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水浒-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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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见这怪兽死去,俱各骇然,呆了半日,还不敢信是真的。蒋敬舒手舒脚,从树上爬将下来,看了那怪兽确是死得僵了,方惊道:“这恶煞如此凶恶,连花兄弟神箭也伤它不得,却被杨雄兄弟一刀杀了,真是天数!”杨雄花荣两个各各后怕,浑身都透出冷汗来,都道:“万幸!”花荣道:“我这箭下不知射过多少凶兽,倒头一次遇上这样的恶煞!”就谢杨雄救命之恩,杨雄道:“哥哥刚才不也舍命救我来,彼此兄弟之义,如何不敢舍命向前救哥哥?”几个心里都喜,也有诗为证:
张耳陈余刎颈交,一争权位互杀身。如见粱山英雄意,天下共嗤笑杀人!
那些猛兽本都伏着发抖,却见三个杀了这夔,俱都大喜,都围过来前足伏下,口中呜呜而叫,谢几个救命之恩,几个心中喜悦,相视而笑,过了好一会,众猛兽方渐渐散了。惟有那母豹衔了小豹,在三个身周围挨挨擦擦,十分亲热,却再也不离开。三个惊异,起身复上路时,那母豹带了小豹,依然跟在后面,过了十数里,犹自不去,三个方醒悟,这母豹为报救命之恩,是以要跟随三个,都面面相觑,蒋敬道:“不到这禽兽如此重情义也,胜于人多矣!古传蛇献隋侯之珠,我曾以为妄传,今日却不得不信了。”花荣道:‘“既然这豹子如此重情,由它跟几日也罢,过几时它饥饿必然自去。”三个便不去管它,由这豹跟在后面,到得傍晚,三个肚中饥困,停下打尖就宿营时,那母豹果不见了,三个也不以为异,谁知过不多时,那母豹拖只龅子,带了小豹又来三个近处咬啃,三个方自骇然,相视而笑,一夜宿了无话。到得天明上路,那母豹依然跟随,三个方信这豹子报恩之意,到得中午,花荣射了一头小鹿,自分半边与这豹母子两个,于是这豹遂跟定了三人。正是:
莫笑禽兽无言语,从来情意能胜人。试看紧紧相随处,羞杀今人无义心!
话说三个又行出十余里,早到那红花山峰下,果然景色清幽,与周围山峰都大不相同,怎生见得?但见:
碧崖滴水,千丈清瀑吟老龙;翠岫出云,百合翠峦迷烟雨。岩前花木,万古长能留春色;洞口藤萝,百世由来带寒烟。仙禽双双,啼出林下相思调,白鹿双双,衔来草中如意花。
正合幽人隐居处,从来禅客出性家。
三个各自赏玩不止,更见那千万树红花从山顶上开下来,就占了半个山面,花林绵延,灿若云霞,就如织女巧手千百年方织就的一匹几万方的大红锦匹,又如国手李家兄弟拼了天地颜色抹出的一幅无限大的异样屏风,只是都不及的这花海生动,但风吹来,便似有千万个红衣仙女在枝头上翩翩起舞一般,实是绚美难言,迷的这几个神喧目驰,杨雄良久方叹道:“这神医倒会享福,弄得出这么一大片花儿,却难得他怎么种出来?”蒋敬笑道:“这花海本是天生就的,人如何弄的出来?除非他有菩萨神通。只是这花看起来极美,却当不得有剧毒,若是鸟兽食了它的花叶,不过半刻便死,更兼花树上生有无数尖刺,只教扎着了不过半刻也是死的,因此无有鸟兽敢去近它,由得它活的自在。“杨雄吃惊道:”如此好花。怎得反有剧毒,岂不是反糟践了?“蒋敬笑道:“世间凡是极美的,便往往带着奇毒,便如鹤顶红、孔雀翎、碧蚕卵,都是一般的,只要保得它不受别物侵害即可,却如何管的许多?”花荣道:“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这花虽生具奇毒,难到就没有克它的?”蒋敬笑道:“如何没有?凡是到了结果时,这花树结的都是浆果,便有一种青色异鸟飞来啄食,将果实十吃八九,因此这花树生长的极慢,况别的山峰上水土都不适宜它,也长它不得,因此就单单这峰上长着此花。要是这花如野草般好活时,普天下都是它的了,人兽鸟虫连同别的草木那有活路?”