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你的欢喜城-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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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彼此憎恨,这就最好不过。
她收回视线,转身离开,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没有回头。
行至医院大厅,神思缓慢回笼,身上的还是一件无菌服,这模样出去怕是要被人围观,她脚步慢下来,出门没几步,隐约听见熟悉的男音。
抬头看过去,居然是韩竞。
更令人意外的是,韩竞正站在医院门口一个大石柱下,和林迦南说话。
林迦南不经意抬头,看到苏念,一愣,“你应该再休息一下,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韩竞也扭头看,视线对上苏念的,也是一怔。
“苏念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穿的这什么?生什么病了?动手术了?怎么回事?”
林迦南拳头在韩竞肩上轻敲一把,“少问点,你十万个为什么啊?”
苏念犹豫一下,走过去站定了,“你们认识?”
韩竞指了指林迦南,“这我嫂子。”
又看向林迦南,困惑地问:“你俩认识?”
“她来做流产手术,”林迦南回答,“我才该问吧,你们怎么认识的?”
韩竞瞪大眼,完全没顾林迦南后半句话,看着苏念,“你把孩子打掉了?”
苏念摇摇头,容颜苍白,“没不过我和叶殊城说我打掉了,他很生气,刚才对我动粗。”
韩竞傻了眼,他之前听叶殊城说苏念要生下孩子,又听叶珺绫说叶殊城要和苏念结婚,以为整件事尘埃落定,没想到这么短短一段时间,又是这么意想不到的一出。
苏念转头看林迦南,“林医生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林迦南微微皱眉,“什么?”
“我怕叶殊城就刚才那个男人,他再问起你孩子的事情,我想”
“你要我骗他说孩子打掉了。”
林迦南直接打断她。
她和韩竞这对话不过一个来回,林迦南也算听出些大概,然而林迦南的语气很硬:“这不是我职权范围内的事情。”
苏念一怔,咬唇说不出话。
她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了,但她想不到别的办法,叶殊城现在在气头上,但是等他冷静以后,难保不会再继续追究。
她必须要想好后路,如果能够让医院这边配合,那就万无一失了。
韩竞这时候出声,对着林迦南道:“嫂子,你就行行好,帮个忙行不行?苏念是我朋友。”
林迦南瞟了他一眼,眯眼,似乎是在思考。
韩竞双手合十,眨着眼睛说:“求你了,你是救苦救难的白衣天使啊,你想想里面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你要是说孩子还在,那男人铁定要将苏念抓回去,指不定还关起来,还会动粗你忍心吗?”
林迦南看着他眨眼,一脸嫌恶,“别卖萌,你又不萌。”
“”韩竞默了两秒,“那你答应我,不然我继续卖萌,恶心死你。”
“好了好了,麻烦死了!”林迦南别过脸看苏念,“我知道了,医院这边你不用担心,一旦他追问,我会处理,倒是你”
林迦南视线在苏念身上一扫,“你就这样走?”
苏念尴尬扯扯无菌服衣角,“我没带其他衣服”
韩竞说:“我送你回去吧。”
说完,将自己身上西服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和林迦南打招呼,“那嫂子,我们走了,那照片我回头给你从网上传过去。”
林迦南摆摆手,似是很不耐烦,“照片我不要了,你赶紧走。”
韩竞带着苏念到医院停车场,上车后,并没有立刻开车,表情沉下来,问:“怎么回事?”
苏念一上车,浑身松懈下来,虚软地靠了椅背。
“没怎么他把我软禁起来了,我总不能那么生活一辈子吧?他都是为了孩子,所以我和他说孩子没了,这样他就不会再纠缠我了。”
韩竞说:“你确定他关起你只为孩子,真的会就这样放了你?”
