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剑意-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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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松溪沉默地握了握宋远桥的手臂。
宋远桥转头看去,四师弟也是眼中忧思惊痛,但仍有几分坚定在,他迅速定了定心神,也不多说,整理好神情后走到屋外,躬身拜下。
“师尊,弟子有事请教。”
张三丰正说到昔年神雕侠杨过飞石击毙蒙古大汗,闻听屋外声音,就将瑶光放下地来,走到门口和颜悦色地问:“远桥、松溪,你二人同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宋远桥看一眼屋内的俞岱岩,情知若是师弟几人出外寻找五师弟,此事再难瞒过三弟,遂直言相告王盘山一事。
屋内的气氛瞬时就变了,莫声谷少年老成,终究年轻,忽听闻师兄或已遭不测,当即脸色白中泛青,瑶光则心里一咯噔,立时看向俞岱岩,果见后者脸上忽红忽白,显然气血翻腾,她急得顾不上太多,踩上凳子伸手去拂他穴道,却已经晚上一拍。
俞岱岩张口喷出一口血来,倒是正正将瑶光肩上和衣袖全部染红。
瑶光不顾脸上脖子里溅上的血,连点俞岱岩几处穴道,想要伸手祝他运功之时,一人从后走来,动作轻柔地将她往旁边一带,一双手已贴到俞岱岩背心,宽广长袖被真气鼓动,飘飘荡荡,显见得出手之人是张三丰。
瑶光看看对两位师兄揖手为礼,想了想,扬声道:“三师兄勿要多想,养好身体,我们才好下山去寻五师兄。”
说完之后,她示意七师兄莫声谷与自己一同出去,免得打扰两人。
四人在门外聚集,注意力都在屋中。
宋远桥略有些自责,“早知如此,我还是应私下告诉师父”
瑶光叹了口气,摇头道:“大师兄与四师兄脸色那般难看,若是再将师父叫出去单独说话,三师兄又不是傻的,怎能不察觉有异?先前他问起五师兄,我说五师兄去江南抓一个行凶的大恶人,若是能顺便寻得有关那日梅花钉蚊须针伤人的凶手便更好,三师兄还说无需多费这般心思,若是能找到那殷姓少年倒是要多谢人家。现下王盘山岛上死伤无数,尽多武林好手遇险,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五师兄那般人物纵然遇险也不会一丝一毫线索都不留下,我们好生察看,总有头绪,眼下还不是慌乱绝望的时候。”
宋远桥不想自己竟被小师妹安慰,心中百感交集,低声道:“这段时间全赖小师妹照顾三弟,如今二弟、四弟又要出去,山上更要小师妹多费心了。”
张松溪却注意到先前瑶光的用词,两次用的都是“我们”,心中一动,问道:“小师妹有意下山去寻五弟?”
宋远桥和莫声谷都是一愣。
瑶光笑着点头,道:“我料三师兄这次是不肯彻底养好了,恐怕就这几日就要下山,我跟着一起去,一来可以继续侍奉汤药,二来,三师兄顾虑我,总不会因悲愤自责过于冲动、轻身犯险,三来,这并非与人拼命,若是查访寻人或许我也能帮得上忙。”
宋远桥与张松溪互相看看,均觉有理,原先劝阻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张松溪道:“那我就和你们一起走,七弟留在山上,好好照料师父。”
“我省得!”莫声谷用力抱拳,大声应下。
宋远桥忍不住伸手抱起瑶光,轻拍着她的背,心情复杂已极,半晌方道:“小师妹天资灵秀,人中罕见,旁的话我也不再多说只一样,无论如何,你定要好好的、平安地回来。”
他本有很多话想要叮嘱,话到嘴边,却忽然想到,他所担心的那些事情恐怕眼前的小女孩早已想过,本想不说,但总是难掩忧心。
为人亲长,便是如此,左右惦念,难以放下。
张松溪见宋远桥情状,故意笑道:“大哥还不放心我们吗?我和三哥无论如何总会护小师妹周全,倒是大哥留守山中,要多多注意身体啊。”
宋远桥也是心头一松,放了瑶光下地,这才注意到她衣上刺目血迹,忙道:“小师妹速去梳洗,换了这一身衣服。”
瑶光无奈地伸手指向宋远桥肩膀,道:“大师兄身上也沾上啦。”
宋远桥低头一看,自己因抱着小师妹难免衣衫贴近,肩上果然也是几点红色,他不禁摇头叹道:“这还真是关心则乱啊。”
张松溪趁机将两人往外推,口中道:“大哥、小师妹都去换身衣服,这儿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来解说剧情。
原着这时候也就是谢逊狮子吼把王盘山那群人给吼成了傻子,带着张翠山、殷素素出海回中原,结果不幸漂流到冰火岛了。
第46章 否极泰来()
