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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梅子黄时雨:青梅惹不起!-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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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顿了顿,笔杆握在手里,笔尖在宣纸上凝下一点。

    我回过神来,勉强笑道:“寂寞倒不至于,不是还有你么?”

    只是,心里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

    窗外夜色深沉,我打发小芷先去睡了,自己却毫无睡意,只能百无聊赖的趴在案上临摹临摹字帖。

    我不常写字,因此一手字写得奇丑,每每看到怜之给我的信上那漂亮的小楷,再看看自己偶尔写的三两个字,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我决心练好书法,写一手漂亮的字,不求风骨,只求拿得出手。

    灯火如豆,窗外偶有微风,室内忽明忽暗。

    突然,窗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我没在意。

    一方影子罩在头顶,我吓了一大跳,毛笔啪嗒一声掉到桌子上。

    抬头一看,却见傅怜之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眼中映着两簇明亮火光。

    我舒了口气,把毛笔从桌案上捡起来,抽掉被染废的宣纸,放在桌案一旁:“怎的三更半夜便来了,还跟贼人似的,大门不走翻窗。”

    他打量着我放在一旁的字,憋笑道:“你这字……倒是……自成一派。”

    我大囧,急急忙忙把纸扒拉过来揉做一团:“你不厚道。”

    他疑道:“那里不厚道?”

    我把头转到一边,撇嘴道:“你说风凉话。”

    他无奈道:“这怎么能是说风凉话呢。”

    自成一派……亏他敢说。

    脸颊被他捏了一把,我回过头去,却见他提笔沾了沾墨水,扶着书案在纸上写了几个好看的字。

    静女其殊。

    诗经《静女》的开头,也是我名字的由来,意为娴静美丽的姑娘。可惜事与愿违,我并没有如我爹的期望那般长成一名娴静的女子。

    我伏在案上,歪头看他。突然,我反应过来,才发现傅怜之写字的姿势有些不对劲。

    右手扶案,左手执笔。

    他竟是个左撇子?从前听别人说,这世上有一种人惯常用左手做事,没想到傅怜之就是这种人。

    我忍不住问他:“你平日里也用左手吃饭么?”

    他下意识的攥紧笔杆道:“为何这样问?”

    我比划了一下左手,想象不到为什么一个人还可以拿左手写字。据说,惯用左手的人比常人聪明。

    傅怜之搁笔,双手捻起纸张,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

    他看着我道:“也不是做什么都用左手,只幼时握笔恰巧用了左手,没来得及矫正,便如此了。”

    我唏嘘道:“你这夫子太不称职。”

    他把纸张放在案上,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那么,你认为怎样的夫子才算称职呢?”

    我举起手,假意在空中一挥,恶狠狠道:“若我是你的夫子,必定要扒了你的裤子,拿起戒尺狠狠地打你的屁股!”

    我一时眉飞色舞,倒没太注意言辞的不妥。待反应过来,只见傅怜之一双深黑的眸中似蕴了一团火。

    我被这团火灼得口干舌燥,不自觉得往后退了一步,后背紧紧抵在书案上。

    他紧随其上,长身附下来,巨大的阴影像黑网一样将我掩在他的身下。

    我紧张得掐着手心,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却不慌不忙,仍旧温吞道:“我许你试一试。”

    我紧张得直结巴:“……我,我开玩笑的。我……我是有贼心,没贼胆……”

    他垂眸打量着我,勾唇笑道:“莫怕,即便你有这真生了贼胆……我也依你。”

    我的手脚发软,这不是我印象中的傅怜之。傅怜之,怎么可能说出这些没羞没臊没底线的话?

    可是,面前这个人长身玉立,体格清瘦,且脸覆面具。一双眼睛静时如深沉湖水,笑时又似潋滟桃花。

    普天之下,又那里找得出第二个傅怜之来?

    我的双颊通红,似喝了酒一般,稀里糊涂地想,他的嘴唇,真是好看。

    糟了!

    我心里一阵慌乱,觉得自己多半是得了什么不为人道的隐疾。

    这是怪癖!

