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唐-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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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嘿嘿,公主,这个奴仆自己逃走,按照大唐律令,应该重打二十大板,请公主依照国法处置,小人就无怨了。”
“卖身契何在?”
“是,公主,请过目!”
乌小棋站在门口不愿意进去,这样的生活要结束了吗?以后还要继续遭受毒打,继续过着没有自由的日子,想到这里,眼角已经湿润了起来,心也彻底慌了,不过脑海里却响起了付叔的话,公主一定会处理的。
嘴巴里默念着,公主一定会处理的,他也是这样确信不疑,一定会处理的!
在身旁驾雪橇的下人提醒下,乌小棋总于迈开沉重的步伐,进到了大堂里,不敢也不愿意看周围,只是低着脑袋看着地面,他能感觉到周围审视或者怀着敌意的目光。
跪下,低头,静静听候着公主的决定,谦卑自贱在这一刻如藤蔓一般爬满了心间,说到底,他只是一个被贩卖的奴仆罢了,公主真的会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下人而与高高在上的国法抗衡吗?这个恐怕是不行吧。
“鱼朝恩,你看看,这张卖身契是真的吗?”
乌小棋听着公主的声音,忐忑不安的心中还是做出了评价,真的很甜美,这就是上位者吗?是必须仰视的存在。
“是的,公主!这是真的!这个乌小棋是一个逃奴!”
乌小棋的心彻底的冰凉了,看来是要被带回去了吗?不觉得鼻子一酸,热乎乎的眼泪悄悄地掉落,他舍不得付叔,舍不得厨房,也舍不得温暖熟悉的公主府。
他在呜咽,低着头,弯着腰,鼻涕早已经一大把了,不过他并没有听到末日般的审判,他听到的是平时最熟悉不过的声音。
燧石打响的声音。
“公主这是何意啊,烧不得啊,公主。。。”
锵!
嗯?乌小棋察觉到了异样,他知道,这声音是剑出鞘的声音,还有两块重物落地的声音,很奇怪呢。
抬起头,他看到公主走到了自己的身边,胳膊被抓了起来,公主挥动了寒光闪闪的长剑,切断了半边袖子。
“可曾听说关羽对曹操割袍断义,如今就割袖断契,他从此之后是我们公主府的人!你想打公主府的人主意吗?”
乌小棋顶着一张哭花了的黑瘦脸,看着连说不敢的张郎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笑了起来,看着公主将剑插在自己的面前,知道这是公主为自己做主了,他从现在起,才真真正正是公主府的人。
拔起剑,站了起来,看着门口那道慢慢离去的背影,竟然是这么的耀眼,直击心扉,背影消失许久之后,这才抱着剑弯腰拱手恭送公主。
公主刚刚好像说张郎君真是只蟑螂君?乌小棋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张郎君和蟑螂君不是同一个名吗。
那件事情过去的数年后,发生了很多的事情,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那诋毁公主名声的童谣。
但是!
当她把奇迹一次又一次带给我们的时候,捷报,胜利,当她把这个盛世再度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终于要长眠了,那一刻,我化成了天上的星星,看着这位给我带来自由的人,看着她将这个时代推向最高锋的时候,我依旧会在天上煮一碗公主最喜欢的鸡汤,在星辰之中默默地为公主的出征祈祷着,她是我心中永远仰慕的公主,不可触及的存在。那个背影,从那一刻起印入了灵魂之中,就算是肉体消亡了,永远忘记不掉。。。
遥远星空处,来自某个灵魂的低语倾述。。。
第83章 一首骂诗()
冰雪未化,屋檐处还挂着看似危险十足的悬冰。
长安的文人之间,流传开了一件事情,他们在齐家举行的小型聚会上指指点点,对于护国公主沽名钓誉之事十分不满,隐隐有骂声传出。
