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命为后-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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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和硕强装霸道的样子,锦绣抿嘴而笑。
殿中有歌姬前来舞曲,伴随着琴声袅袅,那些歌姬翩然而舞,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和硕便借着喧嚣的歌舞声,兴奋异常地与锦绣说道:“我听说今儿个是你将七王兄请来的,你可没瞧见,七王兄来的时候皇祖母高兴的样子,还暗自夸了你好几句呢。”
锦绣随口道:“哪里是我的功劳,王爷本就答应要赴宴的。”
和硕撇撇嘴,“去年七王兄可就没来。”说着亲热拉着锦绣的手,眉眼弯弯道:“你也不必推诿,太后可是记得这情分的。”
说着笑意更加浓烈:“七王兄独来独往惯了,平日里就算是皇阿玛的话也不听的,没想到竟被你降住了。可见啊,七王兄心里是在乎你的。”
说着十分满意地拍了拍手。
锦绣就窘迫不已。
宋煜在乎她?她降住了宋煜?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看和硕的样子,估计她怎么解释都没用,干脆不说了,端起面前的茶盅淡淡吃了一口。
抬头的时候正见对面程青青不知与宋煜说着什么,程青青侧着脸,正好露出娇美的侧颜,宋煜原本板着脸的,倏忽被程青青的话逗得笑起来,身子还往程青青的方向靠了靠,两人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
她便冷笑了一笑,很快转过头。
她没看见,在她转身之时,原本与程青青相谈甚欢的宋煜忽然面色一沉,含笑的眸子瞬间寸寸收敛。他的视线透过那些歌姬,遥遥落到锦绣所在的位置,她正面色平和,唇角含笑地,不知与和硕说着什么。
宋煜的面容更冷了,握着茶盅的右手不知不觉加重了几分力道,指节处皆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泛青。
程青青很快注意到宋煜的变化,试着又说了一件趣事与宋煜听,宋煜则是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他的变化太快,以至于程青青都有些狐疑,先前宋煜的欢喜高兴是装出来的。
顺着宋煜的目光,程青青看到对面坐着的娇人儿,眼睛顿时被刺痛了。
她想起许多年前,还在宫中启蒙的时候。
那时候大家都不愿与她一起玩,说她是病秧子,活不久,会传染人。她伤心难过极了,一个人可怜兮兮地窝在厢房里,羡慕地看着和硕和宋澈带着宫婢内监蹴鞠或者丢沙包。
她觉得自己是被全世界抛弃的人。
这时候宋煜走过来,不过十来岁的年纪,眉眼间已是一派成熟。
他丢给她一套棋子,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上天给了你一样长处,便要收回一样。你要做的,是让自己在糟糕的日子里快活起来。”
他只陪她下了一盘棋,容颜却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里。他说的那番话,哪怕过去了十年光景,她依旧一字不落地记着。
所以在这十年时光里,她将自己潜心在书里,在那些优美的文字辞藻里。
她是快活的。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宋煜的身影非但没有从记忆里褪去,而是如种子般生根发芽,根深蒂固起来。她就知道,她的后半生,只有与他一起才能快乐。
他说过的,“你要做的,是让自己在糟糕的日子里快活起来”,所以她冒着世人耻笑也要不管不顾嫁给他。
他从来不归家,对府邸一众女人皆是淡淡的样子,她以为他就是这样,毕竟经历了那么多,他不可能像常人那样那么容易敞开心扉。
所以,她不争不抢,不悲不喜,左右他对谁都那样。
可是今天,当她注意到他看嫡福晋的眼神时,她才发现,自己或许是错了。
也许连他都不知道,他看福晋的眼神与别人是不同的。
第64章 安氏()
锦绣根本不知道对面人的反应,专心致志与和硕说起话来。
和硕兴致很高,随着场中的声乐摇头晃脑道:“皇阿玛原本是要举朝欢庆的,皇祖母嫌太过铺张,就给免了。不过今儿的歌舞都是皇阿玛令人精心编排的,皇额娘还特意请了南边的厨子来,糕点、酒水都是西域特供的。”
锦绣莞尔:“看是你贪吃吧,就惦记着吃食。”
和硕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眯着眼睛看了眼对面,忽然有些神秘地朝锦绣靠了靠,悄声道:“最近淑嫔娘娘在给八弟选福晋呢。”
锦绣看着和硕一脸狭促的样子,不由得乐道:“怎么,淑嫔娘娘还请了你去帮着相看?”