谢逊王盘山岛上一声“狮子吼”吼成了废人的可不在少数;当日天鹰教发出帖子声称得了屠龙刀请诸人鉴赏;多少人因“屠龙刀”眼热而齐聚岛上,到底几分真心贺喜、几分暗存夺刀之心本就难说;又怎知半路杀出个百无禁忌的谢逊仗着武艺高强杀人夺刀,众人竟悉数败在谢逊手里;某种意义上;倒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些人倘或是联起手来或许真能杀了谢逊,但屠龙刀又该如何归属?恐怕届时仍是一片血战,不死不休。只为了“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这一句并无根据的传言,尽多好手折在岛上。
如此一来,千里迢迢赶来寻人的可就不只是武当派的几人。
天鹰教、海沙派本也不是什么正派,他们折了人手,诸多名门正派子弟只有拍手称庆的,但昆仑派此番亦有两名弟子丧身王盘山,其他门派一些外出后暂无音讯的弟子也不是没有,因此许多门派都遣人去看,一来看看有无同门遇难,二来也看看岛上是否还有“屠龙刀”的线索。
那日俞岱岩闻讯吐血之后,调养了三日,果如瑶光所料再不肯静心休养,宋远桥遂开口让他带着张松溪和瑶光一同下山去王盘山岛上走一趟,俞岱岩听闻小师妹也要同行,一惊之下立刻反对,然而他这月余的调养大半都是瑶光的功劳,瑶光也不说要回报,仗着自己如今看来是孝子,上去讨巧卖乖,俞岱岩怎么也没法严词拒绝,最后只得带着瑶光一同上路,如此一来,俞岱岩原本计划的行程也只能搁浅,从星夜疾驰改成了白天赶路晚上休息。
几人下了武当山,仗着好马脚力强,几日内出了湖北地界,一路向王盘山岛上赶去,途中时而听说一些某派在岛上发现了弟子的尸身又或者谁发誓与谢逊势不两立的消息。
这一天几人午时在临江酒楼歇脚,忽听得旁边有人议论,说天鹰教与海沙派打了起来,又说昆仑派两位长老上天鹰教理论,被打残了扔下山。
瑶光喝了几口白水,若有所思地看着旁边几位江湖客。
粗布衣服、身佩兵器,刀剑棍棒都有,看来不像是一个门派,若不是朋友,多半是同一个帮会的人。
俞岱岩将一碟菜往瑶光面前挪了些,顺着她的视线往那边看了一眼,道:“你看这些人肤色,黑中透着红,这是常年被海风吹、烈日晒出来的,他们的鞋子与常人不同,也是方便下水,那个使刀的人腰上挂着令牌,鲸翻海浪,这是巨鲸帮的人,帮会不大,但在海上做的无本生意,平日里若是遇见,离他们远些就是。”
巨鲸帮在海上杀人越货,恶名远扬,是四大恶帮之一,俞岱岩那一句“无本生意”指的也就是抢劫,只不过稍微文雅一点罢了。。
瑶光着意看了一眼,果然瞅见了令牌,不禁笑道:“果然是三师兄更有江湖经验,我都没注意到,只顾着看他们衣服兵器了。”
俞岱岩见到小师妹那张孩童稚嫩的脸上满是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小师妹能注意到这些已经很不错,这些江湖经验,也就是在外头走得久了,自然明白。说起这些,你四师兄可是个中好手,走南闯北,各地方言几乎没有他不会的,任他门派帮会大小,四弟也耳熟能详。我若是不抢先开口,等四弟说完了,恐怕就无甚可说。”
瑶光立刻笑着看向张松溪。
张松溪也是一笑,道:“三哥倒是拿我打趣。既然如此,我就来多说几句,先头三哥已经说得差不多,这几人确是巨鲸帮的,但巨鲸帮素来在海上活动,便是长江水域也不太走动,因他们造的海船吃水与江船不同,在长江上未必有那些水寨吃得开,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这些人走到陆上,定是为了王盘山一事。听闻天鹰教当日宴请的人便有巨鲸帮、海沙派,这几个帮派都不是什么正路,眼下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恐怕还各自疑心对方,一面说着要拿住谢逊,一面各自咬着对面不放。他们这般刻意把消息传出来,为的也是给天鹰教找些麻烦。”
瑶光再看看那几人,见他们高谈阔论、大声喧哗,丝毫没有要压低声音、掩人耳目的意思,再看看自己这边,三人俱是压低了声音说话,顿时心悦诚服。
“四师兄心细如发,心思缜密,我远不及。”
她昔年虽也下了华山投身战场,却已是战乱,难民奔逃、两军交战,在外行走的江湖子弟多也是投军助阵,哪里有这般的“江湖”。
张松溪笑着拍了拍瑶光的肩,“小师妹,你这句话可是让师兄安心多了。”
瑶光不解抬头。
张松溪笑着瞥一眼俞岱岩,见他亦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笑道:“这世上总算有小师妹不懂的东西,师兄们不至于毫无用武之地啊。”
瑶光顿时大窘。
俞岱岩也是笑了两声,低声道:“日头太烈,马匹也要休息,等午时过了,我们继续赶路,小师妹身体还受得住?”