这齐家,是长安九大商贾之一,经营范围甚广,跟朝廷也搭上了关系,代理经营盐业。
不得不说家大业大,这次举行的冬雪文人聚会,正是齐家举办的,凡是来到齐家的阅书楼,留下一篇好的诗词曲赋,都能获得席间座位,夺得诗词榜首可得春香楼的半枝春青睐,并且陪酒一下午,才子佳人,可以互述衷肠,若是情投意合,这半枝春可还是处子身呢。
此般吸引,长安城内的文人墨客,读书之人,还管什么雪厚天寒不易出行,都朝着齐家坊奔涌而去。
本来轻贱商人的国子监宋夫子因人家送来青铜礼器数件,外加想邀他能在诗会上讲解仁义礼智信的极致道理,可谓对他称赞有加,这才离开家门,前往齐家付约。
百余席位,满座宾客,不管是三教九流的文人,还是不入流的墨客,都在这里集聚,坐而论道。
宋夫子与齐公平起而坐,皆列于主人席位。左边贴近主人席位的是齐家三公子,本就爱吟诗作对,对于李翰林更是敬仰有加,披头散发、一身白袍的形象便是学习李翰林的不羁模样,不过这种装出来的不羁,显得滑稽可笑,颇有些无病呻吟,较之秦怀仁都不如。
席位间火盆燃起微火,供宾客取暖,三桌一起,开始行酒令。期间有上主人席前,敬齐公和宋夫子。
若是作诗说得好,宋夫子都会勉励一番,年轻人一定要戒骄戒躁,勤奋地耕耘诗书经略云云。
凡是受教者皆称宋夫子为师,并且谢过指点,宋夫子则会点头笑赞后辈可继,长江后浪推前浪。
酒席到了中间,开始宣布诗榜之首。
有人说会是钱老书生的诗,毕竟人家在这方面沉浸已久,这般的话语不胫而走,那钱老书生有些面红耳赤,看上去是奉承,实则讥笑。讽刺你这个老书生读了一辈子书,诗不会作一两首,穷途潦倒,空度光阴罢了。
等待榜首之诗开始公布时,席间的悄声议论渐渐稀疏了起来,直到最后都安静了。
宋夫子站起,来到了百席的中央,带着板劲的腔调,用着不算好听的老声音读起了一首青春气息十足的诗赋。这人的诗词一扬全场,在座的各位皆是耳目一新啊,在这冬天都能感受到春天的气息,不由的好奇,这人到底是谁?
直到宋夫子死板地按照章程报出名字的时候,竟然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果然少年出不凡啊,这少年姓王,名离之,说起人家的家族,那可是五姓之一的士族,听到这里,不平衡的众人才收起了嫉恨之心。
人家是士家大族,怎么有可比性,若人家是苍天大树,他们不过是荒原野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且少年王离之说了,他是来长安游玩的,恰巧碰到这一场大雪,又遇到这一场宴席,起了兴致,才来与会,随便写了一首诗。
谦虚的话语中透露着一股傲然之气,可见这个少年诗赋才华着实横溢,但他睥睨众人的话语也显得颇为不敬重在座的各位,但又有谁敢对这位士族的年轻一辈做出反驳,人家诗赋摆在那里,难不成自取其辱?
第二首是那钱老书生的,第三首才是齐家三公子,其余人皆落榜,落榜到不至于沮丧,一些人本来就是混一口酒食,能在远处看隔着屏风一眼春香楼的半枝春就心满意足了。
王离之坐在屏风中的雅席,与那春香楼的头牌都知半枝春在酒席间你一言我一句,行酒令比斗,结果这半枝春才华没有人家好,多数酒都是她这个都知饮,才子未醉,都知先醉,这一段事情变成了佳话,此后在长安流传,李林甫自然也注意到了。
不过,在此之前,都知醉倒之后,齐公说起了护国公主沽名钓誉的事情,对此他也是十分的痛恨,“这护国公主,原本就是一女子,若不是有幸得到圣人恩宠,不过一个村姑野人的身份,甚至连青楼的艺伎都不如,如今,凭借女子之身还妄言是什么才女,我看这种公主简直有辱长安高尚的文士之风!”
“是啊,是啊,父亲说的对,区区一女子之身,将来不过为人妻妾,如何能称得上才华,女子无才便是德!”齐三公子应附父亲的话,高声朗道。
席位间的众多书生皆点头认同,发言附和的大有人在。
“听说那护国公主曾经被颜真卿颜御史大夫叱骂为国之蛀虫,我看是了,这女子就是咱们长安的一条臭水沟,难怪身正心正的颜大夫会叱骂公主府!”
“没错,就是因为这个家伙,颜大夫才会被贬!着实可气可恨啊!”