    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更不能让傅怜之知道,这是见不得人的秘密,得好好藏着掖着。

    我一时思绪万千,最后得到一个结论:我害了病了。

    傅怜之直起身子,攥起拳头放在唇边虚咳一声:“瞧你脸红的,我便暂且饶你。”

    我捧住滚烫的脸颊,微微伸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仰脸瞪他。

    他不加掩饰的笑了,却在我恶狠狠的注视下,止住笑意,一本正经道:“其实我来是想告诉你,最近一月我有些忙,怕是抽不出时间来看你,你莫要生气怨我。”

    我敛眉正色道:“我不要你陪我。”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我,什么也不说。

    我笑道:“你是鹰,自有属于你的天空。我虽然只是一只普通的鸟,却也要学着飞翔。我要你没有负担的去追逐,累了倦了,只要一回头,就会看见,我就在原地。”

    他的一半张脸显在明初,另一半张脸隐在暗里。半明半昧间,他长手一伸一把把我收进怀里。

    我如愿地在他的胸膛间轻轻蹭了蹭,笑嘻嘻地说:“是不是觉得,你怀里的女孩儿天上地下只此一个?”

    他收紧臂膀,轻声道:“当然……只有一个你。”

    我喜不自胜,在他怀里眯眼唏嘘:“那你可得好好珍惜,你若不好好待我,我这样的好女孩你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

    “傅怜之,只对文静殊好。”他垂头看我,犹如对天盟誓般郑重:“永远对你好。”

    此时此刻,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澄澈透亮,仿佛微微一探,便能透过他的眼睛,探到他的内心深处。

    我爱极了他的眼睛,因为他的眼睛里映着我的影子。

    他的眼里只有我,他的心里也只有我。

    没有什么会比这种感觉更幸福。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很简单很纯粹。当他看你的时候,并且是当他只看你的时候,你便得到了所有。

    这种感觉,岂不是比得了江山更快活么?

第33章 如坠地狱() 
翌日,我仍同往常一样掐着时辰前往惠帝的御书房。

    刚出西殿,便见一个身穿总管衣饰,手执拂尘的公公,身后跟着四个粉衣宫女,穿过月亮门,朝西殿这边来了。

    我停下细看,却见这公公尖脸白皮,不是凤阳宫的总管江旗么?

    我直觉不好,脚底抹油,拎起裙角便跑。

    “文姑娘——”

    江旗一双小眼忒尖,在后面疾声唤我。我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眯眼,恍然大悟道:“竟是江总管,不知唤我何事?只是眼看着皇上快下朝了,我怕是不能再耽搁了。”

    江旗一打拂尘,摆手道:“皇后娘娘已替姑娘跟皇上打过招呼了,姑娘这几日都不必去御书房了。”

    我一惊,连忙问道:“总管此话何意?”

    江旗道:“娘娘传姑娘去凤阳宫呢,姑娘去了自然晓得了。”

    说完,他侧过身去。一宫女手捧衣饰,从他身后走了上来。

    锦衣华服,玳瑁金簪。

    江旗指着宫女手中的衣饰道:“还请姑娘先回殿中洗浴,再换上这身装扮,随奴才走一趟吧。”

    我满腹疑问,却也晓得多问无益。四个宫女垂头跟在我身后,我却只让小芷候在一旁替我擦背洗漱。待沐浴完毕,才开门让她们进来。

    待她们替我穿戴好沉重繁杂的衣饰后,我才随着江旗去往凤阳宫。

    值得庆幸的是今日我并没见到皇后,接待我的似乎是凤阳宫的掌侍宫女。江旗介绍说,她叫筠娘。

    筠娘大约三十来岁,身材高挑纤细,下巴尖长,颧骨突出,满脸写着不好相处。

    见了我,先是上下打量,然后一手拿着根小指粗细磨得光滑发亮的竹筋,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手掌,围着我转圈。

    半晌,她停下来,坐回到案前。她双手交握置于丹田处,臀部紧贴着脚跟,背脊崩成一条直线,坐得端正笔直。她捧起案上热茶,白雾腾上她的眉眼,她小抿一口,将茶盏轻放回案上,抬眸道:“听说,文姑娘父亲是觐州文蓟文大人?”

