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红楼的倒掉-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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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多少回，都是自己不讲究，说话又没遮拦，惹得妹妹发急生气。如今妹才回来，我可不能才一上来就让她生气。这会儿她定是又累又伤心，我这堵着门已经是不对了，又府外头跟她说话，再说万一说过头了些什么，是不好了。不如进去了，好好儿跟妹妹坐着说话。
是以，宝玉就站那儿了。
贾琏也没管宝玉，对林靖做了个请，两人一前一后打中门入内。
而后头林黛玉，也带上帷帽披上了斗篷，把个身形遮得严严实实，才丫鬟婆子搀扶下，下车进门换轿子。只是进门换轿前，黛玉停了好一会儿，才边上人一句“姑娘”，一下搀扶中，才又挪动起步子。
刚刚车中，黛玉一听到宝玉声音，一时间，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虽然自六岁起，就住荣国府里，可她心中，她是有家，日后是要归去。家中，父亲等着她。父亲，是慈祥疼爱她。可转眼间，爹爹离世，再也不能家等着她了。而那个宅子，那个家，那个留着她父亲慈祥母亲疼爱、弟弟欢笑乐家，也没了。天地之大，忽然间让她无依无凭，何处是她归处？
外祖母疼爱，宝玉亲近，好像，这就是她这些年唯一得到。至于这个哥哥，她想要依靠，却又有着胆怯，有着些不知从何而起、也不知怎么消除警惕。
黛玉挪动着步子，只是这每走一步，心都滴血，她等着，只是直到上了轿子，她也没等到，所以心口这个血，好似随着她每一步也慢慢变冷了。
从头到尾，宝玉都没有招呼她一声，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宝玉是笑，是高兴，只是这个笑这个高兴，都是给了她哥哥。
宝玉站那儿，一直看着，也等着。
虽然妹妹被遮得严严实实，可宝玉还是觉得出，妹妹又瘦了。妹妹可有惦记着自己？看着妹妹慢慢走着，宝玉也等着，等着妹妹看自己一眼。他不能主动上前跟妹妹说话，可妹妹总可以看看自己。随着妹妹忽然站住，宝玉觉得好像是有根线，提着自己心，好像都提到嗓子眼了。只是妹妹终究还是进去了，连姿势都没怎么变，那根提着线，忽然断了，而心，就这样沉了下去。
宝玉动了动身子，也往门里走了，还好记得袭人话，不然，又要惹妹妹生气了。妹妹才回来呢。
这两个本是亲近无比人，一个是听不出别有用心话，一个又太过求全求好，无知觉中，让自己心痛，也让对方心痛着。
林靖当然不知道，就这么点功夫，身后这两人已经弄出了这些个心思出来，心里只想着等下见了史老太君要做事情。
进了二门，又换了婆子抬着小轿，直到到了老太太屋子外头，众人才又下了来。
宝玉这才得着空儿凑到了黛玉跟前，满含感情叫了一声“妹妹”。而黛玉心血才冷，心中还痛着，并不像搭理他，却又顾忌着这会儿人正多着呢，又想着自己才回来，于是只是冲着宝玉点了点头，冷冷地唤了声“宝二爷”。
这一生疏声音，只把宝玉满腔情谊都冻住那里了。
林靖倒是听到了这两声叫唤，微微皱了皱眉，林如海才去世，自己这一行人才进府，可别闹出些什么来，让人数落林家门风，小爷维护这些容易吗？遂回头对着林来寿家使了个眼色。
林来寿家通晓大爷意思，忙上前搀扶着姑娘，顺便挡了这两人之间。
门帘掀开之处，一句熟悉话就传了出来，“我那苦命玉儿！”
林靖等人踏进屋子，还不等说什么，黛玉已经是被老太太拥住，抱头痛哭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感人一幕，林靖忽然有点儿抽离，黛玉伤心是真真，可是除了她之外，到底还有几个人有同样心情？就连自己，也已经放下了。
只是，虽这样想着。林靖还是衣袖遮面，不管伤心不伤心，该做，不能漏掉。
