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命为后-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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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锦绣从未想过,费劲心思想要远离皇室,最终还是阴差阳错去了帝京。传闻七王爷宋煜,乖张跋扈,沉迷声色,甚至还有断袖之风。锦绣不知道自己赴的是场鸿门宴,还是锦绣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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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时运()
明丰二十五年,初雪前夕,路上已是寒风凛冽,繁杂热闹的帝京街头难得的静谧。当然,这份静谧并不包括护城河边的碧柳招。
碧柳招自十年前落馆起就生意兴隆,也不知当家老…鸨从哪儿找的姑娘,一个个跟三月的水蜜桃似的,嫩的都能掐出水来。再加上今年冒出来的头牌影姬大家,引得众牲口那是削尖了脑袋往里头挤。
今儿个众金主们却有几分意兴阑珊,不少人愤愤不悦地伫立在碧柳招的大门口,望着碧柳招紧闭的大门,颇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人哈出一口热气,搓着手暗骂。
“碧柳招这生意还做不做了,三天两头的闭馆,不就是出了个影姬嘛,猫儿胡同还来了个赵三娘呢!”
旁边一个青衣直裰的颇有几分书生儒雅之气的男子,许是因为太冷了,哆嗦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赵三娘哪里比得上影姬,昨儿个弹了支梅花弄,呵,当真是不及影姬的万一。”
有人垂丧道:“这世上哪还有影姬这般绝尘的女子!梅花弄一曲,已然是绝世佳作。”微微一顿,话锋一转,“听说今天晚上包场子的可不是一般人。”
说着手暗暗指向东边,大家不禁顺着指的方向看了眼,然后俱是心照不宣地静默起来。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冷了,亦或者因为也找不到什么好聊的,渐渐的人群散去。
街道逐渐空旷起来,唯有两个人静静地站在碧柳招不远处的楼阁暗影中,若是仔细看,能看见两人都穿着时兴的三江滚边缎子,显然是富贵人家。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因为风声太过凛冽,微弱到几不可闻,只能隐隐绰绰的听见这么几句。
“里头的当真是那位爷?”
“谁还有这个胆子!”
“前儿个皇,他怎么敢?就不怕,三王据说已经那位爷怎么就不着急呢?”
“那不过是做给你我这些外臣看看的又是太后心尖尖上的不过皇看样子是真动怒了,内务府已经拟了折子快马加鞭赶去南江”
后面说了什么听不清了,呼啸的风声夹杂起最后几个字,在空寂的帝京凛冬中特别突兀——“王家当真要走大运咯!”
南江王家岭,最有名的不是这里的贡品云茶,而是当今圣上御赐亲手提名的国公府。
国公府家主,王有福,跟着圣上玩泥巴长大的侍童。那时候还没有启国,圣上也不过是乡野僻静之地的显赫富家哥儿。三年揭竿起义,推翻了鲁朝的铁血残暴,王有福便一直跟着圣上,鞍前马后。
等到启国落定,圣上自立为王,王有福也就顺理成章成了肱骨之臣,得正一品五福公,内务府亲自督造了南江的五福公府。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南江便跟着五福公府兴盛起来。
这一日,向来宾客盈门,高朋满座的五福公府却早早的闭了门,门前的那两盏大红喜字灯笼显得格外刺眼。
内院牡丹香榭,当家主母方氏和五福公正襟危坐,屋内静悄悄的,连伺候的丫鬟都被打发到了耳房。
细细一看,能发现方氏眼圈红红的,正不断用罗绢绣百合如意的滚金边帕子拭眼睛。
五福公六十有余,到底是因为这几年日子闲适保养得宜,看上去竟比方氏还要年轻几分。
五福公穿一件宝蓝色绣金织云纹鎏边的常服,个子并不高,甚至有几分庄稼人的憨厚。当然,这憨厚只是表面,仔细看那双眼睛,能看到如猛虎呼啸般的锐利,带着些许寒芒,让人不敢逼视。
他回头看了眼方氏。今日的方氏全然没有平日里的端庄得体,雪白的亵衣皱巴巴裹在身上,头上唯一的赤金步摇歪歪扭扭,髻发早已凌乱的看不出形状。再由着昏黄的油灯那么一映衬,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你!”五福公看着方氏蜡黄的脸就没来由地升起一团火气,又想着江佪的大舅子刚升了州使,只好将到嗓子眼的话暗暗压了回去,声音软了几分:“夫人,别哭了。”
“我怎么就不能哭了!”方氏猛然抬起头,从软榻上站了起来,苍老的脸扭曲皱成一团,跟灶台上的脏抹布似得,整个人就歇斯底里起来:“我的莞儿没了!我的女儿死了!你凭什么压着不发丧!”
