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黄时雨:青梅惹不起!-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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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
“相爷……您,怕黑?”我犹疑地问出内心的想法。
果然,他的手指一顿,室内一片静默。
我想,我大概又触碰到了他的禁忌,只能硬着头皮等着他的斥责。
许久,久到我以为时间就此停止。
我忐忑不安的睁开双眼,却见眼前那双眼睛,在昏黄的火光的映衬下,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这样一层霜,把所有的光亮都隔绝在外,留在眼里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本相……讨厌黑暗。”良久,他收回帮我上药的手,把木塞塞进瓶口,放到枕畔。
见他靠坐在床头静默不语,我没再追问下去。
视线下移,碎瓷片散乱一地,地上鲜血已经干涸。我站起身来,弯下身子把染了鲜血的瓷片捡起来用一块布包起来放到角落,并用帕子把地上的鲜血擦去。
“你倒不像一般的千金小姐。”我抬头一看,见祁珏正从我的脚上以来目光。
我瞅着这丑不拉几的伤口,莞尔一笑道:“相爷有所不知,我从小漫山遍野地跑,划伤摔伤是家常便饭,有时候身上没带伤药,便用布带草草把伤口堵住,等血干了,伤口便不会流血了。”
“那你是不晓得伤口入骨流血流脓的感觉。本相现在见着伤口,都无比恶心。”他掀开被子,在床上躺下,背对着我。
只是见着伤口,都会感到恶心么?
我一怔。
“相爷……以前似乎过得……很苦?”我不知道该不该这样问,都说祁珏出身寒士,是大昭百姓的标杆。
现在的他风头无两,荣宠不衰,那么入仕之前的他呢?以我所见种种推测,他从前……过得并不好。
但到底没有问出口,他的曾经,本不应该由我过问。
窗外天色渐渐明亮,我没再上床,只趴睡在桌边,一梦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门外一阵脚步声,小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夫人,可起了?”
我揉了揉酸痛的手臂,伸了个懒腰并唤她进来。
一地凌乱瓷片,小芷吓了一跳,忙把手中端着的一盆水放到桌子上,问道:“夫人……这是?”
我淡淡一笑,站起身来自己拧了帕子轻轻覆在脸上,面不改色道:“晚上起来找水喝,不小心把茶具都撞到了地上,你让人进来收拾收拾。”
小芷接过帕子,把水端了出去。待一个丫鬟把地上的碎瓷片清理过后,我便继续躺在卧榻上看书。
不多时,府中小厮过来禀告,说府外有人投了拜帖,要见我。我微微一愣,一时没有想到在这燕京,还有谁同我相识。
我放下书问:“可知道对方身份?”
小厮道:“那小姐自称父亲为柳大人。”
柳云舒?我恍然大悟,急忙道:“快些领她进来。”
自那日寺中一别,我同柳云舒没再相见,不想今日她突然上门,倒令我十分意外。
今日日光和煦,我便令下人们在相府花园中的树荫下摆了茶点,在园中等着柳云舒。
不一会儿,长廊拐处出现三个人影。打头的正是我派去领柳云舒进府的小厮,他身后紧跟着的一粉一素两个女子,正是那日见过的柳云舒同她的贴身丫鬟。
方一见我,她立即笑意吟吟地福身行礼道:“云舒见过丞相夫人。”
我忙站起身来扶她:“云舒妹妹何必同我这样多礼,礼数多了便也生分了。”
她不由掩唇而笑:“如今身份到底不同,礼数如此,情分不变,姐姐还不清楚我么?”