等一切痛哭忙乱见礼等等都依次上演完后，众人总算是坐下说话了。
又说了些如何停灵发丧，如何料理了家事，林靖这才起身，对着老太太一稽首作揖，开始上戏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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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此中高手（）
“这些年妹妹有老太太照顾着，父亲，他走得很安详。＇*天阅文学城tyx＇”林靖顿了顿低着头，像是掩着悲伤，“如今，靖跟妹妹一起，来到您府上。感激之类话，也太过单薄了。”
黛玉适时地发出一声呜咽，只是又用手帕子捂住了嘴。
老太太一把搂过黛玉拍着，脸却冲着林靖道：“好孩子，好孩子。且安心地住着，就当是自己个儿家一样。”
“是。”林靖应声道：“如今靖阖府过来，为求安心，恳请老太太就以薛姨太太旧例待之。”说着，又是一躬到底。
这话，倒是让老太太有点儿愣住了。
薛姨太太家旧例？头一个，就是一应吃穿开销均由他们自己出。
这个，老太太有些不乐意。原先养了黛玉那么多年，虽说收了那么多礼，可明面上，林黛玉还是荣国府给养着。这个恩情就比较大了。
如今林靖过来，老太太还是想要效法旧例，那可真是里外好听。且林靖将来做多大官，人都要说一句，那是荣国府养大。
这头一条，就让老太太心中不乐，可薛姨太太家旧例还不止这个呢。薛家有单独院子，自己仆人，这么说吧，就是借个院子住着。
可老太太虽然不可能让林靖住内院，可也没想过让黛玉搬离自己。那样，明显比之前疏远多了。就是宝玉，也不会喜欢黛玉住得离他太远吧。
再一说，这样一整，整个也成了借住，哪来养育教导之恩？
只是，待要不同意，这话怎么说？说是你们同薛家不一样。你们比他们亲些？虽然这话是真，可当着薛姨太太和老二媳妇面，却不好这么说。老二媳妇虽不才，但还当着这荣国府家，不能这么多人面前不给她脸面。
林靖这小子，果然是个坏心眼，这小子还说着阖府什么，话里话外就是他们是一家子过来。一家子过来住一起，有什么不对？哪能再如以往两孩子分开住着。
老太太还寻思着，林靖就边上再加一把火。“靖如如今也是一家之主，有些事情也不能以年少而推作不知。还往老太太成全。”
听听，人家那可是林家当家人！坐实阖府过来投靠。而不是简单养两个孩子！
王夫人脑子这会儿转得也比较。开始，她还对林靖把薛家拖出来说事有些不满。林家兄妹父母双亡，家中再无长辈，父族五代单传也无近枝，如今头奔外祖家。这事理。就算他们不来，自己家也要求着他们来呢，自己家要是不管这俩兄妹，这才站不住脚呢。
只是，这薛家跟贾府亲戚关系可就远了点儿，而且寡母还。薛蟠年纪也不算小，薛家也有自家宅子和营生，况京中还有王家。这么一家老住荣国府里。有些不像。不说到算了，说着就有些打脸了。
只是，王夫人跟婆婆史老太君斗惯了，敏锐地发现老太太有些不痛。
婆媳争斗法则之一：凡是让婆婆不痛，就是对儿媳妇有利。
抱着这个凡是。王夫人抛开薛家那点子不痛，速地想了想。豁然开朗了，就是原本看着木讷老脸，这会儿展现着慈母笑容，也看上去甚是光辉。
老太太老拘着宝玉，把这孩子跟林姑娘凑一块儿，让王夫人相当不满，可自己法子使劲，却都斗不过老太太。如今按着林小子说，倒是可以让儿子离这个羸弱娇气林姑娘远些。再一个，这林小子一看就是个恪守礼法规矩，这以后，也就不是自己一个人担心儿子坏了规矩了。虽然那小子是管着林家丫头，可，这结果是一样。
王夫人也明白，如果真按着林靖说，那么贾府对林靖恩情就小上许多了，可再怎么说，这些都比不上儿子来得重要。再一个，以后这荣国府，也不见得是她二房，她可管不了这许多。
于是，王夫人顶着慈母光辉，对林靖说道：“真真是个有志气！”说着，又用帕子抹了一把眼睛，道：“你父亲九泉之下知道了，也该欣慰了。唉，你母亲真是个有福气。”说着，又转头对老太太说到：“老太太，您就成全这孩子吧。”