瑶光点点头,“我很好。既然午时休息,我去借厨房熬药,正好赶得上时间。”
张松溪很是自然地接口:“我陪小师妹一起,三哥好生休息,也可以给大哥送个信去。方才我看到客栈那边有峨嵋派的标记,不知峨眉派又怎么和这件事扯上了联系。”
“峨眉派的标记?”瑶光回想片刻,隐约记起匆匆一瞥间的确在墙根处见到过一个白粉画的图形,当时张松溪还特意停下看了几眼,她只想着那把剑画得也太难看,全没想到那会是峨嵋派的记认,“莫非是那个白粉画的佛光和剑?”
张松溪点头,续道:“小师妹果然也看到了。那是峨嵋派的记号,剑指的是前进的方向,我看着指向大约是往王盘山去,白粉的痕迹很新,估计峨嵋派也只在这一两日经过这里。”
瑶光回想着张三丰和她说的峨嵋派来历,道是昔日东邪的孙女郭襄,号“小东邪”的一名奇女子于四十岁上大彻大悟出家为尼开创了峨嵋一派,她当时还心想出家何必非要为尼,为道也很好啊。现下一想,因是为尼,所以才画的佛光。
俞岱岩思索片刻,道:“灭绝师太嫉恶如仇,或许是想要查出那金毛狮王或是天鹰教的首尾。”
几人又随意说了几句,用完了饭,俞岱岩出去找人借纸笔写信,张松溪捞起瑶光去煎药,瑶光因不识峨嵋派标记,心中略有些不开心,遂将各大门派的联络信号、标记都问了个遍,结果张松溪真如俞岱岩所言博闻广知,竟然一一答上,甚至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帮会他也如数家珍,瑶光这才心悦诚服,收起了那一点自傲,忍不仔叹“人外有人”。
她不说还好,这句话一说,张松溪差点笑得将她摔下地去,好一会儿才道:“小师妹你才五岁便感叹起这个?若要如此说,我们几个师兄全都该找个石头一头碰上去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会发出这般感叹的人多半是已在某方面有所成就,自觉自己算个人物,被人比下去才会这般感慨,譬如说俞岱岩、张松溪虽嘴上不说,心中对自己武功亦有自信,若是遇上谁能打得他们无力还手,他们自会有此感慨,更会勉励自己不可自满、还需上进。
但瑶光眼下才五岁而已,五岁的孩子,正常来说又能有多少能耐?
谁要是比一个五岁的孩子强,说出去那是应该的,若是不如五岁的孩子,再来感叹“人外有人”还差不多。
结果瑶光倒好,以这般外形发出这般感叹,登时让张松溪也绷不住面皮,笑得打跌。
瑶光抱着张松溪的脖子稳住身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闷笑不停,心中暗想,若自己眼下不是这般模样,哪怕还是二十四五的样子,张松溪也不会笑成这样吧。
在她心中,自己并不比几位师兄小上多少,有时甚至会感觉要比殷梨亭、莫声谷还大上一些,但每每临水自照,她又不得不反复告诉自己,你现在才五岁、才五岁,这般记忆中的年龄和实际上的年龄的错位,总让人无可奈何。
下午启程时张松溪将这件趣事告诉了俞岱岩,俞岱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