这说话间,我们对坐于凭几旁。我直起身子替她斟了一杯才泡下的花茶,淡青色的茶汤缓缓注入杯中。花香袅袅,从杯中蔓延开来。
柳云舒朝我点头致谢,她二指轻捏杯口,凑到唇边小嘬了一口。
我从碟中捡了一块绿豆糕送到嘴中,日光柔和的从浓密的叶缝中撒到脸上,舒适而温暖。
“不满姐姐,云舒今日造访,乃有一事相求,还请姐姐摈退左右。”柳云舒放下茶杯,凝视我许久,数次欲言又止,终于朝我说出她今日的真正来意。
我心中纵有犹疑,仍然朝小芷摆了摆手。柳云舒示意她的贴身丫鬟同小芷一起退到长廊处。
“云舒妹妹但讲无妨。”我微微笑道。
“姐姐,云舒自知接下来的话有辱女子德行,但云舒还是想请姐姐帮我博一博。”她微微咬唇,眉头轻蹙:“云舒已是及笄之年,上回已有人登门求情,皆被云舒一口回绝。云舒深知,爹爹忍耐有限,不会一直纵容云舒。其实……”
那日在寺中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是个极讲礼教的女子,因此我能看出她说这话的挣扎与为难。
其实她的心思并不难猜。
来找我是为了她的姻缘,而我有可能牵成的红线,只有我大哥。
我轻抿一口花茶,问道:“云舒可是要我替你同我大哥牵线?只是……”
想起出嫁前大哥义正言辞地否决感情的态度,我垂下头去。
恐怕,我也帮不上她什么忙。
第67章 相爷举动异常()
见我垂头不语,她显得手足无措。因为这样一个请求对她而言,已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了。可是,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就错了吗?若她有错,那我岂不是错上加错?
我吸了口气,决定对她隐瞒我哥的那番言论,朝她笑道:“我倒是可以把你的意思转达给他,就说,若他也有意便登门求亲,但倘若他无意……”
“若他无意,我便嫁给别人了。”她抬起头来,涩然一笑:“我也总不能明知没有结果,还痴痴等着罢。”
是啊,明知道结果还等着的人,不是傻么?
我觉得喉咙干涩,仰头将杯中茶一口饮了。
就在这时,廊下站着的小芷突然福身道:“相爷。”
我和柳云舒纷纷转头望向廊下,却见祁珏一身朝服转过长廊朝我们这块树荫走了过来。我正要起身迎他,却见他身后亦步亦趋跟了个绿色身影。
我眯着眼睛瞧了会儿,发现那绿色身影正是昨日祁珏开口留在身边的女子。
在我愣神的片刻里,柳云舒已经站起身来,朝祁珏盈盈一拜,柔声道:“云舒参见相爷。”
祁珏微微抬手道:“不必多礼。”
他一撩袍子弯腰在我身旁坐下,从碟中拿了快糕点送入嘴中。待一块糕点被他慢条斯理的吃完,他随手拿起我面前的茶杯斟满一杯凑到唇边喝了一口。
我:“……”
那个杯子,似乎是我的?
似乎是感应到了我看向他的灼灼目光,他抬起头来看我,并朝我坦然一笑,饶有兴趣地问:“夫人在在看什么?”
我随手抓了块豆酥放进嘴中,讪讪而笑:“没,是相爷好看。”
对面的柳云舒捂嘴一笑,祁珏薄唇一弯,也跟着笑了起来:“夫人同为夫朝夕相处,还没看够么?”
为夫……
我耳根烧得通红,只垂头作娇羞状。
祁珏稍稍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去了书房。
柳云舒看着祁珏同紧跟在他身后的清苑,犹豫了半晌,突然凑了过来神色不明地对我压低了声音道:“文伯伯是时世间痴情人,但像他这样的痴情男子并不多,姐姐在这偌大的相府后院中,有些事情却不得不防。”
她这番话说的委实隐晦,防着?这是自然,只是防着什么,防着谁她却没有点明。
我环顾左右,两个丫头都在廊下。我也压低了声音道:“云舒妹妹但讲无妨。”
“相爷同姐姐新婚燕尔感情正浓,这时候自然无需忌惮旁人,但日子长了,未免会有人心怀鬼胎。方才那跟在相爷身后的,可是相爷的贴身婢子?依云舒看,这样的人本不该放在相爷身边。”
我倒是不怕有什么人乘虚而入,就算是祁珏把清苑收入房中我也乐见其成。只是经她一提,我才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往日里跟在祁珏身边的,像个影子一样形影不离的是轻舟。怎么今日就换成了昨日才入府的清苑了?难道说,清苑真的这么厉害在一天的时间里获得了祁珏的信任?
