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牡丹宫-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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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她那样奋力的挣扎暗斗,用尽一切办法的想要逃出去,同命运斗争,却最终未能如愿,她早该猜透的,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
“娘娘,”
“我没事,你去忙吧。”
寝殿恢复至无声,只有火盆里银炭滋滋燃烧,不时蹦出几点火星子。
以后的日子便是如此了吧,一日,一天,一月,一年,一世……这样的景,这样的孤独漫漫无际,将随着血液一道溶进骨血,至死方休。
靖苏慢慢闭上眼睛,一行清泪自眼角落下。
这和死,又有何分别。
七一 意娘(2)()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惊醒了她,靖苏猛的睁眼,迅速抹去面颊上残留的泪痕。
“啊呀,冒昧来访,俪妃该不会不欢迎吧?”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般爽朗的人儿,靖苏正觉着十分熟悉,再见一袭红衣翻飞,可不正是意娘。
靖苏十分欢喜,不觉露了笑,“意娘来访,靖苏不甚欢喜,快坐。”
意娘依言走近,停在床前,仔仔细细望着她,直盯得靖苏一阵羞赧方移开目光,“娘娘天姿国色,病了这些日子,虽清减不少倒越发显得美丽。”
靖苏无意识伸手抚摸瘦削的面颊,“意娘说笑了,靖苏形容憔悴,实在担不起美丽二字。”听得意娘是直摇头,唏嘘:“你呀,就是不知道自己有多美,这般沉鱼落雁之姿,恁地被你忽视得彻底。”
“罢了,你即不喜欢听别人夸你,我也就不说了,本是想令你开心,既然你不喜,便算了,也怪我,向来性子直。”
靖苏忙截住她的话,“靖苏并无此事,只是意娘心性爽朗耿直,靖苏自叹不及。”
意娘望着她,“蒙你这般夸赞,我自知当不起,有件事倒是不得不提,”
见她语气郑重,靖苏也不由正坐,端端看着她,“不知是何事?”
“你可记得生辰那日,我去寂园看你,其实都是皇上的旨意,他说你不喜和其它妃嫔相处,倒是对我,有几分另眼相看,便命我前去寂园向你道贺,你不知,皇上那日可高兴了,眉眼间尽是笑,挡也挡不住。”
靖苏听着,只淡淡问一句,“那些话可也是他叫你说的。”
意娘见她神色淡然,知方才那些话她并没听进去,不由叹气,“不是,那句话是一个为爱所伤,最终接受命运安排的女子一句肺腑之言。”她实不忍见这样美丽而聪慧的女子寂寥一生,枉死深宫。
意娘倾心所爱,却换来如厮情殇,实在悲凉,靖苏亦惋惜不已。
“我何尝不知命运的残酷,只是,”
“心有不甘。”意娘替她说道。
靖苏微讶,抬头看她,只见她不复水灵的面上,一双眼睛似看透世事,清泠间自带着三分疏离,三分落寞,四分悲哀。
意娘轻扯嘴角,勾出一丝寂寥,“曾几何时,我同你一样不甘心,不甘心以舞侍人,不甘心沦落风尘,不甘心痴心被骗,那样的不甘心,可时至今日,我却只能以一舞之长存活于世,得一方安身立命之所。”
靖苏反驳:“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又怎么知道这恢恢宫廷,便是我靖苏命之所处。”
意娘直言:“若非如此,你此刻已与心中之人成双成对,快意人生。”
是啊。
靖苏不得不承认意娘所言正是她心中最痛。
意娘却不由她沉浸失落中,再道:“你只需将避宠所用的心思花在争宠之上,何以落得如厮下场。”
“不,”靖苏迅速反驳,“我并不想得宠,只求安静度日。”
“你还不明白么,皇上他,待你是不一样的。”
“那又怎样,他能爱我一世,宠我一生吗?”
