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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部分

美国悲剧-第107部分

小说: 美国悲剧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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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一个不三不四的亲戚(她母亲的原意就是如此,只不过她向克莱德转述时措词略微含蓄些)。可她又接下去说:“多可笑,亲爱的!不过,你别介意。我只是一笑了之,因为暂时我还不想使她生气罢了。不过我倒是问过她,现在您既然这么受人欢迎,我在所到之处怎能跟您避不见面呢。我亲爱的——长得这么漂亮。谁都是这么个看法——哪怕连年轻小伙子他们也是这样。”

    正在这个时刻,在沙隆银色旅馆的游廊上,地方检察官梅森、他的助手伯顿伯利、验尸官海特、厄尔纽科姆,还有那个令人望而生畏的执法官斯莱克(此人大腹便便,眉宇深锁,可平素待人接物倒是很乐乐呵呵),以及第一、第二、第三助手:克劳特、西塞尔和斯温克——他们在一起商量,采用哪些最稳妥的最佳办法,马上将凶犯逮捕法办。

    “此人已经到熊湖去了。我们务必在他还没有得到一点儿风声以前追上去,将他一下子逮住。”

    于是,他们这一行人就这样出发了——伯利和厄尔纽科姆去沙隆,设法进一步搜集有关克莱德星期五到达这里并去克兰斯顿家别墅等情况,同了解他行踪的知情人进行谈话,而且发传票讯问他们。海特去三英里湾,负有同样的使命,约见天鹅号船长穆尼和那三个人。梅森偕同执法官及其助手们,乘坐一艘包租的快艇,按照现已查明的、刚动身的露营队伍所走的路线,跟踪追寻,要是跟踪对象没有找错,先到小鱼湾,再从那里直奔熊湖。

    星期一早上,正当羊角滩这一拨年轻人撤了营帐,往东移至十英里开外的隐身滩时,梅森、斯莱克及其三名助手,才赶到了前一天早上早已撤走的宿营地。在那里,执法官跟梅森磋商以后,便分头乘坐从这里仅有的几户居民那儿征集到的小划子,梅森和第一助手克劳特沿南岸进发;斯莱克和第二助手西塞尔,则沿北岸进发;那个恨不得一下子抓住凶犯用手铐把他铐起来的年轻人斯温克,这次打扮成一个孤独的年轻猎手,或是林区居民,从湖心径直往东头划去,寻觅隐约可见的烟火、帐篷,或是正在闲逛的游人。他满怀了不起的梦想,其中之一就是要亲手把杀人犯逮住——“克莱德格里菲思,我以法律的名义逮捕你!”殊不知来自梅森和斯莱克的命令,让他伤心极了:命令他走到最前哨,一发现任何迹象,不要打草惊蛇,马上回过头去,到凶犯大概听不到的远处,用他那支八响连发枪开一枪。谁离得最近,就先回一枪,然后赶快冲他那个方向飞奔过去。但是,他无论如何不能单独捕捉犯人,除非发现有外貌酷肖克莱德的可疑人物乘船或是步行,企图逃跑。

    就在这一时刻,克莱德和哈利巴戈特、伯蒂娜、桑德拉一起乘坐一只小划子,跟船队其他几只小划子一起向东悠然划去。克莱德还频频向后张望,心里老是在纳闷。要是此刻有警官等人已经到达沙隆,一路跟踪追寻他,追捕到了这里呢?因为他们只要一知道他的名字,要了解清楚他的去向,难道还会有困难吗?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呀。各报那些新闻报道,不就是证明吗?为什么他老是这么担心呢?特别是在这次无限美妙的出游中,他跟桑德拉终于又欢聚到一起了。再说,即使现在沿湖边往东驶去,一直来到了熊湖对岸那家旅馆,经过一片荒无人烟的树林子,他不是可以溜进去——再也不回来吗?星期六下午不是他无意中问过哈利巴戈特等人,从熊湖的东头往南或是往东有没有路吗?他不是早就打听清楚那儿是有路的吗?