那两个都笑起来,花荣道:“难到那神医偏不怕毒?他倒活的自由自在。”蒋敬道:“他自解得药性,配得药物,因而不怕,我在他那草舍里养得几天毒伤,因此知道。他因这花便如护墙相似,盗贼鸟兽滋扰不得,是以在这里隐居,就只收个小童作伴。”花荣道:‘难道他便没个名字?却是如何模样?“蒋敬道:“他自称云中老人,生的鹤发童颜,真乃隐者修真之流。举止萧散,无一点世俗之气也。却是医术如神,多少医家束手的绝症,都随手而解,不比扁鹊仓公差些仿佛。”杨雄道:“却是比我们安道全兄长如何?哪个医术高些?“蒋敬道:“只怕安家兄长不及也!我曾见他于一个山民治头风病,就令那人饮下一味药汤,便如死去仿佛,后用利斧劈开脑袋,取出风涎,再将那山民头骨合起,施以药物,后两日那山民方醒,头风病却已好了,只须养好开颅之伤即可,看的我目瞪口呆,真当的得起生死人而肉白骨之术也!”那两个闻得俱是骇然,叹道:“真真神术也!”花荣道:“如此神医,救石家兄弟只是举手之劳也,我们速上山去,就好言求他,必有结果。“蒋敬道:“两个兄弟且随我来,这红花中却有小道,惟此间山民和他师徒知晓,外人不知。”
两个大喜,就随他寻到所在,就穿入红花丛里去,次第上山。那豹子见了那红花却畏惧,口中低低咆哮,不敢向前。三个且不去理它,就任它母子在红花外守着。
三个又爬了半日,早行出红花丛中,就见山上好大一片空地,尽是茵茵绿草,数十株大树掩映之中,却有三五间小小草舍,门前一道清溪潺潺而过,别是一番景致,蒋敬道:“这便是神医所居之处了。”就引两个过去,却见一个小童在那树下整理药草,见了蒋敬,笑道:“蒋先生,你如何又来?可是又有什么事要求俺师父么?”蒋敬道:“正是,小可有个至爱结义兄弟,却患了一种绝症。昏迷不省,看看性命难保,是以引这两个兄弟不远千里来求告尊师,万望尊师大发慈悲也!”那小童笑道:“却是俺师父不在,早两日下山寻朋友去了,就采几味草药,回来好制麻沸汤,你几个若要等时,便去那边客舍里暂歇不妨,我自多做三份饭与你们下肚。”三个都道:“深感小哥。”称谢不已,那小童就引他们到一间草房里坐地,就捧上茶来,三个谢了,看房中布置时,就是四壁萧然,除了竹床木椅,就几子上铜瓶里插了一枝山花,板壁上悬着幅字,笔意冲闲高淡,有出尘之意,三个就看时,杨雄花荣两个不解,就蒋敬知道是《太玄经》里的一段文字,“苍木维流,厥美可以达于瓜苞。测曰:苍木维流,内恕以量也。”心中敬佩,见这两个问,就与两个解说,那两个依然是似懂非懂,却也懒得再问,那小童献了茶,自叫声失陪,就去整理药草,任三个在屋中闲话。却是到晚那云中老人依然未回,那小童自送过饭来,却是黄黍米煮的稠粥,自家泡的酸山菜,三个胡乱吃了,那小童收了器具自去,这三个在房中歇了一夜。
却是第二日起来,又等了半日,依然不见那云中老人归来,三个都等得不耐,又没奈何,蒋敬笑道:“这道真应了那贾岛的诗‘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这诗倒似古人几百年前为我们今日写就的一般。”杨雄道:“既在此山中,好歹等的他回转,只是不知他甚时回来,好生令人心焦!又是这饭吃得肚饥,没些酒肉荤腥,昨晚只好用口水去填那饿肠。“蒋敬笑道:‘你自也有些耐性,只是还不及花将军,亏得不是铁牛那黑厮来,此时早焦燥的抽出板斧来,‘去是不去?不去先砍杀你!’又坏了事也!”花荣笑道:“那次他去和戴宗去请公孙胜,是罗真人不准,便夜里上山去杀罗真人,坏了罗真人两个葫芦,亏得真人大度,虽教是教他在蓟州城中受苦数日,终是叫黄巾力士取他回来,饶了他。却自那事后,众家兄弟每做笑谈,只是不敢守着他说,坏了兄弟们情意。”三个正说笑间,忽听得那小童在门外叫道:“好也,师父回来也!”三个大喜,就抢出门来看时,早见个老人自岭下上来,举止萧散,相貌奇古,有云举霞张之表,怎生见得:
高冠切云,鹤发酡颜,神朗似秋空皓月,眉白如西山横雪。藜杖麻鞋,依稀商山四客,药囊当腰,还似药王神仙。自在山中,常被仙猿献寿桃,萧然泉畔,每命老鹤衔奇草。正是清古高人客,阴间医术第一人。
三个就迎下岭去,迎着老人便拜,那老人见了却喜,道:“远山索居,却得几位过临,幸何如之,就请屋里说话。”几个随他自到中间屋里来,那小童早献上茶来,就接了师父药囊,自去整理那些药草不提。
那云中老人道:“三位前日仗义,为此山除去大害,造福此山苍生不浅。”三个怔住,不知他如何得知。那云中老人微笑道:“这夔怪在此山横行已数百年,伤了无数山民性命,造孽极深,只是从来驱除不得。便是老夫日常在山上行走,也自提心吊胆,惟恐为其所害。前日老夫下山,却恰正见得三位与这夔怪恶斗,将其除去,老夫心中敬佩,本欲出来与三位相见,只因逢一山民生有恶疾,须急救他性命,因此上便错过了。今却得三位驾临草舍,老夫心中甚是喜悦。”三个方知端地,蒋敬先将花荣杨雄两个与那老人引见了,便道:“路见不平,除恶去暴,实是我等兄弟本分,哪里及得上神医心念天下苍生,以高术救天下生者性命的无量功德?前时小可亦蒙神医所救,幸得性命,日日常感激在心,只是无可报答。今日引这两个兄弟到此,亦是为拯救一个兄弟的性命,是以再求神医再折三肱之曲,屈步出山救我兄弟性命。”那云中老人沉吟不语,显是心中为难,蒋敬见状,便起身跪将下去,花荣杨雄两个也跪,那云中老人吃惊,忙起身相扶,三个哪里肯起?杨雄道:“若神医不肯时,我兄弟宁愿跪死在这里,决不起来!”云中老人叹道:“三位都是义气深重,想你们的兄弟也必是好人,医者都有割股之心,如能出力,如何不尽心相救?只是三位有所不知,老夫自汉末来此阴世,已有一千余年,以青囊之术行世,救人颇多,感动上天,赐我散仙之位。却是三百余年前,秦广王的太子得一绝症,阴间诸医束手无策,是以秦广王亲求我相救,许我好处无数,我却知他太子作恶多端,曾带军以剿匪为名,杀掠奸淫平民男女十数万口,积头颅为台,号为‘骷髅之台’,又好虐杀宫娥,每生啖宫女之肉,害死无数女子,是以心中憎恨,坚不相救。后秦广王太子病重而亡,他深恨于我,寻借口将我下在狱中,意欲将我害死。却是上天诸仙垂怜,奏过玉帝,只教将我流放在此,五百年不得出山,却命山神监押,是以老夫在此采药医人,却不出山一步,恐违天罚是也。此间数百年并无人知,却是相敬三位,故此说明,请三位乞谅则个!“三个听完,都是呆了,杨雄流泪,捶胸大呼道:“如此我石秀兄弟岂不是无救了?老天!,你怎得如此残忍?”撞头于地,就流出血来。那两个也自落泪,却见他势若疯狂,忙上前抱住。云中老人急道:“三位不可如此,老夫虽不能出山,却自信歧黄之术无出之右,三位可将那兄弟的病状告与老夫,待老夫斟酌试拟一方,就于此处配齐,三位可急速赶回,将药与其服下,当可救他性命。”三个大喜,忙都拜谢不止,云中老人问了石秀病情,道:“此迷情离魂之症也,难怪你军中医者为之束手,当以猛剂去他心头积住之血,再以灵药调补,使他元神归位方可,待老夫与他写方配药。”就入内室,无半个时辰出来,提出三大包草药,并写就一个方子,付与蒋敬道:“你可将此方付与你军中医者,教他按方如法与病人调治,不出百日,病人可复原如旧也!”三个大喜,就拜谢不止。云中老人道:“你三个于这路上时日耽搁已久,可速回去,恐他病重难治也!”三个听得,哪里再敢怠慢,就告辞下山,云间老人因送他三个,就问宋江军中之事,沉吟多时方道:“如此说来你们梁山兄弟上应天象,乃罡星下凡历劫也。只怕此番来阴间厮杀不小。数百年前老夫曾听神卜管佫说起,数百年后阴间必有异人来,搅动阴间乾坤,天为之赤,地为之裂,海之为沸,翻转十八层地狱,使天人三界不安,再教阴间换一乾坤。老夫听后心中疑惑已久,只是怕泄漏天机,从不敢与人说起,不想这番看来却应在你们身上。真个是天数有定也!”这三个听了都惊异,云中老人又道:“只是你们日后与秦广王对敌时,须防一个人,那人善会瘟疫祈攘之术,能一日驱遣瘟鬼杀人百万,乃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