不,绝不可能。祁珏说过,他不相信任何人。
那么,祁珏把她留在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姐姐……,姐姐?”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回过神来,拍了拍她的手道:“云舒妹妹提醒的是,我会多多注意的。”
待日头渐高,树下阴凉偏移,我们才挪到房中,又在一起下了半晌的棋后,便到了午膳时间。我留她在府中用膳,但她执意同我我告辞,领着丫鬟回府了。
等我收拾了一番去到饭厅,祁珏仍然没有来,许是事务繁忙。等了一会儿,却等来了他身边的清苑。
清苑朝我屈膝行礼道:“夫人,相爷让您先用,不必等他。”
我在桌边落下座来,吩咐候在左右的丫鬟道:“让厨房把饭菜端去相爷书房。”
面前的清苑一身鲜亮的绿色衣裳,我没吩咐她走或留,她便也站着不动。
“相爷可是在忙?”我问。
她抬起头来,微微一笑:“相爷在书房睡下了。”
“……”
我错愕地停下手中夹菜的动作,不确定地问:“睡下了?”
这便十分稀奇了,祁珏似乎没有午睡的习惯。并且……他这个人对谁都防备着,在睡觉时身边不可能还留下清苑。可是,清苑也没这个胆量对我撒谎,毕竟这话很容易被人拆穿。
自从昨日清苑出现之后,祁珏的一举一动都变得怪异起来。
我放下碗,对小芷道:“既然相爷睡下了,饭菜就不必送了。”
看着小芷退了下去,我转过头来,对清苑道:“你也下去吧,务必好生侍候相爷。”
清苑福身告辞。
这天夜里,祁珏也是深夜才回到卧房。
彼时我已经收拾睡下,听见房门吱呀一声,脚步声停在床边。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在房中响起,我睁开眼睛,只见屏风上映着祁珏的影子。
他把衣赏放在屏风上,并拿起寝衣换好,从屏风内转了出来。
见我面朝床外侧卧在床上,他在床边坐下,脱去鞋子,掀开被子上了床。
自昨日夜里知道他怕黑,我睡下之前已经把琉璃盏点燃放到了床内。
“还没睡?”他问。
我把身子挪正,仰面躺着:“相爷,明天我想回一趟文府。”
“嗯,你回文府不必问本相,只管回去。再者,府中的事务本相既然交给你了,你也不必事事都向本相报备。”他提了提被角,调整了一下睡姿,轻轻合上了双眼。
暖黄色的光亮洒在他的脸上,衬得他肤如凝脂。原本十分出众的五官在这朦朦胧胧的光亮下不在给人十分震撼的感觉,似乎瞬间从云端落到树梢,虽然仍然与人隔着距离,但早已不是高不可攀。
“还不睡?”搭在额头上手突然被他挪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泛着摄人的光。
我连忙转过头去,左边胸腔中的那颗心加速跳动,说出口的话也变得磕巴起来:“这……这就睡了”
我闭上双眼,总觉得有什么忘记问了。然而直到祁珏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绵长舒缓,我才猛地想起,是忘了向他询问清苑的事情了。
第68章 他要的是各取所需()
等我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祁珏已不在府中。这个时候,他已经去上朝了。我也不急,清苑的事情也碍不着我什么。倒是柳云舒托我的事情刻不容缓。我便领着小芷,坐上徐蹊安排的马车,回到了文府之中。
嫁入相府不过几天,回到文府就像鸟儿还巢般雀跃。
大哥下朝之后,在文府后院的小亭之中摆下酒宴,邀我同往。
亭外是碧绿湖水,倒映着时时冒出水面的亭亭绿色。朝阳初升,一道道清晖洒在对面高墙的青灰色瓦片上。
几座高墙大院,把文府从燕京的繁华喧闹之中隔绝开来,在这院中,得享另一个清净世界。
一道道外形精致且色泽美好的觐州小菜摆上小几,我不由食指大动,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一块嫩滑的冰镇凉豆腐滑进腹中,唇齿间仿佛还残留着淡淡的豆香味,我又尝了其它菜,发现这味道和从前不大相同了。
“大哥,府里换厨子了?”趁着用饭的间隙,我侵过身子问道。
从前的那个厨子做得觐州菜味道没有如此纯正,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嗯。味道可还行?”大哥问。
我这个在觐州生活了数十年的人,自然比大哥这个偶尔到觐州探望一回的人要有发言权。
“大哥,静殊想像你讨要这个厨子。”我自己都感慨自己的脸上忒厚,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