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剑-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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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正当午刻,方丈室外布置精雅的大客厅上,已经摆上三席素斋,替少林方丈接风。这一席酒筵,虽是素斋,但精细丰盛,却不输大酒店的满汉全席,直吃到未牌时光,才行散席。
大通大师连连合十称谢,仍由法胜和尚,智通大师二人陪同,进入禅房。
法胜和尚坐了一阵,方始辞出。
这五间精舍,业已划为寺中禁地,由少林寺八名僧侣轮流守护,除了广福寺住持之外,未奉准许,任何人都不得擅入。
未申之交,广福寺外的山道上,出现了两条人影,飘然行来!
这两人左边一个道家装束,身材矮小,肩负一柄阔剑。右边是一个架着李公拐的紫脸虬髯老者。两人一路边谈边走,看去缓慢,实则来的极快,眨眼之间,已到寺前。
这两人连袂而行,若不是那穿青袍道人生得太过矮小,倒真有些像八仙中的吕洞宾和铁拐李!但你也切莫小觑了他们,这一道一俗,纵非八洞神仙,却也是当今江糊九大门派中的两位掌门人!
原来那矮小道人正是崂山通天观主谢无量,跛脚老者则是八卦门掌门人跛侠欧阳磐石。
两人到得寺前,但见山门紧闭,寺中一片静寂,不闻钟鼓之声,跛侠欧阳磐石望了谢无量一眼,洪声笑道:“少林掌教果然已经到了。”
谢无量洪声道:“晚辈上去叩门。”
欧阳磐石低声道:“老弟,你怎的又忘了?”
谢无量不由的低“啊”了一声。
欧阳磐石接道:“你等着,还是我去。”
铁拐一点,跨上石阶,举手在门上擂了三下。
过了一会,但听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山门开启一名青衲僧人当门而立,打量了两人一眼,合掌道:“两位当临,小僧失迎,近日敝寺住持,在祖师殿为全寺僧侣讲经,十天之内,谢绝随喜,务请两位多多原谅。”
说完,正待返身进去。
欧阳磐石微微一笑道:“大师你且慢。”
那青衲僧人只好停了下来,含笑道:“老施主有什么见教?”
欧阳磐石道:“老朽和谢观主是拜会少林方丈来随,”
青衲僧人怔的一怔道:“敝寺……”
欧阳磐石没待他说完,接道:“有劳大师父进去通报,就说崂山通天观主和八卦门欧阳磐石求见。”崂山通天观主和跛侠欧阳磐石,在江湖上声名久著,那青衲和尚自然听人说过,不由的吃了一惊,慌忙躬身道:“两位请稍待,小僧这就进去通报。”
说完,转身匆匆往里走去。
欧阳磐石朝谢无量点点头,举步跟了进去。
跨上大殿,偌大一座寺院,果然不见一个僧侣,心中暗想:“方才那僧人说的敢情不假,广福寺住持大概怕寺中僧侣,无意之间,泄漏了少林方丈的行藏,才把大家集中祖师殿讲经,便放管束。”
两人在殿上浏览之际,只见智通大师匆匆赶了出来,一眼瞧到两人,慌忙合十躬身道:“谢观主、欧阳大侠驾临,贫袖恭近来迟。”
谢无量打了个稽首道:“大师请了。”
欧阳磐石也拱拱手道:“贵方丈已经到了么?”
智通大师合十道:“敝师兄中午刚到。”
欧阳磐石又道:“其他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有人来过了么?”