意娘盯着她,久久后道出一句:“你竟真的相信白头偕老一说。”
那语气,似千帆过尽,终于落幕。
七二 红薯(1)()
夜,墨阳宫。
重墨批了半宿的折子,方得了空起身,跟前的满盛迎了上来,问道:“皇上今夜召哪位主子侍寝,奴才这就去通传。”
重墨似没听见他的话,甩袖只管向外走,满盛忙跟上。
径直出了墨阳宫,经过牡丹宫,路过芍药宫偏门,再往前,便是芙蓉宫。满盛小心翼翼跟着,并不敢多言,只见重墨径直走过芙蓉宫,最终停在了金桂宫门前。
满盛一怔,方才想起新晋封的舒嫔正是住在金桂宫偏殿蔷薇阁。
晃神间,重墨已踏了进去,他跟着进了外院,守在蔷薇阁殿门外,一面召来身后近侍吩咐道:“你速去回禀各宫,皇上今夜歇在蔷薇阁。”
蓝衣的小监领命飞奔而去。
紫薇堂。
宫灯些许,照亮夜幕中的紫薇堂,墙角几株紫薇不分季节,开得正盛,团团簇簇的花,淡雅的颜色,失之华丽,却胜在缤纷雅致。
殿内,美人侧卧软榻,如云青丝倾泻,在洁白的毛褥子上铺展开来,一截皓腕垂下,藕白细嫩,引人遐想。
“主子,御前传了消息出来,皇上今夜在蔷薇阁歇下了。”
美人噌的坐起,娇俏的脸上盛满怒意,捞起手边白玉茶盏砸向底下跪着的奴婢,“没用的东西,”
滚烫的茶水铺头盖面浇了婢女一脸,杯盖砸在婢女眉角,鲜血涌了出来,和着茶水一道,糊了婢女一脸。
“主子恕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婢女拼命的磕头求饶,鲜血濡湿了她一件暗灰的袄子。
美人皱眉,嫌恶的喝斥:“滚出去!”
“谢主子。”
婢女撒腿跑了出去,从头至尾不敢抹一下满脸的血。
美人犹觉不解恨,一双柔荑凌虐着身下褥子,“舒馨雅个贱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迷惑皇上,竟然令皇上夜夜宿在蔷薇阁。”
身侧婢女出言劝解,“主子息怒,皇上不过贪图一时新鲜,舒嫔哪里及主子美艳。”
美人露了笑,抚着面颊,道:“是么?”
“奴婢不敢妄言。”
“好,”美人涂着鲜红丹蔻的纤指握紧,眉心露出狠色,“来日方长,本妃倒要看看是她舒馨雅得宠还是我柳眉儿更甚一筹。”
靖苏的身子已经大好,她不爱在床上躺着,又出不了宫门,便不时在前庭走走,散散步,俚末起初还拦着,后来见她气色一日比一日好,便也不再阻拦,只总要将她捂得严严实实,不肯有半点马虎。
天气越发冷了,俚末傍晚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拖着个大麻袋。靖苏只当是一袋子银炭,俚末神秘兮兮的拉了她一道,解开一看,竟是半麻袋红薯,另一半则是栗子。
“娘娘,咱们不是有炭火么,正好烤着吃,天气又冷,热乎乎的多好。”
靖苏亦露了笑颜,抓起一把栗子丢进火盆。
俚末叫道:“娘娘,您也不怕被烟熏着,咱们到偏殿再生一个火盆就是了,可别将娘娘的寝殿熏了味。”
七三 红薯(2)()
靖苏便要点头,忽见窗外一弯新月倒挂,心生一计,便道:“今晚夜色正美,咱们索性将火盆生在院子里,边赏月边烤红薯吃,可好?”
俚末欣然应允,麻利的在前庭生起火盆,又搬来两把小凳,主仆二人便围着火盆坐下,抬头,便是一弯新月,满空星辰闪烁,天河似一条玉带横穿星空,美丽的令人窒息。
俚末托腮望着星空,无限向往,“娘娘,你听过牛郎织女的传说吗?”
“听过,”靖苏不喜牛郎织女凄美的爱情,挪愉道:“俚末可是想成家了?”
“不,不,”本是一句玩笑话,俚末惊得直摇头,“奴婢不嫁,奴婢要一辈子侍奉娘娘。”
“傻丫头,一辈子陪着我有什么好,”
俚末并未回答她,低头用铁钩子在火盆里小心的翻搅着,勾出几颗爆开的栗子,“娘娘,栗子熟了,奴婢剥给您吃。”
“不用,”靖苏拦住她,葱白的指捻起一颗栗子,烫的直哈气,“要自己剥了吃才有乐趣。”
主仆二人对着郎朗夜空,不时闲聊几句,不过一柱香的功夫,每人俱是五六颗栗子下肚,还有几只红薯煨在火里,正散发出浓浓香气。
“栗子好好吃,可奴婢更想吃红薯,红薯啊红薯,你快些熟吧。”俚末对着火盆有模有样的念念有词,靖苏望着她笑,熟练的用铁钩子将红薯翻一翻。
这厢主仆二人正欢乐着。
芙蓉宫右侧略微靠后便是金桂宫,满盛顶着夜风守在门外,缩了缩身子,又吸口凉气,醒醒神,抬头望了眼月亮的方位,暗暗估摸时辰,不经意间似看到左前方有烟雾升起。
再凝神一看,可了不得。
白烟一阵阵往上冒,可别是哪个宫里走水了。
正心惊着,听得墙外走道上步履匆匆,值夜的宫人奔走相告,“不好了,芙蓉宫走水了,救火,快救火——”
满盛听了心头一晃,还在犹豫着该不该向皇上禀告,跟前的门砰的一声开了,皇上仅着中衣,披着一件大氅出现,脸色沉郁,“何事吵闹?”