和硕就摆了摆手,讪讪道:“那哪能,就是皇额娘都不曾插手的。内务府精心挑选了百来个秀女,皆画了画像送去墨轩宫。太后恩典了淑嫔娘娘亲自挑选。”
说着眨了眨眼睛,一脸俏皮样,“你瞧,往年啊淑嫔娘娘一定是最早到寿康宫的,今儿个人影都不曾见到,指不定还在房里细细替八弟选福晋呢。”
看着和硕洋洋得意又极是欢愉的样子,锦绣就没忍住“嗤”了一声,笑道:“公主可还比八王爷长上几个月,皇后娘娘难道就没有私下里替公主张罗?指不定内务府早送了画像去,一打的青年才俊等着公主选呢。”
和硕“唰”的就红了脸,羞晗地瞪了锦绣一眼,又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这才拉着锦绣的袖口嘀咕道:“好妹妹,我也不瞒你。前儿个我去钟翠宫,无意中听皇阿玛与皇额娘讲,兴许是要张罗我的婚事了。”
提到婚事,和硕并没有寻常女儿家的矫揉扭捏,反而一脸坦然,颇有几分磊落之姿,跃跃道:“我真是烦透了这宫里,就盼着皇额娘将我许配了。我也不求对方家世门第如何,只要心性善良纯真,有颗赤子之心就成。”
看着和硕一脸憧憬的样子,锦绣心中无端生起淡淡的疼惜。
和硕早过了及笄之年,皇后还一直教养在身边,显然是有旁的打算。
皇室贵女,且皇家就只有这么一位公主,纵然不是许给王公贵臣,那也是要外嫁和亲的。
和硕显然还没想到这些。
锦绣便又在心里叹了口气,暗暗为和硕祈福,但愿皇后和皇上能有一丝半点的怜悯亲情,至少不要让和硕全然沦为政治的筹码,郁郁一生。
见和硕还在兴奋地想着未来的夫君,锦绣只能陪着强颜欢笑。
待到和硕说完了,她随之附和了几句,才将话题转开,看似随意地问:“公主什么时候到寿康宫的?来的好生早。”
和硕就瞪大了眼睛,洋洋自得:“是吧,今年我可是第一个来的。”说着剜了锦绣一眼,“还不是因为你,盼着早些来与你说会子话,哪知道左等右等的,你姗姗而来,让本公主好一番等!你说说,如此怠慢本公主,该当何罪!”
锦绣细细观察着和硕的表情,虽知她是佯装动怒,仍不免在心里转了转,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道:“是,是臣妾的不是,怠慢了公主。”
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袖中掏出一块八股蝙蝠流苏络子,和硕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过去。
“啊,这蝙蝠络子做得好生精巧,七王府的绣娘有这手艺?”
锦绣笑着递给她:“是臣妾做的。”
和硕有些不敢置信,又是震惊又是欢喜地看着锦绣:“送给我的?”
直到锦绣点头,和硕才高高兴兴极其满意地从锦绣手中将络子接过,仔仔细细看了一圈,越发的满意:“莞儿,莞儿,你这手艺就是宫中的绣娘都比不上!”
和硕一兴奋,连称呼尊卑都忘了,锦绣赶紧朝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才松了口气。
见和硕正在兴头上,锦绣就问:“公主最喜欢御花园的梅林,这些日子可有前去?”