老太太听着王夫人话，差点儿厥过去，什么叫做姑太太是个有福气，儿子早亡，自己早逝，只留下一个心肝女儿，还得指望着庶子过日子？只是这话偏又说不得，庶子也是嫡母儿子，口里得叫着母亲。
只是，这话说成这样，老太太不答应，就好像是不近人情了。
林靖对着王夫人一鞠躬，嘴里说着：“多谢二舅母夸赞。靖做远远还不够。”心中想着，对头对头，就是好盟友，这话真对。
王夫人却被林靖这句话堵得气噎，只是为了儿子，只能忍着。不但得忍着，还得看着林靖，继续笑着夸赞。真是，忍字心上插着刀啊。
老太太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只是拿眼看着宝玉。这孩子，平时可是舍不得跟他妹妹分开呢。这会儿，也不指望别，就希望这孩子闹上一闹，把这个事情先混过去。
林靖见如此，也转过头，拿眼看着宝玉，眼中有着殷殷期盼。
宝玉哪听得懂这些弯弯绕绕？只是，想到黛玉与自己分开，心里就不舒服。待要闹起来，又想到不能大厅广众之下牵扯妹妹，给妹妹没脸。且妹妹刚刚如此冷遇自己，这个分开，想是她心中所求吧？罢了罢了，只要是妹妹要，即使自己心痛难忍，也得应着。
一抬头，看见林靖殷切看着自己，心中又一热，就算妹妹不待见自己，自己还有林表弟。而且，妹妹跟表弟一起，自己去看表弟，也就是跟妹妹一块儿了。有着林表弟，想来也会慢慢把妹妹给哄转回来。
于是，宝玉也忙过去，拉着林靖手道：“我会日日过去看表弟，跟表弟作伴。”
宝玉没闹，听这话，反倒是觉着这样安排挺好。头一次，老太太觉着，自己这孩子，有点儿指望不上了。
老太太指望不上宝玉，就又看着黛玉，“林小子是个好。只是，玉儿从小养我身边，我实是舍不得。”
老太太很有把握，这些年养下来，这块肉已经贴到自己身上了。自己舍不得玉儿是真，玉儿也定是舍不得自己。由她跟那小子闹，如果那小子不想担着苛待嫡母之女、只顾自己名声名头，这事情，只能作罢。
老太太老眼朦胧，就差老泪长流了，只是这会儿，她又错了。
黛玉原本就一直伤心落泪着，这里头有几分为了父母，几分为了自己，又是几分为了宝玉且先不说，等她听见宝玉说是常会去探望哥哥，心中那酸苦，已经拧作了一团。
宝玉已经不再跟自己要好了吗？自己，宝玉心中，其实真比不上哥哥吧？再一想到刚刚府门口冷遇，心就痛了。罢，罢，这既是你所要，那我就成全你。
林靖这边正要答话，她可不会顺着老太太意思说下去，把自己给绕进去，这会儿说什么舍不舍得，万事以大礼为先，她就准备抬出这丧家忌讳，老太太年事已高这类话，只是，得说巧妙一点儿。
可没想到自己还没张口，林姑娘倒抢先说道：“我也舍不得老太太。只是，外孙女重孝身，恐冲撞着人。老太太，还求您成全，只当是您疼爱玉儿。”
得，这下子，老太太彻底说不出来什么。只觉得这一个个都是堵心。黛玉这块肉，也没贴到身上。这还算了，不由想起那时敏儿过世，黛玉怎么没想到要守孝，怎么没想到会冲撞？
其实，这也是老太太欺心了。那时黛玉才多大，又是孤零零来到人生地不熟地方，有什么话只能憋心里。现可不一样了，地方熟了，知道老太太疼自己了，主要是年岁大了，身边嬷嬷又一直教导着守孝、儿女本分之类。
于是，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而，林靖才一进贾府，丧父后首次亮相，就让座人，个个憋堵难受，没有一个痛，包括列席听证薛姨太太。
哦，倒是有个人例外，那就是大太太刑夫人。这里头本就没她什么事情，要说这荣国府是她，可她偏偏就像个看客，万事由不得她做主。如今看着老太太吃鳖，怎么会不高兴呢。就是那个薛姨太太，不过是个商人之妇，仗着娘家出身好，比自己这个正经主人都要有脸面，这会儿，不知这脸面还能挂多久。
刑夫人心里高兴，脸上难免不带出点儿什么。这一群脸色不好人中，也就分外明显。老太太看着生气了，只是待要出声呵斥，又看到贾琏一边站着呢。想着大房终究袭爵，现许多庶务也是让贾琏两口子操持着。再怎么不喜欢老大媳妇，也不能孩子和亲戚面前发作，这一丢，可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