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故事-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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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缩对私人的贷款。他们不许做‘期货’交易,只许做‘现货’。更可怕的是不许
买空卖空。而买空卖空正是股票的生命动力所在。”
“可目前确实有了股票市场。我刚刚从那里回来。”常锐强调,“我想加入进
去。您能不能来给我做一个顾问?”
“股票可能会有,而股票市场永远不会有了。”老人答非所问。“有闲钱去买
国库券吧!”说罢就径自挂断。
常锐摇摇头,无可奈何地放下电话。父亲这些年来之所以能保持健康的身体,
其主要原因就是没有什么事物、什么人能够真正地触动他。
“我有一个学生想让你帮他补习英文。”
“谁?”
“海关的李主任。”
“你就是把林语堂请来,也不可能教会他。”常锐对这位李主任的印象极差。
“我说白了给你听:他不是真的想叫你给他辅导英文,而是想叫你帮他考‘托
福’。”
“他考‘托福’干什么?”
“可能是想混一个资历,也可能是想出国。不管他干什么,反正他答应先付一
千美金。考及格后再付二千美金。”郭夏把一个大枕头放在丈夫背后。她知道这是
一个相当敏感的问题,很可能触动男子汉的自尊心。所以故意放在床上说。
“帮助他辅导英文是一回事,替人考试作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常锐离开枕
头,坐直身体,“用你爸爸的话讲:这事有涉原则。”
“可咱们家庭需要搞基本建设呵!要买真皮沙发、纯毛地毯……”郭夏报出除
“空调”外的若干件高档商品,“这些东西别人都有。”
常锐想道:女人都是比较型的,看见别人有她就想有。这是一个真理。
“如今是商品社会,有买有卖,没有什么丢脸的。”郭夏继续动员,“卖体力
和卖脑力是一样的。”
“我保证你买上这些东西就是了。”常锐认为是宣布的时候了,“股票市场开
放了。”
“什么是股票?”
“股票是这样一种东西:别人作生意办企业,你可以加入资本,也就是说入股。
于是它就要给你一种凭证。这凭证就是股票。”
“就和在银行存款一样。”郭夏在这方面的知识很是贫乏。
“也一样,也不一样。”对学生,尤其是对“妻子籍”的学生必须耐心,“当
然,你可以享受股息和红利。然而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它可以上市去‘炒’。
而且在一般情况下,它都会脱离它的本来价值。有的股票,发行时不过是二十元一
股,可炒到后来,就变成六十元一股。”
“对了。”郭夏站起身,打开一个有很复杂锁的小柜子,“前年开发银行发行
股票时,我也买了十股。”她取出十张印刷精致的股票来。
“我怎么不知道?”常锐问。
“我忘记告诉你了。”郭夏的脸微微有些红,“我有一个学生在开发银行当信
贷部部长,他告诉我这东西的利润比银行大。而且我记得你家老爷子当年是经营股
票发的财,所以就买了点玩玩。”
“你真是‘桃李满天下’啊!”常锐接过股票,“我正式通知你:这些股票的
真正价值已经是它的面值的五倍到八倍。”
“是吗?”郭夏立刻把股票拿回去,“可是我只见过它们分红,没有听说过能
卖。”
“在一个星期之前,它们还不能买卖,起码没有一个正式买卖的地方。可如今
有了。它就叫股票市场。”
“能值多少?”
“你认为它值多少,它就值多少。”常锐开始一个概念一个概念地给妻子解释,
“在股市上,有‘多头’和‘空头’之分。所谓‘多头’就是指投资人认为股票会
涨价,从而买进;而‘空头’指投资人认为股票会跌价,从而卖出。如果大家都买
进,股票就会涨价;反之就会跌价。”
“如果你买进后,股票跌价了,你不是就赔了吗?”
“这就叫‘多头套牢’。不过有跌价就会有涨价。反正咱们在跌价时买进,在
涨价时卖出。从而赚取差价。”
“你怎么知道它什么时候涨价,什么时候跌价?这不是和赌博差不多吗?”