智通大师道:“两位来的最早,其他门派的人,还未曾来过。”
欧阳磐石目光一动,呵呵笑道:“大师可还记得?二十年前那场黄山大会?贵寺方丈卓锡祥符寺,兄弟赶去祥符寺,也就是这般光景,迎出来的知客,正好是大师。那时大师还未认识兄弟,第一句话竟是“施主留步”,岁月不饶人,一晃眼就是二十年,大师和兄弟却都已老了。“
智通大师微微一怔,接着合掌陪笑道:“欧阳大侠好记性,唉,二十年往事,历历在目,贫僧还记得那时欧阳大侠还未使用铁拐呢。”
欧阳磐石一条右脚,伤在十五年前,那时当然还未使李公拐“跛侠”之名,是在最近十五年才叫出来的,江湖上谁都知道。
欧阳磐石目中神光一闪,仰天大笑道:“大师记性倒也不错。”
要知二十年前黄山大会,少林方丈卓锡文殊院,根本不在祥符寺。何况欧阳磐石二十四岁就当上八封门掌门人,九大门派中人,有谁不识?智通大师当年身为少林寺知客,见了欧阳磐石,更不可能说出“施主留步”的话来。
这是欧阳磐石听了彩带仙子之言,各大门派奉派参加铜沙岛开山大典之人,全已身陷岛上,他心中犹未深信,才故意拿话相试。
这一下,果然证实眼前的智通大师,当真是个假冒之人,心头不禁暗暗一凛,但脸上却是丝毫不露。随着笑声,不容智通大师开口,接着拱拱手问道:“贵寺方丈飞简相召,不知有何见效。
那智通大师还不知道自己方才已经露了破绽,他怕话说多了,难免露出马脚,慌忙陪笑道:“敝师兄就在后院恭候大驾,贫僧替两位带路。”
说完,合掌一礼,领先往里走去。
欧阳磐石干咳一声,朝谢无量抬手道:“谢兄请。”
两人随着智通身后,穿过大殿,沿着长廊折入第三进院落,到了精舍前面,只见二名灰衲僧人,手持禅杖,分立两边,看到智通大师引客走来,立即合掌施礼。
欧阳磐石看了他们一眼,心中暗暗忖道:“少林方丈在此,无怪天龙护法都跟来了。”
原来少林寺八个天龙护法,乃是由僧侣中精选出来的一等高手,当上天龙护法之后,并可获准参练七十二艺中几种功夫,因为天龙护法,乃是方丈近身侍卫,自然非有一身惊人武艺不可。
智通大师步人院落,突然加快几步,趋到阶前,朝里躬身,大声道:“崂山谢观主,八卦门欧阳大侠驾到。”
话声方落,但见大通大师已急步迎上了出来,合十施礼道:“谢观主,欧阳老施主请恕贫衲失迎,快请里面坐。”
欧阳磐石呵呵一笑道:“大师佛驾远来桐柏,必有事故,兄弟和谢观主接到大师和天宁道兄联名相召,立即匆匆赶来,真是马不停蹄。”
随着话声,举步跨了进去。
谢无量只打了个稽首,没有开口。默默的跟着跨进精舍。
智通大师却在阶前站了下来,他虽是少林寺罗汉堂住持,在武林中身份不低,但是人家两位乃是一派宗主身份,他自然不好跟着进去。
精舍中,三位掌门人分宾主落坐,早有一名小沙弥送上香茗。
欧阳磐石拱手道:“大师和天宁道兄联名见召,不知有何见教?”
大通大师双手合十,低喧一声佛号,才道:“月前铜沙岛开山大典,两位道兄想来未曾参加也未派门下弟子参加了。”
谢无量道:“大师说的极是,贫道当时发现铜沙岛那份请柬上,涂有一层极厉害的的剧毒,一沾上手,几乎无药可解,心头极感忿怒,原想应邀赴会,问问齐天宸,究竟是何居心?那天恰好欧阳道兄也在敝观作客,说铜沙岛主妄立门户,终将贻害江猢,这种开山大典,不去也罢,就这样贫道也打消了赴会之意。”
大通大师道:“这就是了,两位对大会的情形,只怕还未曾听人说过。”
欧阳磐石道:“大师听到了什么?”
大通大师微微叹了口气,才道:“欧阳老施主说的不错,齐天宸妄立门户,终贻大害,真是一针见血之言,他的野心,也在开山大典上表露无遣……”
欧阳磐石,谢无量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听老和尚说着。
大通大师口气一顿,接道:“敝派当日是由六师弟智通代表贫衲前往,据说齐天宸在会上为了显示他朱衣门的武功。当场表演了九套剑法,把咱们九大门派平素视为镇山武学的剑法、刀法,破得一败涂地……”
欧阳磐石故作吃了一惊道:“有这等事?”
大通大师道:“当日武当派赴会的是天鹤道兄,回来之后,自然也把会中情形,禀明了天宁道兄,天宁道兄觉得此事不容忽视,专程派天鹤道兄赶来敝寺,面见贫衲。但这等大事,关系九大门派荣辱存亡,贫袖也不好擅作主张,因此函邀诸位道兄,来此一晤,共商对策。”
欧阳磐石吁了口气道:“这样就好,九大门派各位掌门道兄,若能同心协力,共商对策,庶可保持九大门派盛誉,就不致遭灭门之祸了。”
大通大师慈眉微动,笑道:“九大门派剑法虽遭人克制,但灭门之祸,也还不至放吧?”
欧阳磐石双目乍然一睁,精芒闪动,呵呵大笑道:“大概大师还不知道崂山派和八卦门最近发生之事吧?”