    来到燕京之后,人人见我第一面,皆不免提及我的父亲。我对此习以为常,便答:“正是。”

    她站起身来,轻移莲步,走到我的面前,意味深长的说:“觐州乡野之地,民风未曾开化,可燕京不同。燕京重礼,一言一行,皆是有礼可循。姑娘在觐州倒可不顾礼数,但到了燕京怕是也得熟识规矩了。”

    觐州固然不及燕京,但也不似她口中的乡野之地,只是民风淳朴,少了诸多规矩罢了。

    我在觐州十年,那里能够忍受她这般的讥讽诋毁?当即驳道:“筠姑姑此言差矣。觐州再不济,却仍是大昭一州,若觐州都是所谓的乡野之地,那我堂堂大昭的万里江山,岂非……”

    我刻意拖长了声音,她脸色微变,可能是没有料到我会同她辩驳,抿唇道:“姑娘倒生了张利嘴。”

    即便她再不好相与,也是皇后身边的人,我到底不想开罪她,平白惹些麻烦。

    我垂眸道:“姑姑谬赞,静殊是出了名的蠢笨,还望姑姑海涵。”

    筠娘面色稍见好转,示意引我依案而坐。

    沉重宽大的衣袖掩住我的手,我轻轻挽起袖子,从案上端茶欲饮。

    “慢——”筠娘突然叫住我。

    我一顿,却见她一手轻轻挽住袖子,手指纤纤轻捏茶杯,手背弯出微微弧度,把杯口送到唇边轻抿一口,然后举杯示意道:“所谓淑女,行则端,坐则直,饮则缓,姑娘身着华服,却挽起袖子,实乃不雅之举。”

    我眉心微蹙,注视着手中茶盏,问道:“姑姑今日,可是奉命查静殊礼仪?”

    我干脆端起杯盏豪饮一口,然后把空空如也的茶杯随意置于案上。

    “姑姑也知,静殊长于觐州,学不来燕京世家的做派。”我歉意一笑:“姑姑还是莫要耗费心力,来提点静殊了。”

    她顿时噎住,竟不晓得如何说我才好。

    这时,一宫女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筠娘身侧耳语了一番。

    我暗暗把把身子挪了个舒服的位置,筠娘瞥过来,抿唇道:“姑娘莫要多言,还是同奴奴婢学了规矩,姑娘省力,奴婢亦可交差。”

    我一时哑口。

    这话再明显不过,皇后要我学礼仪?这是为何?

    我试探道:“姑姑可知,娘娘此令何意?”

    筠娘道:“姑娘不必多问,只学好便是。”

    我鼻头触灰,便止声不再相询。

    见我上道,筠娘满意地理了理衣襟,开始从衣着讲起。

    我心里虽然万般不愿,但既是皇后懿旨,也只有遵从。

    筠娘一边给我做着示范,一边问我,可看明白了。

    我学得十分吃力,四肢酸疼。

    我从来不晓得,学规矩是这么劳累身体的事情。这燕京繁华,规矩也繁杂,我倒情愿呆在觐州。

    这时,殿门外响起宫女的声音:“殿下。”

    我和筠娘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朝门外瞧去。

    毫无意外的,便看见萧钺一身玄衣,抬步迈入殿中。

    筠娘上前一步,朝他盈盈一拜。此时殿内殿外皆是皇后的人,我不敢逾矩,亦屈身行礼。

    萧钺道:“免礼。”

    筠娘起身问道:“殿下此来做何?”

    她看了看我,斟酌道:“皇后娘娘命奴婢同文姑娘教授礼仪……”

    萧钺一摆手,竟不待她说完便道:“母后那儿本王来说。”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事实上,从他进殿时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察觉到他身上的凌厉之气。

    他朝我看来,眼中寒意不曾消减半分。这就是我初见他的感觉,不错,这才是真正的他——拒人千里的岐王。

    他走了过来,脚步缓慢而沉重,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我如坠地狱,周身寒气四起。

    半晌,他低低的说了一句话。

    我没听清,因为恐惧已经夺去了我的听觉。直到筠娘并殿中宫女悉数退去,大门紧紧阖上的那一刻,我才回过神来。

    殿中昏暗,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高大身影,不禁双腿发软。

第34章 划清界线() 
对我来说,这种恐惧只是本能,尽管我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喉咙发紧,听到自己颤抖着声音说:“怎……怎么了?”

    他只是看着我,深深的,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看着,目光灼灼,仿佛要把我看的透透澈澈。

    我也不晓得是哪里来的胆子,稍微加大了音量又问:“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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