    他们终于在星期一正午,到达了隐身滩。这是此次露营活动的主事者心目中第三个风光绮丽的景点。克莱德帮着把帐篷再搭建起来,姑娘们便在附近玩儿。

    不料就在这个时刻,年轻的斯温克在羊角滩宿营地发现了岸上篝火留下的灰烬。他像一头觅食的野兽,急巴巴、兴冲冲走过来,再察看了一遍,很快地驾着小划子朝前驶去。过了一个钟头,梅森和克劳特也巡查来到了这里,但只是匆匆地投以一瞥,因为猎物显然早已逃往远处了。

    可是,斯温克划得比较快,四点钟就到达了隐身滩。他发现远处湖面上有多达五六个人,便马上掉过头来,朝相反方向退回去,打算发出必要的信号。他往后走了两英里地,才开了一枪。梅森和执法官斯莱克先后都开枪接应他。两路人马都听见了,就赶快往东头划去。

    在湖面上的克莱德——身边正偎着桑德拉——一听到枪声,马上就心慌了。头一枪就是个坏兆头!接着又响起两枪——响声更远,但好像是回答头一枪的!在这以后,好一片可怕的沉寂呀!这是怎么回事?哈利巴戈特还打趣说:“目前是禁猎季节,小伙子们,你们听听有人却在打猎,是不是?这是违法的,可不是吗?”

    “嘿,你们得注意!”格兰特克兰斯顿高声说。“下面那些野鸭子是我的。别惊动它们。”

    “要是人家枪法跟你差不离,格兰特,那他们怎么也惊动不了这些野鸭子的,”伯蒂娜插话说。

    克莱德真想笑,可他还是朝枪声那个方向张望,屏住气倾听着,有如一头被围捕的野兽。

    现在究竟是哪种力量促使他离船上岸,换上衣服就逃跑?快呀!快呀!到自己帐篷里去!到树林子去,快呀!最后,他听从了这个声音,趁众人没有注意,急匆匆走进自己帐篷,换了一件素蓝工作服,戴上一顶他手头还留着的鸭舌帽,就从帐篷后头溜进了树林子——一直来到了遮人耳目的地方,他才好好思索应付对策。不过,他总是安全地藏身在树林子深处,让湖面上不能直接看见他,因为害怕——因为害怕——有谁能断定,这几枪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可是桑德拉呀!她在星期六、昨天和今天说过的那些话呀。他还没有闹清楚,这些枪声的由来,就可以这样离开她了吗?他真的可以吗?她的亲吻呀!她对未来所说的那些温馨的话儿呀!要是他一去不回来,那她——还有许多别人——又会有什么想法?沙隆等地的报纸,一定会议论他的突然失踪,从而认定他就是克利福德戈尔登或是卡尔格雷厄姆!可不是吗?

    他一转念又想到——这些恐惧可能是毫无根据的——也许只是过路猎人在湖上或则在树林子里偶尔打几枪罢了。接着,他迟疑了一会儿,心中暗自展开了辩论:到底是往前走呢,还是驻步不前。可是,啊,这些高高的、像擎天柱似的松树,多么令人感到安谧!走在地上那些像毯子似的棕色针叶堆里,既柔软,而又听不见脚步声——一丛丛密密匝匝的矮树底下,可以躺下来,躲藏在那里,一直到天黑。随后,再往前走去——再往前走去。可他还是往回走了,心想回到宿营地,看看有没有什么人来过。(他不妨就说是去散散步,在树林子里却迷了路。)

第134章() 
不过,大约就在这时,梅森、斯莱克和所有其他人员,躲在宿营地以西至少有两英里地的树林子深处,碰头商量对策。结果,就在克莱德踟躇不前,后来回到帐篷不远处时,梅森已由斯温克驾着划子,到达了宿营地。他问还在岸边的那些人,这里有没有一位名叫克莱德格里菲思的先生,可不可以见见他。哈利巴戈特离他们最近就回答说:“是啊,当然可以咯。他正在附近什么地方呢。”斯图尔特芬奇利大声招呼道:“喂,格里菲思!”可就是没有回答的声音。

    克莱德离岸边已相当远,听不到呼喊声。可他还是朝宿营地走回来,真的,走得很慢,很小心。梅森认定可能他是在附近某个地方,当然还不会听到什么风声,所以便决定等几分钟再说——他关照斯温克退到树林子里去,要是碰巧遇见斯莱克等人,便转告他派一个人沿着湖岸往东,另一个人则往西走去,他——斯温克自己跟刚才那样坐船往东,到湖对岸的旅馆去,到了那里就可以通知大家有一个嫌疑犯正潜伏在这个地区。