和硕注意力全在那蝙蝠络子上,好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摆摆手:“梅花早凋零了,我这些日子被皇额娘拘在房里练大字,哪里也去不成”
和硕没看到,随着她这番话脱口,锦绣的脸忽然白了几分。
这时候殿门外传来内监尖锐的通禀声。
“安广福晋偕世子到——”
声音刚落,就见宫婢撩起玉帘,一个穿素色续衽钩边的女人牵着一位七八岁穿暗黄色游纹盘扣直襟袍子的小孩子走了进来。
女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不知是因为衣着太过质朴,还是因其眉间那抹浓烈郁结之气使得女人多了几分愁苦之色,与这欢天喜地的殿内盛景形成鲜明的对比。
歌姬停了下来,自发地给出一条通道,女人疾步上前,带着那小孩子跪下:“臣妾偕肖儿给太后磕头,恭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直到太后满脸堆笑地让曲嬷嬷将二人扶起来,锦绣的目光才从女人身上挪开,兀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女人,正是前太子福晋——安氏。
那个小孩子是太子遗孀,也是太子唯一的子嗣,宋肖。
太子暴毙,后被追封为安广王,宋肖顺应继承爵位,安氏被封一品安广福晋,皇室给了这孤儿寡母厚重的安抚,却仍是抵不过夫妻天人两隔的悲痛。所以安广福晋的眉间才会有那抹终年无法散去的忧愁。
太后让宋肖上前几步,一脸慈爱地将他搂在怀里。
八岁的宋肖已经很懂事儿,不时地说些什么,逗得太后哈哈大笑。
安广福晋就站在一旁,一脸宠爱地凝视着宋肖,时不时答上几句太后问的话。看得出,太后很喜欢这母子俩。
说了好一会子话,太后有些乏了,安广福晋才带着宋肖退下。
因是遗孀,所以安广福晋被安排在最末的位置。
在路过锦绣席位的时候,安广福晋停了停,锦绣抬头,正好对上安广福晋那双蒙尘般的眼睛。
锦绣就觉得安广福晋灰暗的眸子亮了亮,甚至还对她扯出了一个笑来,然后才牵着宋肖慢慢地走开了。
第65章 仓皇()
和硕有些唏嘘:“安广福晋以前挺活泼的一个人,刚生了哥儿的那年进宫守岁,还与我一起带着宫婢踢毽子,她一口气能踢百来个呢!自从安广王兄一走”
锦绣拧了拧手中的帕子,思绪并不在和硕的话语间,而是莫名的想起先前安广福晋的眼神,看得她心底一阵阵发怵。
安广福晋带来的闷闷不一会儿便消散了,殿内歌姬再次起舞,一派热闹喧哗。
锦绣注意到,安广福晋母子俩一直窝在最末端的席位上,并不与人打招呼,亦没有多的表情。世子将腰杆挺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的,看得出有极好的教导。
宋澈乐呵呵地让宫婢送了一匣子点心给世子,世子只遥遥地给宋澈行了一礼,并未上前说话。直到歌姬舞完一曲,那匣子点心也未动分毫。
内监细长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
“孟贵妃娘娘、淑嫔娘娘、三王府福晋到——”
就见孟贵妃阔步走了进来,淑嫔略微落了半个身子,秦福晋跟在最后面。
孟贵妃穿一件水红色撒玉兰花的锦裙,发间朱钗环绕,妆容一丝不苟,看上去颇为美艳动人。
淑嫔则是淡妆敷面,衣裳不过寻常的素色比甲,看上去还没有秦福晋穿的体面。
太后的目光却是落在淑嫔身上,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饶是孟贵妃与秦福晋好大一堆吉祥话,太后也只是不温不火地轻点下颌,再无半分言辞。
孟贵妃与秦福晋像是见惯了这场面,对于太后的冷淡并无半分介怀,反而刻意带着笑脸说道:“老三还在边疆驻防,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特意让人快马加鞭带了太后您最喜欢吃的红果子,还让臣妾替他向您问安,祝您福如东海、康健吉祥。”
提到三王爷宋泽玉,太后冷冷的面上才浮现起一丝为人祖母的慈爱来。她对着孟贵妃和秦福晋微微一笑,淡淡道:“难为玉儿有心了,边塞苦寒,你这做额娘的也要时常敲打下人,让他们将王爷伺候好了。”
孟贵妃立刻捂嘴而笑,连连应诺。
太后才叹了口气,看秦福晋:“怎么没把康哥儿带来?”
康哥儿是秦福晋与三王爷所诞的嫡长子,今天不过五岁,却如其父骁勇敏捷,每每来寿康宫都要给太后打上一套拳法,太后很是稀罕这孩子。
秦福晋脸上便浮起为人母的温柔来,软软道:“那孩子昨儿个皮实,半夜还拉着小厮打墩子,结果下人疏忽,忘了给他多穿一件外衣,出了一身汗,半夜就烧了起来。臣妾怕他将病气过给了太后,就将他拘在了屋里。”
太后面上顿时浮起些许着急:“可找了太医瞧瞧?伤寒可不是小事。”
“看了的。”秦福晋笑,“开了两副药,休息个几日就好了,小孩子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太后不必担心。”
太后才舒了口气,让曲嬷嬷去开库房:“去年皇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