“你对我的话作了杰出的理解:这确实是赌博的一种。不过像你丈夫这样对股
票的内部和外部运动过程有着深刻的了解的人在S市是没有几个的。只要有足够的资
本,我就能在一个月内把咱们的生活完全变一个样。”
“资本从何而来?”
“你把存款捐献出来,我再设法筹集一些。对了,我可以先答应那个李主任,
把一千美金弄到手。”
“如果咱们要是赔了,可全都完了。”
“你一百个放心就是了。”
第四章
S市股票市场一开始因为宣传舆论没有跟上去,所以比较冷清。
“你领我去看看这个股票市场是个什么样子。”郭天谷说。
在常锐的印象中,岳父还是第一次对他提出要求,没有不满足的道理。他故意
作出一副不熟悉的样子,大绕大弯才到了那个挂着“S市证券市场”牌子的地方。
这是一间很不起眼的两层小楼,而且处在新旧交替之中,一片杂乱景象。
“听说他们花了五十万元买下了这座楼。”常锐说。股票市场开业十天,他起
码是第五十次来这个地方了。
郭天谷没有答话,提着手杖走入底楼。
虽然这里已经开始营业,但是人并不多。加之装修和照明都没有就绪,格外给
人以惨淡的印象。
“就凭这个破地方,能给咱们赚到钱?”郭夏还是头一回来,可她站在门口不
肯进去。
“亚园酒店豪华,市政府气派,你到那里赚钱去吧。”
“也没有人买卖股票啊?”因为常锐已经买了三百股开发银行的股票,二百股
田野公司的股票,一百股亚园酒店的股票,加起来是五万元左右,这几乎是全部储
蓄,本来是用于买房子的。
“‘若待上苑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看老丈人已经出来,常锐就用一
句诗回答。
“就怕上苑没有花,那就苦了咱们这些看花人。”郭夏虽然相信丈夫,可把全
部押上去,总是很担心。
在这个世界上有女政治家、女教授、女作家,但是她们首先是女人。女人总是
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常锐心想但没有说。在这个世界上作一个人,起码
有百分之六十的话是不能往出说的。
郭天谷面露喜色地出来,顺手把刚刚脱下的中山装递给女儿。“经验告诉我,
像这种东西是长不了的。”他的语调有板有眼,“我在一九五二年就写过一篇论述
股票市场必须取消的文章。四十年过去了,不想它死灰复燃,不过死灰复燃是不成
气候的,因为只有残渣可供给了。”
“如今是改革的年代,您应该支持新生事物。”郭夏这话像是在对自己说。
“这不是什么新生事物,也不是什么改革。这是纯粹的复旧。”
新生事物在一般来说,总有些像死灰复燃,这如同纪念堂像宫殿,飞机场像火
车站一样。因为头脑不能凭空产生一种东西,必须有所遵循。常锐心想。
“我请你们两个吃饭。”郭天谷挥动一下手杖,划出一个半圆,“随便你点。”
幸亏我刚才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否则这顿饭就吃不着了。常锐想。
“您大概有二十年没有请客了,所以我奉劝您最好不要说大话。您知道现在一
顿饭要多少钱吗?”
“女儿总是女儿。”郭天谷笑了,“可惜我已经在女婿面前说出来了。”他拍
拍口袋,“有一千块够了吧?”
“这要看吃什么和在什么地方吃了。”郭夏本来还要说,可常锐拉拉她的衣角。
股票市场有它的“行话”:如果上市的股票价格上涨,就叫作“牛市”:因为
牛的眼睛总是朝上看的。如果上市的股票价格下跌,就叫作“熊市”:因为熊的眼
睛总是朝下看的。
“今天又是熊市。”董一对方市长说,“如果股票的价格总是这么跌,你就不
好交代了。”
“我不好交代,你就好交代?”方市长笑着反问。
“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布衣,顶多是‘质本清来还洁去’。而你是一个官员。
官员是必须对上级负责的。”
“你瞧,知识分子的软弱性表现出来了吧!你正经是归省委组织部管的副局级
干部,如果你不是,我凭什么就是?”
