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牡丹宫-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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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情深(4)()
白净的瓷瓶里几枝红梅怒放,雕刻精细芙蓉花的鎏金熏炉里飘出南海沉木的香气,丝丝萦绕在寝殿,火盆里上好的银炭烧得极旺,将偌大的寝殿蒸得暖意融融。
祥和而安宁的午后,俚末趴在床沿一眨不眨盯着主子,深深的愧疚又一次浮上她的心头,都怪她没用,保护不了主子。
娘娘,您快醒醒吧!
杨腾清亲自送药进来,瞅见殿内如此光景,心头一阵酸涩,勉强维持着镇定将药碗递给俚末,“你家主子的药煎好了,”
俚末忙转过身子背对着他,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起身接了,“有劳杨太医。”
舀起一勺药汁,待温度凉的正合适,她索性跪在地上,举着勺子喂主子吃药,她极耐心的一点点慢慢抬高勺子让药汁缓缓的顺进主子口中,突然,她似乎看到主子喉咙处动了动。
“娘娘,你醒了吗,”她激动的喊着,双眼不肯放过一丝动静,死死盯着她。
好久,床上的女子没有一点反应,俚末不相信,撇了头看杨太医,情绪异常激动,“杨太医,奴婢刚才真的看见主子动了,真的看见了。”
杨腾清并没有见到她指的动静,又不忍见她失望,遂道:“俪妃娘娘昏迷多日,眼下已能吞咽汤药,可见身体已经大好,实乃大幸之事。”
“那娘娘什么时候能醒来?”
“这个…”杨腾清十分为难,只能据实道:“娘娘体内湿毒已除,高热也已降下,身体已无伤处,按理是该醒了,至于到今日未醒,怕是娘娘心之所鹜,不愿想来。”
俚末听懂了,也没了话。
主子心里的苦她明白,或许,真的是因为这样,主子才迟迟不愿醒来。
芙蓉宫外,皇城内,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积了几日的积雪已然融化,柳贵人在望月亭承宠,冰封的后宫似乎也随着积雪一道守得云开,自俪妃昏迷,皇上盛怒后,柳贵人承宠如同在她们干涸的心河注入新鲜的活水,使她们又一次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皇上亦不负她们所望,相继传召玉妃琴嫔侍寝,这天夜里,则是召了百花宫侍女舒氏,凤鸾春恩车停在百花宫宫门,不知羡煞了多少寂寞的侍女。
舒贵人由婢女紫纹扶着踏出屋门,莲步轻移,走向那象征着无上恩宠的鸾车,一袭烟罗紫撒花缎袄,袍角处用银线细细勾出波状纹样,随着她的动作,带起袍角轻扬,似水波荡漾,越发衬得她身姿飘逸。
再观其面,青黛染就娥眉,薄粉晕面,胭脂妆点,再点上朱唇,她那张娇小的面容若桃花盛开,娇艳不可方物,更是那两弯半敛着的羽睫,凭添几许柔美,引人爱怜。
凤鸾春恩车一路前行,过了玉棠宫宫门,绕过菡萏宫围墙,再经过牡丹宫,便到了墨阳宫,车上挂着两个铜铃,一路脆响着停在了墨阳宫宫门,嬷嬷将她引进一座偏殿,沐了香浴,净了身,披上一件薄纱,再被领到龙栖殿,等候皇上享用。
空荡荡的寝殿格外冷清,舒贵人安安静静躺在龙床上,倏然,听得殿外有人请安,“皇上万安,”寝殿的门随即被打开,冷风挟着凉意灌入,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皇上已经走近,带着一股子迫人的气势和满身的凉气,舒贵人能感觉到两道目光凝在自己身上,闭紧的眼睛更不敢睁开。
良久,她终于忍不住好奇的悄悄张开眼,冷不丁撞进一双带着冷意的眸,吓得又赶紧闭上眼睛。
重墨竟嗤笑一声,突然伸手拉开覆在她身上的锦被,舒贵人吓得发出一声惊呼,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垂着眼睑不敢看他。
重墨拧眉看着面前若隐若现的玉、体,伸了手去剥她身上那件薄纱…
“皇上,”在外值守的满盛轻轻扣着门,低声回禀,“芙蓉宫来报,俪妃娘娘醒了!”