五福公嘴角一抽,眼底有火苗掠过,但很快压了下去,旋即换上一副悲天悯人感同身受的感怀样子:“莞儿不在了,为夫难道就好受?夫人,仔细哭坏了身子。”
方氏顿时停下手里的动作,暗黄的眼珠子狠狠瞪向五福公,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混账心思,你按捺着莞儿的丧事,不就是想偷梁换柱,还指望着有人嫁去皇家,以此保住你的体面富贵!王有福啊王有福,我方瑾织十六跟了你,颠沛流离,吃了多少苦!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无情无义的小人!”
方氏的话很重,句句都如针般扎在王有福的心头,让他堪堪压下去的怒火“腾”的又被点燃:“我为了什么!我还不是为了整个国公府!为了嫣儿,为了麟儿!帝京的局势你不是不知道,你说,你要我怎么做!”
随着五福公最后一个字吼出,方氏眼里的戾气和怨怼才逐渐消散,整个人跟抽干了般重重跌落回软榻上,自言自语道:“是啊,还有嫣儿,麟儿,我的孩儿啊!嫣儿要是知道莞儿没了该有多伤心啊!”
五福公紧绷的脸放松下来,颇有几分不忍地上前几步,将方氏搂在怀里,等她痛痛快快哭了一场,才软言软语带着哄孩子的声音开口:“夫人,京城现在根本是乱成了一锅粥,嫣儿在辽东王府孤立无援,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还有麟儿,至今宗人府的玉牒和懿旨都没下来,麟儿都十五有余了啊,还不能承爵世子”
说到这里五福公停了下来,他看见方氏哆嗦了一下,死灰般的眼眸逐渐恢复光彩,流露出往常般的精明历练:“老爷,是妾身糊涂了。”
五福公眼睛一亮,又很快恢复如常,煞有其事地拍了拍方氏的肩头。
方氏心中一阵感动:“莞儿自幼乖巧聪慧,是她没这个福分啊!”说着拭了拭眼角的泪痕,看向五福公:“老爷觉得派谁去帝京好?”
“莞儿以前身边服侍的大丫鬟吧。”五福公像是早有答案在心头,只等着方氏这么一问。
方氏本能地皱起眉,十万个不乐意的样子:“那贱婢”
“她眉眼与莞儿有七八分像,再加上这两年一直服侍在莞儿跟前,届时必然不会露出马脚。”五福公考虑的面面俱到,但方氏仍旧不肯点头。
“像是像,只怕”
五福公冷然一笑,眼底陡然闪过杀气:“夫人怕什么,别忘了那丫头的哥哥还在江佪历练。”
方氏眼睛微微一亮,有暗沉的算计滑过,很快又归于平静。
第2章 顶包()
阳春三月,从南江通往帝京的官道上,一队浩浩荡荡的喜车格外引人注目。
走在队伍前方的是一队骑兵,个个身着月光白的战服,明晃晃的盔甲在尚带着寒气的风中无端生出几分肃杀之气,惊得官道上的行人纷纷退避。
中间一顶软轿,端的是大气恢弘富贵不凡。轿顶是以赤金打造的龙纹游凤图案,四面坠着细细的流苏,每截流苏之上穿着米粒大小的明珠,每每随着微风徐来,便吹动得那些明珠左右摇摆,发出“叮铃”悦耳的响声,似在奏响一支欢快的舞曲。
菊青撩起蜀南鸳鸯织锦绣八宝盒的轿帘,正午的阳光刚好穿透缝隙,落到轿中软塌微眯眼眸的人儿身上。
她的皮肤很白,就像从牛奶中提炼出的奶浆,又似从玉石中剥裂出的羊脂美玉,净透的没有一点瑕疵。如海藻般的秀发慵懒束在脑后,一卷儿细细的刘海落在额头上,正巧被阳光晕染成微黄,使得她多了几分西域的魅惑。
浓密的睫毛如蒲扇般掩映,微微颤动,犹如三月拂过湖面的柳枝,投影下一大片阴翳。高挺的鼻尖,微微勾起的唇角,无比衬得女子明媚动人,风姿绰约。
菊青叹了口气,一时间有些看痴了。等到回过神,有几分恼怒地看向还在酣睡的女子,不由得在心里愤愤几句:倘若三小姐还在,今儿个乘着皇家喜轿去帝京的
念头闪过,不由得低头又看几眼,还是感叹:和三小姐真是像啊,甚至还要比三小姐美上几分。这种美不仅是外貌带来的感受,更多的是一种端庄蕙质的气质。
菊青掐了自己一下,瞎想什么呢!她不过是顶替小姐去帝京的冒牌货,归根结底也和自己一样是低贱的婢女罢了!
