坏手机,心里祈祷师兄可千万别来索赔
是真的赔不起,可能会赖账,许星洲想想都觉得人生崩塌,暑期实习都没着落呢。
秦渡从白纸袋里摸出个礼品盒,丢给许星洲。
许星洲接住那个盒子,一愣:“诶?”
盒子是薄荷绿色,质地坚硬光滑,小小的一只,绑着银色缎带,一看就价格不菲。
“——师兄给你买的,”秦渡漫不经心道:“出院礼物。师兄的旧手机呢?”
许星洲斩钉截铁:“自爆了。”
秦渡:“”
许星洲怕秦渡追问,抱着盒子比划了一下,说:“它真的是一部非常没用的手机!我就是碰了碰它,然后它就吱吱嘎嘎的死掉了。临走前还吐了两口血,非常吓人。”
秦渡眯起眼睛:“你给师兄弄坏了是不是?”
许星洲:“”
许星洲忍痛,把秦渡丢过来的盒子又推了回去,说:“好吧,赔、赔你。”
秦渡:“”
女孩子说话时,病室里空无一人,只有火红夕阳,而他的女孩其实还有点衣冠不整。
她的病号服极其宽松,却能显出锁骨和细柔腰肢。许星洲还轻微往前含着身子,那真的是个相当勾人的打扮,秦渡对她这模样没有半点抵抗力。
秦渡想起每天早晨许星洲还喜欢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这还是多人病房,小姑娘睡得凌凌乱乱的,秦渡简直要被活活磨死。
——这位太子爷,这辈子,都没做过那么破廉耻的事
“就赔这个?”
秦渡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眯起眼睛。
许星洲刚准备大放厥词,就突然天旋地转——那盒子中滚出一串亮亮的、银白的玩意儿,落在许星洲枕边,而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牢牢摁在了床上。
许星洲被他摁着,可怜巴巴地苍蝇搓手:“师兄兄”
这他妈,秦渡愤怒地想——这小混蛋,居然已经在他怀里赖着睡了一个多月了。
许星洲却还浑然不觉,可怜兮兮地搓着爪子说:
“小师妹没有钱了。”
“亲亲师兄,赊个账,好不好嘛?”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
“小师妹没有钱了。”
“亲亲师兄;赊个账;好不好嘛?”
许星洲又搓了搓手。
那时风声吹过黄昏;许星洲被师兄摁在病床的枕头里头;病号服松松垮垮;露出一片细致锁骨。
那地方;秦渡连碰都没敢碰过。
——他不敢碰。
许星洲对他而言;意味着某种极其美好而脆弱的东西,秦渡把她奉得高高在上。
他不敢伸手碰触,却又总想玷污。
许星洲似乎又说了什么;秦渡却没听见。
他想起他把许星洲从大雨里捞回来的那天,又想起无数个早晨,许星洲在他怀里没个安分的时候;却又要睁开眼睛;极其软糯地喊他‘师兄’,还要趴在他胸口;睡意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