六八 腊八(1)()
辰时三刻,牡丹宫内院已聚集了前来品腊八粥的各宫主子,鲜艳亮丽的衣裳,五彩华丽的头饰,欢声笑语,将冬日里稍显寂寥的院子衬得十分热闹。
“柳嫔到——”
“舒嫔到——”
前一刻还聊天说笑着,突然静了下来,笑得最欢的琴嫔、夏嫔二人撇开头,扭腰走开,各自回到位次上就座,气氛一时竟有些诡异的尴尬。
二人向众妃行了礼,各自寻了位置坐下,一时仍是无人说话,舒嫔便只安静的坐着,那柳嫔一双丹凤眼往左右瞟过,定格在对面一席的舒嫔身上,笑道:“本妃听说昨夜俪妃醒了,不知舒妹妹可知晓?”
舒嫔抬头看她,水漾的眼睛里蒙上疑惑,道:“嫔妾知道。”
柳嫔拈起绣帕捂着嘴,咯咯的笑,“瞧我这记性,竟忘了昨夜妹妹在龙栖殿歇了一宿,怎会不知俪妃清醒一事。”
院子里本就安静,其余人都听着她俩说话,自是将目光聚在舒贵人身上。
合宫上下,谁人不知,昨儿夜里昏迷了十天的俪妃清醒,消息传到墨阳宫,可皇上竟没有前去探望,当时,可正是还是侍女的舒嫔侍的寝,一大早又从墨阳宫传了旨意出来,晋封舒侍女为舒嫔,其得宠可见一斑,莫怪柳嫔要出言寻衅。
舒嫔殊不见怒色,倒是望着柳嫔,笑语晏晏:“嫔妾身子弱,不比柳嫔硬朗,冰天雪地的嫔妾可受不住。”
柳嫔在望月亭承宠一事早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舒嫔如此一说,众人自也明白,面上不由露了轻鄙之色。
柳嫔气坏了,倏地起身,似要冲过去打人。
“皇后娘娘驾到——”
柳嫔恨恨的盯着舒嫔,暂时罢了手。
皇后在主位坐定,笑着一一看过众人,到舒嫔时不免多看了片刻,随即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和顺道:“今儿是腊八,民间一向都有吃腊八粥的习俗,本宫便想着叫众位妹妹一同过来,也算过个节讨个喜。”
“皇后娘娘慧娴,”
“好了,虽说皇上待会要过来,你们也别太拘谨,”
“是。”众妃忙应了。
又说了一会子话,果然听到通传,“皇上驾到——”
重墨自迈着大步潇洒走近,见他的一大群妃子福着礼,道一声,“起,”后,径自走向上座。
皇后便在他左手靠前一位入座,众妃便也依次坐定。
重墨慵懒的斜靠着椅背,把玩右手大拇指一方翠玉扳指,忽然问道:“各宫的主子可都到齐了。”
皇后正剥着一枚金橘,动作一滞,若无其事道:“只除了俪妃,各宫姐妹都到了。”
“嗯,”重墨应了声,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皇后利落的将金橘去了皮,递给重墨,见他接了,心里不由一阵欢喜。她一直担心皇上还在因为俪妃的事怪责自己,看来皇上是原谅她了,皇后难掩欢喜的起身替皇上斟酒。
“皇上,”突地一声娇滴滴的叫唤,只见柳嫔拎着酒壶,曼妙的向重墨走来,“嫔妾来替您斟酒。”
重墨拧笑着,伸手将她拽进怀里,呷笑,“怎么,又想要朕疼你了,那日还没要够?”
六九 腊八(2)()
柳嫔俏脸上迅速飞上红云,含羞带怯的抡起粉拳轻锤重墨胸膛,嗔道:“皇上您戏弄嫔妾。”
重墨但笑不语,揽着她腰肢的大掌轻轻摩挲着,目光却是落在低着头的舒嫔身上。
“娘娘,腊八粥已经煮好了,这就呈上来么?”奴婢冬青前来回话,刚好解了皇后的尴尬,转身吩咐道:“那便呈上来吧,天气冷,吃了正好暖暖胃。”
“是,”冬青退下,不一会儿,领了一列人回来,娴熟的给各位娘娘奉上腊八粥。
粥煮的很稠,又香又糯,盛在白净的青瓷碗里,配几样爽口的小菜,十分别致。
“到底皇后娘娘蕙质兰心,粥香糯,小菜爽口,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庄妃吃了几口,对皇后赞不绝口。
皇后恭顺笑着,“蒙庄妃夸赞,本宫哪里有什么本事,都是御膳房里的御厨手艺好。”眉宇间的喜色到底藏不住。
柳嫔仗着自己偎在重墨怀里,也端了桌上的粥,轻轻舀起一勺喂给他,“皇上,您也尝尝。”重墨就着她的手吃了,未作表示。
众妃皆安静吃着粥,间或低声交谈几句,并不敢造次。
仍是一袭紫衣的舒嫔吃了几口粥,突然放下长羹,平静的望着皇后,语出惊人:“恕嫔妾冒昧,嫔妾只是想知道俪妃娘娘宫里可有腊八粥?”