“你是归中共中央组织部管的省级干部,与我不可同日而语。量变引起质变嘛。”
“你如果把你有限的辩证法知识用在本职工作上,那你就会变成一个世界级的
经济学家:干什么事情都不要着急,股票对许多人来说是一种新鲜事物,他们对它
要有一个认识和了解的过程。慢慢地量变引起质变。”
股票市场继续呈现“熊市”。
深夜两点。电话响了。
常锐赶快爬起来去接。
“我听一个知道内幕的人士说:明天的股票价格还要下跌两个百分点。”刘科
的声音变了调,“两个百分点就是几千块钱啊!”
“股票市场就是这个样子的。”常锐压低声音,生怕岳父听见,“有上升就会
有下跌。你不要着急。”
“不要着急?我能不着急吗?你总是说有上升就会有下跌,可我只看它下跌,
没有见过它上升。”
“眼光应该穿越时间。”
“还穿越历史呢!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眼光?”
“所以发财的人才很少。”
“你做小本生意是一回事。我做大生意又是一回事。我奇怪当初为什么会听你
的。在我和你说之前,你根本就没有见过股票。”刘科的声音怨气盎然。
常锐不高兴了:“所有的成年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看法。”
“你能帮助我一下吗?”刘科的语气缓和下来。
“帮什么?”
“按照今天的价格吃进一千股开发银行。”
一千股开发银行股票按面值计算就是十万元。扣去这些天来降低的部分,大约
是七万元的样子。“这超出了我的经济实力。不过我可以以我的股票作抵押吃进。”
“这种金融的戏法我懂:你的股票一跌,我还是亏。我只要现金。我是听你的
话才大量购买的。”
这是惊人的无耻。常锐说:“难道我在作了你的结婚介绍人之后,还要对你婚
后的一切负责吗?”
“你无论如何也要帮我一把。你知道我的一部分钱是借的。”刘科的声调又变
成哀求。
“银行?”
“不,私人。”
“利息情况?”
“比银行的要高一些。”
“高多少?”
“两倍。”
常锐倒抽一口冷气:“我曾经不止一次告诉你:不要借高利贷。你就是不听。”
“时至今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给你想想办法。”
“我的身家性命都在你身上了。以前开发银行的股票买也买不到,可谁知道不
过是几个月的功夫,卖也卖不出去了。”
不要和朋友作买卖。常锐径自放下电话后想起父亲的语录。不过当初他确实是
听了我的话才去投资的。不过不管刘科这小子怎么想,我对股票市场的前途还是充
满信心的。有他后悔的那一天。
方市长和董一的酒也喝到深夜两点。
方夫人在一般情况下,总要出面干涉,可唯独对董一是例外:丈夫在S市几乎没
有什么朋友。作为最高行政长官,他必须如此:如果下属都变成朋友,他就无法工
作。但作为一个人他又必须有朋友。董一是解决这个矛盾的途径。“你们哪里是喝
酒的,简直是骗酒菜的。”她又凑了两盘菜,“我下班休息去了。这是最后的。”
“我之所以坚持要开放股票市场,我有我的想法。”方市长的酒量相当普通:
不过是两瓶啤酒而已。可现在已经开始喝第四瓶了。
“你的想法我知道。”董一打断方市长的话,“不就是想吸取一部分资金,缓
解给大企业的困难吗?”
“不对。不对!你再猜。”
董一连猜几个都不对。“我猜不着了。虽然作为下级,我应该善于揣摩上级的
心思。”
“我想在S市建立一个真正的工业区。”
“我还以为你要修一条像英法海峡的海底隧道呢!”
“英法海峡的海底隧道是世纪工程,我这个工业区也是世纪工程。我要的不是
普通的工业区,而是一个真正服从市场原则的工业区。”方市长流畅地说着自己的
方案。
“清朝末年,有一个中枢大臣拿出了一个很好的方案。而张之洞对这方案的评
价是:法是好,只是没人办。”董一的酒已经超过极限。“而我对你这个方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