她惨淡笑笑,“他和普通男人不同,他曾经被自己母亲抛弃,阴影很重,对于我打掉孩子这件事他应该不仅仅是恨,如果没有人拦住,他刚才可能真的会杀了我,他现在大概觉得我比他母亲还要差劲吧”
韩竞看一眼她脖子上被掐出的红痕,沉默下来。
两个人都不说话,好一阵子,韩竞挂档开车,向着之前两个人合租的房子去。
苏念走后,叶殊城被安子晏和钟嘉两个人拉着,不得动弹,想追也追不上去,钟嘉恰好拉了他受伤的那只手臂,隐约听见骨骼的脆响,吓的大惊失色,“安总,叶总这个手好像受伤了”
钟嘉一脸恐惧,他觉得自己也没用那么大力气啊,怎么会发出那种声音?
安子晏将叶殊城肩膀摁了个紧,“你冷静一点!”
叶殊城恍若未闻,继续挣扎,努力要甩开他和钟嘉,似乎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钟嘉有点不敢拉了,“安总叶总这个手好像真的有问题”
安子晏发愁到极点,好几秒,干脆一把拧了叶殊城未受伤的那只手,叶殊城痛的低低哼了一声,额角冒出汗珠来。
安子晏厉喝:“你再这样,我真要将你这只手给废了,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楼道偶尔还有过往行人,有些投过好奇视线,安子晏脸色沉沉,手上用足了力气压制他。
他粗粗喘了两口气,才放弃了挣扎,好几秒,说:“你放开我。”
安子晏没动。
“你放开我,我不去追她。”
安子晏手稍微松开了一点,他就在这时候抬手一把将安子晏挡开了,安子晏一愣,以为他又要去追苏念,赶忙迈过一步要挡住他去路。
结果却见他走了相反的方向——
他居然又走回手术室去了。
钟嘉在旁边吓的战战兢兢,安子晏犹豫两秒,跟着叶殊城进去。
叶殊城隔了几步,对着那个蓝色桶子发呆。
安子晏进去,没搞清状况,看了桶子一眼,瞬间就反胃,赶紧后退一步。
不敢再看,苏念这招,太狠了。
明明知道叶殊城过去的经历,做出这种事,她根本就没给自己也没给叶殊城留任何后路,无情绞杀叶殊城所有希望,还勾起他惨痛回忆。
安子晏艰难出声:“咱们走吧,不要留在这里了,你手不是受伤了么,我带你去”
叶殊城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弯下身去。
其实还不到桶子跟前,只是那桶子里的一片猩红,让他无法再靠近。
他的身体都在发抖,紧攥着拳头,浑身战栗,眼圈泛红。
“我以前会想,”他嗓音抖着,“我妈既然不想要我,为什么不在我出生以前就”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很久,才继续。
“现在我才知道,如果那时候她真的做了,我就是这个样子。”
安子晏说:“你别想了,这两件事没有联系的,你不要自己把自己逼到死角去”
安子晏努力开解,可是心里也清楚一件事,两件事是没有联系,然而叶殊城心底里的那个魔障,那个根深蒂固的阴影,是别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感受和理解的,这种阴影总会让人无意识带入,谁也没法感同身受。
叶殊城扯扯唇角。
“我曾经以为我母亲,是世界上最糟糕的母亲,我曾经恨她,但是现在,我才知道”
他眼底掠过狠戾,“苏念才是,苏念这种人根本不配做母亲,她不生也好,也好”
话是这样说的,可是眼眶却更红。
安子晏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言语苍白无力,在这样大的变故面前,根本安慰不了他。
不过短短的一个多小时以前,他还去取了戒指。
对了,他连戒指都取了,为她定制的,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戒指。
他还想,他要好好做计划,给她一个让她永生难忘的求婚。
他还有很多事情想为她去做,他想报答她也想弥补她,最重要的是,他想要用一生守护好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孩子——
他与她水乳交融的结晶,他与她骨血相连的凭证。
就这样,没有了。
幸福是个巨大的幻觉,存在于他的臆想中,而她连这一点点幻想的余地也不给他留,她是个屠梦的刽子手,将他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他缓慢地直起身子,动作近乎迟钝地转身,一步,两步,他在离开他的孩子,那个血肉模糊的孩子,一阵强烈的心悸让他心口痛的不能呼吸,黑暗铺天盖地袭来,他在瞬间失去知觉。
房子里面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只是因为两个人最近没有住,少了些日常用的东西,也冷清了许多。
韩竞进门就先将窗子打开了透气,想将这一室冷清赶出去,苏念似乎是狠疲惫,径直去了自己的卧室,然后无力地躺在床上。
那一阵快意太短暂,不待她回味,变成了别的东西。
她想起叶殊城掐着她那一刻,看着她的眼神。
那是深到了极点的恨。
他恨她。
她心口有些堵,手轻轻揉,而脑子无法摆脱这些回忆和思绪。
他受伤了,眉角流着血,他怎么会受伤的?她不知道,她也没有问
她本来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做到以他的伤痛为乐的,但是她发现,没那么简单,也没那么容易。
她的手又无意识抚上自己小腹。
不幸中的万幸,她的孩子还在。
韩竞推门进来,坐她旁边低头看着她,“已经六点多了怎么办?要不我先给你买饭?再伤心总不能不吃饭吧。”
她抿唇,没有说话,听见韩竞又道:“你可不能折腾我做饭,屋里没食材,再说你也不想虐待你肚子里的孩子吧?”