“芙蓉宫走水了,快救火——”时一帮子宫人叫唤着跑过,倒是省了满盛作答。
他弓着身子,忽眼前衣袂翻飞,哪里还有皇上身影。
醒悟过来的御前总管满盛一声惊呼,撒腿狂追了出去,“皇上,龙体为重——”
芙蓉宫里,俚末勾出一只红薯放在碟子里凉着,又继续在火盆里翻找,过了一会,她用手试了试温度,捏起来递给靖苏,“娘娘,您吃吧。”
靖苏接过来,仔细的撕开半截皮,低头咬了一口,“唔,好香。”
俚末也跟着开心的笑,又从火盆里勾出一只红薯。
两人吃的正欢。
“救火,快救火——”一阵喧闹声逼近,又生的在宫门口僵住。
靖苏抬眼望去,不明白宫门口怎的突然出现一群宫人,有的提着水桶,有的举着扫把,又目瞪口呆看着她。
“娘娘,他们这是做什么?”俚末傻傻的问。
靖苏才要摇头。
七四 红薯(3)()
一声暴喝响起,“滚开——”
重墨铁青着脸出现在宫门口,带来一身肃杀之气,又生的僵住,死死盯着靖苏葱白的指尖握着的半只红薯,抽了抽嘴角。
宫人眼见皇上盛怒,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还不滚!”
宫人作鸟散状跑远了。
靖苏觉得古怪,倒是俚末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娘娘,他们该不会以为咱们宫里走水了。”眼神指了指烧得正旺,一缕缕轻烟升起的火盆。
靖苏恍然明白过来,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怎地赏个月,烤个火偏能闹出这些事来。
到底礼不可废,“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
重墨迟迟未叫起,她便只能一直跪着,寒气透过缎袄直往膝盖钻,冷得有点难受。
俚末慌了,一个劲请罪,“都是奴婢的错,请皇上不要怪责娘娘,娘娘身子才好,受不得凉,请皇上饶了娘娘吧。”
“我没事,”靖苏伸手拦住猛磕头的俚末。
清冷月色下,靖苏一袭素衣纯美,似恭顺的跪着,身子却挺得笔直,玉面莹泽,如云青丝倾泻,随风飞扬,似月华中绝美的仙子。偏主人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美,只半垂着头,掩去如玉容颜。
也正因如此,重墨便没有看清她眉心的一点紧蹙。
他冷冷看着面前倔强的女子,道:“你既不知错,就继续跪着,寅时之前不许起。”
“求皇上饶了娘娘吧,”俚末一听就慌了,此刻不过才过亥时,到寅时还有三个时辰,夜里凉,娘娘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再敢求情,你也一起罚跪。”
重墨素来绝情心狠,宫中何人不知,俚末总记着主子昏厥时皇上的行径,私以为他对主子是不一样的,哪怕主子醒后,皇上未曾前来看望,直到此刻,她方醒觉,自己恁地愚蠢。
在宫中多年,见多了妃嫔逝去,她怎还会相信皇上待主子是真情?
“娘娘,”她呜咽一声,似悲鸣凄怆,落下泪来。
靖苏抓住她的手握住,默默摇头。
多说无益。
皇上既已认定她做错,辩解又有何用,天子一言九鼎,他说是便是吧。
靖苏已懒得争辩,反正这具身体已是残败,多受一些苦少受一些苦又有何分别。
月华清冷,淡淡笼罩跪着的佳人。
俚末从寝殿抱了一床缎被将主子紧紧裹住,蹲在她身旁看着火盆,努力控制着不让火苗子蹿高。
夜愈深,凉气越发重了。
靖苏咬牙跪着,并不觉得身上冷,只是膝盖又冻又疼,刺骨钻心的痛。
半个多时辰过去,两条痛得似不像自己的,再慢慢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