他说话之时,目光微一转,看到智通大师依然站在阶前,并未离去,显然是有意窃听自己对话了,但却只作不见。
大通大师闻言不由一怔,急急问道:“贵派发生了什么事故,贫衲怎会一无所闻?”
欧阳磐石道:“大师此次若不飞简相召,兄弟和谢观主也要亲上少林,武当,向大师和天宁道兄一谈”口气一顿,接着说道:“齐天宸大概因兄弟和谢观主既未亲自赴会,亦未曾派门人参加,认为对他存有敌意,会后竟然指派黑衣堂主班远,率众偷袭,意图一举消灭崂山,八卦两派……”
大通大师道:“会有这等事?”
欧阳磐石道:“派赴崂山的人马,是由黑衣堂马副堂主马飞虹率领,除了他铜沙岛手下,还有枯竹帮和山西快刀门人的参加。据说谢观主正好外出未归,遇上了风三兄,三场比试,把他们一齐惊退,总算没什么损害。
大通大师道:“欧阳老施主说的风施主,可是昔年老观主的螟岭义子么?”他口中的老观主,是指谢无量的师傅而言。
欧阳磐石接口道:“大师说的极是,风兄正是谢道兄的义兄。”
这话应该由谢无量回答的,但欧阳磐石却抢着回答了。
大通大师又道:“那么贵派如何呢?”
欧阳磐石道:“敝派吗?是由黑衣堂主班远亲自会合辰州言凤翥和车大先生同去,大有一举歼灭敝派之势。”
大通大师长眉微攒,合十道:“阿弥陀佛,辰州言大侠,和车大先生怎会受他们迷惑,参加此一行动?”
欧阳磐石道:“这个兄弟也弄不清楚,也许他们早已投入铜沙岛了。”
他并没说出言凤窈和车大先生是身受铜沙岛剧毒煎熬,被逼而出,那是因为智通大师站在阶前,怕说了出来,引起对方警觉。
大通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我佛保佑,贵派后来如何呢?”
欧阳磐石双目精芒闪动,大笑道:“说来惭愧,兄弟蒙彩带仙子派人通知,并劝兄弟暂避其锋,兄弟因事关敝派声誉,不听仙子劝告,集结敝派门人,准备和来犯贼人决一死战
大通大师道:“彩带仙子劝老施主暂避其锋,并没有错,老施主奈何不听仙子劝告?”
欧阳磐石吁了口气道:“兄弟一时气愤,几乎铸下大错,也葬送了敝派,差幸正当万分危急之时,蒙一位前辈异人相救……”
大通大师双目微睁,惊异的啊了一声,问道:“老施主遇上了什么人?”
试想跛侠欧阳磐石身为八卦门掌门人,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前辈异人,自然使少林方丈感到惊奇。目前武林中人他们这一辈,已经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老一辈的人来?”
欧阳磐石续道:“兄弟和两位师兄,实非班远、车敖等人的对手,但车大先生和言凤翥,还算顾念旧谊,没有尽力施为。兄弟独战班远,豁出命去,也只能挡得三十来招,就落了下风,敝派门人拚命来援,也被他摄魂掌连伤多人。那时兄弟已无法支持,眼看就要伤在他掌下。突然在兄弟前面出现了一个宽袍大袖的人,一把抓住班远前胸,举手打了他一个耳光。要他留下摄魂掌解药,立时就滚,班远在他手下竟然没有丝毫挣扎余地,只好留下解药狼狈率众而去。”
大通大师道:“老施主没看清那位异人的面貌么?”
欧阳磐石道:“说来惭愧,那位前辈异人,来的太以突然,那时兄弟正在拚命之际,他一闪而入,抢到了兄弟和班远之间,兄弟所能看到的,只是他背面,等他放开班远,就翩然而去,始终没看到他正面,据二师兄说,他看到的是一位满脸于腮的紫脸老者,但兄弟两个人看到的,却是一个青面人,在同一时候,竟然因人而异,看到不同的脸貌,那就是说,这位异人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了。”
智通大师沉吟道:“老施主说的不错,江湖上精擅易容之人,在瞬息之间,变换几个面貌,也并非难事,倒是他举手之间,就制住班远,这份功力,委实太以惊人了!”
欧阳磐石道:“兄弟也是这么想,只是想不出这位异人的来历。”话声方落,忽然咀皮微动,以“传音入密”说道:“兄弟和谢观主另有机密之事奉告,最好请大师到密室一谈。”
这五间精舍,自成院落,又有少林寺八个天龙护法守护,可说已极机密,欧阳磐石这话,是说连智通大师都不能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