韩竞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知之明,她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
她想起过去这些天,每天叶殊城不论多忙,都会抽空给她做顿饭,他甚至还花心思去换花样,不同的菜式,他努力找她喜欢吃的,营养丰富的,做给她。
他还说,以后每天会做给她吃。
她睁着眼睛发愣,泪珠毫无预兆滚落。
韩竞一怔,忙从床头柜子上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你好好的哎,你这人,你怎能说哭就哭呢我给你做饭好不好?我去买食材,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满汉全席行不行”
她哭的太安静,没有声息只有眼泪,也不是汹涌的,就那么一滴一滴,滑落脸颊,她任由韩竞为她擦眼泪,好久,闭上眼睛。
眼底一片温热湿润,她心口弥漫着荒凉。
她这应该算是摆脱了叶殊城了,从他的禁锢中逃离出来了,算是得偿所愿了,可是她为什么不开心。
韩竞哄了几句也没了话,就安安静静擦着她的眼泪。
他有些心疼,可是心疼的名不正言不顺,他是迷茫的,苏念离开了叶殊城,却留下了孩子,就像他最初想的那样,她终究还是个女人,对自己的孩子会心软。
这个孩子是个很大的问题,如果不做好妥善安排,未来很有可能还会成为她和叶殊城之间的一个羁绊。
他心里烦乱极了,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摸出来一看,是姜蓉。
一室静谧中,手机铃音尤为刺耳,他拿着手机转身出去关上门,在客厅接电话。
姜蓉在那边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厨子要做饭,你想吃什么?”
姜蓉在韩家扮演的就这么一个角色,基本上满脑子就是韩家一家大小的三餐,每天挖空心思想讨好韩照源,软的都没了自己的性格,韩竞对她的感觉极为复杂。
是自己的母亲,需要尊重,然而在这个家庭里面,她并没有努力为自己赢得任何尊重。
他说:“我今天,可能不回去了。”
那边一愣,“什么?你不回来了,等你爸回来问起来怎么办?”
韩竞烦躁地按按太阳穴,他今天下午是借着出外勤的机会开小差去医院找林迦南说点事,可这一趟折腾下来,苏念现在这模样,他没法放心走人。
他说:“你就和他说,我要在朋友家留宿。”
姜蓉有点犹豫:“你也知道你爸”
废话,他当然知道,韩照源习惯控制所有人,他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叛逆期,和同学出去打游戏通宵,结果回去被韩照源罚跪在书房,整整大半夜,直到他昏倒,结果醒过来,韩照源问他第一句话,居然是他知错了没有。
他不想给姜蓉出难题,可也放不下苏念,好半天,说:“算了,我自己给他打电话说。”
挂断电话之后,他给韩照源拨了过去。
彩铃响的时间里,他不断地做着深呼吸,整理思绪。
电话接通,韩照源不带情绪的声音传过来:“怎么了?”
他回:“爸,我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