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柳嫔刚盛了一勺粥递到皇上嘴边,重墨眉头一皱,撇头避开了,柳嫔生了气,沉着脸对舒嫔道:“舒嫔若这样记挂俪妃,怎的不亲往芙蓉宫探望,怕是做了亏心事不敢吧。”
皇后皱眉,忙道:“是本宫疏忽了,香泠,你速去备下新鲜的腊八粥,本宫亲自送去芙蓉宫。”作势要起身,眼稍则留意着皇上举止。
重墨嗤笑出声,“不必了,你们吃你们的,不管她。”
如厮言语,仿佛印证了众人心中猜测,俪妃,是真的失宠了。
皇后犹疑着坐下,又道:“香泠,你还是往芙蓉宫走一趟,俪妃大病初醒,可别叫她心里又生了嫌隙,耽误病情。”
皇上这一次未再阻拦,倒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舒嫔一眼。舒嫔已偏头望向身后一株盛开的牡丹盆栽。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国色天香的牡丹,花中之王,也只有在这象征后宫之王的牡丹宫才能四季绽放,开得那样雍容富贵,真真是不枉牡丹宫之名,岂是芍药、芙蓉之流庸俗之物可比。
“舒嫔,你过来。”听见自己的名字被点到,舒嫔竟是呆了呆才反应过来,起身朝重墨走去,绛紫色的披帛被风带起,灵动飘逸。
重墨左手推开柳嫔,右手一伸,将舒嫔揽进怀里,不过眨个眼睛的瞬间,衣袂飘飞,他怀里的人已由柳嫔换成舒嫔。
一侧,皇后暗自落寞,心道:到底是自己高估了俪妃的能耐,皇上秉性风流,怎可能会将心落在一人身上,宁皇后专宠封后,最后不也落得如此凄凉下场,如此看来,俪妃实也是昨日黄花矣。
七十 意娘(1)()
芙蓉宫内,药香袭袭,怒放的红梅被含苞待放的嫩枝所替代,养在清水瓶里,朝南的窗户半开着,可以看见外面院子里盛开的水仙花。
靖苏半靠在床上,静静望着窗外。芙蓉宫里格外的安静,靠了很久,也听不到半点声响,久病初愈的身子使不得力,脑子里也混沌,过了好久,她方想起自己是被禁了足,便也想起那一桩狠毒的陷害。有心想问个明白,俚末在外头忙着,一时也只得压下疑虑。
依稀似听得外间有人说话,过得片刻,俚末拎着一个食盒进屋,“娘娘,皇后娘娘命人送来了腊八粥,还热乎着,您是不是吃几口?”
靖苏看了眼,褐色的粥用料十足盛在白瓷的碗里,边上摆了几样小菜,看之十分可口,遂点头,“今儿既是腊八,这粥倒也吃得,你再去取个碗来分些去,我一人也吃不下这么多。”
“是,”俚末转出去取碗,想到各宫主子都聚在牡丹宫里,只娘娘孤身一人在这凄凉的芙蓉宫,心里直发酸,再想到皇上突然的冷漠,只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鼻头一酸,眼泪就涌了出来。
虽说君心易变,君恩易改,可皇上未免变得太快太狠。可怜主子昏迷了这样多天,好不容易捱过来,醒了,宫里竟没有一人前来探望。
俚末越发觉得悲哀,在小膳房躲了好一会儿,又用冷水擦了把脸,这才拿着碗碟回寝殿。
靖苏见她眼眶微红,不免心中叹息,若无其事道:“快分吧,一会儿粥都要凉了。”
主仆两人安静的吃着粥,靖苏胃口差,吃不了几口就搁下碗,俚末心里一紧,赶紧起身收拾了端出去。
靖苏望着她忙碌的身影,突然问道:“俚末,你先别忙,同我讲讲那件事,”
俚末只管装傻充愣,“奴婢不知娘娘指的是哪件事,”端起托盘欲向外走。
“御花园,邢离一事,后来怎样处置了?”
俚末似舒了口气,转过身来,“邢离在刑室自尽,皇上再不许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只是那柳贵人突然晋封了柳嫔,娘娘您则被禁足。”
她有些担心的觑着主子神色,不想那一张脂粉未施的面上有的只是淡然,靖苏却也是平静的,经历了生死难关,她便把什么都看淡了,恩宠荣辱,生死别离,皆乃命中注定,便是“他”,只要他能在宫外好好的活着,就也够了。
曾经她那样奋力的挣扎暗斗,用尽一切办法的想要逃出去,同命运斗争,却最终未能如愿,她早该猜透的,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