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剑-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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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了一个身,觉得自己是睡在一块冰冷的大石头之上,无怪四肢如此的生硬。
室内似乎还有朦朦胧胧的灯光,光线很暗。
她想坐起来,可是四肢伸动之间,却感觉出一些特别之处,原来在左足足踝和右腕两个地方,系有一根非常结实的绳索。
因此,她只能平睡着,或是作极有限的移动,要想翻身坐立,却是极难。
秦紫玲不由心中更是吃惊,目光开始在室内转了一转,一切就都明白了。
这是一间阁楼上的敞室,四外轩窗四启,甚至于连夜幕上的群星,也能看得很清晰。
她自己是睡在一张红木石心的大床上,手脚各为一根皮索紧紧捆在床角之上。
靠左面墙角处,设有一个大蒲团,黑面童吴老丘,正双膝相交地坐在其上打坐。
在他身边有一只古灯盏,爆着豆大的一个火焰,黄澄澄的光芒,映在这道人那张红脸之上,更觉得面如重枣,丑不堪言!
紫玲仅不过略一翻侧,却已惊动了他。
只见他双目一开,微微点头笑道:“秦姑娘你醒了?很好!贫道也算着差不多该到醒的时候了!”
紫玲冷笑道:“吴老丘,我还当你是个前辈人物,却想不到你竟是这么一个小人,你把我捆在这里,想干什么?”
黑面童阴沉沉的一笑道:“任你怎么说,想要我放开你,却是万万不能。姑娘,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说罢冷笑了一声,伸出两个没有长指甲的手指,把爆烧过头的灯焰捻灭了些,遂又合上双目。
紫玲气得哼了一声,又用力挣了一下,只觉得手足上的绳索,都快要系进肉里去了,一时痛得“哎”了一声。
吴老丘睁开眸子,冷笑道:“这是贫道用数百年蟒筋所制的索子,你若不怕肌肤受痛,请随便用力就是!”
紫玲大声道:“你到底打算把我怎样?”
吴老丘冷哼道:“秦姑娘,你还是稍安毋躁的好,只要江海枫一来,我定放你!”
紫玲愤道:“江海枫与我丝毫无关,他凭什么会来?”
黑面童桀桀笑道:“那可说不定,有人生来就爱管闲事,如果贫道猜得不错,这小贼也快来了!”
紫玲冷笑道:“你以为这么做江海枫会来救我?你真是大错特错了!”
吴老庄有些不悦的道:“贫道一生,从未打过没把握的仗,姑娘,你放心歇歇吧,也许一会儿,就能和你的情人见面。”
塞外飞鸿被他这几句话说得真想哭!
她昔日在天山南北,是何等的声威,却未曾想到今夜竟会如此为人任意侮辱!
最可恨的是,眼见着敌人就在眼前,却是无计可施,自己平素守身如玉,此刻却睡在道人身前,深更半夜的和对方独守孤灯。这种情形,如若传扬了出去,那可真是丢人透顶!
想到这里,真恨不能一头撞死了好,偏偏两根怪绳子,一上一下地捆着,就连上下移动,也是不能。
吴老丘为她这么一搅,哪里还有心情打坐?
当时舒开了双腿,自蒲团上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自语道:“我想是时间差不多了!”
就见他迈动双足,慢慢走到了窗前,向外张望了一会儿,回过身来冷笑道:“我徒儿项瑛虽然姿色不及你,可是武技并不见得比你差多少。如果真和你动起手来,尚不知到底谁胜谁负,贫道所以要插手其中,实因是气那江海枫不过。老实说,和你并没有什么仇恨……”
说到此,停了停,微微耸肩笑道:“如果你能改变主意的话,非但贫道可放你,并可以化敌为友,将来你如有任何事情相求,贫道必定为你解决。”
并点了点头,道:“怎么样?你意如何?”
紫玲也实在急了,想早点脱身,当下只得问道:“要我改变什么主意?”
吴老丘桀桀一笑,点头道:“好!我告诉你!”遂冷笑道:“只要你帮忙促成我徒儿和江海枫之间的婚事,这件事我看你是做得到的!”
紫玲气得火星乱冒,当时冷笑一声,道:“对不起,这件事我做不到,我也没有这权力!”
吴老丘怪目一睁,道:“这么说,你是不肯了?嘿!”
说到此,头上青筋暴露道:“我知道你是不怕死的,既如此,那么只好请你忍耐些时了!”
秦紫玲气得要哭地道:“你这道人,真是好没来由,这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何苦如此折磨我?”
黑面童哼道:“你再忍耐一会儿就行了!”