    这时,克莱德已经走到宿营地以东四分之三英里的地方了。不知怎么总是有一个什么声音对他低声耳语说:逃跑吧,逃跑吧,不要一再踟躇不前了!可他还是迟疑不定,心里惦着桑德拉,惦着这美妙的生活!难道说他就这么一走了之吗?他又自言自语道,他要是不留下来,而是走了的话,可能他又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要知道,万一这些枪声压根儿什么事都没有——只不过是猎人们打猎的枪声,跟他此事毫不相干——可是却把他所有的一切都给断送了,那怎么办?不过,最后,他又回过头来,自言自语道,也许最好暂时先不回去,至少在天色很晚以前——也就是说,在天黑以前切莫回去——看看这些奇怪的枪声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是,他又默默地、迟疑地驻步不前,只听见夜鸣鹀和林中金翅雀叽叽嘁嘁地在叫。他往四处窥望,心情紧张地东张西望。

    蓦然间,离他只不过五十英尺开外,就在他面前那条高大的树木组成的长长的通道里,飞快而又悄悄地冲他走过来一个蓄小胡子、颇似林区居民的那类人——此人瘦高个儿,目光敏锐,头戴一顶棕色呢帽,他那皮包骨的身上空落落地穿着一件破旧的棕灰色衣服。此人一面走过来,一面突然大声呼喊,吓得克莱德浑身血液一下子都凉了,呆若木鸡似的站在原地不动。

    “等一等,先生!不许动。你的名字不就是克莱德格里菲思吗,是吗?”克莱德发觉这个陌生人犀利的审讯似的目光,而且,此人已经掏出左轮手枪,高高地举了起来,站立在克莱德面前。此人言出如山的权威口吻,顿时使他寒冷彻骨。难道说他真的就这样给逮住了吗?难道说执法的警官真的来抓他了吗?老天哪!现在已没有希望逃跑了!刚才他干吗不往前走呢?啊,干吗不走?他一下子浑身无力,瑟瑟发抖了。可他不愿暴露自己身份,正想回答说:“不是!”不过,因为他脑际忽然有一个比较明智的念头掠过,就回答说:“怎么啦,是的,那是我的名字。”

    “你跟西头宿营地的那拨人是在一起的,是吧?”

    “是的,先生,我跟他们是在一起的。”

    “敢情好,格里菲思先生。对不起,我可不得不掏出左轮手枪来了。我奉上级命令,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务必把你抓起来,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叫克劳特,尼古拉斯克劳特。我是卡塔拉基县执法官的助手。我这儿有逮捕证。我想,个中原因你也该知道,现在你就得老老实实跟我走,”克劳特说话时,把那支很沉的、吓人的武器甚至攥得比刚才更紧,而且两眼坚决地、不容分辩地直盯住克莱德。

    “什么呀——什么呀——不——我可不知道,”克莱德有气无力地回答说,脸色骤然煞白。“不过,如果您手头有逮捕证,当然,我得跟您走。不过,怎么——怎么——我可不明白,”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开始有点儿发抖了。“为——为什么您要逮捕我?”

    “你不明白,嗯?星期三或是星期四,你没有碰巧到过大比腾、草湖,嗯?”

    “怎么啦,没有,先生。我没有,”克莱德回答时说了谎话。

    “有一位女郎,据说是跟你在一起的,在那儿淹死了,依我看——是纽约比尔茨的罗伯达奥尔登。难道说你也一点儿都不知道。”

    “怎么啦,我的天哪,不!”克莱德回答说,这时他已神不守舍,前言不搭后语。提到罗伯达的真名实姓,还有她家里的地址,竟然如此之快,出之于这个完全陌生的人之口——这可使他吓懵了。那末,他们全都知道了!他们已掌握到线索了。他的真名实姓,还有她的真名实姓!天哪!“难道说他怀疑我是杀人凶手吗?”他接着说,声音很低——犹如在喃喃自语。

    “那你还不知道她上星期四给淹死了?难道说当时你没有跟她在一起吗?”克劳特先生用一种冷酷的、审问似的、不信任的眼光直盯住他。

    “怎么啦,不,当然咯,我可没有,”克莱德回答说。这时,他只想到一件事,就是:在他还没有想到(或是知道)该怎么办或怎么说之前,他必须否认一切。

    “上星期四晚上,大约十一点钟左右,你从大比腾到三英里湾的路上,也没有碰到过三个人吗?”

    “怎么啦,没有,先生,当然咯,我可没碰到过。我已告诉过您了,我没有到过那里。”

    “好吧,格里菲思先生,我也没有别的话好说了。我奉命而来,就是为罗伯达奥尔登被害一案逮捕你,克莱德格里菲思。你跟我走就得了。”他掏出一副纯钢手铐来——不外乎是显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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