“不过,听说护国公主为颜真卿千里送行,这事应该是真的吧,如果是这样。。。”
听得此言,齐公站拿起酒杯站了起来,语调有些愤怒,“沽名钓誉之辈,怎么会千里送行,我看是为了掩盖她的不齿行径,放出来的虚假风声,莫得信,莫得信啊。”
“老夫也赞同齐公所言,听说护国公主打算开张酒肆,就此事,容老夫多嘴一句,身为皇家贵族,竟然轻易作贱自己的身份,去谋那商人贱事,听闻乔迁之宴时,圣人亲至,公主又当众下厨,有辱圣人,实在不配公主这个身份!”宋夫子义正言辞,越说越是慷慨激昂!
“哈哈哈,这般野村公主,确实不配!”
这声音是从屏风中传出来的,正是那独酌的王离之,饮完一杯酒,走出屏风,“正所谓君子远庖厨,这女子之身,还想附庸风雅,不如春楼一妓!”
“是啊是啊!”
“说的好,确实如此,这等小女子,不过卖弄容姿,博人欢喜罢了!”
“哈哈!有道理,还妄言才女!”
“今日作丑诗一首,赋予这沽名钓誉之徒!大家且看如何!”王离之少年模样,说起话来却尽显大家风范,满腹傲气携着微醉纵横,提笔疾书。
“野村黑水流,俩只犬来舔,怀胎三五月,生出一村姑,沽名长安沟,钓誉市井口!”
王离之写完落款后大笑了起来,将纸上狗屁不通的诗词念了一遍。
“王才子,这诗不押韵吧!”宋夫子道出了众人关心的疑问。
“哎,宋夫子,吾之诗为丑诗,何须押韵,再说那贱人身份如何配得上押韵的诗词!尽管将这首诗送与公主府,我堂堂少年王离之巍然不惧!身正何怕影子斜!”
“好,就这一点,我敬王才子一杯!少年才子辈出!”
齐公一句话,引来数百人的齐声赞扬,都说王离之是个少年英俊,全然不惧这狗势的公主,替长安文人出一口恶气。
风雪再次来袭,时间过去了数天,洛阳城的内城墙边上,一座茅草屋中。
“高兄,靠近点,再靠近点,太冷了!”
“是啊,杜兄,没想到这雪下个不停了!”
“咱们的米缸还剩下多少?”
一块厚重的布衾卷着抱着取暖的俩人,在草席上滚动抽拉。
“米还有一半,话说真是冷啊!前几日听说洛阳城中的街道上挖出好几具冰冷坚硬的尸体,也不知道官府打算怎么处理这些流民,更重要的是这些年落难者越发的多了起来!”
“是啊,民不聊生,何以强国啊!哎,若得广厦千万间,大批天下寒士俱欢颜呐!”
“杜兄,我听说书人讲,那长安新封了一位公主,咱们要不要去投诗问问路,说不定能借此求得一官半职也不错!”
“再看吧,只是不知这公主究竟为人如何,值不值得相投啊!”
哗啦,话刚说完,屋顶的茅草就垮了,风雪灌入,又冷又冻。皆是苦笑相视一眼,起床补屋顶。
第84章 酒楼开张()
时间辗转,公主府的下人们喝起了豆子、米、枣子等煮成的腊八粥。
经过一个月,雪逐渐化了,冰封的世界也开始运转了起来。
路上流水不止,泥洼坑十分的多,路人行走十分的不便,免不了湿了鞋,脏了裳。
而曲江池水涨起来,近乎没到贺公亭的第二道台阶。
这一天,酒楼就要开张了,作为酒楼的老板,自然是要亲临现场,进行丁酉和丁氏不解的剪彩。
酒坊的麦酒也预备封存了好几百罐,至于如何推销如何售卖,这些自然早就找到了门路。
不过,带着鱼朝恩还有楚儿等人行到了府门前,就遭到了石头的袭击。
鱼朝恩面门中招,额头生起一个大包,小声咒骂着捨起白纸包锅的石头,发现这上面居然写了一首骂公主的诗。虽说他是个宦者,不懂诗词,但是听得多了也会耳濡目染,这首丑诗,根本不押韵,读起来甚至狗屁不通,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紧接着,府门口跑过一个布衣身影,似乎是在窥探府内的情况。
武月绫察觉到了异样,怎么回事,刚刚的石头?再看向鱼朝恩,发现这家伙神色有些不太对,而且脑门上流血了。
迟疑了片刻,一个一个石头从墙外飞下,朝着武月绫这一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