菊青气鼓鼓地撩起帘子,出了轿撵。
随着帘子落下,那本该静谧酣睡的人儿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如夜空的墨染,明媚如宝石,黑白分明的眼仁看了仿佛要让人陷进去。只不过那份明眸剪水中突兀多了几分哀婉,还带着些许让人看不透的恨意。
她侧耳听了听窗外,喧腾的锣鼓声越演越烈,偶尔能听见铁骑呼啸而过带起的风意。算了算时间,还有三日就要到帝京了吧。
帝京啊,那些被纠葛暗藏在心底的恨意一下子又蹿了起来,她不禁自嘲一笑,当真是命运弄人!
谁能想到,她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国公府婢女,竟然会坐上皇家的喜轿,顶着王家三小姐的名讳,大摇大摆地嫁到皇家。
想想,还真是讽刺。
不过又能如何?哥哥还在他们手里,王家这是摆明了要以此要挟。她还记得数月前方氏阴沉的面容:“要么你就乖乖去帝京,要么就去给莞儿陪葬。噢,对了,还有你的哥哥,听说皇室正在大量招收宦官,我们南江被分到了五十个名额”
她有的选择吗?
没有!
即便她恨毒了帝京,怨透了皇室,也只能屈服。从她点头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王家的婢女锦绣,而是王家的一枚棋子,王家操控的木偶,王家的三小姐——王莞宁!
喜轿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缓缓闭上眼睛。菊青带着小丫鬟梅儿进来,梅儿手中捧着一个食盒,见她还没醒,不由地怯怯道:“她三三小姐还没醒,这饭”
菊青一声冷哼,拔高了声音,似有意教训梅儿:“什么小姐不小姐的,她也配!不是告诉过你,在外人面前她是小姐,哼!私底下就是低贱的婢子!”
梅儿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食盒打翻,低着头喏喏了半天,委屈道:“是夫人夫人说避免露出马脚,让我们平日里都都以小姐称呼的。”
菊青没好气地瞪了梅儿一眼,有些气不打一处:“也不知道夫人看上你什么,竟让你这蠢货跟着来帝京!梅儿,我可警告你,你的老子娘都还在国公府当差,要是敢坏了夫人的好事!哼!”
话还没说完,梅儿已经吓得都要哭出来了,眼圈红红地看了菊青一眼,着急解释:“菊青姐,我我没有”
“哼!没有最好!”粗暴地打断了梅儿的话,又斜眼瞟了眼软塌上的人,极是不悦:“还真当自己是小姐呢,晦气!”
不知为什么,看着榻上人的脸她就怒意难平,很多时候她甚至臆想,倘若是自己生的漂亮些,那坐着这喜轿去帝京的?
这想法稍纵即逝,唇角微微上扬,十分不屑地剜了一眼,压低声音,似有意说给榻上的人听:“哎,要说三小姐如果还活着,嫁去七王府也是可怜”
梅儿吓得脸都白了,根本不敢搭腔半句,只听见菊青喋喋不休地说道。
“这七王爷啊,可是几个王爷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吃、喝、嫖、赌、抽可谓是五毒俱全,去年竟然还纳了个虞姬为妾,简直是荒唐!”
梅儿吓得都要跪倒在地了,菊青的话越说越过分,连王爷都敢排揎,这要被人听到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菊青菊青姐”梅儿壮着胆子小声喊了两声,菊青这才意识到自己过火了,悻悻咳了两声,见榻上的人还在睡,不由得咬牙切齿道。
“这嫁过去说是福晋呢,”话音一转,多了几分阴阳怪气的幸灾乐祸:“程青青可是圣上钦点的平妻,梅儿你可不知道,程青青是程家的嫡出女儿,其父程书礼大人还是圣上儿时的启蒙恩师,就连咱们七王爷啊都还曾跟着程大人读了几年诗书,你说这情分是外人比得上的吗?”
在说“外人”两个字的时候菊青特别加重了语调,梅儿就有几分同情地看向软塌上的人,犹豫着问道:“那那小姐”
“哼!”照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