说到此,忽然看了一下天色,大声呼道:“来呀!把笔墨纸砚拿来!”
立刻有人在外答应了一声,继而进来一个小童,捧上了文房四宝。吴老丘指了一下一边的书桌,那童子就搁在了上面,躬身道:“道爷还有事么?”
黑面童笑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刻了?”
小童弯身道:“快四更了,是小的怕吵了道爷打坐,适才吩咐打更的没有打。”
吴老丘皱了一下眉道:“糊涂,我就是在听梆子声,你快快把四角的灯笼燃起来,吩咐楼内各人,无论何事不许多管。”
那童子又答应了一声:“是!”
遂见他返身外出,须臾又入内,手上却多了一根竹竿,竿头系有火媒。
紫玲心中正自不解,就见这童子依次在四面窗外,伸出竹竿,把预先悬在四个楼角的灯笼点了起来,立时灯光大亮。
那童子点着了灯后,又对吴老丘鞠了一躬,这才退了出去。
紫玲看着不解,不由冷笑道:“道人,这又是什么花样?我不妨告诉你,江海枫技艺超群,可不是好欺骗的!”
“哪一个欺骗他?”吴老丘狂笑道:“实在告诉你说,这四个灯笼正是指给他的一条明路,他只消一看,就可知道了!”
紫玲愈发不解道:“你怎知他今夜会来?”
吴老丘鄙夷的道:“老实告诉你,贫道已使人对他下了战书,他如希望你活命,此时自是非到不可!”
塞外飞鸿何等震惊!又羞又气,恨得连声音都抖了!
“你太卑鄙了!”
吴老丘冷冷一笑道:“你方才不是说,他不会来么?我们不妨等着看一看,他必定会来的!”
紫玲噙泪道:“那么笔砚又有何用?”
吴老丘哈哈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姑娘,你等着瞧吧!”
紫玲恨道:“江海枫武功不见得输你,你太自负了!”
黑面童冷笑了一声,用手向四外指了指,道:“你看见了没有?我悬挂了这四个小灯笼,说它是照路固然可以,说它是迷路也未尝不可!”
紫玲冷哼道:“这是什么意思?”
吴老丘狂笑了一声道:“姑娘,你的话太多了!”
方言到此,忽听窗外楼角上风铃,叮叮一阵乱响,黑面童吴老丘面色一沉,道:
“你的心上人来了!”
身形一转,快似飘风一般的已回到原来的蒲团之上,身子方坐定之后,却闻得窗外一个冷峻的声音道:“道人你以为这‘四灯守宫’能够阻得住我么?待我破与你看!”
言方一毕,只听见“波”一声,一盏灯笼应声而灭,吴老丘怔了一下。
他哈哈狂笑了一声道:“小辈,你果然来了!”
言罢,探手在座前的一根绳索上一拉,那四个灯笼立刻旋转了起来。
吴老丘手持火折,很快地把那盏熄灭的灯笼点着了,他面向窗外朗声道:“江海枫,这只是贫道对你的一项小测验,容你破后,再入室谈话!”
窗外回报同样的一声朗笑,道:“道人,你想以这‘四灯守宫’的变幻方法,害我迷性坠楼,岂非梦想?”
笑了一声,声音似已上了楼角,道:“告诉你,这小玩艺儿,我在十四岁的时候,早已玩过了!”
接着又是一声狂笑。
黑面童吴老丘,面色极为阴沉,冷冷一笑,只见他由身旁抽出了一个木盘,揭开了一盘上的一块黑布,其中是满盘的黄沙。
他信手拈了一撮,狂笑道:“小辈,你说得好轻松容易,不妨试一试!”
窗外的江海枫像似运用身形,在四个楼角之上不停地纵腾着。
他的声音,也是动定不一,这时狂笑了一声。黑面童一手扯线,一手捻沙,一双眸子,注定不移。
就在这时,听见江海枫一声轻叱道:“灭第三盏!”
“波”一声,那运转如飞的第三个灯笼,忽地应手而灭。
吴老丘一声断喝道:“好小辈!”
只见他手指一捻,手内细沙,发出一片“咝咝”之声,射窗而出。
可是窗外同时却也发出一声喝叱,道:“第四盏!”
“波”的一声,所剩的明灯之中,又灭了一盏,吴老丘打出的“迷沙”,却如石沉大海。
这么一来,黑面童吴老丘立刻显得紧张了,他霍地自蒲团之上站了起来,单手端起了那盘黄沙,疾步走到窗口,冷笑道:“江海枫,尚有二灯,你可以走近前来了!”
话声一落,只见眼前黑影一闪,吴老丘断喝了一声:“下去!”
右手向外一甩,一片黄沙直向那飞来的黑影打去!
只听见“沙!”一声,打了个正着。
吴老丘狂笑了一声,道:“小辈……”
他想说“你服气了吧?”可是这句话尚未说出,那迎面而来的黑影,已飘至面前,细一注视,才知竟是一袭白色的长衫!
吴老丘不由恨得顿了一下足,急切道:“不好!”
正要转身,忽听得“波!波!”两声,楼角的两个灯笼一齐熄灭。
房内昏暗的光蕊突地一闪,江海枫已进得室来,哈哈大笑道:“道人,此番该服气了吧!”
吴老丘猛一转身,那张童面变成了一片青紫,只见对面的江海枫,是一个魁梧英俊的少年人,身着紧身衣靠。
很显然的,方才那一袭长衫,是他原先穿在身上的,这少年人的机智、绝技,不禁令吴老丘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惊讶和敬佩!
他微微呆了一呆,冷笑道:“很好,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了!”
江海枫目光向一边石榻上的秦紫玲转了一眼,冷冷地笑道:“道人,你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一个无辜的少女,不觉得残忍?”
吴老丘嘿嘿一笑道:“那么,你对付我徒儿项瑛那种情形,是不是更残忍一点?”
江海枫剑眉一轩道:“令徒之事,又与这位秦姑娘何干?”
黑面童吴老丘哼道:“自然有关系了,其实她的生死,完全决定在你的手上,贫道只听你一句话。”
海枫不动声色道:“这是什么意思?”
吴老丘嘻嘻一笑,说:“你不妨坐下来,咱们慢慢地谈!”
海枫并不落座,走近到秦紫玲身边,道:“姑娘,为了我的事却害得你受苦,我内心实在不安。不过请放宽心,我必定能救你出去的!”
紫玲自海枫一进室,就闭上了双眸,她实在羞于见他,自己这种狼狈的样子,怎能被他看见呢?她真想有一个地缝,叫自己钻下去。
海枫说完了话,她情不自禁地睁开了双瞳,叹道:“大哥,这是我害了你,怎反说是你害了我呢?”
海枫冷笑道:“无论如何,我要救你出去。”
紫玲尚未说话,那一边的吴老丘却怪哼了一声,按说道:“无论如何,你是没有办法救她出去的!”
海枫猛一转身,冷笑道:“怎见得?道人!我不过看在你有些年岁,所以才与你先礼后兵……”
说到此,用手一指紫玲道:“你以为那两根破绳子,能难住了我?”
黑面童吴老丘呵呵笑道:“你想错了,这姑娘如今生命都操在贫道手中,绝非虚语,这一点你似乎还没有想到!”
江海枫心中一动,遂冷笑道:“你是说我武功不及你?”
吴老丘露出兔齿桀桀笑了一声,道:“那是另一回事!”
海枫身形一旋已到了紫玲身边,探手抓在了紫玲脉门之上。
秦紫玲为这骤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口中“啊”了一声道:“你……”
海枫沉声道:“姑娘不要怕,愚兄只是察看一下,你是否受了道人内伤!”
吴老丘对于这些动作,丝毫不加以防止,并且退到一张椅上坐了下来。
江海枫手扪在紫玲脉上,略一把握,忽地放下了手,面色大变道:“姑娘你……”
说到此,猛一转身,瞪目欲裂道:“道人,你太卑鄙了,你在她身上下了什么东西?
还不坦白说出来!”
吴老丘微微惊愕了一下,哼道:“你果然有些见地,不错,在这姑娘身上,我用了些毒,只是一半时,尚不至毒发身死,这时间我们大有商量的余地!”
海枫不禁勃然大怒,厉叱了一声,身子猛地扑了过去,平掌照着吴老丘前胸就打!
黑面童吴老丘狂笑了一声,一双大袖向外一摆,四掌遥遥相对。那吴老丘却借势飘向了一边。
他呵呵笑道:“江海枫,我看你还是稍安毋躁,贫道并非是怕你,只是眼前救命要紧。”
海枫呆了一下,恨得双目怒瞪。
吴老丘嘻嘻笑道:“这姑娘身中了‘木丹虫’,此刻大概已爬过任督二脉,不消一个时辰,就可上爬脑海,那时这姑娘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江海枫不由大吃了一惊,这“木丹虫”他是知道的,那是一种产于蛮荒木丹树上的毒虫。
据传说,这种虫的形状很怪,形状和食木的蛀虫极相似,体白且软;可以任意伸缩,可大可小,一入人体其细如线,循脉而游动。
但这种“木丹虫”本身虽毒,却不爱以毒液伤害人畜,惟生性最